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苞-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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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爱吃布丁,你送别人吧。”夏秋站在原地,不肯伸手,让陈若愚多少有些尴尬。
“丁知敏!我不是让你问问夏秋她喜欢什么口味的嘛!”陈若愚面子上挂不住,冲着夏秋身边的同学撒气。
“这你还看不出来?我们家夏秋是喜欢布丁口味的啊,可她就是不喜欢你送的!”
“我送的怎么了?我送的更好吃!”
“你们吵吧,吵吧,我回去了,省得被淋成落汤鸡。”夏秋冲他们摆摆手,独自先走了。
陈若愚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烦躁的踢翻跟上的一块小石子,负气的说:“我明明是想跟她道歉的,结果怎么又变成这样了。诶,你们女孩子真麻烦。”
跟夏秋同行的几个女同学捂嘴笑话他,只有丁知敏与他关系最熟悉,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说得语重心长:“若愚诶,女孩子面子薄,哪禁得住你这样当众瞎搞。”
“那又是我的不对?”陈若愚无奈的耸肩。
“那可不是,这方面,你得好好跟你哥学学,他年长有经验。你别这么幼稚,追女孩子要有耐心。”
陈若愚和丁知敏各怀心思,说的也是两件事,但传到愤懑的陈若愚耳朵里,就都一样了。
***
当晚天气腥湿、闷燥,暮色像是水墨染过一般浓重,让人乏力困倦不说,还让夏秋好一阵期待。
她自小喜欢下雨天,趴在窗上看雨、躺在床上听雨,怎么都好,怎么都能令自己欢愉。
可雨却没有如期而至,夏秋失望入睡,一夜翻来覆去,没怎么睡好,尤其厌烦早上起来时身上粘腻不堪,睡衣紧紧黏着后背的感觉。
索性起了个大早,简单冲凉、换了身衣裳,就出了门。
原想去街口推车那给外婆买些芝麻汤圆当早餐,却迎面泼来好一阵暴雨,推车迅速退回自己院子,夏秋却被淋得措手不及。
手撑在额前急急的冲进附近开着的店里。
店里没人,灯却高高亮起。夏秋知道这是何知渺开的店,却从没尝过他的手艺,盯着收拾洁净的案面和各种纹络的碗碟,不自觉抬脚走了进去。
“夏秋。”
“啊?”夏秋转过身,被突如其来的叫唤吓得丢下手里的铁匙,赶忙道歉:“对、对不起,没经过你同意就乱动。”
“不要紧,东西本来就是给人用的。”何知渺手里抱着半袋面米分,已经梳洗清爽,指了指她身后的碟子:“帮我挪开一下,我要多放点揉面。”
“哦,我马上弄。”
夏秋把一摞底面印着樱桃的碟子移开,小声问:“你要开始做面包了吗?我在这,会不会不方便?”
“怎么会,等你来,还得遇风、盼雨。”何知渺随手关窗,轰隆的雨声顷刻间小了些。
夏秋倏地想起那日何知渺将她抱回家,给她做桂圆红枣粥时说的那句“你从没在店里买过面包”,以为他只是生意人的客套。
便有些尴尬的道出实情:“我不是不爱吃面包,只是外婆前年得了糖尿病,我就再也不敢买甜食回家了。”
“难怪从没见你来过。”
“嗯。”
“那你今天可以趁外婆不在,偷偷吃一点,然后再尝尝咸的。”何知渺轻笑,从烤箱拿出一小盒布丁蛋糕。
“诶?”自打何知渺出现后,夏秋眼睛一直不知道该往哪儿搁,直到布丁蛋糕出现才算有了落脚点,她目光挪不开,惊奇的问:“面包还有咸的吗?”
何知渺倒了些油进锅,一时滋啦作响,趁热油的功夫又背对着夏秋切好香葱、打好蛋,才不疾不徐的说:“有的吧,我的面包烤得不专业。”
“所以就不献丑了,怕你吃完就不来了。”
“怎么会呢,我可是经常听很多同学夸赞你的手艺~”
何知渺笑答:“是么?可你跟她们不一样。”
夏秋吃得认真,一小块布丁蛋糕根本不够塞牙缝,很快见底,她小心的借着玻璃案面,查看自己的嘴角有没有留下残渍。
没能在意何知渺的话,自娱道:“那是,我跟她们不一样,我可是住墓地的人呀!”
何知渺嘴角始终带笑,拿着锅铲的右手熟练的翻面、按压,很快就给夏秋端上了一碟鸡蛋摊饼:“尝尝看,咸的面包。”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夏秋看着酥黄的蛋饼,抬头冲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毫不犹豫起筷。
“好吃吗?”
