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第4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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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话未完,周腾打断她,吼道:“你个臭婆娘,晓得甚!竟会坏事?现下是咱们求着他,不是他求着我们。珑妹的亲事,你明日速去与许家说清。许家本与我们有嫌隙不说,只是其他人家,也许不得……”
李氏皱了一下眉道:“可,现下来上门提亲的只怕也不止许家一人。三郎的意思,是……”
周腾道了句:“珑妹,我已将其许了人……”
文筜在隔壁听得父母屋内响动,以为又是吵架,赶紧过来想劝阻,没想到在门外却是听得父亲这话,方要开口,却听得姆妈问道:“许、许给哪家了?”
周腾吐出两个字来,道:“任家。”
李氏十分不解,甚至有些张惶地道:“你,你怎生将周珑许给这种人!他这种下三滥的招都使得,要挟咱们,咱们还要与他结姻,这日后见了面,想想这些事就心里有疙瘩……”
周腾不耐烦地道:“我自有主张!不与他结亲,难道让塌房的货全烂掉?他既在苏州丝绸业内要做大,他娘舅又是织造太监,今次贡品这一回是躲过去了,明年呢?我若不允了他,明年如何过?”
李氏被质问得哑口无言,讷讷地道:“那,那……”最后出品也只问得一句:“他甚么时候来上门求亲?”
周腾却道了句:“他家只愿娶了去做妾室!”
李氏立时尖叫了起来,道:“我呸!他一介庶民,无视律法,还要娶妾不成!”
文筜在外听得心惊不已,一想到小姑姑要嫁给那个斯文败类,哪里还能忍得下来,冲进来道:“爹,怎么能让小姑姑嫁与他?!他差点儿毁了小姑姑名声,同个泼皮没两样,他……”
周腾见女儿没大没小地闯进来,又被这么一质问,恼羞成怒,道:“真个没大没小了!家中大人的事,是你能插嘴的吗!给我出去!”转向李氏,怒道:“你怎生管教女儿的!这家中没个长幼孝道了!成何体统!”
李氏只赶紧叫来余氏,又呼着雨涵,把文筜架了出去。她仍是不解,任弛怎么有胆娶妾?
周腾嫌李氏不懂事,喝道:“你可知他如今身份!他既谋得塌房管事一职,如今好歹也是九品小官了!”
李氏闻言,才知事已至此,无法更改。自己原还想着,既能得了许家工人解了现下燃眉之急,同时又能为周珑觅得一房好亲事,良心上便也能过得去。此时,莫再叩问良心甚么的,只生意要紧。她叹了口气,有些为难地道:“那,珑妹那儿,我,我如何去说?”
周腾却没心思再管这些,道:“内宅之事,你看着办。这事儿,早晚她要知!”
事实上,周腾是错怪了任弛。他去任宅与任弛说塌房事宜时,迎面碰到一个媒婆从其大门中走出来,很是诧异:难道任弛已然放弃了周珑?
可是他立时心里一紧,如此一来,只怕任家便再也不给半点面子了,织造上还得经常与织造局要交道,另外,最重要的是塌房处,还得老与任弛往来。他若是怀恨在心,故决刁难于自己,那该如何是好?
这样一想,便暗道:任弛若是再求亲,自己便允了他罢。如此生意上,相互照顾,倒也是件好事。
他既打定主意,便也没多犹豫。可对方好似忘了这茬,根本不曾开口提前。最后周腾没辙,只好向任弛赔礼道歉:“上回任大少爷差人到我家,谈到贱妹一事。奈何贱内是个直爽性子,并非故意撒泼,实是因为家中在制期间,谈亲结亲很是不合规矩,故而拒了任大少爷。”
任弛只笑呵呵地开口道:“这个自然。”
话至此,周腾心里管稍安,便说起旁的事来。事情说到一半时,任弛被管家叫了出去,他在厅里等候得无聊,不免就出来走一走,却听得下人在私下里说话,道是家中少爷要娶周家三娘子作妾。
他偷听到其下人的只言片语,心中很是愤然,心想:任弛你怎能待我如此?明明是娶妾,却让我误以为娶妻?
