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第5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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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豪是被后来路过的船只救起来的,而官府围子也闻讯赶到,确实如文简所言,没死是运气,与他周船的可没有那么好气了,贼寇一时怒了,将船击沉,船上连船夫都给杀了。所以说有些人就是命长。
孙豪苏醒后,给官府提供了几条线索,一是他也将对方砍了一刀在肩,右手必提是抬不起来的;二是左手狠狠地抠瞎了另一人的右眼,那人必然少一个眼珠子。但后来官府在查办中,发现贼寇早就杀人灭口了,这二人也成了死尸。不过,孙豪另外提供的最关键的线索却是难得:他认得领头的水寇,正是八月份前次他急着从杭州返回自适居时在码头与人打了一架,对方就是那头目。
文简一副先知先觉地神态与兄弟们扯淡:“我就说,上次黑子哥,哦表叔,从马上甩下来,腿上有淤青必是打过架呢,原来真有其事。当时他要是说了,咱们就报官府提前把贼子抓起来,就好了。”
文笈讥道:“你傻了啊。那个时候哪晓得他就是水寇。”
但不论如何;因为孙豪提供的线索,官府方面却是很快就找到了贼人,并且逮到了。而逮到的这个头目家中,此次被抢的钱财不见,却是有些过去被抢的事主的物事,于是也应证了所犯是实。这个头目你道是何人?正是当年绑了邓知弦吓得他子孙根不振的那凶汉子。
孙豪说自己从外祖家中携了两样贵重物事,却是被歹人取走。官府循着这物事开始盘查,一则问那贼人如何销赃,二则却是依供四处搜查。结果这一查,却是查到了这些年,水寇的好些赃物,比如金银首饰器物,竟落到了江家的银饰铺里,经匠人改造,便改头换面放到柜上来。布匹则是发卖于外地行商了。另外一些难以脱手的,比如画或古董,却是贱价寄卖于仓州淮扬等码头的当铺或古董铺中,这些地方离苏州有些距离,不易被人察觉,关键是南来北往的客人多,很快就能将赃物脱手。
其中牵连进去的就有江家的当铺。江家拒不承认,只说自家当铺一不小心收了这些赃物。依明律,凡典当物事,质铺典奉必是要问清来例,登记在册的。可是江家当铺中所查,这些物事俱不在帐,或者极少在帐。如此,江家便成了勾连水寇。
江忱没想到百密一疏,如今因为孙豪遇水寇一事而被曝光,丢卒保帅,只说是掌柜的瞒着自己干下的勾当,哪想到,掌柜的却一口咬定自己根本不从经手,都是东家拿来的,自己只管卖。江忱洗不清自己身上的污泥,啷铛下狱,家产面临抄没。
江涛四处托人求情,自然也不求到周家门下来。周珍哀求母亲,又恳请大哥二哥出面,可是周腾却是得意洋洋,前一阵子江家乐得看热闹,这会子他焉能不报仇?更乐得这时候落井下石,通过内弟的关系,让衙门里只管往严里查办,却是将江家与厉家绑一起。于是,官府缉拿厉家,刁家等一干亲戚,这几家确实有说不清的勾连,厉家在棍棒下,交待了自己就是替江家看钱放债的,并且将江家干下的勾当全招了出来。比如吐出来:这次与周家的食肆,实为江家想出口恶气,故意谋划为之。
这下,关于周家与厉家的高利贷债务一事,也就轻松解决了。
而食肆走水的事,经忤作验死尸,乃为死后焚尸,事情于是渐渐水落石出。那个购菜的管事,却是被厉家收买唆使,周家还债在即,不想让周家这么顺利还债,有心索要更多钱财,便起心放火。至于死尸,却是一招偷梁换柱之计。于是,原来找周家讨要赔偿的两个铺面,也转头去找更有钱的江家。
周同大松一口气。原以为要卖地偿债,没想到峰回路转。先时,邓氏悬梁了一次,被丁氏与文筠发现。文筠吓得日夜守着她,活脱脱将原来的小胖脸瘦出了小颌骨来。此时邓氏便以为丈夫会回心转意,疯颠状渐收。
