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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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叫起来,一个劲儿骂文箐骗人显然是小秦氏之死他亦是不能接受。
在文箐的想象里,章三这人就是个卑鄙的比赖二还要无耻的人贩子可是没想到说得这些话,这人虽然无耻,可是却同赖二那人又有所不同。不过眼前她是顾不得了,只想着逮了这人才能证明姨娘的良家女儿身份,眼前更是不能放过。
章三听她再次提起徐姨娘,略恢复了点神智,心想岳州府早就传开了,那女人早死了。她女儿怎么还缠在这里?不是说被拐卖 了吗?于是叫道:“徐氏都死了,你还让我作甚么人证?她都死了,难不成还让我娘去偿命?你非要命,只有一条,我便替我娘,如何?”
有些时候,人的头脑一旦发狂,说出来的话自以为打击对方,却无法料到打击到对方也失去理智,同样是发狂状态后,亦会失去正常的判断,之后双方的行为亦会超出常理,于是,人命也就可能轻忽掉。文箐事后回头再瞧这件事,自己与章三显然在当时都是没了头脑,处于狂燥过后的手足无措,力图将缚身之网剪开一个洞来,也不管是不是会刺穿别人。
文箐虽在武昌码头有心理准备,而且心里有这个认知,可是一旦这个事实被人捅破,摊在眼前,却是发现难以接受她尖叫道:“我姨娘明明是好的你个凶手,要不是你们一家,我姨娘何必会流落到那种境地,我家又怎会家破人亡,都是你都是你……”
文箐如果适才还想着放过章三一条命,只要他写份证词便饶了他,此时恨不得吸他骨髓,锉他的骨哪里还有什么理智。
裘讼师见她有些发狂,忙上前哄劝,半拖半抱把她塞到赵氏那里。
文箐被他强行拉回舱里,没了理智,自是逮谁便咬谁的样子,喊道:“裘讼师你也骗我当日道甚么活得好好的,平安无事,我只需返杭州便是,原来亦是哄骗于我嫂子,亏我当日那般尽心照顾你,哪里想到你们都骗我,欺我年小,不懂事……人人都骗我……”说着说,呜咽起来……
赵氏被她一顿狂言轰炸,吓得有点不知所措。待她一哭起来,方才明白过来她是受了刺激,也上来劝解,说当日实非存心,实是不忍。文箐一番怒火发作,自是不管不顾,迁怒于周边人,对赵氏亦没有好言语,更别提想着甚么恶言也都砸向裘讼师了。
人啊,往往是在激怒的时候,无法发泄,就迁怒于周边同自己亲近的人,伤人无形。
裘讼师被她指责得狼狈不堪,末了亦大声喝道:“当**便回岳州又何如?难不成就能替你姨娘讨回公道?死人能复生?
文箐被他一吼,也清醒了些,泪眼朦胧,哑着嗓子问道:“你这回勿要再哄我便是真抓住了章三,就能让我姨娘的良家身份得以恢复?你且实话与我说……”
裘讼师头痛不已,没想到文箐一旦发作真正是六亲不认,章三同姨娘之事,他还有许多细节不详,哪里敢打保票说姨娘的身份问题,不过无论如何,章三是放不得了“我且出去看好了章三,别再让他跑了那才叫你姨娘九泉下亦不安心”
“我……我……我同你一道去……”文箐突然也意识到自己无理得很,如此迁怒于裘讼师夫妇,将人家一片好心当成恶意,太不近人情了。发泄过后,一旦理智慢慢恢复,颇为后悔。
裘讼师走上甲板,冷冷地冲章三喊道:“小秦氏不仅死了,便是那个舍不得你孩子受苦的秦氏老妇人亦死了,还是被黄家马给踢死的黄家如今轻松得很,既找不到你,又不见当初契纸,自是死无对证如今么,黄家可是没半点干系,小秦氏只是一个雇工,明明被活活打死,却被说成是自己坠楼而死。腹中所怀胎儿黄家亦不信,道是进黄家前便已怀上了,看来,只怕是你的吧……”
