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芳华-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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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她是真想和离算了,可想想年幼的孩子,再想想淳朴的公爹,又实在是狠不下这个心。
杜父嘴唇颤动着,半晌这才拍着大腿放声大哭,“我这是造的什么孽,怎么就养了这么个东西啊!”
等杜母也得知儿子干的好事,她也拍打着儿子,哭得涕泪纵横。
“你个冤家,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你知不知道这要是在乡下,你这样的都得给开祠堂浸猪笼,活活淹死啊!你爹你祖父辛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才在金陵攒下一份家业,如今全都白费了。往后你两个孩儿跟着你,得吃多少苦啊!”
杜赫也后悔了。
可此时后悔还能有什么用?
因实在没脸,不等过年,杜家便匆匆搬离了金陵。
数十年后,戴大嫂倒是有缘偶遇了他们一家。
那时的杜赫已成了乡间的教书先生,农忙时还要下地干活。晒得皮肤黝黑,早没了年少在金陵时的细皮嫩肉,仔细讲究。
好在杜父和赵氏主意正,一双儿女倒是没养歪,虽没有大富大贵,却都还朴素端正,踏实本份的过日子。
唯有杜母还惦记着曾经的富贵繁华,扯着戴大嫂抱怨半天儿子不争气,没能继续科举,又断送家业前程什么的,临到末了,才算是说了句真心话。
“要说咱们当年相识得倒早,只怎么没想到要跟你好生亲近一番?否则你多劝劝我,我家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了。”
戴大嫂有心刺她两句,可摸摸自己身上的诰命衣裳,眯眼一笑,“谁说不是呢?老姐姐,你也把心放宽些,多行些善事,好生教导儿孙,日后也未必不能再挣出头来。”
杜母挺感动的,“谢谢你了,还肯这么宽慰我。”
戴大嫂心说,她也要替儿孙积福报呢,越发和气道,“没什么,都是亲戚,原是应该的。”
只离开之后,嗤笑了半晌。
都老掉牙了才知反省,早干嘛去了?
虎头虎脑的小孙孙问,“祖母你笑什么呢?”
戴大嫂摸摸戴良夫妇过继到她这房的小孙孙,和蔼笑道,“乖孙啊,祖母今儿教你一个乖,可是二姐儿说的。这敬老是对的,却不是所有老人家都值得尊敬的。譬如有些人年轻时就糊涂不晓事,到老也是一样,这样的老人家又有什么可尊敬的?”
小孙孙听得似懂非懂,重点一下歪了,“二姐姐还说过这话?”
戴大嫂失笑,“不是咱家的二姐姐,是另外一个二姐儿……”
等消息再送回来时,已入腊月。
宁怀璧一家只用了一个多月,便在这样顶风冒雪的大冷天里,顺利抵达了京城。
不是他们脚程快,而是他们十分“幸运”的遇上一队从边关护送贡品入京的士兵。
然后领队的于统领觉得宁大人博学多才,又孝顺母亲,所以看他顺眼,顺便把他全家也一并捎进京城去。
亏得有帮子身强力壮的大兵,否则就凭宁家那些个长年久居江南,不惯风雪的家丁们,宁家就算再走上一个月也到不了京城,还不知要病倒多少人。
兼之夏家雇的镖师也挺给力,一路护卫得十分周全,所以宁家人走得轻松许多。
等到了京城边界的固州小镇容安,程三公子的幕僚白敏中带着英王府的家丁护卫,已经在此等候了。
第289章为难
因都认得,故此白敏中一先便笑吟吟跟宁四娘和宁怀璧请安。
“算着你们就是这两天到,所以三公子让我过来迎一迎。客栈汤水都已经备好,咱们即刻就走。”
又望向于统领和那伙士兵道,“多谢诸位相助,羊肉锅子已经炖好,酒也温着,快带着兄弟们去暖暖身子吧!”
