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芳华-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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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堂弟,你怎么来了?”
天已经黑了,满天皆是繁星。就算亲戚都不会在这种时候来找人,所以宁怀瑜首先想到的,便是家里出事了。
而家里能出什么事呢?
他心中冷哼,微微眯起了眼,“是母亲让你来的吧?”
灯光昏暗,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宁珂先就满口大汗的应了声,“是。”
宁怀瑜更加不悦了,“我不觉得把湘儿接来有什么不对,她自幼没了母亲,一个女孩儿,在那样的深宅大院里没人扶持,那些难处,母亲就都没想到过么?难道姐姐嫁了,就真成泼出去的水,我这做舅舅的,还过问不得了?那母亲也未免太狠心了!”
说到最后,他口气还隐隐质问了起来,听得宁珂瞠目结舌。
“你,你究竟说什么呀?我——”
“你不必多说,不管母亲怎么说,湘儿我是决计不会送回去的!母亲若不高兴,便把她的吃穿住用全算在我头上,回头我出了这一份子便算完事!”
“堂兄!”宁珂急道,“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好?没人要送湘儿回去,四姑让我来,也不是为了此事!”
“那是为了什么?”宁怀瑜皱眉,目光里满是警惕。
宁珂为怕隔墙有耳,只好先说,“是四姑病了。你这里方便说话吗?”
听说只是宁四娘病了,宁怀瑜暗松了口气,“没什么不方便的,你说。”
看看那薄薄的墙壁和守在外头的下人,宁珂想着来此的目的,只得把宁怀璧受伤,上魏国公府求药,后又被他家威胁,在重阳诗会上逼宁芳许嫁,宁四娘吐血之事,源源本本说了一遍。
正要悄悄说起海盐之事,谁知宁怀瑜又冷笑道,“原来如此,母亲直给人欺负到这个地步,才想起还有我这个大儿子了么?可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法子?难道还要让我去跟魏国公府撕破脸?那她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再说,此时是由二弟而起,又是他自己的女儿,自当由他去料理。哼,听说二弟不是已经跟英王府打得火热么?怎么这时候,人家倒不吭声了?”
第156章泄密
听宁怀瑜这些阴阳怪气的话,宁珂气得差点拂袖而去!
亏得宁四娘还费心费力的替这个庶子着想,原来他竟是如此想自己的嫡母么?若不是怕他连累家族,宁珂简直一秒都不想多呆。
本来么,宁怀瑜说起来跟宁家本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要不是看在宁四娘的份上,谁理他?
“大堂兄倒不必把人想得那么龌龊,家里让我来,只因为四姑病得厉害,不得不通知到你这个儿子。你若觉得不必放在心上,那谁也没有法子。至于英王府的程三公子,却是另有公务在身,到了金陵的当天夜里,便传了魏国公,点了将士送他回京。”
宁怀瑜听及此才微微色变,不动声色的左右看了一眼,可公衙之内,也不便关门关窗,只得吩咐下人,“去给七少爷下碗面来。”
然后又道,“既是母亲病重,我这做儿子的自然不能不管,正好我这儿还收着几副好药材,你随我进来!”
说着他主动起身,引着宁珂进了内室,这才低声道,“到底金陵出了什么事?还要传到魏国公头上?”
宁珂冷笑,“这可全亏了你弟弟家的侄女,要不是芳姐儿跟人交情好,程三公子也不会在临走前,悄悄捎来一包海盐,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
宁怀瑜瞬间变了脸色!
他虽不知石茂重被人追杀之事,但却也察觉到近来盐务所几位上司的心情似乎都不大好。好似搁着什么心事,却又瞒得死紧,弄得他们这些底下人都暗暗惶恐,不知是否上头要变天。
如今看来,这不止是要变天,搞不好他们底下这些人,都在劫难逃!
宁怀瑜一下慌了,“这,这可怎生是好?七堂弟,你可一定要帮我!”
嘁,方才他可没叫得这么亲热!
只想想家族老小,宁珂到底忍气低声道,“若不是为了救你,你以为四姑大老远的派我来干嘛?就是要你早做打算,若有些什么,自己看着赶紧料理了吧!”
宁怀瑜一下跌坐在椅上,面如土色。
上头拿大的,底下拿小的,坐在肥得流油的盐务所里,哪个官儿能保干净?
而且拿来的钱,他都花用在自己和南湘儿身上了,眼下让他料理,让他拿什么来料理?
思及此,宁怀瑜也顾不得了,直接道,“那你替我回去带个信,要母亲准备银子,越多越好!”
“那得多少?”
这才是宁珂此来的真正目的。
宁怀瑜犹豫一时,到底在宁珂耳边低低说了个数字,宁珂顿时惊了,“你,你还真敢!”
宁怀瑜还挺委屈,“我这不也是没法子么?再说那些钱,不是用在湘儿身上,就是用在母亲身上了。”
宁珂咬牙道,“那你还真是好舅舅,好儿子啊!”
宁怀瑜却道,“你们现在怪我又有什么用?当初既坐到这个地方,我不和光同尘,难道还等着被人踢出局么?”
他算是看出来了,如果不是为了保他,宁家也不会派宁珂前来。所以方才的心虚震惊之后,他又有了些莫名的倚仗。
就象是被惯坏的熊孩子,知道父母永远不可能真正抛弃自己,反倒还提出要求,“我是万万不能有事的,否则日后再想上进就难了。本来我这一期任满,就能得到攫升。若此时出事,那这么些年的辛苦,可是前功尽弃!”
宁珂懒得听这些废话,“我回去自会跟四姑商议,不过你这里,自己也尽量收拾得干净些,否则别怪我们保不住你!”
