失贞童妃-第2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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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才是一种传说,才是一种神话。
人的血肉骨肌,不是金银铜铁,无法抵御生老病死,这就是现实。
琥珀微微怔了怔,笑意在脸庞无声崩落,幽幽地问了句。“你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我在苗家学的,是偏门的下毒之术,主旨并非救人疗伤。”永爵低声回应,暗暗叹了口气。
琥珀周身的力气,仿佛被一瞬间抽走,她的眼底再无任何的光芒,整个人看起来,万分疲惫。
永爵眼看着她的神色灰败,凝视的眼波一闪,皱了皱眉头,眉宇之间的那点朱砂痣,红的亮眼。“即便有那等法子,可以给病人续命,用的也是以毒攻毒的门道,吃下毒药,延缓数月性命。但,我并不觉得有这等必要。”
琥珀安静地听着,默默闭上眼眸,心里头满是痛苦寂寥。以前不曾来得及看爷爷一面就听到他的死讯让自己措不及防,但如今即便听到了奶奶的消息,她也还是不愿放开手,不忍看自己的亲人离去。
要当真释怀,她做不到啊……
“何苦为了拖延数月的短暂岁月,而让老夫人承受最后一关的苦痛纠结,回光返照的代价,也是用死后就猝然容颜枯槁换来的,值得吗?只要立足当下,让老夫人每一日都过得欢喜满足,我觉得才是真正孝敬她的法子。”
永爵轻拍着她的后背,或许在外人眼中琥珀是个沉稳精明心思缜密又坚强而活的女子,在他的眼底,她也有脆弱的时候,也会像是个孩子一样,需要有人安慰,需要有人陪伴。老夫人重病在身,他自然也觉得沉痛,但他身为兄长,自然要站在她的身边,跟她一道经历人生无法避免的生离死别。
琥珀缓缓回过神来,推开他的胸膛,微微点头,心底恢复了几分平和。
“永爵哥说的对。”
“小姐,老夫人刚才醒了,要见你呢。”
姜乐儿打开门来,轻声细语说道,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短暂沉默。
琥珀平复了内心,才跟随着乐儿一道走入其中,内室中的暖炉白烟袅袅,隔绝着屋外的冰冷刺骨寒风凛冽,老夫人躺在床榻上,朝着琥珀伸出手去,笑着,却是一言不发。
“奶奶……”琥珀笑着唤出这个名字,却已然哽咽。
一阵短暂的沉默,充斥在两人之间,却万分漫长,琥珀神色一柔,拉高老夫人身上的红色锦被,许久无言。
“如今找到了宫家的血脉,你就要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你兄长身上去,自己就在外面任性逍遥是不是?”
老夫人发白的眉头微微皱着,吐出口来的却不是想念,而是斥责,她的语气宛若责怪一个贪玩的孩子一样,责怪埋怨琥珀总是不回家。
她笑了笑,却又湿润了双眼,她轻轻趴在老夫人的胸膛上,嗓音轻柔,宛若春风细雨一般低语一句。
“找到了永爵哥哥,奶奶的眼底,就看不到其他人了吧,也看不到我了吧。”
“琥珀,我的好孩儿……你就像是一只雏雀儿,还要飞翔的翅膀,我不该多阻拦你,不过你能够多回来看看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毕竟,找到了你这个孙女,还能遇到永爵这个孙儿,已经是我晚年最大的幸运了。即便今天死,我也瞑目了。”老夫人望着这个清灵的女子,眼泪无声流下,满心感慨惆怅。
“奶奶,你要长命百岁啊——”琥珀的眼泪,从长睫毛之内满溢而出,她以为很多事,她都拥有可以控制的能力,但人的生死,她只能无助地观望,什么都做不了。
老夫人闻到此处,虽然心口暖暖的,却又万分不舍,强颜欢笑说道。“傻孩子,这世上,我已经算长寿的了,要再活下去个几十年,可就成老不死的精怪了。”
琥珀的双手,暗暗紧握锦被一角,眼眸沉下去,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寂寥。
这种无助到死的感觉,她以为,她这辈子不会再体会了。
“等我死了之后,埋在这儿就好了。”老夫人握住琥珀的小手,那手掌温和,更是苍老的,她一脸慈祥,交待着自己的身后事。
琥珀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个疑惑,正想说什么,老夫人却看穿她的心思,低声说给她听。
“是在我眼前生生失掉了清国江山,儿子儿媳,也是死在我面前,子孙也是一样……我是无颜见宫家的祖宗了。”老夫人说的无尽辛酸,这辈子,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前辈子,享受无人能及的繁华,后半辈子,却是落魄潦倒骨肉分离。
“我跟永爵哥,已经派人将毁掉的皇陵修复大半,即便奶奶往后要走,也不能流落在外。”琥珀说的万分坚决。
“你想的真是周到,跟你娘一样,天生就心思细密。”老夫人的笑容很淡,唯有琥珀明白她话虽然那么说,却也是万分怀念故土。老人有何等的心愿?唯有落叶归根,子孙满堂罢了。
“怎么不见他?”
