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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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唬得讨了诊费,连方子也不开了,便跑了。
文箐亦不死心,又催着李诚去再找几个医生来,只是有医生也开了方子,摇头而去。想来,这也只是延几天的命罢了。
周夫人亦知自己大事不妙,反而低声劝陈嫂道:“你们无需再费事了。我这几日来,已知后日无多。上年本来以为要去了,这些日子也算是赚得的。只是我这一走,却放心不下你们……咳……你们且听好了……”
接着便是断断续续地交待后事。先是说,既然沈家已经没有家,此前的嫁妆铺子便再交由沈家打理,另外一个铺子是自己当初私房钱买下来的,原本是要给文箐的,如今却是不能了。便是三家铺子,三位舅爷家里各分得一个。
听得李诚道苏州周府里亦为三舅爷沉船,想来曾经托付三舅爷售卖 的货物也没了,如此蒙受的损失只怕到时要算帐,也只能是自家这房吃亏了。加上此前因为老爷官非而卖 掉的北京的产业不是花费光了便是被人卷逃了,想来,苏州的周家家产,自己这一房是无望了。周夫人断断续续道:“大福,阿兰,如今小姐同少爷,还有姨娘只能拜托你们照顾了。当初我临时起意在岳州安家,谁料得,如今只怕真的只能在岳州住下去了。我与老爷的灵柩一事,你们少爷还小,便在此地找个地方葬了吧。”
陈嫂哭道:“夫人,不要再说了。少爷和小姐定会风光再回苏州的。夫人,勿要担心……”
陈管事只点头应允,道是自己一定竭尽全力。
周夫人又对李诚道:“办完我的后事,你……还是回苏州侍疾吧。也休得多耽搁。”
周夫人将待关于阿素的事:“可惜,阿素的喜酒我吃不上了。这喜事,且在百日内,办了吧。免得再为我守孝,又耽搁三年……到时,五郎乐意,只怕祈家伯母……也不乐意了……只是没料到事情这般……仓促,只能办得简单些了……”
最后只招呼着文箐同文简上去。先是仔细仔细地摸了文简头,几句交待后,便让陈管事抱了哭闹的文简上去。独独留下文箐道:“你……为母如今实在……咳……你且多听阿兰与大福的话,有事……多与他商量……姨娘同简儿只能靠你了……你姨娘的事……若将来……总要上诉才是……得找到人证……眼下不能返家,且将我与老爷安置在岳州……待日后,再返乡归宗……他日,你姨娘的事一昭雪,你们便可……咳……”说到最后,便是咳个不停,血也涌出来。
文箐急得大声哭喊:“陈妈,陈妈……”
姨娘见周夫人哪此光景,心里亦觉得依靠没了,看着一对小儿女,听着夫人断续给自己交待,哭道:“夫人放心我现在病好了,定要好好看着儿女长大……我半点儿也没怨怪过夫人,只有对夫人感激的……夫人不要怨我……我……”
周夫人却慢慢陷入沉睡,只是醒来又是交待几句,咳了,吐了血,便是油灯耗尽,且拖得十来日,终于撒手而去,只是不瞑目……
前传117 红白事
文箐永远记得给周夫人小殓时,擦洗身子,穿上白衣,看着她处于弥留之际张着嘴却吐不出话来,只费力地抓紧自己的手,好半天才吭出一句:“我恨啦……老天爷……不容我……多呆……几年……恨”。文箐摸着她尚温润的身子,总想着这人还有丝气息,保不齐就象上次自己穿越过来一样,突然就复活了。