只邓知弦却是自事发后不知所踪,据伙计言道,食肆走水那日,邓掌柜的拿了好些钱财后,就不见踪影了。邓家老夫妇于是告厉家图财害命,但随后而来,却是女儿邓氏竟被周家所休,是他们所料不及的。邓氏事发后,半疯半颠,李氏在宅里大声道:“装疯卖傻呢,是想蒙混过去?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到底是真还是假,这个只有邓氏晓得了。只是她知晓官司了结后,周同亲写休书时,她却是跪在周同面前悔过认错,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只求他看在儿女份上,饶了自己这回,以后是闭门在家一心理佛再不问世事绝不管娘家事体,又言道周同但凡想寻丫环做通房,她也绝无二言。
这些话落到周同耳里,那就是水入沸油,“嘶”的一声,怒气蒸腾。周同恼恨交加,好好的清名却被这醋缸子给毁了。邓氏又支使女儿与儿子抱着周同的腿哭泣哀求,文筠跪地不起,说日后只怕到了夫家也要受人气,请爹爹饶了母亲一回。周同对邓氏的感情或许当初还有些,只是经了这几年吵闹早就烦透了,连夫妻生活都很少有了,可他最疼儿女,瞧得一双儿女嘤嘤啼哭,便狠不下心肠来。“来日为你寻个好母亲……”文筠哭道:“我不要继母,爹爹心最是慈善,母亲是糊涂了,请爹爹宽恕母亲罢……”
周腾出面了,让李氏将三人带下去,责令弟弟三思:这等妇人,留在家中,只会败坏名声,招灾惹祸,败坏门庭,无视家规族法,此时若存妇人之仁姑息待之,来日教出儿女如何?休得让人笑话!世间女子如许,来日择贤良另娶便是。男子行事,就该利落为之,何需如此婆妈犹豫。
周同被三哥骂得狗血淋漓,刘氏在病床上大骂邓氏四德俱无,尤其无妇德不懂得顺从郎君,有失人妻之矩,上不敬家姑长辈私自图谋产业为外姓求财败坏家业,着周同立时遣了邓氏回娘家。周同在三哥与姨娘的逼迫下,也顾不得哀哀一双儿女,将休书扔于邓氏,着丁氏打包衣物,真正是一架牛车打发回了邓家。“旧事休得再提。你私自以家宅抵押,听任邓知弦所为,破我家财,若我不顾念夫妻情份的话,早将你扔将官府处置了。”
文筠伤心不过,李氏本来就不喜她,加上为邓氏之女,因她上回顶撞,此时亦不睬,甚至懒得装模作样地哄一哄,刘氏病未愈,见文筠镇日哭哭啼啼,此时亦不喜,且将对邓氏的愤恨迁怒于她。文筠的日子难过至极,文箮文笒几个亦不敢插手。文筹恳求父亲无用,落寞于人前。
文箐听后也无能为力。有些事,总得当事人自己克服努力才是。想五年前文箐在文筠面前是可怜,如今文箐怜文筠姐弟,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这些事说起来简单,但是拖拖拉拉,全部了结的时候,已然是十一月底了。
咱们回过头来说说孙豪,他是在九月初头遇寇,当时文简归来问道:“姐,你哪时候去瞧小表叔?”孙豪想着自己在受伤生命垂危之际,念念不忘的就是哪日能与文箐姐弟再潇洒江湖游,直到魂魄再次附体清醒后,认为是菩萨听到了自己的叩求,于是巴巴地等着文箐去探病。
“过几日他不就是要返凤阳么,临行前我再去送些仪礼,现下却是没时间了。你有空,便替为姐瞧瞧。”文箐正在地头上与范弯规划暖棚事宜。去年暖棚有所收获,今年却是要再增加两排,以保证染指里的食材能供应上,争取今冬赚得更多钱财。
文简“哦”了一声。他也知晓姐姐为难,男女有别,可奈何黑子哥性情就是那么粗放,时时巴望着当年路途上的情义再现。“我看小表叔还是想着姐姐去看看他的……”
“休得胡言!小表叔那人不拘小节,你却不能随了他也乱说一气。咱们这里礼节上半点儿也不能疏忽的,伯祖母现下盯得正紧。再说我去了,难道他伤口就能一夕痊愈了?”文箐远远地瞧得赵木匠推了一车木器过来,“赵木匠做好立式风车了,你不想瞧瞧?”
