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芳华-第1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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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新安郡主家的爹娘也正是看好阮家的这份安稳妥贴,才把女儿嫁来,做了嫡次子媳妇。
要说阮子尧也确实不错,年纪轻轻就凭自己的真本事考中了秀才,那时也算是京城纨绔中,不可多得的上进好青年了。
但他为人不擅交际,也不够圆滑,很不适合当官,所以就算有这么好家族背景,也只是在鸿胪寺任一个小小主薄,基本算是闲差。
但这也没关系,次子嘛,又不承袭爵位,家族也不求他多有出息。就算他只爱舞文弄墨,吟个诗作个画什么的,也就随他去了。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阮子尧和新安郡主优哉游哉的过了小二十年,阮家大哥忽地随老伯爷的过世,也病逝了。
而兄长虽有成年儿子留下,却是庶子,唯一嫡子年方六岁,活不活得到成年还两说。于是忠勤伯府这个爵位就哐叽一下,如天降大饼,落到了阮子尧头上。
惊喜之余,夫妻俩又有些发懵。
自来悠闲惯了,这要顶门立户又哪里立得起来?但已经掉进碗里的肥肉,就算不为了自己,能不为了自家嫡亲儿孙争一争?
难道真等儿孙们大了,再把爵位还给长房去?再看他们眼色过日子?
自然是不甘心的。
眼看丈夫不中用,于是新安郡主只得开始出门交际。讨好宜华公主也是看她在永泰帝面前颇为得宠的份上,谁承想今日就得了没脸?
看妻子恼了,素来就没什么刚性的阮子尧顿时夫纲不振了,赔笑道,“我不过那么一说,你看你急得!”
新安郡主心里火更旺了。
若丈夫能把她吼一顿倒还好了,可这样软弱,从前做小两口她是挺满意的,可如今做一家之主,有什么用啊?
“说说说,你除了说,还能做些什么?”
本以为会象往常那样,把丈夫噎死在那里,谁知阮子尧当真有话要讲。
“你别跟我斗气,我倒有件正事想跟你商量。”
“你能有什么正事?”
新安郡主犹自不信,谁知阮子尧却提起一个人来,“你可还记得庆平小公主?”
新安郡主一惊,“你怎么提起她来?”
庆平小公主,是已经过世的惠妃娘娘所出大皇子的嫡女。
出生时,刚好京城久旱降下一场甘霖,缓解了灾情,是以永泰帝极为高兴,觉得这小孙女给王朝带来的好运,于是待她满月便赐下公主封号,是孙辈中第一尊贵及受宠之人。
只可惜大皇子后来在与兄弟中的争斗中落败,被贬为庶人,未几便郁郁而逝,留下这个小女儿无人照应。
掐指一算,她今年都该有二十了。
阮子尧道,“今儿这情形你也看见了,皇上心里还是盼着一家和睦的。若此时有人出面,替庆平小公主求情,给她寻个婆家,你说在皇上心里,算不算立下一功?”
新安郡主细细一想,还真有几分道理。
大皇子当初虽然获罪被贬,但庆平公主的封号却没被褫夺,足见皇上对她还是有几分祖孙之情的。只是这些年也无人提及,只怕皇上也忘了还有这么个孙女了。
瞧今儿皇上那意思,还是想做个仁慈的明君,起码是不想在史书上留下恶名的。
从前那些皇子们作乱,该死的都死了,不死又留下儿女的,无非也就那么仨瓜两枣的,实在算不得事儿。
如果自己去说成这件事,会不会在皇上心目中留下一个温和厚道的好印象?
再说阮家跟后宫皇子可是半点瓜葛也无,便是要做亲,她家儿女早都各自婚嫁,孙儿辈的又太小,去说这话,真不怕人怀疑她是别有所图。
“但若是我去提了这事,皇上问起该如何婚配来,又得怎么说?庆平公主这身份,高不得又低不得。寻常人家断断不能嫁。若是稍好些的人家,谁肯娶这样老姑娘?”