章三听了,脸色惨白,似是痴狂道:“你个书生,莫欺我远行在外,不知家事,乱诳于我什么契纸不见,明明在床角那个小竹筒里,我藏得好好的,封得严严实实的。我娘子,也定是好好的……定是好好的……她同我一起,只受了苦……我只想着她能去黄家吃几顿好的,饿不死的……”说到最后,一边抹泪,一边直往船边退。
裘讼师想到官司中,还需章三去作人证,便又一半真实一半诈地道:“秦氏是真冤,你若是不去,只怕黄家连赔偿都不给一分一毫。听说当初典的那块地,如今亦给了别人了……”
正文42 三百贯钞一条命
裘讼师想到官司中,还需章三去作人证,便又一半真实一半诈地道:“秦氏是真冤,你若是不去,只怕黄家连赔偿都不给一分一毫。听说当初典的那块地,如今亦给了别人了……”
章三闻言,大骂黄家不已,神智亦是疯颠状,言语无忌,只是不乐意见官,道是甚么一见官,他娘便只有死路一条,他不能作不孝之子。
裘讼师去与船家商量,争取先靠岸,然后堵住蔡家船,直接逮了章三才行,免得夜长梦多
正在他们二人合计着如何办的时候,章三却趁蔡船家不备突然再次跳水
裘讼师虽从文箐嘴里了解得到,章三这人极会水,先前文箐还同自己为了看好章三动静,亦在甲板处轮流观望,穿上所戴的厚衣衫,又披了船家给的蓑衣,可仍是冻得脸色发紫。
后来又思及眼前是湖里,无岸可靠,量章三也没这个水性与胆量,这大冬天的要下水,游到湖边肯定不容易。于是只偶尔出来看一眼他所在。同时又让范船家注意船靠码头时,帮着一起看着章三,不要让他跑了,尤其是潜水跑了。
所以这时听说章三突然跳水,虽是自己事先设想过的,不怎么意外。只是也没想到离岸还有几丈远,天气又这样冷,这章三竟然还是跳了。
章三一跳水,却让蔡船家忙慌了手脚,急着让伙计放慢船速,自己慌得在甲板上操起一个物事,便向章三扔了去,一边骂道:“好你个忘恩负义的亏我还让你搭船,你眼见犯事便要逃,陷我于不义,要是让我吃官司挨板子,看我不打死你莫不真是亏心事做多了,竟然跳水要跑来人啊”
那物事虽打中了章三,却没能阻住他继续潜水。这下蔡船家更急了,便冲伙计们叫道:“且把咱们那条小船放下去,咱们今天不逮了这奸人,我不……看他一脸老实相,没想到竟然是个狡人”一边又冲周围的船家喊话,道是“快来帮忙抓官府的缉拿凶犯啊”
没想到,范船家却在此时,一边让伙计放慢速度,一边乐得哈哈大笑,只拢了手,看着热闹,半点儿不去帮忙,反而大声奚落起来:“姓蔡的,我让你不听劝这下晓得好歹了吧?我且到前边报官去,你就等着吃官司挨板子吧”
蔡船家气得直瞪眼:“姓范的你落井下石也亏你做这一行的,有你这般欺负人么?你且等着,有你哭的那一天我到时也在一边看笑话”
裘讼师担心人跑了,看文箐着急的样子,便对范船家拱手道:“船家,咱们且帮一把手如何?那人还是两个命案的重要案犯,可放不得。”
范船家一愣,他是乐得看蔡船家招祸,更是不想帮,直摆手道:“不帮适才我劝他,他不识好歹,如今且让他吃顿板子,也好解我心头之气看他日后还同我抢甚么生意,挤我船,这便是报应”
文箐在舱里听到外面喊声,忙跑出来,听说章三跳水了,眼见船家这袖手旁观姿态,十分担心这次又让章三跑了,再说,船家不停船,非要开到码头去,到时又哪里找章三去
眉头紧皱,也不容多想,道:“船家,你要是逮住他了,我便付你两百贯钞,如何?”
