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芳华-第3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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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祺也是这么想的。
她这门婚事,当时是为了避免和亲,匆匆找的。那时永宁长公主只一心想着给女儿找个门风清正,性格淳厚的女婿,便挑了云景方这个云家的二公子。
虽也是嫡出,但他上面有为人方正的嫡出兄长,底下还有更为俊秀,早早便在京城有神童之名的弟弟。所以云景方虽也颇具才干,但在一众兄弟之间,却处于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
尤其云氏这样的大家族,规矩甚严。韩祺也是嫁了过来,才发现许多事并不是母亲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处理。若非弟弟给她求了个县主名头护着,只怕更加艰难。
此时丫鬟提醒她要处处留心,也是一片好心。
正想把帖子收了,就照丫鬟的意思办,忽地只见丈夫云景方兴冲冲的回来了。
“娘子,敏惠!”
韩祺忙把请柬收起,笑脸相迎,“夫君为何如此高兴?”
云景方乐呵呵从袖里取出一管笔来,“你这回,可真是替为夫长脸了!”
韩祺奇道,“何出此言?”
云景方道,“夫人还谦虚呢!这是我从你陪嫁里随手拿的,今儿兄弟们聚在一起做诗文,竟发现你家这笔意外的好写,细看才知是订制的。嘿嘿,如今看还有谁敢小看我夫人!”
韩祺和丫鬟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没给夫君丢脸就好。”笑着把话题揭过,回头才赶紧细问出处。
丫鬟道,“刚查了,这似乎是英王妃送来的。统共有一匣子呢,那日姑爷一看到就极喜欢,只怕早看出来历不凡,故意拿出去给县主做脸的。”
韩祺苦笑,“去给英王府回信,说我必去。”
她虽是公主之女,又是县主,到底是武将出身,只怕云景方没少因此在外头招人笑话,丈夫肯定心里憋着气呢。故此才借着她的嫁妆,拿出去打脸。
既领了人家的好处,再装傻就不象话了。再说她若要讨丈夫喜欢,这些文房里的事情,还真得找个懂行的请教不可。
京城里不少勋贵人家在研究着多少年没收到的英王府请柬,而有一个人却因为没收到请柬,而大发雷霆。
第445章悔恨
“我不管!满京城的公主郡主她都送了请柬,凭什么不送我?你不是跟她师兄,那个姓谢的探花交好么?你也去给我要一张!”
面对宜华公主的无理撒泼,兰廷茂不知用了多大的克制,才没有让自己的巴掌呼向那张秀美却狰狞的脸。
“这种请客摆酒的事不是听凭自愿么?公主若想去英王府做客,上回又为何要当众与英王妃争执?这会子又要她家请柬,请恕我无能为力!”
宜华公主跟被人踩着尾巴的猫似的,暴怒道,“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这点小事也办不到!要说吵架,上回明明是福慧挑的头,可她都给谢家下了帖子,凭什么不给我?让人这么对待你妻子,你这当丈夫的很有面子吗?”
她这会子倒想起自己是她丈夫了,可她给自己戴绿帽子的时候,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一想到公主房中那个卑贱的车夫,他就恨得牙根出血。
“我记得,福慧郡主前些天就特意去到英王府,登门赔罪来着吧?而公主又做了什么呢?”
宜华公主怒道,“她是郡主,我可是公主!我怎么能跟福慧那死丫头一样?再说那姓宁的是什么身份?从前在宫中,不过一个小小的书女,奴才一样的人物,也值得本宫亲自去道歉吗?”
兰廷茂冷笑道,“既然如此,公主又何必纡尊降贵,一定要英王府的帖子,去给那个奴才一样的英王妃庆贺生辰?”
