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第3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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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抱紧了她,摸了摸她的头,道:“可是又有人说你了?不过是今日出一次门罢了,日后再有热闹,咱们自是不前去变好了。”
说得几句,她自己却是开始掉泪,道:“是自己不好,若不然也不至于生了个女儿,却是庶出,要瞧人脸色。
周珑知道自己让姨娘担心了。便克制着心里的悲怆,起身抬了头,挤出笑来,道:“没有人说我。今日那些官家小姐,她们又不曾晓得我,不过是她们瞧着文箐小小年纪,却夺了她们的头筹,看文箐不入眼,连带着对咱们一家女子都有些挑剔罢了。可我们也没让那些人占了半点儿便宜。”,
方氏想到心事,仍然难以放心,对周珑道:“且再忍一忍。你上次不是说文箐有心要修那宅子了吗?一待咱们搬了出去,我便着人替你寻户好人家,想来那时也过了孝期,有姨娘为你作主,自是不怕……”
她一想到,如果这婚事若是李氏或邓氏来主持,不知又会如何,谁晓得将来女儿的夫婿是谁?免不得就心惊肉跳,只盼着搬了出去,自己便好替女儿作主。
周珑一待姨娘走了,只觉浑身乏力,待小月打好水,遣了她离开,脱了衫子,露出左胳膊上青青的印痕,没想到,孙家少爷人瘦,力气却不弱,自己真个被抓伤了。
她叹一口气,便滑入水中,捧了水在脸上,好一会儿,方才将手放下,脸上流淌的也不知是泪还是水。
孙豪最终与任弛之间,打了一架结束。孙豪鼻青脸肿,当然任弛也挂了彩,二人打完后,骂骂唰唰地尤不心甘。
江涛拉住孙豪道:“孙兄,你家起复一事,不是还要想找他娘舅吗?如今要求人,便是再大的委屈也得吞了,怎的就忘了这事?”
孙豪一把推开他道:“我求谁也不会求他!就他娘舅,也不过一个阉人,还能如何?”
江涛也没好脸色了,不过转眼间又露出笑脸,语气十分缓和地道:“今日一事,孙兄也太急了些。如今任弛那边只需去一查,便晓得是周家?你又抓了人家到一旁说了一番话,这事,谁晓得他那厢是不是会拿此作文章?你莫恼我,彼时我也就是……”
孙豪没了主意,要脾气道:“他待如何?光天化日他调戏良家女子,说到哪里也没道理,我怕他作甚?他要查便查,大不了我便先去向周家求亲,瞧他还能如何?!”
江涛闻言后,张大了嘴,半天才合上。
可是,孙豪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办法。可是终归是心里不痛快,只觉得很难过,一赌气,索性就要回家。待离开苏州时,方才记起自己还想让庆弟帮忙,想让他去瞧瞧表哥的病呢,可是如今满脸青紫,实是难见人。寻思来寻思去,还是小厮出了个主意:不若先修书一封。
孙豪咬着笔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写。最后什么格式也不管了,提笔就划大字,划完就星夜往家返。只是他这一回去,却闹得孙家没个安宁。
而文箐当天晚上接到他的信后,却是吓大跳。大字内容如下:
“庆弟:
为兄在苏州等了多日不见庆弟音信。江兄说,为令姐名声计,如与你家结亲方有通家之好便无妨。我且回家与父亲商量一二。不日后再来。”
要说这人办事有时胡涂,他与周珑说过,不说与庆弟知,结果在信中突然来一句“令姐名声计”。文箐又一眼瞧到“结亲”二字,吓得魂飞魄散──孙豪这是要做什么?
可结亲?他又相中了谁?
文箐拿着这信,见其内容上下文理不通,东一句西一句,又惊又吓。要么是自己身份败露了,不对,那他不会叫自己“庆弟”那就是他看中了自己姐妹中哪一人?
文箐拨肠刮肚,也不知他到底要来提亲。提的是谁?想来想去,除了文箮便是周珑,还有其它人吗?