老夫人沉默了许久,突地想到什么,问了句。
琥珀迎上她的目光,喉咙干涩,心口难开。
“我知道自己的日子没几天了,却也不会要求你们什么,你当初带他来桃园,我就看出个大概。虽然说不上是很完美的人,但只要他对你一心一意,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你若是喜欢那个人,奶奶也希望你可以过上平静无忧的生活,人越是爬的高,一旦出事,也就摔得最痛。”
老夫人缓缓闭上眼眸,仿佛依旧疲惫困倦了,琥珀守在她的床畔,将这些话语全部藏匿在心中最至关重要的地方。
“有很多人,要睁着眼看,也有一些人,要闭着眼看。孩子,你要学会区分真心假意,因为一旦看错,或许就要悔恨终生。”
她说完这一番话,呼吸渐渐均匀,琥珀笑着点点头,依旧任由老夫人握住自己的手掌,在床头陪伴老夫人这一整夜。
看到死亡在一点一滴靠近,有时候,那也并非真正的痛苦。
往后的每一天,每一夜,只要奶奶过的快活,那就胜过一切。
翌日清晨。
南烈羲直挺挺走近床前,高大的阴影覆住趴卧在床的琥珀身上,她闭着双眼,唇畔带一抹浅笑,像个懒惰的孩子赖在枕上,比丝绸更加柔亮的黑绸长发披散在琥珀的脑后及臂膀间,惊人的细腻远胜过她腰际那条金色锦被。
据说她天亮才回屋休息,贴在软枕上的那张面容,不过才是刚满十五岁的女子,稚气的一点也瞧不出来醒时会变得多冷然。
她的梦境里有什么?
还是因为昨日被奉为一国夫人,才会笑的如此美丽欢喜?!
昨日两个人的不欢而散,他彻夜未眠,她却毫不在意,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从邹国皇宫出来,他自然就可以扭头就走,拂袖而去,回到大赢王朝当他任性的韩王去,偏偏他鬼使神差,径自来到桃园。
“我们能够走到哪一步?”
他的黑眸幽深,轻声问了句,他们之间,仿佛什么都已经有了,却又似乎还差最后一步。
他们曾经一起看夕阳,从未有过一个女人,陪伴着他看那么美去也那么平凡的景色,他以为这回他们可以走到远方……
那些过往,分明甜蜜,却让此刻的他,想到就心酸。
但他不忍,更不愿,她,成为他的过往。
……。今天很累,手酸脚痛腰背疼,打字都累,就少更点啦…
157 琥珀也是凶手
她以为他在梦境中。
她以为她在梦境中。
琥珀醒来了,视线中有他,她眼睛眨都不眨,一直淡淡睇着他,时光一点一滴流逝,直至窗外已然是明朗天色,她却也不起身,不言语。
他望着悠悠转醒的琥珀,眼神之内带着几分爱怜,轻轻握住蜷缩微握的软嫩小手,他相信无论何等的坎坷,她都是无辜。即便感情这一条路不曾万分顺遂,他相信她。
相信她不会,轻率潦草结束彼此的眷恋。
她仿佛累极了,安安静静地躺着,望着他,也曾再度闭上眼眸,小睡片刻,休养精神之后,继而睁开眼,重新将视线紧锁在他的身上。
“轩辕睿败在你手中,是个让人痛快的结果。”
南烈羲的俊颜之上,浮现几分笑容,宛若说的轻松。
“这回准备跟我说清楚了么?”
