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夫 作者:萧七七-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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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则压根不是什么疑惑,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整体的想法。
杨氏抿茶想了想,才复又回头看向女儿:“怎么突然想到要做这件事?”她怕女儿听了什么人撺掇,给人当枪使了。
毕竟此事非同小可,一来就说要看三年的账,再听管沅的口气,只怕不是小动作。
“娘亲放心,”管沅安慰道,她也感受到母亲的担心,“这件事,我也是到了非做不可的地步。再任由二太夫人压着,如今是小亏,日后就是大亏。现在吃亏少,忍下去了往后受欺负的地方会越来越多。我不能再无动于衷,必须把主动权我在自己手中。”
杨氏听了女儿这几句话,不无惊讶。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
管沅一直是懂事的好孩子。去田庄之前,她伤心哽咽,管沅却笑着安慰她。难道女儿心中真的没有痛没有怨吗?
婚事就是女人的一辈子,无论哪个小娘子,都不可能没心没肺到连自己的婚事都不在意吧?
然而在她替女儿伤心的时候,女儿只是笑着安慰,她心里又承受了怎样的苦和委屈?
如今……杨氏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拒绝,更没有立场劝解什么。
吃亏的终究是女儿,而且不是小亏,是一辈子的大亏。
“贪多嚼不烂,三年的账册你慢慢看,有把握了再行事。”杨氏轻声叮嘱。
管沅坚定地点头:“谢谢娘亲。此事十有*会惊动管洛,管洛再告诉二太夫人。您注意一下那些丫鬟仆妇,哪个多舌走漏了消息。到时候如果真的被二太夫人问及,我自有主张,娘亲置身事外就好。”
定远候府中馈三年的账册被抬回含露居,管沅则在灯下翻看起来。
前世她在庐陵帮大舅母理的都是杨家败落后的烂账,所以如今定远侯府的账目难不倒她。
而此时少年挺拔的身姿在另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出现:“她好像要查什么东西,打探清楚告诉我,别走漏了风声。”
中年男子态度恭敬:“是,小的一定尽快。”
第二日,管沅把柳嫂请了过来。
“上次我说的生意,不知柳嫂考虑好了吗?”看茶落座,管沅便切入正题。
柳嫂似有愁色:“我还是怕给姑娘做砸了,要不,从小一些的开始,先做一点看有没有起色?没有起色的话,我赔银子给——”
“说的都是什么话,”管沅连忙打断她,“做生意当然有赚有亏,这个你不用担心。从小做起倒是合了我的意思,我想着,就算做起来也不用太大。”
“姑娘为何这样说,做生意难道不是越大越好?”柳嫂惊讶。
她自田庄回来以后,把情况和宁护卫都反映了。
宁护卫后来给她的意思是:生意上的事,听三姑娘的就成。
而她如今才明白,三姑娘的想法的确有别于常人。
管沅摇头解释:“柳嫂可听说过物以稀为贵?一个好书家,绝不会日日夜夜写字卖钱,而是写的少却要写的精。假如这样造型别致材质名贵的珠钗多了,那就不值钱了。越是稀罕人们就越要争相追捧。”
“我似乎有些明白了,”柳嫂如醍醐灌顶一般,接着又开口恳求,“我家小姑不敢劳烦姑娘安排,我带着一起帮姑娘打理生意就是。”
“这如何使得?办法我都想好了,整好我如今要请个西席,就说柳姑娘是西席先生的侄女,客居在府里就成。”管沅早打算得好好的。
而这个西席不是别人,正是书斋的掌柜。
名为西席,实则隔几日给她报报账,顺带请教些生意上的窍门,如此一来也能做到祖父所言强干无闻了。
柳嫂闻言更是好奇:“姑娘要请西席?”
管沅只是点头没有多说,另外又嘱咐了柳嫂一通:“你的东家是我,这件事一个字都不能提,被人问起你也不要说。”
“我省得,姑娘毕竟是未出阁的小娘子,传出去名声不好。”即便管沅不说,宁护卫也仔细嘱咐过柳嫂此事。
两人又商讨了一番细节,管沅才送柳嫂离开。
待到管洌下衙时分,管沅去了清水堂。
盛夏荷花映日红,穿过内院通往清水堂的湖畔廊桥,管沅便听到前方隐隐传来人语。
“大妹妹,我并没有这样一本书,”管洌言语平淡,显然不太想搭理管洛,“你要是想找,还是去三妹妹,或是我母亲那里吧。”
“大哥,我明明记得你有,你就帮我再找找呗!”管洛一副哀求的可怜模样。
管洌强按下心中的不耐:“我已经找过了,的确没有。我还有客,大妹妹先回去吧。”
他发誓他一定要问清楚管沅,永国公的次女柏柔嘉到底是什么样的小娘子。
假如是管洛这种烦死人类型的,他就是冒着丢官的危险,也得把亲事退了!
隐于竹林后的管沅默不作声。
管洛缠着哥哥想做什么?借机见齐允钧?好叫齐允钧动心把定亲的人选换成她?
正想出去嘲讽管洛一番,压压她自以为二太夫人给她撑腰就嚣张起来的气焰,一声轻快的问好阻下了管沅就要迈出去的脚步。
“我说怎么通传的小厮去了那么久,你还千呼万唤不出来,这是遇到什么事了?”齐允钧步履轻盈地走过来,就看到管洌和管洛似乎在说什么。
“见过齐公子。”管洛娉娉婷婷向齐允钧行了一礼,低着头,眸光却微微抬起,只盼齐允钧能看过来。
然而齐允钧客气地回了礼,便转过去只顾同管洌说话:“恭桓请你吃饭,说有事请你帮忙,宴席我在孝期不好出现,但作为中间人,话我总得带到。你要是今日不得空,”说着这才淡淡瞥了眼管洛,又看向管洌,“我就回他说下次。”
管洌一听是谢丕谢恭桓相请,急忙否认:“并没有什么事,我今日前往就是,但不知,谢编修所为何事?”
