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第2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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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失了信义。婆婆做这一行的,比我更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杨婆子被她这番话堵得没个说头,若真是自己一时起了贪心,真要是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长久。她望着文箐,期期艾艾的吐字。
文箐那边已让铃铛摆上各样盒子,又取来笔墨纸张。然后道:“婆婆,我瞧你这般,似乎是样式太多了。我也不为难你,这桌上有样品,咱们一样一样的来报价。这个,你准备卖 多少钱?比如这大木雕盒里,装的是三小盒。”
杨婆子只得如实报了个数。接下来,其他几样,都一一列清。文箐记下来,这时方才让铃铛将盒子里的每样药膏打开来,递于杨婆子细细验看。“我呢,也不作伪,也不瞒你,有了好的,我自是分你一份。你瞧瞧,这些花香能否让外头的小姐们满意的?”
杨婆子见得这四样花香,心里一喜:这般,客人可挑的多了,再抱怨的话,自己也能找出不同香味去对付了。喜笑颜开,道:“表小姐,能制得这般多,我先时还担心着莫要做坏了。如此,甚好,甚好。”
文箐却泼她一盆冷水,道:“你也莫要太欢喜。我呢,让你看完,也只让你心里有个数。我这次做得多了,连夜赶制熬的香,十来种花色,也只做得出来这五种算是好的。我正寻思着送了亲戚过节呢。”
杨婆子急道:“表小姐,你要送人,送一两盒便是了。送多了,人家也不以为珍贵了……”
文箐装作思考状,点点头,道:“哎呀,还是婆婆年岁大知晓的人情世故远远多于我。你说的倒也真是啊。”
杨婆子呵呵一笑,道:“我这也是白吃了这么多年饭,尽长年岁不长脑的,难得表小姐赏识。这么一来,表小姐这里富余了药膏,我这头也好向那些娘子们一个交待,卖 于她们,咱们也赚些零花钱。送礼,赚钱,两不误。如何?”
文箐这时看一眼华嫣,华嫣只是勉强打起精神来对付这些,此时挤了一丝笑,道:“莫看我,你作主便成。”
文箐笑道:“婆婆,我表姐都发话了。看来这药膏,我且留一半点儿送礼,其他的,你尽数拿了去。这下你那边能交差了吧?”
杨婆子喜不自胜,嘴里只称道“好”,恨不得马上提了便走。只是想想口袋里钱财,只怕带得不足,一时又有些想开口说个情。
文箐又让铃铛将没有花香的药膏取过来,道:“你瞧,我先时说药膏也是极易做坏的,并没有骗你。眼前这药膏便是做得有些不太细,虽没做坏,可也是卖 不上价钱。你呢,可拿这个,卖 于那些小户人家的娘子,想来也能得些小钱。这价钱,你自个定,我也没心思管这些了,只是莫要张三一个价,李四又一个价。这种的,你以尽管定了低价,咱们以多取胜。装的盒子你找那最便宜的,若是卖 得还成,你也来告诉我一声,我心里有个数,下回再多制些。”
杨婆子试了一下,感觉也没差哪儿去,明白这是表小姐给自己一个挣钱的机会,笑得嘴快咧到后脑勺,直道:“这价钱自是不敢乱的,我也晓得这里头的门道。只是,卖 的价钱还是表小姐定的好。”
文箐不经意地道:“我就不定这个了。再有,我上次见你给缠足儿时,仍会念些两句诗词,甚好我呢,想着咱们卖 药膏,若是与那大户人家亦要扯谈些这些物事,说得兴致到了,总也得夸一两句咱们的货,不是?故而,亦记了几句诗词,你且记好了。”
杨婆子听得这般,立马很慎重,文箐说得一句,她亦复述几句。也亏得她是素来干这行的,且有个三四回,便把四五句诗记得个七七八八八。她尚且有些不自信,文箐却没有耐心继续教下去,道:“你也不用发愁,若是忘了,你说得个半句出来,人家也定然会晓得的。再不济,若想记牢了,下次来,只需问我表姐便成了。”
杨婆子讪笑一声,却听得表小姐继续道:“你也晓得此事来得急,你催得紧,我呢,也是瞧婆婆当日给我缠足的情份,那些药膏一时还未曾装填。又不晓得你在外卖 承诺多少家,且让铃铛陪你到下头去称了重量。此次,钱你也不用先付,你只需立个字据,取了多少份,总价是多少钱。你何时再来,到时再结清钱款,该你的抽分的钱,便按你方才说的,咱们也决不少你一分半厘的。卖 得好,还是先时那句话,自是更有些赏钱。过年过节的,我们从不亏待了铺子里的伙计,就更别提婆婆你这般人物了。”
杨婆子本来带着些宝钞,这下听得说不要付钱先提货,满心欢喜。只觉表小姐真正是个爽利的人,试探性地问道:“表小姐尽管放心,这装盒的事,便交给我就是了,我绝计不会从中动些手脚。毕竟我卖 出去的,少些份量,或者装错,都是于我不利,我自是小心。若不然,我留点钱作押金?”
