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芳华-第2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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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典史不妨这位县大人竟是个刨根究底的性子,心中叫苦。
可这会子既起了头,也不好不说,只得附耳悄悄跟他说起一事。唯恐宁怀璧正义感爆棚,要立即去做青天大老爷,他还格外强调。
“这事真就只听人那么一说,或是看走眼,或被人捏造出来的,也未可知。”
可宁怀璧听了却没动怒,反而沉思起来。半晌,问了他一件事。
“实不相瞒,本官虽位卑官小,但在朝中也有几门得力的亲友。如今有人想买一处果园,托本官暗中照管,盛典史你看可行否?或者你家可有亲友,能帮着照管果园么?工钱什么的,都好说。”
盛典史却吓得面如土色,“大人万万不可!那些果园,可是皇庄老爷们的命根子,轻易动不得!您,您就是不看别人,也得看着后宅太太奶奶的份上,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啊!”
宁怀璧倒是笑了,拍拍他的肩,“别担心,我这不就是先问问你么?那不如盛典史你帮着本官出出主意,要怎么办才好?也别急,我去让人备下酒菜,咱们慢慢聊。”
盛典史苦笑,他算是知道,这位县太爷虽然心善,却不是个没心眼的。这不,就把他架到火上来了。
今儿要是不帮着出几个主意,只怕是不会放他回家的。可若是出了主意,将来不管出了怎样的纰漏,他能不帮着县太爷扛锅?
“大人也不必费心准备酒菜了,您若是有心想查访果园,找张书吏是最容易的。他张氏一族几乎都在各个果园里当差,您想查哪个,一问便知。”
宁怀璧却只反问,“你觉得张家敢说?”
盛典史不敢吭声了。
若张家是这样多嘴多舌的家族,早给灭了,或者被各个世家豪门强逼为奴。就因为张家有技术,又从不多嘴多舌,才能在本县屹立至今。
盛典史明知如此,方才却故意那么说,是想让县太爷转移目标。可如今看来,这位小宁大人实在很难糊弄。
就因为张家陷得太深,所以就算有什么,反而不好找他去查,倒是盛典史,家小族微,才或可听着些真话。
于是,盛典史最后只得说,“若大人实在想查,还有一人或许可用。”
“说!”
宁怀璧知道,那个人便是告诉盛典史那件“无凭无据”之事的人了。很有可能,他才是解开治理桃县皇庄管事难题的关键所在。
不是宁怀璧急着立功,而是他需要治理好桃县,交好永宁长公主,以及与她有类似遭遇权贵。
唯有如此,他才能真正护得住自己的妻儿老小,尤其是身陷宫中的女儿和侄女。所以无论怎样千难万险,他都会逆流而上,勇往直前!
他不愿让宁芳总这么懂事的不告而别,也不愿见到妻子明明忧心忡忡,却强颜欢笑的脸。甚至,他都不愿见到自家的狗狗通宝,镇日望着大门,那样忠诚又失望的眼神。
如果把这比喻成一场仗,那他只能赢!
宁怀璧想的没错。
前朝后宫本是一体,就算他还没做成什么大事,但他身处的位置,已经开始影响到女儿在后宫的生活了。
第328章受贿
“什么?有人给我送礼?”
看着面前一盒香脂,宁芳很震惊。
她回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万大有的包袱给文鸳姑姑送来。
遇人也不躲,只管大大方方说是文鸳姑姑托她买的东西,侍卫反而不怎么在意,只随便查查就放行了。
一路顺顺当当把包袱交到文鸳姑姑手中,她当即取出里头暗藏的荷包,拆开封口看了里面的银票,也不说个谢字,只在宁芳要走时,才淡淡递出盒香脂,把宁芳雷得不轻。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不就是一盒香脂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可这不是普通的香脂啊!
这是宫中司香局用了珍珠雪蛤等十几味名贵材料,专门配给宫中娘娘公主们使用的香脂。位份一般般,不怎么得宠的还根本拿不到。
听说效用极好,抹手抹脸既不怕冻,还能嫩白肌肤的,可怎么就随随便便送给她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不要!”警惕性甚高的宁芳顿时斩钉截铁回绝了。
可文鸳姑姑瞟她一眼,脸上却明晃晃挂了三个大字——没出息!
“你不要,那人家为此孝敬我的东西,是不是也要我退回去?”
宁芳快哭了,“好姑姑,您快别逗我了,这到底是什么人送的,又为的是什么事,你快告诉我吧。”
文鸳姑姑依旧那副八方不动的模样,说出的话却如石破天惊。
“这是宫中负责采办鲜果的孙太监孝敬你的,你爹不是在桃县当县令么?想是让你帮着说说好话,等明年夏天供应鲜果时帮把手,让他捞一票呢!”
宁芳更惊。
就这么把行贿受贿挂在嘴边,真的好吗?
文鸳姑姑却不欲与她多说,“横竖礼我已经收了,东西我也帮着转送到了,爱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回去歇着吧,明儿还有正事差你。”
不带这样的吧?
宁芳硬被塞了贿赂,眼看就要被赶出门去,文鸳姑姑却又另塞了一包东西给她。
“二回研细些,再配些奶酪才好吃。”
宁芳晕头胀脑的回了房,还在想着孙太监之事,倒是念葭回来,瞧见炕上一只包袱,打开发现里面装着一套精精巧巧的玉杵臼,和核桃花生等几包干果,十分高兴。
“我还说忘了让姐儿带一套杵臼进来,以后熬粥更便利些,没想到您倒是记着了。”
宁芳一怔,这才恍惚明白文鸳姑姑送她这些工具干果的用意。
“那日你送了核桃枣粥给文鸳姑姑,她很欢喜?”