阮子尧却是笑道,“我倒有个极好的人选,包管皇上同意!”
他附在妻子耳边低低一说,新安郡主脸色大变,“这,这只怕不妥吧?”
阮子尧道,“如何不行?早出了三服,况且如今又不同姓。”
新安郡主到底也是天家血脉,思忖半晌,还是不肯同意,“可听太医说,若是这样生下来的孩子,不是聋子就是傻子,总之多半是有问题的。”
阮子尧却意味深长的道,“横竖皇上不问,你就不说。皇上若问,你只这么略提一提,行不行那便是皇上的事了。”
新安郡主再看丈夫一眼,背上忽地惊出一身冷汗,明白他那意思了。
只怕那样,才是皇上真正希望的吧?否则英王府何以至今没有一子半女?
再想想这些年皇上对英王府的种种,她只觉得从心底开始发寒。
阮子尧道,“我虽是个没用的,小时却也听父祖说过,富贵险中求。别看咱们已经是这样人家,但若想长长久久保住这份富贵,就没有不冒险的。你若是怕,不去说也行,只回头别又羡慕平阳侯府的富贵。永宁长公主跟吴太妃母女两个,敢跟宁家那小丫头联手,拿宜华作筏子,在皇上面前博同情,你以为就不冒险吗?”
想想永宁长公主替儿女博来的前程,新安郡主到底动心了,“只这事,我一人去似乎也不大好。你看,我把延寿公主邀上如何?她到底是大皇子的亲妹妹,庆平公主的亲姑姑。只那婚事,要怎么跟她开口呢?”
阮子尧道,“不好说就不说呗!你只说想替庆平公主开脱,她自然愿意出力。回头若皇上问起来,你便再提起那事便是。”
新安郡主点头,只心里忽地觉得,丈夫也不是她想象的那么懦弱无能。起码,这背后算计人的本事倒是厉害得紧。
只她又开始担忧,丈夫这样厉害,若哪天在背后算计她可怎么办?
这一夜,新安郡主可着实没睡安稳,可回了家的宁芳却是一夜好眠。
第323章来接
这日跟宁芳一样睡过头的,还有宁萱。
就算换了新屋子,到底是回了家,知道自己安全了的姐妹俩,都不觉睡了个好觉。
宁四娘心疼得不行,“两丫头在宫里不知怎样提心吊胆了这许久,好容易能睡个安生觉,都不要吵到她们,让她们多睡一会儿。”
夏珍珍早轻手轻脚的把宁萍从屋里抱出来了,“我知道的,娘,昨晚就吩咐厨房给她们做了爱吃的鲜肉云吞和小煎包,也不知两丫头得睡到什么时候,您先喝粥吧。”
宁四娘看着给她送来的红糯米粥道,“把这胭脂米,也给她们熬上一锅,我少吃两碗不要紧。孩子们难得回来一趟,下回还不知什么时候呢,也让我疼疼她们。”
看宁怀璧也点了点头,夏珍珍才让厨房又洗了把胭脂米,给姐俩把粥熬上了。
然后一家子都无比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大点的声响。连一向调皮的安哥儿,都乖乖带着顺哥儿在屋里数数玩。
只到底也没睡多久,差不多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有人来了。
是太医院派人来给宁四娘诊治了,只没想到,程岳也跟着来了。
昨日因宁芳出宫时已略有些晚,所以程峰进宫领旨谢恩的时候,就直接带她们小姐妹去了一趟太医院。
本跟人约好今天送宁芳她们回宫时,宁四娘也跟着入京,再请人来程府诊治,谁知程岳竟是把人请到县衙来了。
宁怀璧忙迎出去道扰,程岳先做了个介绍。
“别看卢太医年轻,却是祖传的好脉息,尤其擅长内科,故此我今日特去把他请了来,省得表姐这样上了年纪的人,还要来来去去的折腾。”
不过这位卢太医瞧着确实面嫩,虽已年近三十,但天生一张娃娃脸,瞧着不过十七八。因这面相吃亏,许多达官贵人不愿找他看病,也是程岳跟他祖上交好,知他家学渊源,才专程去把他给请了来。
这卢太医得了重视,又见宁家极为殷勤周到,自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细细给宁四娘诊脉。
只他们这番动静,到底吵醒了宁芳姐妹。
程岳还想问怎么没见着小姐俩,就见宁芳打着哈欠,披着家常袄子便从里屋迷迷糊糊探出头来。
“怎也没人叫我?这是几时了?”