文箐一笑,道:“婆婆,我不同你见外,你也莫要说这等话。我自是信得过你,难不成你还为了这点小钱便舍了家跑了?咱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却是第一回合作买卖 ,只求有一个好的开头,便有个吉利顺意,何愁来日买卖 不兴?”
杨婆子笑了一声,道:“表小姐真是贵人金口玉言。婆子我x后自是多仰仗于表小姐。那,我也不同表小姐客气了。”
文箐说了句:“今日我这里也着急出门,便不多留婆婆了。”
铃铛陪了杨婆子下楼,却见得阿惠慌慌张张地往这边来,道:“婆婆,你可带有伤药能止血的?”
杨婆子一愣:“伤药倒有一些,止血的倒不曾带得。可是,有哪位受伤?”
阿惠欲说还休,最后只道了句:“亲戚家来的小孩,磕了头,没想到,血流不止……这可如何办是好啊?”
杨婆子听得这句,便道:“这可不能耽误了啊。快去孩儿巷请小儿许,那是有名的小儿医生,看这些个伤也极在行的。”
阿惠听得这一句,便匆忙去到前院找吴涉。你道是为何这般了?
回到方才阿惠辨别分明糕点后,收了桌上碗筷,自厨下再回到老太太屋里时,只见赵氏跪在地上哭泣,老太太却在一旁自念经,似乎外界一切她全都不曾见得听得。
阿惠亦无视赵氏的求助目光,只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给案上的香炉上又续了三支午。老太太睁眼,道:“你把她架出去,在这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我脑子不得清闲,被她吵得生疼。去看一眼那……那孩子到底怎么了。”
赵氏磕头,叫道:“太太,肇少爷高热不退,求你看在三爷的份上,请太太找个医生来,瞧一瞧……”
阿惠走过去,架起她,道:“你若真着急,自己守着他去,想法子退热。莫要在这里耽搁,若不然出了好歹,你自个负责,可别赖谁。”
赵氏没奈何,由着阿惠半架着,又回到小屋里。
阿惠才走近沈肇的床边,便被他呼出来的热气烫了水,在灯光下,只见得他脸上赤红一片,手没放上去,已感到热气十足。她亦生怕出了人命,道:“我再去给他熬碗汤药来。”
赵氏哭道:“不管用啊,这不管用的。我求求你,阿惠娘子,帮我去找个医生来,少爷不高热则已,一高热就下不来啊……都是我害了他啊,我若不带他来认祖,哪里会这般啊?”