可是在周夫人含恨声中,她终于没了声息,陈嫂一边给周夫人换衣,一边亦落泪。屋里哭声一片。
曾家大嫂同曾婶亦早就闻声赶了过来,此时听到屋里哭声一片,也知人已去了。在周家众人深陷入悲哀时,倒是显出曾家大嫂爱主事的好来。她那边已派了曾家的几个儿子,速去棺材铺里取回订好的柏木棺材,又吩咐快去左近找块大空地,好架设灵堂;接着又道:“唉呀,周家老爷还在寺里呢,也得请回来,一起操办了啊”
一帮女人早就失了心神,哪里还晓得要办甚么事,尤其是文箐,完全是陌生的,更不懂得这些。倒是曾家男人女人都参与进来,曾家大嫂甚至接管了陈嫂的一应事项,让陈嫂同曾婶还有曾家媳妇儿照顾好女眷同孩子,自己则同陈管事合计着请二三个锁呐手,又道需得请僧道两门,也就是和尚、道士等击磐、摇铃、鸣鼓钹、敲木鱼,念诵经卷来超度。
在一片嘈杂声中,只听院里曾家大嫂哑着嗓子喊道:“今晚得‘送浆水’啊。陈家大嫂,得让你们家小姐同少爷,到十字路口,端木盘,烧线香……”
陈管事那边正交待着请来的人,去买纸人纸马。晚上还等着烧呢。曾家大嫂一再叮嘱:“去十字坡那家,那家活好,还便宜”
“那个谁,你快去看看神主牌刻好了没?灵棚一搭好,这个得用呢”
一会儿又是:“灯油是够了,可灯呢?灯还少着呢。要一百零八盏灯啊,是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的啊。你们这帮人,怎的这般不晓事理啊。这是惯常要知的啊……”
要说周家众人以前还嫌弃曾家大嫂,但是此次有她张罗着,不管帮没帮上忙,但是院子里有人在招呼,在大声指挥,便觉得事情在进展,而不是一团乱团不知从何下手。
陈管事亦忙得焦头烂额,想着要是遵夫人之令,在岳州下葬,以期日后再迁坟的话,现在这坟地也得找重新买啊。只得让陈嫂去请了小姐出来,商量这事。
文箐正悲伤得紧,哪里晓得这些。一边抹着泪,一边哑着嗓子细声问:“那买的地别管多少钱,便买了吧。”
曾家大嫂却挤过来道:“陈管事,不是我说你。这事你同你们小姐说,她哪里晓得,这左近的好风水的坟地都是人家早买下来的,你现在再去买,自然不是一两百贯了。几分好的风水地,少说也得七八千贯水止。这还没得卖 呢。只是你这坟地就花了这多钱,这还有办丧事的那些人的工钱,再加上开穴建墓室,更是要钱啊……你且别急,这下坟也得找个好日子才是,反正天也不热,先放一放,等找到了便宜点儿的地再说。”
陈管事亦点头,只道是有劳大嫂找人帮忙了。
文箐此时对曾家大嫂郑重地行了个大礼:“此次多谢伯母”
只是过了两日,文箐方才得知,这坟地果然价不菲。她心里一算帐,这要是拿钱买了那地,那丧葬费还真是勉强够,可是阿素的婚事也要办。这哪里还有接下来的生活费?
阿素此时却道不嫁了,非得给周夫人守教不可。陈嫂同陈管事一脸为难,只怕这事到了祈家,日后人家要刁难。
文箐发愁地对阿素道:“阿素姐,这个时候你就别再坚持了。母亲再三交待,就是怕你为了尽孝,耽搁了终身大事。你让她去得也不安心啊。”
阿素流着泪只摇头。文箐打起精神来,喑哑地同陈管事道:“祈五郎那边应该也接到信了,不如等他来了,问问他意下如何?”