“当然要看!”文简立时就忘了孙豪的话题,欢呼着奔了过去,急着看看做出来的成品效果。
立式风车效果不错。地头是北面临湖,选了山谷某处,深秋之前,风倒是不小,将立式风车底座安置好,帆一装稳,就听到“呼呼啦”的风拍打着帆,帆儿开始转动,侧面的轮轴亦开始慢慢地带动水筒车的轮轴转动起来。赵木匠高兴地道:“没错,没错,这个还是表少爷做的样子,我们比照着尺寸做得,果然妙啊!”
范弯在下方溪流处道:“是不是风不够大啊?这水还没上去哩。赵木匠,你该不会依着咱大表少爷的样式还没做好?大表少爷那个我们在盆里试了好多次,可是好得很……”
文箐翻了个白眼,在盆里试是想多高就多高,哪能与现实的地势相比较。她上下端详过后,指出问题来。“是吃水太深了,坡太陡,每个筒里水太多太重了,带不动……你将水车再往上来一点儿,现下冬天水位上降。你想想,春天水涨时,到时水位上升,只怕把水车淹了大半哩……”
几个人挪来挪去,总算搞定,车上来的水虽然不如预计的每次都满分之二;可也足有三分之一多,可这证明实在是行得通。反正也不用人管,就搁在这儿,风力小水筒转得慢但仍然能打上水来,更是不费半点人工。
范弯瞧得满心欢喜道:“小 姐,如此一来,咱们这片坡地,我只需挖了沟渠过去,这一秋冬都不需自己车水了;有了这个,太省事了。一夜的功夫,能浇上几亩地不止,如此一来,两三个昼夜就差不多……”他是夸不绝口,先前看模型,只当玩玩,一旦由木匠变成现实,立时就感触更深刻了。
赵木匠笑得合不拢嘴。年初文箐说的排风扇,结果现在好多户都跟着周家学,也找他来做,一时生意十分好。“四小 姐,这个立式风车,我可否也给亲戚们做得?”
文箐笑道:“有什么做不得的。听说北边府县也做得这些的,又不是稀罕货,只是这个可是需要风的,没风的地方,装了也没用,还得牛来拉,你可与人说清楚,免得落了埋怨。”约好一个月后,请他去常德田庄,看看那处风大不大,到时也好多做几个,给佃户们减轻车水的活计。
文简看完,归家,对陈妈道:“大表哥真的好本事!要是姐姐想的法子,大表哥都能做出来,那该多好啊……”到现在为止,主观上他还是认为这是姐姐想的法子,而不认为是农书上已有的。这就是孩子护短与崇拜情结。
文箐装作没听见,但沈颛送来的这个礼物确实解决了一项大问题,没有一点感激或者感触,肯定是说瞎说的。但是,自己做的选择,就该自己承担后果。沈颛是不是一支未开发的绩优股这问题,以后大抵与她没关系了。现下想想,去日不可追,有些时候是机缘未到,有些人来得不是时候……有些失落,伤感,于是不敢再往深里想去。
孙豪年轻,再加上在周宅中李氏很卖力地张罗打点,让下人侍候得当,他的伤好得很快。孙郑氏也从南京闻讯赶来致谢,却是着急搬出周宅。她认为儿子之所以受伤,就是因为文箐之故,要不然在家岂会遇到贼寇?这个想法,却是因为后来朝廷的奖赏,在孙振那边就得了完全相反的结论,认为周家乃是儿子的福地。
这就离开苏州,自己还没好生与文箐聊聊呢,孙豪当然不同意,于是在周宅中装病,本来能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