“你!”宜华公主给噎得不轻,气得抄起手边的花瓶就往他身上砸。
兰廷茂却是不躲不避,任凭花瓶把自己额角砸出血来,才笑得越发残酷,“公主生气,砸什么花瓶?喏,刀就在墙上,何不直接一刀子把我捅死?再求皇上给你找个如意郎君就是。譬如你后院那个,既与公主两情相悦,何不早些带给皇上瞧瞧?”
宜华公主气得脸色发青,却只能吼道,“去给驸马寻个大夫!”
这个丈夫就算再没用,也不能被她弄死了。否则就算皇上不杀她,她的名声也就彻底完蛋了。
兰廷茂哈哈大笑着,转身走了。只眼角的泪光,一闪而过。
原以为皇家公主都是尊贵而体面的,谁知自己竟娶了这么个粗野而无耻的女人。
她那心思,全天下还有谁不知道么?
只要把那个卑贱的车夫拉出来,看看他的脸,瞎子都能明白!
而这样长相的男人,她还不止有一个。只不过那个车夫相似度最高,所以最为受宠。
兰廷茂想起来都要吐。
自成亲后,宜华公主死活不肯让他碰,冰清玉洁的好似九天圣女,却宁愿跟些污泥样的车夫、厨子甚至小偷鬼混,莫非那些人就比自己高贵?
无非一张脸而已。
她要睡多少人,才能满足她的贪念?
活该她去不成英王府,那是她死也睡不到的人!
不过自己呢?
自己又算什么?
明明没有状元之才,却领受了状元的荣耀。也许从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要为此付出代价的吧?
只是兰廷茂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代价是如此之大,如此之高。
悔恨,
早就从早到晚的开始侵蚀着他的心。此时再想起当年谢云溪善意的提醒,自己却心存侥幸的听不进去,简直愚蠢透顶。
“茂儿,你回来了?怎么受伤了?”
从公主府出来,回了全家几乎是倾家荡产才给他在京城置办下的府邸,看到爹娘焦急的迎上来,兰廷茂强自笑道,“没事儿,方才在衙门跟同僚说话,没留神磕到了柱子。公主怕我有事,还特意召了太医来看过的。”
兰父兰母这才松了口气,对视一眼,兰母犹豫着提起一事,“正好有件事,爹娘也想跟你商议下。这京城虽好,可我和你爹到底呆不惯,还是想回乡下去。正好你姐姐来信,也说惦记着我们呢。你觉得行吗?”
看爹娘小心翼翼的样子,还有这上京短短数月,头发都白了一半的憔悴模样,兰廷茂心都被揪疼了。
爹娘哪里是呆不惯京城,而是那个公主儿媳妇总是嫌弃他们。成亲至今,别说敬茶,连面都没见过。
为不刺激爹娘,兰廷茂哪里敢说公主的污糟事?只能说公主不喜他的出身云云,于是兰家二老思前想后,就算心里极想跟唯一的儿子在一起养老,可还是不得不提出避回乡下。
兰廷茂心中千回百转,方道,“若爹娘实在想回乡下,也得安排些妥当之人护送才回。还有一事,我见爹娘带上京的丫鬟小菊,自小在咱家长大,忠厚本份。从今儿起,让她在我房中服侍吧。”
兰父一愣,“你,你这是何意?”
当然不会以为儿子张口要一个丫鬟,只是服侍那么简单。
兰廷茂忍着心痛道,“这也是公主的意思。天家血脉,自不好流落民间,但若只是丫鬟所出,送到爹娘膝下承欢,却是没大碍的。”
兰父兰母这回是当真欢喜了,“公主可真是深明大义!”
他们夫妻唯有一儿一女,女儿早嫁,如今身边就一个儿子。
若回了乡下,身边能有个孙子孙女抚育,二老就算不能跟儿子一起,晚年也不至于寂寞了。
看父母欢欢喜喜的离开,兰廷茂心中万分抱歉。
天家血脉,他是不敢指望了。这个孩子,大概会是自己唯一的亲生骨肉了吧?