可是对着任弛,他既允了,却是不敢反悔了。生怕因此彻底得罪任弛,到时他多处要挟自己,这生意可如何是好?是以,心里虽十分恼怒,却只得吞下这口恶气来,对着任弛装糊涂没问此事。可是一归家,又听李氏听到周珑亲事一说,这一女二嫁,那还得了?
他将在任弛那里受的气,尽数发作了出来。
却不知,任家下人所说的周家三娘子,非是周家,而是邹家三娘子。
任弛此时志得意满,周腾既允了自己亲事,虽然现下制中不能成亲,便美人在抱,已成定局。江涛这几日一直陪着他喝酒。周腾离开任宅,而江涛却抵达于任宅。
江忱怨怪儿子多管闲事,若是让任家与周有联姻,那他们两家之间哪里还有自己立足之地?是以,江涛此时来,却是另有打算。可是说在嘴头上的话,却是句句仍然替任弛着想。此时,江涛举着酒杯,一边喝一边道:“任兄,我早就说了,这周家小姐与你本是良缘天定,急不得。如今,周家巴巴地送上门来,你这下可安心了。”
任弛得意地笑道:“周家小姐,不仅是人美,更是才高八斗,甚是难得。说起来,我若得了她,亦是多赖江兄帮我出谋划策。这笔人情,我自是记在心中。我当日即许你一诺,你只管说将出来,任某必尽力而为。”
江涛只道:“我所求不过小事,任兄还记得,令涛感动。来,喝酒,喝酒。”
任弛畅快地举杯,道:“君子一诺千金。江兄这帮助我,我自是有恩必报。来来来,今日不醉不休。”
他这厢喝得快乐,没想到鸡飞蛋打,美人不乐意,进庵了。
周珑听得文筜哭哭啼啼地说到周腾竟是要自己嫁给任弛作妾,却如五雷轰顶。方氏大哭道:“三爷与你,好歹也是同父啊,怎生就这般把你往火坑里推呢?那人不仅是个纨绔,品行又要不得。家中女人成群,如今既是个九品小官,日后……我可怜的珑儿,都是姨娘不好,让你出生,都怨姨娘啊……老爷,你九泉之下,好歹也看在女儿的面上,帮帮她啊……”
她哭着求到死去的周复头上了,可是又能管甚么用?
周珑只听得心如死灰。
关氏瞧见周珑两眼已无神,面色灰败,亦吓得心神不安,吩咐了小月,看紧了小姐,莫要出个好歹来。
等李氏得知,女儿竟是将任家欲求亲一事说与了周珑听后,先是骂了文筜几句,然后又想如何与周珑说。哪里想到,这头的事儿还没说完,只她去找许家说行却一事作罢,没想到许家不乐意了,大肆闹将起来,硬说周家一女许两家。
李氏这时才懊恼不已,对着许家奶奶道:“我有又未曾收得下你的甚么物事作聘礼?若说许与你家,那也没见得媒婆,如何便能作数?”
她不辩还好,一解释,那厢许家奶奶却变本加厉地吆喝起来。
周珑在家中,得知自己要退于任弛,却是悲从中来。李氏来说与之说话,周珑却是破天荒地同她大声道:“三嫂,我的婚事多谢你与三哥操心。只是,若让我嫁于任家,那便是逼我尽早步父亲之后尘……”
言下之意,便是要是与任家结亲,那要命只此一条,大不了以死论之。
李氏给气得说出不话来,最后只咬着唇道:“好,好,你竟如此迫我们,亏你三哥屡次为你着想……”
周珑生气,便道:“要嫁与任家,我还不如做姑子去……”这话一出嘴,却让她拿定主意,去庵里以求个清静了。
正文262 偿债
弱肉强食,客观地讲,昔年周夫人从许家手里谋夺贡项差使,如今许家报复周家亦是可能。江家记恨沈家,故趁沈博吉出远门之际发难,挑唆一干债主上门逼债,最终导致“挤兑”一般地抢债事件发生,致使沈家家业突然败落。一切,似乎都是有因有果。
文箐听到关氏说及这些周珑一事,心中黯然。
由此,不得不感谢周夫人或许是做了一件大好事,至少帮自己定了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家,否则,日后难道也要听命于周腾夫妇的操持?