琥珀定定望向他,她眼底的笑意,却显得几分虚浮,几分沉重。
“又在说梦话了?”南烈羲的笑,僵硬在嘴角,安静地握了握她的指尖,说笑道。
她眼眸一沉,眼眸幽然泯灭所有光芒,那种看他的眼神,却已然有一股凌烈的别样意味。
那种目光,几乎就要变成决裂的一把利剑,抵住他的胸口。
南烈羲的笑容,已然消失不见。他默然瞥了一眼琥珀的眼眸,沉声说道,“你知道了什么?在揣摩什么?”
“你跟他之间,有何等的恩怨旧恨?”琥珀的视线转开,她的眼神定在不远处的一点,晶莹面容上再无任何笑容。她不疾不徐地说着,语气中透着些许疏离。
若说奢望她这辈子无法察觉,那也是痴人说梦。毕竟她的心思细密,对万事都格外小心敏感,时间一长,她难免会发现蛛丝马迹。
南烈羲的俊颜一沉,静下心来,原本他并不会坦诚,不是生怕她多心,而是如今,若是说了实情,也只是画蛇添足,对他们彼此,没有任何用处。
“不想说?”已然窥探出南烈羲的情绪,琥珀侧过身子,背对着他,冷淡回应。“那就算了,往后我也不会再问。”
她的敏锐坚决,让只能望着她背影的南烈羲,心里很不是滋味。
无缘无故,只是因为权力争斗而形同陌路?琥珀皱了皱眉头,藏在锦被下的双手无声交握着,她已然觉得,自己的揣测,已经成了真。
“因为——”南烈羲已经想要全部忘记那段过往,但似乎她不肯松开,他如今当真有太多不安,生怕,那些肮脏粘稠的沼泽地,脏了彼此望向对方的眼,也……。将他全部吞噬,彻底埋葬。
“因为纳兰芝容。”琥珀幽幽地说了一句,接下他难以启齿的秘密,不过只字片语,却已然掀起一阵暗潮汹涌。
他的俊眉紧蹙,该说什么才能缓解消逝如今的寒冷气氛,此刻,他却连反驳的权力,都没有。
琥珀没有睁开眼眸,轻声叹气,嘴角那一抹笑容维持着,却多了些许无力。“你不用多说,我已经明白了个大概。”
他曾经说过,芝容对他有的不过是畏惧,到最后,也只有崇敬,从未喜欢过他。
他也曾经说过,他连芝容的一个手指头都不曾碰过,两人的关系,不过他对她的初见钟情,而不曾有过任何的亲密。
那么,当下纳兰芝容心目中,必当有个心仪的男人。
那个男人,是温润如玉的轩辕睿没错吧。
何必还要南烈羲亲自开口?她已经洞察一切。南烈羲对轩辕睿的敌意,由来已久,不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隔阂,更不是权力相互制衡的芥蒂,而是……因为一个女子。
当初纳兰府的大小姐,冷傲如雪,清雅幽然,南烈羲在狩猎大会上见过的那个女子,那眼神却是落在轩辕睿的身上罢了。
琥珀的心口,多了波澜起伏,她挽唇一笑,不再言语。
南烈羲冷然地丢下一句。“轩辕睿和纳兰芝容,对我们而言,早已是过去,我以为说与不说,是没有差别的。”
他愿意对她坦诚许多事,但并非毫无保留,他的世界里,能够让她欢喜的事他都能为她实现,但让她不悦不快的,又何必告知?
两个人的一念之差,却造成无法弥补的鸿沟。
琥珀没有掉头看他,面无表情,宛若低声呢喃,吐出三个字。“你恨他。”
他对轩辕睿的,从来就不只是不屑和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