他说完这话,收了宁怀瑜做样子的几样药材,就怒气冲冲的离开了,自去客栈投宿。
宁怀瑜呆坐片刻,忽地一抬眼,看见宁四娘年前让人特意送来的那副为官清廉绣屏,只觉讽刺之极。
尤其上头的鸡冠花就似宁四娘那清冷睿智,早知如此的眼,看得他心中邪火直冒。抓了那绣屏,一把就砸到地上。
为何,为何从小到大,事事都被母亲料到,得中先机?
他不服!
明明他才是儿子,他还中过举人,而母亲不过是个闺中女子,却不好生在家相夫教子,偏偏要招赘上门,处处争强好胜。
哼,人人皆说母亲让李姨娘跟着他来任上是贤明大度,可只有他才知道,母亲是要提醒旁人,他不过是个庶出,庶出!
她若真心贤明大度,为何打小不将自己交给李姨娘抚养,而要养在跟前呢?还不是怕自己生不出儿子,自己和她生分。
等她自己后来又生了亲生儿子,不就把他抛诸脑后了?
就算明面上兄弟俩待遇一样,可宁怀瑜却不信母亲会真的如此。
如果不是宁四娘私下教导,宁怀璧自小何以能那样聪慧,读书举一反三,过目不忘,还有神童之名?定是母亲夜里偷偷教的。
如今她亲生儿子终于如她所愿中了进士,比自己名次好,又授了官。他,他绝不能落于人后,给母亲看扁!
就算要东窗事发,他也得给自己埋几道暗线。
宁怀瑜在房中转了几圈,忽地心思一动,这样消息,所里几位上司必然还毫不知情,若告诉他们,必是天大人情。
但也不能都说。
否则一来显不出他卖的好,二来盐务所里出事,总得要人顶缸才是。
要说盐务所职务最高的几位大人当中,王大人年纪老迈,子孙平庸,只因舍不得这里的肥缺,一直不肯致仕,早不知碍了多少人的眼。
而刘大人家世寻常,全靠寒窗苦读才考出一份功名,为人精明强干,平素也极其注意结交上峰同僚,算得上是左右逢源。奈何这样大事,却是没有多少靠得住的关系。
唯有一位蔡大人,算得上是名门子弟,且妻族得力。虽非科举出身,依旧捐官谋到此处肥缺。
只此人气量狭小,只因自己不学无术,便对科举之人多有嫉妒。宁怀瑜初上任时,可很是受了他一些鸟气。此刻向他示好,说难听些,真有些犯贱!
可若论日后回报,他的家族背景倒是最为得力。
只若将此消息泄露,日后难免会给有心人看出痕迹。到时他这么个小官儿倒是无所谓,向宁家示好的程三公子恐怕会惹上麻烦。
可从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尤其程家遭天子忌讳,也不是一朝一夕。就算没有自己,何尝没有别人会来寻他家错处?
宁怀瑜给自己寻好借口开脱,随即悄悄去找了这位蔡大人。
“……不知大人是否得知,下官家人方才来报家母重病,竟说起程三公子‘传’了魏国公,点了兵将回京呢!”
这位蔡大人本是个大胖子,行动艰难,闻言竟是猛地跳了起来,原先漫不经心的神色也变得异常慎重。
“此话当真?”
他为人再不好,但官宦世家的弟子自小见识广阔,在某些政事上,敏感度倒是极强。
“千真万确。大人不信,可去令人一查,我家七堂弟可还在客栈里呢。”
“好好好!宁怀瑜,我记住你这份人情了。你随我来,把这几本账都给改了,先保你我无事要紧。”
“谨遵大人吩咐……”
第157章文书
金陵。
逼仄的小胡同里,是戴良家租住的小院。
戴大嫂赌气坐在窗前纳鞋底,一针一线拉得咬牙切齿,自家两个女孩儿皆不敢做声,默默坐在一旁剥豆子。
戴良在窗外看了又看,实在是忍不住,放下书本出来赔笑,“好嫂子,你就别生气了。我不过是不在宁家上学,又不是不读书了,等明年一样参加童生试,你又何必见气?”
戴大嫂冷笑,“是啊,便是坐在家里,你也能给我考个状元出来,那才是大大的长脸呢!说不定回头还有时间去那书铺子多抄几本书,给咱家多割两斤肉,多扯几身新衣裳多好,我有什么好生气,竟该夸你有见识呢!”
戴良给堵得无语,半晌把门闩拿了来,“嫂子,你心里不痛快,干脆打我一顿吧。我知道退学这事是我有些莽撞了,可当时话都赶到那个份上了,难道叫我什么都不说吗?”
戴大嫂闻言一下子就炸了,抢过门闩一棍子就抽到他身上,“我没怪你不该帮着二姐儿说话,就算咱们是来投奔你姑母的,可长房对我们也有恩情,又是你表弟错在前头,你就是说了说他,那也没错!可后来学堂的先生都开口叫你回去上学,你怎么就不去了?”
戴良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话都说出口了,哪好意思反悔?”
戴大嫂更气,“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做人是脸皮要紧,还是肚皮要紧?咱们这样的人家,讲究得起脸皮吗?不就是给杜家的小子挤兑几句,你就不去上学了。回头你倒是挣着脸皮,若考不上功名可怎么办?”
戴良道,“这天底下又不止宁家有学堂,不行我再去别处……”
戴大嫂气得又抽了一棍子,听得那呼呼风响,吓得两个女儿都变了颜色,眼睛一眨一眨的。
“别处?别处有学堂管着你一日两顿茶饭,还客客气气的吗?别处有这么些相熟的夫子先生,肯对你用心的吗?你小子从前在乡下耍无赖时的厚脸皮到哪儿去了?怎么如今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