“欢喜着呢!姐儿那天走得匆忙,但事情我可没忘。回头天一擦黑,便把咱们熬的粥拿暖壶提了,给文鸳姑姑还有小炳子送了去。哦哟喂!您是没瞧见,文鸳姑姑还好,不过是尝了一口,便拿了大壶要了一半去。小炳子那儿,可都哭起了鼻子。还拉着我手说什么我就是他亲姐来着,只我怕弄一身鼻涕,回头又要累我洗衣裳,随便塞了块抹布让他自己擤鼻涕去了。”
饶是宁芳愁云满布,也被她这番说笑逗乐了,“你可越来越有喜鹊的真传了。”
念葭一脸鄙夷,“她算老几?从前无非是仗着地头熟,才多些八卦,真到了这宫里,看她敢不敢跟我比?姐儿你也别愁眉苦脸的了,咱们又不是要在这熬一辈子,要不了几年就能出去,且宽心吧。”
宁芳这才知她误会,所以故意这么说,逗自己开心的。
“我不是为了回宫不高兴,而是有件事……要不干脆你也给我出出主意吧。”
等她把香脂之事一说,没想到念葭也笑了。
“多大点事啊,姐儿怎么就愁成这样?从前咱们在府里,就算是想请门上的婆子小厮帮忙买包糕点,不也得打赏个几文钱?”
宁芳道,“这不一样!他所求的,可跟爹爹的正经差事有关。”
念葭更乐,“姐儿当真是下棋者迷了。”
宁芳还不忘纠正她,“是当局者迷!”
“甭管什么迷,总之咱们二爷管的那县里果子种出来,要不要卖?既是要卖,上门求卖家给些好东西怎么了?就算是那姓孙的卖进宫里有差价,可干咱家老爷什么事?只要咱们老爷是正正经经的做买卖,又怕什么人说?就象姐儿做的糖生意,一到年下特别好卖,不也有人为了拿到货就给铺子里的伙计送礼?可那耽误了咱们做生意么?”
啊!
宁芳顿悟。
她其实不是没想到,只是身在宫中,过于谨慎,反让她一下看不透了。
皇上虽说是九五至尊,不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的普通人?若只把他当成个略有些权势的大家长,那孙太监不就跟她家的小管事一样,有差使时想赚几个油水钱不是很正常的么?
水至清则无鱼。
就算夏珍珍管得严厉,下人们私下赚几个针头线脑,偶尔去厨房偷个嘴,在园子里掐几朵花,她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若把这标准放宽些,套用在皇家,孙太监不过顺了盒主子家自产自销的香脂来送礼,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文鸳姑姑才会那样一副少见多怪的模样,随意将她打发了出来。
于是宁芳放宽心肠,当即把那香脂开了和念葭两个抹了手脸试试,果真好用得紧!
而得知她再次斗败宜华公主,且得了御赏,宫中好些人也开始对她示好起来。
宫中虽以尊卑分上下,却也讲究实力。
宁芳以一介小小书女之身,两次斗败公主,本身就验证了她的能力。况且她还有父亲在外为官,过几年还能放出去,说不定就是位官夫人了,平白无故得罪这样人干嘛?不如交好,算是留条人脉了。
况且这位宁小书女成日笑脸迎人,又惯爱捣鼓些汤水吃食。今儿弄个甜汤,明儿送口热粥,这好人缘便左一碗右一碗的攒了起来。
当然,也有人看不过眼,心中妒恨的。
“那小蹄子,看她且要张狂到几时!”
香茜,便是那日曾经提议要宁芳去写帖子的圆脸姑姑,此刻却没有半分惯常的和善,反而满目狰狞。
另一位涂姓姑姑劝道,“这宫中今儿踩在众人之上,明儿打进冷宫,甚至一卷破席拖出去的还少么?你又不是新来的,何苦气坏了自己身子?”
香茜道,“我就是瞧不起那丫头小家子气的模样,连送个礼也只拿个糖水什么的。偏还有那么多不争气的要上当,这宫里是短了他们一口吃的,还是一口喝的了?”
涂姑姑见她撒气,只笑着劝些没油盐的话,但心中却对香茜动怒的原委,知道的一清二楚。
跟她一样,两家都是大梁皇朝早期的家奴,后来主子得了天下,她们的祖先便散落各处,做起了皇庄管事。
在享受到皇上主子带来的好处的同时,也得不时献出家中女儿进宫充作宫女。
但因是家生子,所以她们对入宫并没有普通人家那么多的反感。反而因为这层缘故,她们入了宫往往都能得到不错的升迁,所以愿意进宫的还真不少。
就算是这辈子与婚嫁无缘,但只要混出名堂,总有大把兄弟愿意把儿女过继给她们,奉承香火,所以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作为回报,涂姑姑和香茜这等人也就更愿意为家族出力。
香茜她们家运气好,兄弟辈里出了个读书种子,考中秀才,家中便打通路子,给他捐了个八品小官儿。
前些时永泰帝想宠幸几个低等官宦人家之女,好生些龙子龙孙,香茜得知后立即传信回家,家里正好有个颇为美貌的侄女想进宫,博一个一跃龙门身价百倍。
谁知她家离得远,没赶上宁萱进宫那一拔。
而就在侄女才踏进京城时,宁芳一家到了,生生逼得皇上中止了选女官的旨意。
弄得她家侄女如今不上不下的,打发回去太丢脸,留下来一应花销还得香茜负责,所以她心里憋着气,那日才会设下陷阱,想坑害宁芳。
等她气撒够了,涂姑姑方道,“说得再狠,也刮不下人一块肉来,倒不如做点实际的有用。”
香茜横她一眼,“有主意就说,装什么诸葛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