谢丕中探花之后,已经入了翰林院当正七品编修。
“替他长子开蒙的西席前些日子丁忧回家去了,他正愁苦此事,想请你那位高人出山。”齐允钧说到这里故意咳嗽几声。
高人是谁,齐允钧早就知道了。但他在外人面前,也只能装成一无所知的样子来见管洌。至于管洌怎么解释怎么敷衍——
他更想知道,她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管洛眼见这两人侃侃而谈,根本没把一旁的自己放在眼里,早就急了:“齐公子有什么要事不如进屋再说,站在院子里,天气炎热也没有茶水。洛儿恰巧带了些绿豆汤过来,解暑是最好的……”
竹林后的管沅淡淡转身,准备回自己的含露居。最要紧的消息她已经听见了:谢恭桓想为长子请她做西席?也罢,这样的事交给哥哥应付就好,她出不了什么力气。
至于刻意献殷勤的管洛,她才没兴致看管洛唱戏,更没打算自己也出去唱一角。
然而管沅的脚步刚刚走出,竹林外的管洛突然惊叫一声:“谁在那里!出来!”
管洛看到的,自然是竹枝摇曳间隐隐现出的天水色裙裾。她并非不知道在那里的是管沅,她故意把管沅喊出来,为的就是给管沅一个下马威——
好叫你看清楚,到底谁才是这一局的赢家!
一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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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势变
听到管洛的惊叫,管沅暗自觉得好笑。
她不出去,是不想和齐允钧打照面。
新皇登基后,关于亲事,仁和大公主还没放出准信,如果仁和大公主改变了主意呢?与其到时候尴尬,不如现在不见,在事情没有最终确定之前,她不想节外生枝徒惹是非,更没有管洛刻意攀附的想法。一切就像大表哥杨安所说,顺其自然罢了。
然而管洛却发现了她,还用这样低劣的手段逼她现身?
管沅只觉得管洛太幼稚了,她出去,到底会给管洛带来好处还是坏处?
摇摇头,管沅无声叹息地走出竹林:“长姐惊惶什么,难道咱们堂堂定远侯府还能进了贼人不成?”言罢她淡漠的眸光瞥向管洛,神色平静如水。
管洛自然不能诋毁定远侯府,只得解释:“贼人倒是不怕,我就怕有不懂规矩私窥主子的下人,却没想到是三妹妹在此。”
暗讽自己私窥他们谈话,还拿“下人”二字来嘲笑她?
管沅微微摇头,似是半点没有放在心上,转身对管洌道:“哥,我有些事来找你商量,见你有客我本打算回去,不想长姐眼尖,倒像我好心办坏事了。等你有空我再来。”说完她转身而走,一点想留下的意思都没有。
可在旁矗立的齐允钧,从那抹天水色走出竹林开始,胶着的目光就一直不曾移开。
她一如那日书斋初见,言语平淡,甚至没有多一个眼神给他。看着她转身而走渐行渐远的背影,他想起田庄她凝眉冷对的一眼,和毫不犹豫的离开。
她的反应一直那般清淡无味。是的,就是清淡无味,即便在如今知道了他是谁,知道了……也依旧是这般毫不在意。
可这样平淡的眼神和反应,让齐允钧像三伏盛夏毒日头底下被泼了一盆冰冷的井水,来了个透心凉。
是真正的透心凉。
书斋那日,齐允钧并没有这般强烈的感受,然而经过杨家田庄一行,再到今日,他清晰地察觉到——她在避他。
是的,不是躲,而是避,甚至不是逃。她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和害怕,也的确不需要胆怯和害怕,因为她没有做错事。她只是在避,不卑不亢地避,让他觉得他才是那个做错事的人一般。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她甚至连一句话也不愿同他多说?
还是说,她压根就——看不上自己?
想到这种可能的时候,齐允钧整个人都凌乱了。
天之骄子的他,到底有哪一点令她不满意,让她看不上?
管洛扫了眼平淡离去的管沅,再看了看目光一直凝滞在管沅身上的齐允钧,心一阵阵的揪紧。
齐允钧的眼里心里,满满的全都是管沅,满得根本没有她的位置!
她如今才渐渐醒悟过来,为什么仁和大公主府的亲事,管沅从始至终都没有和她争,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争的意思。
管沅根本不需要和她争,管沅什么都不用做。管沅什么都不做,齐允钧心里眼里的人依旧不是自己,依旧是管沅。
管洛倏地觉得自己悲凉得可笑,原来自己才是那个被给了下马威的人!
管沅这般一出现一离开,整个气氛都变了。管洌见势不对,急忙拉着齐允钧出府。
路上,持续不发一言的齐允钧突然开口:“你妹妹喜欢什么?”
管洌愣了一下:“啊?”显然没反应过来齐允钧在问什么。
“你妹妹喜欢什么?”齐允钧认认真真重复了一遍问题。
他不应该就这样心灰意冷自言放弃,他还什么都没做,又怎么能指望她对自己满意?
“你问我哪个妹妹?”管洌半是玩笑半带深意地问。他一早知道管洛的心思,上次落水事件之前,管沅就告诉了他。后来又出现二太夫人欲要李代桃僵,更有今日几人的反应。因此,他必须先明确一件事,那就是齐允钧对管洛是什么态度。
齐允钧略带不满地盯着管洌:“你有几个亲妹妹?”
“亲妹妹呀,”管洌故作恍然大悟地似笑非笑,“你问我亲妹妹的喜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