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第5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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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庭犹豫了一下方道:“远不及当年我家。更何况我表弟名下的家业,全由他三叔打理,我表妹却是拿不出来的。”
商辂就越发好奇:“也就是说,她手头并无甚么钱财,那她拿什么来帮你家偿债。”想他自己亦是无从帮起,更遑论一介女子?心道周家四小姐好大的口气。
可是周家四小姐大口气说话,却也有偌大的能力。尽是卖了方子筹得钱财,又将集结一群的债主们打散,采取各个击破的方式,其他还不了的债务,甚至不惜用利钱的方式勾得对方允可延期偿还。诸多对策,一环扣一环,竟然就此将沈家的债务问题一下子解决了泰半不止。
商辂由先前的惊异,到存疑,再到后来的无话可说,不得不信:这个小自己近十岁的女童,其才智与手段,远非自己所能比拟的。正是他不时地拿文箐与自己对比,以至于日后在文箐面前,他有几分放不开手脚来,并且也不愿直接面对她,越是接近对方,越是发现对方好似计出无穷,永胜自己一筹,真可谓是高山仰止。
很多年后,他反思起来,发现华嫣对这个表妹言听计从外,并无半分嫉妒,这种胸襟,拿来与自己一对比,发现自己有些狭隘了。
宣德九年他再到周家做先生时,却是在自适居了,周家四小姐一手打理的别业,雅致舒适,却远百一个寻常人家力所能及的。在这样的地方住着,他既羡慕,又怕自己住得久了,贪恋这份精致,失却了俭朴,而以自己的家当,那是根本做不到的。后来,陆顾亦如是说,他觉得找到了知音。可陆础是周四小姐姐弟的恩人,周四小姐施予的好意,陆础大可以大大方方地在周家寄读,而他却有几分不自在。
周四小姐善经营,华庭说表妹就是招财童子下凡,却是个女身。可商辂却依然记得文箐当日在淳安茶楼所为,她又何止只是会理财?陆顾说周四小姐七岁时带着弟弟与另一个小男童从三个歹人手里逃脱,当时三个残人正厮杀中,而他们三个人安然无恙。商辂思索良久,其中有些关窍陆础也说不清,这些事却也不好再询问当事人。华庭道:“我表妹不喜旧事重提,就是千里返家的事儿,我表妹也只与我简略说过一次。那些细节谁还追究,毕竟我表妹与表弟归了家才最要紧的……”
商辂看不清文箐,只觉得这人如一本书,这本书时隐时现,飘飘忽近不得,摸不清看不明,有时你不想去追究时,她又近你三分;等你想抓住某点时,她又倏地远离三丈。商辂曾问文简幼时所遇之事,文简一脸沉痛的表情道:“我姐说,伤心的事少提,要不现下便不快活了。不让我多想哩,我听我姐的华准没错。”
商辂离文箐最近的那次是四月底的早晨,下雨,前头是送葬之人。她脸上隐现凄楚与痛苦,与她的年龄远不相符,可与她所经历的事却是不及一二。想她小小年纪丧父又丧母然后没了姨娘,只能与幼弟相依为命,何曾不苦?商辂那时有心想体贴,可是……在在宅门口,当他伸手去扶得,文箐径直跳下车来,却是半点也不想凭借他人的力理,不依赖他人的姿态,伤了商辂。
商辂想:如此女子,来日成年,必然要嫁于非同凡响的男子的。
却不料,听说她幼时就结了亲,竟是沈家表哥。一个沉默寡言,温润如玉,嘴角总是带点满足意味的腼腆少年。商辂后知后觉地心道:“是了,沈颛平时与文简说话时,但凡听到文箐说哪样,立时便去做了,原来如此……”
文箐当着一众少年郎大声夸赞沈颛的优点时,她总是行人所不行的路,无所顾忌直言其他女子玩玩说不出口的话,商辂心里酸酸涩涩:一个女人,竟能如此大胆地说出未婚夫品性如何,端的是惊世骇俗。一方面却心里暗自羡慕沈颛。
铃铛给他送来华嫣为他做的衣衫鞋袜,商辂瞧得细细密密的针脚,寻思着她必然是灯下偷偷赶制,心里一暖。纵使不得颜如玉,也能得一贤妻。周四小姐是焰火,华嫣则是杯中一温水。商辂想到梦中诸事,文箐性情肛裂如火,说一不二,秉纲断事犹胜男子,无须倚靠他人,自己焉能娶得这般人物在家中,岂不是误了其才情?
