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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明朝生活面面观-第2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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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氏气得咬牙,瞠目而视,却不能当着姨娘面发作,只忍得她一身暗伤。
    这条路上,雪早就扫清了,又铺了锯木屑儿,文筹要拉了文简跑去前面找大哥他们玩,却被二太姨娘喝止:“筹儿,跑不得也……慢慢走,莫要摔了跤儿……”
    文筹一见得文简,浑然忘了昨日挨的训以及今早姆**嘱咐,只转身顽皮地耍了一个鬼脸,冲二太姨娘刘氏道:“太姨娘,是你们行得慢了,我同简弟可是走得稳呢。摔不着……”一边说,还一边做出要摔倒的样子。只看得邓氏心跟着忽快忽慢的,骂道:“你再不听话,让你爹再打好好敲打你”
    文筹听得这话,再不敢顽皮了,蔫了下来,暗里伸手给文简看自己手掌的伤情。文简小小的心里,便记下了一桩事:时常笑得很可亲的四叔,亦是会打人的。
    长房两个伯母及伯祖母周魏氏,亦未料到,文箐居然带了礼物过来。
    二太姨娘刘氏给周魏氏行了礼时,周魏氏瞟她一眼,道:“不是说你身子不适么?”不等二太姨娘回话,便对着下人道,“你们也没个眼力见的,二姨娘这是带着病呢,快给看座。”
    刘氏只道自己站着便是了。周魏氏眼皮夹了一下,道:“二弟既看重你,如今他虽不在了,我可是不敢轻慢了你。如今,你家周腾也算是你们二房作主的了,你带病来我这边,我怎能那般不通人情……”
    她说话声音并不大,只是屋子里的人大多都听得一清二楚。文箐细瞧,无意中发现周魏氏不说话的时候,两嘴角是往下溜。这样的人,想来平素严谨的时候多,极少笑,故而面上总是很端庄,让人一见就有距离感。再反瞧二姐文笒,则是嘴角总是翘翘的,没说话,嘴形已上弯,给人感觉就是这人很可亲。真正是相由心生。她暗里决定日后回屋多练习,务必要让嘴角向上弯成小月儿。
    刘氏被周魏氏说得满脸通红,只得道声谢就了座。“多谢大夫人关切。妾好几日没来给大夫人请安了,昨日闻得箐儿姐弟归家,一时精气神好些。”
    周魏氏见她态度十分谦恭,也没什么可挑剔的,道:“甚么请安不请安,我可是受不起。如今家里全是孩子,这要是过了病气也不太好,你也需得早早把身子养好,方才好过年。”
    二太姨娘只点头道:“是。”
    周魏氏又瞧了一眼三太姨娘,见她低眉顺气地,可也足足高了旁边人小半个头,屋子里也唯有她最高,那一头黑发盘的圆髻实是壮观得很,只觉得自己要看她便有些细力地抬脖子,嫌她碍眼,指了边角一个座与她。睃巡过屋子里所有女人们后,周魏氏清了一下嗓子,慢慢地道:“这人啦,若是老生病,要么是早年吃过太多的苦,身子虚了,比如我家老爷;也有那些没吃过苦的人,一遇变天便头痛脑热的下不来床,这就是娇气。你们瞧,我打京城回来,到如今也没请过一回医吃过一剂药,还是当年做的活多……”说到这里时,文箐发现她已对着儿媳叹口气,“唉,你们几个啊,倒是真正一点苦也未曾吃得。”
    雷氏在一旁,只点头应是。
    可是她接下来一句,却是让文箐听得心惊。周魏氏说的是:“也只有箐儿,倒是吃了些苦头,来日定是个有福的。”
    这话一出,文箐好似就与其他人隔了出去一般。她哪里好担当这个“福气”,这种“青眼”还是莫要说出来的好。忙道:“伯祖母过誉,箐儿也是逼不得已而为之。”
    周魏氏这次语气倒是比昨天要亲热得多,道:“你这归家的景况,倒是同探亲一般,竟是费得这些礼来,也难为你家舅姆了。我呢,也承她的情,改日替我多谢她。”最后这一句,也不知是对儿媳说的,还是对文箐说的。
    二伯母彭氏欢喜地让人接下礼,见得小西捧着的锦匣时,很慎重地看了一眼,听小西说是四小姐送给伯祖父的,她便回头确认一下:“箐儿,这是送你伯祖父的?”