她一想到孙家以前也是过亲,这要是再来一遭,周家会同意吗?两家不会交恶吧?她拿着这信,在屋里走来走去,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该去问谁。
小月却是一脸喜色进屋来,道:“四小姐,你这是怎么啦?”
文箐瞧她一眼,欲待开口,又想到与她说及此事,实在不合适,只得坐下来,道:“你又有什么喜事?”
小月笑道:“好事呢,是三奶奶来让我请四小姐过去。”
文箐一听,头大,心内不安地道:“三婶?那又能是什么好事?”
小月仍是笑盈盈道:“三奶奶道,今日巡抚夫人那边很是尽兴。三奶奶寻思着,便要宴请她们来。”
文箐一边走,一边道:“那这又同我有什么干系?”
正文 第235章 春日兰花宴
这场赏花宴,缘起于文箐送到玄妙观里去的兰花。被巡抚夫人见着,甚是喜欢,道姑坦言此乃左庶子周大人家眷所送。李氏在一旁闻听得此言,自是有想法。
文箐在归家途中也听说这事,便道:“三婶,若是巡抚家夫人喜欢,咱们再送去一盆便是了。”只是这样一来,自己还得求着一婶派人去走一趟沈家。
李氏满口应承下来。一待回屋,却担心,送了这家没送那家,终是得罪人。
昔年家翁周复为官,却是王府长史,自己为庶子媳妇,二嫂当家,自己出不得头主持各种体面事宜,只在一旁打打下手,但凡家中有喜事,却也未曾请得本地官员人家来。在王府中的喜事,自己没有跟去,想见识一回也不曾。如今巡抚夫人那边抛下橄榄枝,文箐与周珑得了那两位小姐赏识,李氏便想着如何巴结,连带自家也能与各官员之家有所联系。她这厢寻思着,余氏给她出主意:“三奶奶,现下便有个好时机。且去巡抚大人那处下个帖子,请两位小姐来家中作客,一来二往,还怕其它官家小姐不知晓?”
李氏闻言眼一亮,却又发愁地道:“那总得有个名目才是。如今院子里虽有开得些花,只满树梨花也太素了……沈家春节送来的兰花,都在各人屋里。此时讨来凑个数,也太少了,不顶用。”
余氏小声道:“三奶奶,咱们家可有四小姐在呢。”
李氏惊喜地道:“你是说,沈家的建兰?!”
是以,文箐一说去沈家那边找盆兰花来,李氏欣欣然派了余春备了厚礼到得沈家,取了十几盆兰花与慧草来。却没有送到各官家宅子里,暗中探听得巡抚夫人还在苏州,忙备了帖子,去请内眷。赵氏那边倒也没推却,先时魏氏生辰,她未至,此时便也应承了下来。
李氏这边紧锣密鼓地又给苏州其它几官家发了帖,道是“赏兰”。与此同时,与雷氏知会了一声,报备于魏氏。长房那边一瞧这样,李氏都先斩后奏了,也没得法子,魏氏说了李氏几句,便只好让她与雷氏尽心办好这事。
李氏这人虽小器,可是在这种大事上倒也不太含糊。此时也舍得花钱,晓得郭良最是会打理这些,便让他与余春二人张罗,又暗中打听各家姐与夫人们喜好,生怕程氏一人做不来,立时去外头请了厨娘来帮忙。
待得二月二十六日,各家内眷上门,连魏氏也都拄着杖子来见客。
李氏这次办得倒是不张扬,唯在一些细节上格外下功大。此时春风渐暖,阳光甚好,墙角那桃花也绽露花苞,旁边的一棵大梨树,正是花开叶初绽之时。只这一景,便是桃红梨白两相争艳。
后院小湖中,又命人围以纱帐,不知从哪处购得几梭盆荷,有含苞待放的,又有刚绽放的,但放入湖中,一时之间,周家这小湖便如到了夏日。湖边美人蕉亦是开了一两朵。