因屋小墙薄,怕吵着她睡觉,一应丫鬟婆子都不敢在她屋里呆。所以身边竟没个人守着,让她自己寻摸了出来。
程岳一见便笑了,“看来是我扰人清梦了。”
宁芳呆呆把视线挪过去,待看清后,惊叫一声,赶紧缩回了屋里。
这蓬头垢面的样子,给人看去了!
还是风华无双的程三舅公,这,这这也太毁形象了。
程岳倒是毫不介意,等宁芳收拾整齐,红着小脸儿出来,他还说呢,“你小时候什么样儿我没见过?这会子倒装起来了。”
宁芳很想说,她小时候每回出现在他面前,也是白白净净的小姑娘一只,哪有这样不洗脸不梳头就跑出来的?
可是肚子却不争气咕咕叫了,程岳笑意更深,“快去吃饭吧,别伤了胃。”
宁芳,宁芳只好先去填肚子了。
那边宁萱也起来了,姐妹俩瞧见满桌子都是她们爱吃的早点,宁芳倒还罢了,宁萱捧着自己爱吃的鲜肉云吞,差点又哭起来。
宁芳赶紧叫她打住,“好容易回来,不说高高兴兴的逗家里人开心,老掉眼泪弄得他们心里多不好想?你也喝碗粥吧,这是祖母特意给咱们留的呢,连弟妹都没得吃。”
宁萱这才快快收了眼泪,吃了云吞,又拿红糯米粥喂给年纪较小的萍姐儿几个分吃,宁芳就不管她了。
只管把最爱的小煎包,一口气足足吃了两笼,才心满意足的停下筷子,略尝了两口粥,便往宁茵手上一塞,说吃不下了,叫她和宁茵去分,然后摸着鼓鼓的小肚子,去看她的狗了。
怕宜华公主找上门来,桃县又略为偏僻,所以宁怀璧搬过来时,特意带了通宝。
那日受了惊吓,又跟小主人分离,通宝着实蔫巴了好些天。
直到昨天宁芳回家,嗅到小主人味道的它可是激动坏了。可昨天才回来时,又哭又笑的宁芳实在没力气陪它,通宝只能老老实实的在院子里守了一夜。
就算今天前主人程岳带了它小时最爱吃的零食过来看它,它都有些提不起精神。直到宁芳出现,它才一下子兴奋起来,竖起两只前爪就冲她扑过来。
等宁芳伸手抱着它,给它挠下巴挠肚皮了,通宝幸福得尾巴乱摇,浑身都要冒起泡泡来了。眯着眼在她怀里呜呜蹭着,那样开心的表情,连程岳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好好一只獒犬,给你养得这样爱娇,这还能打猎看家么?”
“怎么不能?”跟宁芳一同瞪过来的,还有通宝的狗眼。
都说物似主人形,程岳总算是见个正着了。
唇边不觉笑意更深,才手痒的想捏捏那主人的小脸,辛姨娘不识趣的牵着顺哥儿过来打岔了。
“好容易姐儿回来,顺哥儿一早就想着要来看姐姐呢,只怕打扰到你休息。”
宁芳看着她,神色颇有些冷淡,无事献殷勤,她又想干嘛?
程岳更是不发一言,转身就走。
他倒不是怕了她,而是怕自己发火,吓着小孩子。
可辛姨娘本就是奔着他来的,怎肯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