    文箐起身,回道:“是,二伯母。这一方砚,先时人家送与我,我拿着无甚用处,便借花献佛,想讨伯祖父开心……”
    她说得好似十分直接,半点不带隐晦的。长房大儿媳周雷氏听得这话,又认真打量了她一眼,瞧她谈吐,比自家大女儿文筼尤为稳重,端的是昔年沈氏风度再现。心中暗叹口气。
    周魏氏却没听清她说的“先时人家送与我”这句,原以为不过是送些日常小礼罢了,听得二儿媳问得郑重,便上了心,让她捧过来。粗粗一看,只瞧得还有锦套包裹,便皱了一下眉道:“想昔**外祖父亦是读书人,到得你三舅掌家,竟真正是商人习性了。文笒她姆妈,你瞧,这砚明明有匣子,竟还用这等上好的锦缎来包裹。这般,便是家有几十贯,也会被败光了。且把这锦缎收妥了,日后做鞋或是其他,亦是可以用到。”
    当年周晖,也就是文箐曾祖父,即周叙他爹,去世得早,于是蒙周成之祖父照顾,顺带着帮他亦早早寻了一门亲事。周魏氏这人,称得上周叙的糟糠之妻,出生于一个极其贫穷的人家,并不识得字。如今跟在周叙身边,耳濡目染四十来年,也只是嘴上讲的一些话带了些官夫人的味道,只内里,还是那种穷人的眼光来评判周遭事物。毕竟这“糟糠”更多的只在意于饥饱问题,而缺了些文人儒士的雅趣,也见不得家里女人有这些意识。她持家,同周复的原配夫人庞氏那是完全不一样。周复比周叙小三岁多,可是因着某些缘故,却比周叙早成亲,于是庞氏便在周家当起了家,直至魏氏进门。庞氏家中大富,受不得大嫂那般节俭,后来分了家,二人各管自己那一房。只这么多年来,魏氏便一直认为有钱人家的女儿,太大手大脚了,庞氏如此,其儿媳沈氏亦如此。
    文箐听得她这些话,再想到陈妈在信里提到,长房伯祖母持家极其节俭,只是没想到节俭到这种地步,竟把包裹匣子的那一点锦缎都要加以再利用?可是,那匣子亦是需要保养的,就这么露在天光之下?只觉得让魏氏赏砚,真有点牛嚼牡丹的感觉。
    大伯母雷氏却是懂得一些雅致情趣的,自是认为没了锦缎不妥,便提醒了魏氏一句:“母亲,我瞧这个匣子有缎子包着,也好,倒是省得磕了。”
    魏氏却不认同,一本正经地冲道:“小心些,哪里会磕着。怎么连你也跟着那起子人学着败家来。若真怕磕了,找一块旧布头便是了,何至于如此奢侈,用这般好的锦缎……”说完,又感叹了几句世风日下,世人开始不知节俭起来。
    李氏逮此机会,想一出心中恶气。邓氏有在姨娘面前告自己一状,难不成便不会了吗?借机道:“伯母说得甚是。方才弟妹还提及,要把我们院里建上曲廊,侄媳亦是觉得大奢招人眼……”
    魏氏立马严厉地看向邓氏,教训道:“要建早便建了,你二嫂当年在的时候,便没有这么办。怎么到了你们这,就想着这一出了?难道真想让老爷被人再参上一本?真是不懂事,不省心的”
    邓氏在李氏说话的时候,得想用自己的裹脚布堵了她的嘴。二房这边的事,怎么能拿到长房这边来说?实在是过份了。此时忙着认错,解释道:“伯母,事出有由。实是因文筠她爹昨夜在院里摔伤了,侄媳才想到若是上面有所遮盖,便没了雪,也不至于……”
魏氏听得周同再次摔伤,也紧张起来:“又摔得了?摔得要紧不?我说,你们怎么这般不小心?都那么多下人照顾,怎么到了关键时刻,一个人也帮不上忙的?就没人照顾好他?这一年里,摔几回,难不成文筠她爹同这院子相冲?改日去找人来瞧瞧……”
    随后便又怨怪起来,昔年那院子不盖建那般大,隐隐怪起沈氏,也就是周夫人,当年也是大手大脚。
    文箐听得心里添堵,想着母亲周夫人还为长房盖的这个四合院子,要不然,只怕这边亦同自家那边一样光景。
    雷氏与彭氏亦替周夫人说得些好话,劝了家姑。
    三小姐文笒同周荣很相似,容长脸蛋,个子却不太高,立在魏氏身侧。此时见得祖母这手头上的砚,觉得那匣子甚是好看,一边帮着打开来,一边道:“祖母,这个匣子不是观音菩萨吗?雕得可真好看。大姐,你说,是不是?”