因晓得巡抚家小姐们重诗书,便从书楼中选了好此诗画,布于湖边的阁楼上。再将兰花与蕙草搁于桌上,或几上,或架上。建兰此时倒也有开有未开的,姿态各异,只阁楼门一开,香气四溢。
李氏倒也精乖,这一切办完,只让雷氏与吕氏作主角迎客,她自己陪侍在侧。于是众人以为都是长房宴请,李氏虽觉吃了亏,却也乐得做这么个人情。魏氏倒也没有半句话可说了。
待得客至,李氏却是将各人喜好都摸清了,谁家喜欢虎丘茶,谁家喜欢建茶,谁家喜欢六安,尤其是周赵氏喜欢庐山银峰,这些她都与雷氏一一布置妥当。雷氏设宴,却是十分精熟此道,又有李氏出钱出物,这其中各项琐碎细节,无一不妥。
吕氏在一旁见得此况,暗中对比,竟是比京城中宴客只好不差。而邓氏与彭氏却是大开眼见。邓氏先还懒懒散散,存心想看笑话,与丁氏道:“她也不过村姑,能办出什么体面来。”李氏要取书楼中的画,她不同意。可李氏却是根本不到她这边来说,而是直接让余春去找了周同。恨得邓氏咬牙。笑话没看了,到得宴客之际她,却给女儿梳洗打扮,虽是孝期不能穿红戴绿,却一再吩咐文筠,莫要丢了脸面。
周家的一番布置,果真让琼瑛与蕙儿十分喜欢。琼瑛私下里同赵氏道:“周家好大产业,这宅子便这般大。”
雷氏那边这次便让文筼与文箮着意招待琼瑛与蕙儿,李氏这厢不得不让周珑带了文箐出来陪客,又一再交待女儿只在一旁看着,且记住哪家小姐喜欢哪样,莫要多言语生出是非来,只需说来与自己听。
结果琼瑛与文筼说得几句话,见她落落大方,举止有当,真正是大家闺秀,又同她说及京城的人与事,一问一答,方才晓得两家早先时候便与好些人都有交集过,只恨当年在京城未识,此时道是:相见恨晚。
这厢文筼陪着琼瑛,而周珑则跟着蕙儿,赏过桃花与梨花,又见识过春日里少见的荷兰。琼瑛好奇地道:“我见别处的荷塘还只是残梗呢,你这处怎的就开了。难不成这是汤泉?”
文筼老实地道:“妹妹真正是慧眼,此季节,荷花盛开倒非异数,实乃是养于汤泉中。如今,在宅中得见,也不过是是从他处移来。”
其他小姐也惊叹不已,又说到了天下汤泉。
通判小姐尤喜这个睡莲,文筜暗自记下来,说与李氏听。李氏十分高兴地道:“你总算是长了些记性。这回倒是帮了姆妈一个大忙。”当下便吩咐余氏道:“且将那两盆从池中启出,立时送了过去。”而余氏在一旁便提醒道:“三奶奶,有花未免单调了些,池中锦鲤眼下甚多。”李氏得了提醒,让人速去逮鱼。
园中立有秋千架,几个小姐先还是矜持,待得相互怂恿,便也个个都开始轮流晃起秋千来。一时,笑声中,花开,花落,春意无边。
到得阁楼,门窗雕工无一不精。琼瑛似乎很迷这些小细节。文筜很是自矜地道:“这是我四叔当年请了好多匠人花了一年多才雕出来的呢。”内中布置,皆是纱幔缠绕,四周窗户微开,春风吹拂,漫眼皆飞锦,兰花香气袭人,着实沁人心脾。登阁一览,园中诸景尽收眼底。或树,或花,或草,或山石,或池水,或拱檐,或画堂,虽不至精巧伦绝,却是胜过民居十倍有余。
文箐原以为是周赵氏喜欢兰花,哪想到却是琼瑛,她更喜欢兰花,因交周忱影响颇深,竟是个兰花痴。见得周家这多兰花,一一赏过后免不得就起了意,着意打听起兰花出自何人之手。
文箐本是非常反感李氏背着自己来这一套,原说送一两盆给巡抚家,没想到三婶竟将沈家上好建兰无一不落地给弄了来。不知沈花痴又是如何才能舍得下这些?此时在旁一只简单道为一亲戚家所植,如今借来充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