范船家听了,便似打了鸡血,差点儿兴奋过头,不过终究是老江湖了,片刻过后,又表现出迟疑模样,讨价还价道:“小郎,不是我不帮,实是这大冷天的,要是伙计们落了水着了寒患起病来,那可不是一百贯钞能料理的……”嘴上这般说着,不过,仍是吩咐伙计停了船。
文箐见他松动,虽恼他这个时候坐地起价,可是眼下有求于人,想想章三自己是绝不能让他再跑了咬咬牙道:“那便再加五十贯钞”
裘讼师见惯这种人了,一旦开了头,便难以有满足的时候。冷哼一声道:“两百五十贯钞,你还嫌少?先时不过让你喊话,便给了五十贯,你还把事给办砸了。你要不是把真相喊将出来,也不会惊动那人,又如何会跳水?这都是你那不知深浅的喊话闹得,你便要负责你也休得再狂要价”
范船家见对方主动提价,便知章三对这二人似乎十分重要,反而对先前所说的“案犯”一词有所怀疑了,索性认为这是一场私怨。如今见裘讼师言语相逼,眼见到手的钱不会轻易拿到,便有些着恼,道:“那又如何?五十贯也是你们要我喊的,姓蔡的不同意,我能奈何?我喊的话,也是你们说将出来的。不是说法子都由我……”
文箐见他二人要闹上,怕坏事,又想着要是再继续讨价还价,耽搁时间了,章三早不知游到哪里去了,急声道:“船家,你这事只要出手帮,我自承你的情。只要抓住人,我便给三百贯钞你要是不乐意,我自会找其他船家。”
也不待对方回应,直接让裘讼师冲左右看热闹的船只喊话:“谁家逮住了那水里之人,便给三百贯钞三百贯谁先逮到便给谁”
有人不信,文箐却急忙跑进舱里,取出行李,拿出一迭宝钞,与两贯铜钱,让裘讼师示人“那可是德化县里正要缉拿的案犯,要是捉倒送交官府,保不齐还有大赏呢”
这下,周围船上伙计闻声都炸开锅了。三百贯钞,或者是三千铜钱,这可是几个月开销啊,下一次水,便等于干上几个月自然都是闻风而动码头边没事的船只闻讯也参与进来。
范船家一见其他旁观的船家也凑了热闹,想着这本是属于自家的生意,哪里乐意拱手让人。又恼这小郎太精乖,说变脸就变脸,明明适才还求着自己,如今却转头就找他人,可不是个好算计的。自是不敢再得罪了。此时文箐让他靠近前去看看情形,他着意愿意讨好,只命了几个水性好的伙计快快逮案犯。
章三哪里会想到周家小姐有这么一条计策:如今自己被一众船只围住,更有一众伙计要争着下水,只是惧水温低,可有身强力壮的,却觉得不过十月的天气,太阳虽要落山,不过还冻不坏自己,便“扑嗵”跳了下去,接着又有几人纷纷下水去了。
文箐同裘讼师分头坐了小船,想去靠近章三。章三初始还想往岸边游,想偷个空子上岸好跑了,性命攸关之际,游得极是用力,更是不敢停下来。
周边船上伙计见财起心,更是抄了桨就往他身上捅。虽没砸个正着,却吓得章三又转了方向。其他船只上的伙计也有样学样,都围了过来。这回,岸是靠不着了,章三如没头的苍蝇,四处扑腾后,只得选择往湖心方向游。
章三泳技虽好,水性了得,却也甩不掉身后一帮子好手,急得被水呛了一下。
文箐生怕章三再逃了,只再次在小船上大声宣布奖金,让一众人更是扑腾着去逮章三。
要说章三也真是长江里的好手,游得如泥鳅,那一众人居然这么久了也没逮着他,反而被他激起了年轻船夫们的血性,非要同他拼个高低,不逮住他誓不罢休。
章三善水,尤其是潜游厉害,一口气憋在水里,能有一刻钟不冒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