“三叔那里又怎么说?”家中这么大事,周同不可能不知晓吧?
关氏叹气道:“四爷?太姨娘求到四爷面前,四爷又能奈三爷何?三爷为长……”
周同知晓此事后,力劝周腾,未果。与周腾又闹过一场脾气。“三哥,我们兄弟二人虽与珑妹非一母而出,但好歹你也需看在父亲的面上,任家又不是好人家,连先前大伯父在家,都瞧不上他,你却将珑妹许之与他,这不是有损大伯父颜面吗?”他想着自己身份上说三哥不妥,于是拿出周叙来压制周腾。
周腾听得十分烦躁地道:“我焉能不知?大伯父说要与任家算笔帐,可眼下,又哪能动得了人家?人家如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咱们又能奈他何?我这也是迫不得已,结亲之事也不过是眼下权宜之计……”
任家以势相迫,他焉能咽下这口气。可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想想,周珑也不可能立时嫁了过去,且等日子才能出了孝期,到时任家来求亲,自己这厢再拖延便是了。孙家说要找任家算帐,先时只道让周家多方打听任家底细与短处。可人家话说得轻飘,孙家又不在本地,周叙那边只有周赓在家,周赓是个全然不懂生意的,他不可能去任家打听何事,这事周叙却私下里说与周腾听,让周腾多方周旋。周腾又如何?现下既能利用周珑这个美人计,他故作一番推辞,吊得任弛起兴,如今在这事上,却不敢再有差错,否则前功尽弃。
只是,这些事,他也只闷在心里,便是连李氏都未曾说得。如今四弟对自己十分埋怨,他也只是强忍着自己的难处:恶人自己当了,能不能搬倒织造太监,却是说不定。就算有一日能让织造太监被免职,又是何日?
说到对未来之事,他亦是十分惆怅。周珑一事,不过是利用罢了,虽然放倒任家是目的之一,可若是放不倒,他也不想因此而耽搁自家的生意。总之,让周珑与任家联姻,对他来说,是万全之策。
李氏心绪不宁,她认为最近几年可是流年不利,自认为精明无人可比,哪想到却着了许氏的道。许氏如此放风诋毁周家,说是她亲口许的婚,而任弛那边正式过来求亲,却是定为正室,而非之前周腾所言为妾室,这也不能令她心安。
她恨恨地对余氏道:“这事,绝不是这般简单。许家怎生来得这么巧?而任家偏在许家提了亲事后,又立时上门来?”
李氏与二嫂彭氏向来交厚,此时也忍不住向彭氏吐糟。“你说,这些是不是都是江家在背后捣的鬼?”
彭氏老实人,想不出什么道道来。从李氏嘴里,她才知江家在沈家债事上所为,认为此事非同小可,与周赓言及,思来想去,不得不提笔写了信到北京,将江家一事说与周叙听。此时她也叹气,对李氏道:“如此,儿女婚事,可不是小事,轻忽不得。一个不小心,一旦出事,便大过天去了。”
文箮虽未及笄,却也想得一些事。以前是不明白为何沈家要债一事闹得那般大,现下才知是江家所为。她想不透,便问道:“婶子,可是江家为何要这般待咱们周家?他自与沈家闹去,关我们家何事?”
李氏从周腾嘴里晓得江家民做过的“好事”,没好气地道:“这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在咱们面前是人,哪想到人后却为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