    文筼快要及笄了,脸形已慢慢长开来,同文笒亦有几分相似,只是面容上多些恬淡,没有文笒那般活泼,文箐打量她时,觉得她似乎有些喜怒不形于色,大多时候低眉顺目的,眼睛从不四处张望。此时听得妹妹问自己话,瞧得一眼,略点了点头,应了妹妹一声:“嗯。”
    雷氏对自己小女儿道:“你可莫要乱碰乱动,莫要磕了砚,那可是你四妹孝敬你祖父的心意。”
    魏氏素来喜文笒,并不认为她举止有不妥,对儿媳道:“让她瞧瞧又如何?她倒是眼睛尖,一眼就瞧得这雕工了。”可是对于砚是半点儿也不懂行,只赶紧让旁边的婆子收了,“送与咱们老爷瞧瞧侄孙女的心意。”对着文箐笑道:“难为你这般有心了。伯祖母托个大,只提醒你一句,日后你可莫要学了你三舅姆这般。”
    文箐没想到三舅姆在长房这边倒成了一个不会持家的反面教材人物,忙解释道:“这个砚,不是三舅姆送的。”
    魏氏讶道:“不是你三舅姆送的?那你从何得来?”
    文箐若是没见陈妈前,还没打定主意送长房这等物事,只是她思量了一晚上,要想能让陈妈回来,还得有求于长房,得他们发话才是。故而只求自己姐弟亦能得了伯祖父喜欢才好,到时也求情。她今日一大早,决定送这方砚,并且如实交待清楚一些事,免得在这干女人面前,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有一点胆气的“小女娃”。“回伯祖母,砚是歙县一位文房四宝店家所赠。”
    周魏氏听得这话,本来微有丝笑的脸庞,便格外严肃起来。方要说话,却听得自家孙女已经开口了。
    文箮因为随了姆妈彭氏在苏州经营家业,在魏氏面前便不如文笒那般讨喜。毕竟比文笒大一些,想得亦是多一些,看得一两眼后,好奇地问道:“四姐,那人怎么会送你这个啊?”
    她这问题,自然是众人皆关心的。一时,文箐被一屋子女着所关注。
    “这,我也不太明白,现下讲起来也觉得稀里糊涂。店家就让我说说,那砚有甚么异于寻常的,后来我讲得几句,他便硬是说我与那砚有缘,非送到我客栈里。我推却不过,只好带回来了。”文箐简单说了两句前因后果。
    魏氏听了,眉间仍是不展,道:“无功不受禄。这无缘无故的,怎么能受了他的赠送。”
    文箐低头认错,道,“伯祖母说的甚是。我也觉得受之有愧,无以为赠。一时夸口,说要作一联送与他家。当时那位送我归家的大哥便也托口道,日后找一翰林给他写一联。”
    雷氏听到这里,笑道:“有你伯祖父在家,还用得着去求他人吗?”
    文箐欣喜地看向大伯母,小心在问道:“可以么?侄女先时并未想到这些。”
    魏氏听了,却皱了一下眉,问道:“总不是你先时说过认识甚么翰林进士,人家才送你的砚吧?若是如此,这砚收不得……”
    文箐一愣,忙抬头辩解道:“没有,没有。伯祖母,这个轻重我晓得,那样的话便成了咱们收贿勒诈人家了。我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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