华嫣落水,其娇其柔其怯,手足无措双臂环胸羞意无边,如嗷嗷待哺之羔羊,商辂怜惜之情倍生。忆当日晨雨荷塘边,文箐戚然之色虽让人心痛,可奈何纵车一跃拒人于千里,全然不用他人插手相助。一个男人的力量与保护欲望在文箐面前是豪无用武之力,反而被衬得自不量力,暗愧绵力微薄。一个是荷塘中少女双泪滴垂楚楚可怜召唤英雄,一个是才色绝佳计谋百变叫人称绝却足令男人羞愧无颜色。
若是来日他真是出相入阁,可以多几个智计过人的朋友相互援助,却是无需得才智超群尤胜自己几倍之力的内人,否则,到时是他为相,还是她为相?内人,当然为内宅之贤良,宽厚容人,对自己敬畏有加才是。
她是巾帼不让须眉,偏生须眉是个大男子,可折腰事高堂,若要曲膝奉迎内子,这膝盖,多少有些难弯……
妻之人选,当下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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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说一下,小说需要所以撰改了一下历史,但为了不误导大家,真实的史料里商辂的妻子为卢满儿。特此强调一下啊。大家见谅。
哼哼,今日一文钱生日,按阳历。这天生日不太好啊,以前一文钱说请同事的客,人不信,只当愚人节的玩笑。于是每逢生日,不再提。朋友一而,与我同日,我与之同庆。要是与他一家聚一起庆生,一下子就等于过了儿童节。
384 番外三 冰山下的周沈氏
此番外为叙述周夫人在三角关系中的角色。因为开篇几章很细致地刻划了她的能力,所以借这个番外说一说这个女人的曲折感情历程。或者说她与周鸿,徐氏之间的事儿。此番外中,她依然是绝对的主角,可能这个角度也绝然与大家所想的有所不一样。总之,她是一个能人,一个好人,但绝对不是一个无所不能且好到了彻底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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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沈两家一早结亲,沈母沈兄早逝,周沈氏被庞氏接了过来视如亲女,与庞氏之间相处十分亲厚。周鹏这人性情十分温润,常常指点弟弟与周沈氏学业,周沈氏泰半知识起蒙于周鹏,在她心目中,周鹏正是自己心中的如意郎君。但是,谁知天妒英才,这样的人,人间留不住。
周鹏去世,周沈氏伤心不已,黯然神伤,夜夜独坐,难免伤了身子,几回病倒。沈澈怕女儿睹物思人,将女儿接回家,那时他已娶继妻杜氏并生了儿子沈博吉。继母与长女相处得并不好,或者说周沈氏当年与继母杜氏相处远不如与庞氏那么亲厚。杜氏认为还未正式成亲周家却将周沈氏接了过去,才使得自己与继女关系搞成这样;另外在外人看来,必然是自己这个继室容不下原配子女,将其遣到了未婚夫家,所以她心里并不喜周家。一见周鹏去世,立时接了长女归家,想在其他人眼涨点面子,显示自己继母仁厚之风。哪知周沈氏完全不给她这个机会,反而唱了反调,因为某事在族里让杜氏十分下不来台,杜氏觉得这是疏于管教才致,便越发严格要求长女。
可想而知,以周沈氏的个性,哪会吃亏,在与继母斗法过程中,不仅没吃亏,反而不时地让杜氏出丑。那时周沈氏也是年少太过于锋芒毕露,或者说太易于与人针锋相对,所以这两人关系,江河日下。