这情形,就是个瞎子也看出不对劲了,更何况宁怀璧又不瞎。
他一个小小的县令,人家再怎么看他顺眼,怎么可能这么“好心”的帮他拖家带口赶到京城?早知是英王府出力,只不好点破而已。
所以此时,宁怀璧也不装了,拿了三百两银票塞到于统领手中,“这一路实在太麻烦你们了,这是我母亲执意要给的,只当给诸位兄弟发个红包。快过年了,就不要推辞了。”
于统领本还犹豫,可看白敏中眼风一扫,他爽快接了,“行!那就代兄弟们谢过宁家太太和宁大人了!”
那伙士兵把宁家的粗笨行李放下,高高兴兴去打牙祭分钱了。
而宁家的粗重活自有英王府的家丁护卫接手,连一向老实的金墨都忍不住感慨了句,“这趟上京,也走得太舒服了!”
简直比他之前伴宁怀璧上京赶考还惬意。
宁芳一笑,“便如此,大家也是出了力的。等到京城安顿下来,娘已说了,皆会多发一个月的月例,并轮着放两天假逛逛京城。只在安顿下来之前,还是要打起精神来的。”
下人们听了齐齐应喏,跟着上京的赵丰年更道,“主子都这样仁厚,若还绷不住,那就活该被打发出去了。”
这话略狠,听得众人齐齐菊花一紧。
此地可不比金陵,若在金陵被打发了,还有些亲朋故旧可以投靠,但若是在京城被打发了,可找谁哭去?
想想来时那没膝深的大雪,还有无数的高山大川,他们这些下人,若没有主家带领,甚至连许多方言都听不懂,要怎么找回家去?
这下子大家的皮都绷紧了,虽有人心里会怪赵丰年说这样话太狠,却对主子的吩咐更加不敢怠慢了。
宁芳挺满意的。
赵丰年已决意做她手中的一把刀,那她只管用上就是。当主子的光会施恩可没用,得恩威并施才能令人真正折服。
安置妥当,宁芳便去侍奉祖母了。
这一路虽有镖师士兵帮忙,走得轻松许多,但毕竟风雪交加,宁四娘还是病了。也不重,就是一直咳嗽。她又怕耽误行程,竭力忍着,却越发听得人心疼。
路上宁怀璧在方便时,也曾请过几个大夫,都说宁四娘是年纪大了,劳损太过,又不惯北方风寒所致。可在外头也不方便熬药炖汤,夏珍珍只好把家里剩的一点燕窝全攒着给婆婆煮了粥,连顺哥儿都吃不到了。
可就算如此,还是效果不大。
所以每停一处,只要有条件,宁芳就积极去给祖母变着花样做吃食。只北方多羊肉,偏燥热,如今宁四娘却是吃不了。但敏中寻的这客栈不错,宁芳去厨房时,竟意外发现一尾活鲢鱼。
虽个子小了些,但总算可以换换口味。当即也不问价钱便买下,洗剖熬汤,给宁四娘下了一碗细细的银丝面,又配上几样爽口小菜,亲自送去。
出门遇到宁茵,见她已端着饭菜,十分遗憾,“我还说收拾好了,就去给祖母做顿饭,又被二姐抢了先。”
宁芳拍拍她的小肩膀,“你把弟妹照顾好就行了,冻疮药都涂上了吗?”
宁茵点头,还伸出手给她检查,“瞧,都涂上了。萍儿她们几个我和芸儿也盯着涂好了。”
大冬天出门真挺遭罪的,就算马车里放了炭炉,到底不比屋子暖和。家里几个孩子,除了宁芳,全都生了几粒小小冻疮。
有的在手上,有的在脚下,象安哥儿顺哥儿坐不住,老爱伸头往窗外看的,耳朵上都给冻上了。
一热就痒,一冷就疼,很是遭罪。
所以宁芳干脆把弟弟妹妹们都带在后头车上,不让到宁四娘跟前晃悠,省得祖母看了更操心。这会子让宁茵回屋准备吃饭,她才把银丝面送到宁四娘屋里,却见夏珍珍也在。
见大女儿进来,无奈道,“你祖母非要见你五妹妹,哎!”