等祈五郎一到,听得此事,先亦是不好意思。后来听得周夫人有交待,便道去禀过自家伯父伯母后再答复。且过了三日后,常德府那边发来婚书,选了最近一个黄道吉日,终于定了十日后成亲。
陈嫂对着媒婆道:“这亲事是仓促了些,只有家什原来准备去苏州置办的,如今夫人这一走,哪里顾得上。还请如祈家好言几句……”
哪知媒婆亦十分客气地道:“亲家奶奶这是太客气了。我家夫人也懂得现在形势,都交待好了。常德府的房子里都有现成的空什,虽不是十分的好,但也过得去。只要小娘子人过去,把这婚事办完就成。”
祈家原来想着周家流落此地,必是极其没落,只是听得祈五郎一再夸阿素如何如何好,周家原来是如何一好人家,且见他十分中意,自己终归是族伯而不是高堂,也不好阻拦他的亲事,此前方同意结的亲。
只是没想到出嫁那日,发现陈家娘子的嫁妆也不少。光是春夏冬被子便是各四床,纱帐四幅,麻帐二幅,各种绸面布匹都是八,再加上给祈家长辈与祈五郎堂兄弟姐妹的鞋及衫子均准备得妥当……真正是除了木制家什,其他一应俱全,也凑了二十四抬,一路风风光光地便抬到了常德府。
祈家堂伯母见得此嫁妆,又有自家闺女去打听过女方的头面,皆道十分不错,足有四套,另还送了二十来亩地。这份嫁妆便是在当时,亦算十分重的了。心里已有几分满意,觉得此前小看了周家。待再见过阿素,吃得她教敬的茶,及饭食后,则是十分满意,待阿素极其亲厚。晓得周家正办丧事,便也落得作个顺手人情,忙着把手里的人拨出三五个来帮着周家操办。听得周家正为坟地发愁,她彼时对阿素道:“周家日后到底是在岳州安家还是常德呢?既在常德这边置了地,坟地不如亦可选这?”
真正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祈五郎忙带了形家去堪舆,回到岳州便同陈管事道:“现在的地头上就有一块适合做坟地的,便是给那些雇农临时建的房子后面。”
陈管事又将此事说与文箐听。文箐想着这事既然已解决,便也同意。
老爷的灵柩停放了近一年,终于有了落脚之地了,再也不用寄于寺中了。陈嫂晓得此事后,亦嘀咕着。
姨娘在周夫人去世时,差一点儿又要发疯了。还是文箐直摇着她身子道:“姨娘,你可别再痴了你要再病了,让我和弟弟如何是好?”
彼时曾婶亦劝道:“是啊,小姐说得极是姨娘可要保重好了。要不然这一对小儿女要靠谁啊?还不是靠你啊……”
文箐一则是十分伤心,另一则也是对丧事完全不清楚,只是任由着旁人办。曾家大嫂见陈管事夫妇俩都不是十分节俭的人,总担心他们大手大脚花光了手里的钱,便事事替他们拿主意。每日晚间便回到隔条街的闺女家,到得清早又赶过来帮忙。丧事流水席买什么菜,做几样,开几席,招待什么人,收什么礼,对于帮忙抬柩的十二人如何打发,听得周家小姐要给钱钞,忙在一边急道:“唉呀呀,可得省着点儿啊。这不是败家嘛,便是给他们一身孝衣穿了,日后送于他们便是了;再送他们两条帕子便足了。我们这里风俗都这般,你们可别多给了,开了头,就不好了……”
总之,有得曾家大嫂帮忙操持着,再加上左近邻里帮忙,等到了最后,丧事同婚事办下来倒也没花光所有的钱,还余得四千贯钞。
好在接下来几个月不用饿肚子了。也是经历了这种“兵荒马乱”的场面,文箐对曾家大嫂真正是感激不尽。除帮忙管理丧事之余,另有一件事,却不得不提。
彼时周夫人去世后,房主亦不知从何处听说周家银钱紧张,便十分担心周家无力偿债,想着房子还有一千贯来贯的钱还没付清呢,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先是关切的问候,然后则是打听内中情由,晓得周家确实没多少钱了,便拉了陈管事道:“说实在的,晓得你家夫人刚走,我要说房钱也不合适。只是,我们穷人家过日子,实实一文铜钱都是极看重的。眼下手头正紧,管事不如把早先的房钱结清了?利息我也不要了……”
陈管事觉得这人落井下石,气得粗着噪子骂道:“你也知我家正在办丧事,哪里有这个时候来要债的?说好是年底还?你还怕我还不了?我们家还有几十亩呢,再不济,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