兰廷茂黯然伤怀时,宜华公主还在发脾气,甚至砸了一只名贵花瓶。
管膳食的王嬷嬷见状,上前劝道,“公主,前儿奴婢在市井上买菜,意外的听说一个消息。好似说英王爷想吃牛肉,但英王妃就是不许。”
听到“心上人”的消息,宜华公主顿时一怔,“这是为何?”
王嬷嬷见有效,忙添油加醋道,“英王爷不是受伤了吗?而牛肉是发物,做不好确实不能吃。但奴婢老家有个做法,是制了带钉的铁锤,将牛肉反复捶打软烂至肉糜,再制成肉丸,配上清凉去火的食材一起滚汤,便既好吃,又去除躁性了。到时您若将此菜送进英王府,就算英王妃不喜,可英王爷能不感念您的心意?”
宜华公主听了大喜,“那你赶紧去做!要多少银子只管去帐上支取,还要多做几样。本宫到时亲自给英王妃送去,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王嬷嬷大喜,赶紧领命而去。
牛肉本是贵菜,如果还要不计成本做得好看,又花样繁多,她从中至少可以昧下几十两银子。多的不说,小儿子要娶媳妇的钱,就又能攒下一些了。
等她走了,宜华公主的大宫女阿越上前,收拾了刚被她砸掉的花瓶,心疼道,“公主,以后您就是生气,打奴婢几下都使得,可不要再砸这些贵重之物了。这瓶子还是御赐的嫁妆……”
宜华公主却不耐烦道,“只要本宫还是公主,父皇迟早还会赐更好的东西给我。休要啰嗦,快去给本宫挑最好的绸缎来,本宫要做新衣!还有首饰,也一定要最好的!”
宫女无法,只得把话咽下。
待她出了门,却见王嬷嬷却是还在,笑嘻嘻拿了块银子,硬塞给她。
“好姑娘,嬷嬷知道你是好心,可公主这性子,哪是我们这些下人能劝得住的?姑娘尽到心,也该为你自己打算打算才是。这钱不多,但姑娘慢慢攒着,等到你跟老妇似的有了儿女,才知道花钱的地方那叫一个多。”
捏着那一小块银子,阿越原本还想警告这嬷嬷,不许贪太多银子的话,忽地就说不出口了。
这钱是不多,却抵得上她一个月的月钱。如果拿到寻常人家,足够一个五口之家过上一个月。或是给全家人都扯身过年的新衣,给自己置办两床铺盖。
而这样的温暖,是她正深深渴望着的。
所以最后,阿越到底是把银子收下来,不仅收了下来,还把宜华公主打烂的花瓶碎片仔细的包好,交给了嬷嬷。
“带出去找个瓷匠补补,总值几两银子。”
王嬷嬷顿时笑得越发开怀,“还是姑娘会过日子,这事就交到我身上。”
她提着包烂瓷器走了,阿越吸了口气,她知道从一刻起,她就算不得是个忠心的婢女,可她依旧问心无愧!
宜华公主已经魔怔了,她也要为自己早做打算。
此时同样觉得自己总心无愧的,还有将作坊的银匠,崔老头。
“我又没说假话!那吴家是可怜,但论起手艺,我就是比他好。从前比他老子强,如今吴老头死了,我比他儿子吴大郎更是强上十倍。那王府的先生来问,谁手艺好,又不是问谁家更可怜。我不过讲了实话,有什么好羞愧的?”
崔大娘气得差点摔了桌上饭碗,“你这老头子,怎么这么大把年纪,还一点不懂人情世故?王府要人,刘头儿把咱们两家推荐过去,便是给咱们一份机缘。人家先生问谁手艺好,你可以说自家的好,可为什么不能再帮着吴家说几句好话?到时人家听了,觉得你的手艺好,心也厚道,不就能相中咱家?可你这么硬梆梆的回话,人家怎能看中你?你自己睁开眼睛看看桌上,这成天咸菜就粗窝头的日子,你还没过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