宁芳也想叹气。
家里病号除了宁四娘,还有她的小五妹。宁萍从小身子就不牢靠,稍吹吹风就得请大夫吃药。这几年稍大些,宁芳本想让念葭教她一些拳脚功夫,可念葭直摇头,这样根骨,她可不敢教。万一伤着,可不是玩的。
于是只好用最笨的办法,让宁萍每天都绕着院子多走几圈,倒也渐渐把她养好了些。可出门没这条件,又天寒地冻的,小丫头还是病倒了。
夏珍珍一直不敢抱到婆婆跟前,只放自己身边照料。
可宁四娘再怎么难受,每天总要见一眼孩子们才安心,几日不见小宁萍,就知她不好了,非要抱来看,可一看就过了病气,弄得宁四娘咳嗽得更厉害了。
于是宁怀璧发了话,不仅不许小女儿到母亲跟前去,就是其他几个孩子有什么不好的,也坚决不许抱到母亲跟前去,否则他就去宁四娘跟前跪着,任母亲责打。
这么大年纪的儿子都开了口,宁四娘也不好违拗。只是如今都到了固州,眼看快进京城了,她是无论如何也要看看好些天没见的孩子们了。
先看安哥儿几个,只是些小小冻疮,倒还无妨。最后见到宁萍又瘦得跟个小猴儿似的,宁四娘未免又揪心难过了一回。
小宁萍还懂事的宽慰着她,“祖母别担心,等到了京城,安顿下来,我多吃几顿,很快就长好了。到时我也跟四姐姐一样圆嘟嘟的,让祖母看了就喜欢。”
宁四娘心中又宽慰又心酸,“小丫头,好的不学,净跟你二姐姐学得一样油嘴滑舌,惯会哄人开心。”
宁芳适时把银丝面端上,“五妹妹要好好的,祖母也要好好的,这面条是拿鲢鱼汤下的,祖母尝着合意便多吃两口,让我这惯会油嘴滑舌的也尽点孝心吧。”
宁四娘接了筷子,却要拿碗来拔一半,“这么大碗,我也吃不了,让萍儿也吃一些,她胃口差,路上也没几样合意的东西。”
“祖母放心,她吃过了。”夏珍珍撒个小谎,抱着宁萍就出去了。孩子还没好利索,委实不敢在婆婆这里多呆。
她走前一使眼色,宁芳便知道了。亲自上前劝宁四娘吃面,“横竖也没几日就进京了,什么好东西吃不到?求祖母赏脸多吃几口吧。否则一家子红光满面的进京,偏您清瘦消减,让人怎么想咱家?”
宁四娘又好气又好笑,到底不忍辜负孙女美意,把一碗面条都吃了。
白敏中不是第一次见宁家人了,但每回俱能看着这一家老小上慈下孝,倒是颇为感慨,为何这样好的人家,却总也会出几个异类?
想想此来的目的,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找宁怀璧,谁知还未开口,宁怀璧却满面忧心的提起一事。
“虽说还未入京,便麻烦府上实在不好,可母亲一路咳嗽,实在让我忧心。”
宁怀璧一味让宁四娘静养,倒不是过度谨慎,而是路上请得几位大夫给宁四娘把脉时,虽说是操心太过,诊治无方,但所有大夫都有口一致的跟他私下提过,若长期任其发展,倒是于寿数有损。
所以就算明知几个孩子在路上奔波易生出冻疮风寒什么的,但宁怀璧还是咬牙跟着那些军汉往京里赶。不为别的,就为了快些安顿下来,好给母亲寻个高明大夫好生瞧一瞧。
而这种事,他们一家子外来客哪里晓得?所以就算再不好意思,宁怀璧还是厚颜向白敏中开了口。
他倒不是想看御医,但若是能举荐几个京城有名的大夫,也能让他心安。
白敏中自然应下,不过再看宁怀璧那满面风霜,还有旅途劳惫而青黑的眼窝,那桩事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想着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