阿惠听得一半,不知为何又想起了自己幼时的遭遇,便怒道:“你既有钱,何必还带他来……”
这话赵氏却听懂了,哭道:“我家娘子有交待,死不瞑目……我自是不能违抗啊,我只能想着他有三爷可依靠,毕竟是亲父子。哪里想到,好不容易到得这里,却是三爷没了啊……可少爷啊……先时在外头,我不是没想过带着他单过,可是也差点儿被人骗了,失了些钱财,我……”
阿惠听不太明白,只嫌吵得紧,看一眼沈肇,似乎亦是不安宁的样子,便指着他对赵氏道:“哭,哭哭死他,你就好了……你把衣物全找出来,堆他身上。我再去找床被子过来,捂一捂,发了汗,兴许就好了……”
赵氏六神无主,见得终于有一个人帮自己,感激涕零,忙照着她说的,从行李里取出所有的过冬衣物,一件一件盖在沈肇身上。
可是,阿惠回屋后抱了被子,又安置了一下沈肇,却急急地去向沈老太太说了句。
沈老太太慌了手脚,忙道:“这叫甚么事啊?不是说只划破一条口吗?不成,他还不能死呢。快想些法子……”
阿惠紧张地道:“太太,只怕得去请小儿医生来才是……”
沈老太太眼睛死瞪着她。
正文135 苏州周宅音信1
铃铛一送完杨婆子,便将她送的伤药心不甘情不愿地送到赵氏那小屋。在进去前,她满心里还是怨恨着。只是一待她推门进屋,里面弥漫着呕吐过后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人闻得亦是作呕。
原来是沈肇被包扎后,放平躺在床上,没过多久,却是狂吐不止。只是从昨夜到今日中午,都没有正经吃饭,胃里的那一点子点心全吐出来了,最后嘴边只挂着苦胆水,眼神涣散。
赵氏哭哭啼啼的,手里一个劲儿捂着他后脑勺,血已浸过草灰染透了布,其状很是严重。
此时,铃铛斗着胆子细瞧一眼,只感觉那孩子气弱游丝,好似再熬得些时候,便去见了阎王。
铃铛吓得把药往那一扔,就出了门,腿儿有些软。她虽是恨得这野孩子最好消失,或者有个意外没了,可是真的发生在面前,仍是吓得够呛。一想到这孩子才进门一天不到,要是死在家里,可如何是好?
她六神无主,在廊下迎面碰上亦是紧张不安的从外院走回来的阿惠,问道:“我爹可是去找小儿许了?那小的,不会真的没命吧?我,我吓死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奶奶还不知道呢……”
阿惠没好气地道:“你别缠着我了,我没功夫同你说这些。赵氏说蛛丝能止血,我且快去寻些蛛丝来。若不然,血流光了,还怎么办?”她甩开铃铛拉着自己胳膊的手,发愁地道:“这去哪儿找蛛丝啊?”
她刚走几步,又想到一件事,从兜里掏出一封信来,道:“适才你爹说有来了封信,南昌府那边来的,也不知是不是爷以前生意上来往的人,你且速去给奶奶吧,我瞧太太眼下是没精力管这个了。”
铃铛也没在意,接了过去,道:“我晓得哪里有还有蛛丝。昨日到库里,那角落里有两个。这两日事多,我姆妈好象还没来得及清扫那。我去奶奶那儿取钥匙,你等着。”
她一说完,马上狂跑着上楼去。
阿惠看着院里下过的雪,被人踩得一片狼藉。叹口气,道:“止了血又如何,这高热不退,还不照样要了命?就看这孩子命长不长了……”
要说起来,她对这野孩子的心理,当初第一眼,也是极看不入眼,如针扎一般疼;可是见得他受了伤,虽初时有些畅快,只是同时又升出一种同病相怜感觉,原来还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却没想到最后自己反而不忍心起来,情不自禁便伸手相帮。她也分不清自己什么心理了。只是这孩子若是死了,她亦觉得自己犯了业障,来日会不得安宁。
铃铛上楼,发现奶奶真个是躺在床上,睡着了。幸好库房钥匙自己姆妈手里亦有一把,她把信放在桌上,便又匆匆下楼去。
那边,文箐则是带着伤,开始整理行李。华嫣陪在一边,帮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