某次沈澈出外经商,杜氏为某事与长女闹气,最后拿出长辈的姿态,非得在院中罚跪。那时沈家很低调,屋子也不是十分多,就让周沈氏跪在庭中。杜氏娘家有急事找杜氏归家,杜氏行得匆忙忘了这个茬了,更没料到那天竟下了一场雨。正是秋寒时分,周沈氏赌气,于是耗在雨里不进屋。家中下人也少,劝了无用,只得给小姐备了蓑衣。周沈氏得知爹爹明日归家,想着自己要病一场,到时非得让杜氏好看不可。
沈博吉起夜,发现姐姐竟然还跪在外头,于是好生哀求,周沈氏气恼他娘,不理。沈博吉叫人来把姐姐抱进屋,被周沈氏斥了开去,沈博吉没法,只好又命人将一应雨具备置在姐姐头上,纵是这样,周沈氏双腿还是见了水,寒意上涌。她的愿望倒是达成了,如期病倒了,沈澈归家大怒,认为杜氏背着自己虐待前妻长女,要不是念在儿子沈博吉的份上,只怕就休了杜氏。从此,杜氏再不管长女如何。
但周沈氏万料不到,当日她一赌气,却是将子息缘份给赌掉了。
那次来葵水,泡了一天,病了一场,医生水平有限医治不得力,结果落下寒症,日后与周鸿之间十年未孕,也有这个原因。
而庞氏听说周沈氏归家不过半年,却被继母苛待,大病一场,她心疼不已,赶紧又差人来接了回去,说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反正这个儿媳是认定了。周鸿见周沈氏伤心,便尽量哄着,周沈氏心领这份情意,渐渐放开。
庞氏觉得这个儿媳是怎么看怎么好,周复也觉得不错,不过他顾虑的是长子之媳由次子继娶,日后说出来不好听。庞氏道:“与沈家结亲并未宣扬,又未正式成亲,怎会与律不合?”周复便点了头。
周鹏在死前,曾托付弟弟周鸿:“来日她若嫁于他人,你就当她为姐,好生往来,替我多多照顾于她。”周鸿那时还小,并不太懂这些,而且他着实是将周沈氏一直当作姐姐看待,平日里也是“姐姐、姐姐”的叫着。然后父母说,这个姐姐要成为自己的妻子,周鸿有些错愕,一时反应不过来。
庞氏语二儿子道:“当日你可是应承于你哥多加照拂,哪有比娶她为妻更为妥当的?”
周鸿问道:“沈家姐姐可点头了?”
周沈氏想着自己要回到沈家,必然是杜氏张罗自己的婚事,可自己与她闹到那种程度,就怕对方在婚事上为难自己。
她认为周家是再好不过的,心痛周鹏早逝,嫁到哪去,只怕日后都不如成为周鹏的妻子。庞氏说让她嫁给鸿弟弟,她想着这些年庞氏对自己的爱护,万念俱灰的情况下,点了点头。
这两人就这么撮合起来了。周鸿有很长一段时间仍然私下里称呼周沈氏为姐姐,庞氏先时还嗔怪儿子不懂事,后来见周沆氏应得很自然,便也没多管。可周鸿与周沈氏两人相处,真的平淡至极,或者说是古代的真正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周沈氏因为自己比周鸿年长,故而端着姐姐的架子,却无娇妻的羞态,加上周鹏格外出色,她的敬仰有十分之七全给了那个早逝的男人,留给周鸿的敬慕实在是寥寥无几。试想一个男人,尤其是古代男人,得不到妻子的敬重,也就少却了男人的英雄情结,哪会予对方加倍怜惜?更何况,少年的周鸿其实非常有个性,因为那时想多让周复夫妻对自己多加关注,所以时时与周复唱反调,可是因为周鹏的存在或存在过,这么一对比,只会让周复越来越气恼,周鸿的才华并不能得到认可。到得弱冠过后,周鸿的性子已养成,并不好改,气得周复胡子一翘一翘的,心口总是发痛。周沈氏从旁劝导,可奈何她有时切入点并不好,反而让周鸿更误会为周沈氏就是父母安插在自己身边专门监督自己的“锦衣卫”密探,有心事也极少与周沈氏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