“好吃,跟我外婆做的一样好吃。”
“是我妈妈教我的,她做的更好吃。”何知渺没动筷子,看了夏秋一会儿,就反身去洗锅了。
“那下次我要去找你妈妈蹭饭了。”夏秋肚子吃得饱饱的,心情也越发明朗,跟外面的暴雨,截然相反。
“她已经过世了。”
“哦,我不知道才……”夏秋愣了愣,低着头摆弄手中的筷子,心脏突突的加速跳动,生怕自己无意识的一句话,就轻易勾起何知渺的伤心事。
“没事的。”
“嗯。”
一时无话,夏秋也不敢讪讪开口,倒是接机上二楼、何知渺住家的地方借用了一下洗手间,在雨停前,好找个空间稍微躲避一会儿。
彼时多日未曾路面的苏黎却淋着雨赶来,难得没化妆,穿得也简单,进门便急匆匆对何知渺说:“你不是想帮陈若愚找林璇么,我给你打听到了。”
“你来了,先坐吧,要不要吃点面包垫垫肚子?”
“不要,不要。我去荔湾见朋友,在酒吧里见着林璇了。一头酒红色短发,短到耳根,老娘差点都没敢认!”
隔着一层楼梯,窗外雨声震耳,但夏秋觉得,苏黎的声音更大,大到让人头痛。
☆、第5章 南枝(05)
彼时,多日未曾露面的苏黎却冒雨赶来,难得没化妆,穿的也简单,进门便急匆匆对何知渺说:”你前几天不是说想帮陈若愚找林璇么,我给你打听到了。”
“你来了,先坐吧,要不要吃点面包垫垫肚子?”
“不要、不要,我前几天去荔湾见朋友,在酒吧里见着林璇了,一头酒红色短发,都短到耳朵根了,化了个烟熏妆,老娘差点都没敢认!”
隔着一层楼梯,窗外雨声震耳,但夏秋觉得,苏黎的声音更大,大到让人头痛。
“酒吧?”何知渺不悦的挑眉。
苏黎自知说漏了嘴,往他身边凑了凑,抱着何知渺的胳膊撒娇,却被他轻巧的抽出手来:“要说话,就好好说。给老板讲一下无故旷工的原因,不过分吧?”
苏黎扁嘴:“那我心情不好嘛,心情不好就想喝酒啊,唱歌啊,跟朋友打牌啊,铭子哥的老婆又那么泼辣,我总不能在他家胡闹吧?”
“你还知道你是在胡闹?”
“切,也不看看到底是谁忙前忙后的伺候一个小姑娘!”苏黎的透明指甲在玻璃案面上敲得清脆,衬得她手小却白嫩,她气不过继续挖苦道:“我生病的时候,就没看你这么上过心。”
“你生病的时候特别自觉,压根不来上班,我关心不到。”
“怎么说都是你先招惹我的!”苏黎说得娇俏,闷气其实早就消了。
何知渺捏得准她的性子,又开始忙手边的活儿,半晌才答:“你要不是心里有鬼,但凡好事都想霸占着,见不得我对别人好,那谁也没法招惹你。”
苏黎听完不吭声了,原本只是想跟何知渺撒娇的话,此刻倒像是她唱了一出大戏。精彩绝伦,却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是无可奈何的独角戏。
夏秋躲在楼上也该躲够了,见楼下两人各忙各的,互不搭理,便停在楼梯口整理好头发。她不知道怎么跟苏黎打招呼为好,那天苏黎愤然离去的声音还历历在目,但她又矛盾的觉得,苏黎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讨厌她。
夏秋轻声下楼,迎上苏黎惊诧的目光,乖巧的喊了句:“苏黎姐。”
“你怎么在这?”
“躲雨。”夏秋据实以告,却说得有些心虚。
苏黎相比上次的一点就爆,这次可算平静多了,但只要是株春绿冬白、渴望阳光的植物,她就必定周身藏刺,只是或深或浅。尤其是苏黎这样,生长顽强的孩子。
她夸张得笑出声,再次绕到何知渺身前,伸出食指,重重点在何知渺的心上,一下,又一下。然后仰头问得轻薄:“世界那么大,她却只喜欢你家能遮雨的屋檐。”
夏秋不傻,自然听得出苏黎是在嫌她故意躲雨,不想自讨没趣,就连打好腹稿的谢意都一并吞了下去。走到门边才说:“雨下小了些,那我先回去写作业了。”
“夏秋!”何知渺急着唤她。
夏秋却胸有成竹似的侧过身:“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林璇的事情,高考之前,我一个字都不会对陈若愚说。”
何知渺笑了,疾步走到门边,抬高手将夏秋困在他双臂之间,咯噔一声打开橱柜:“只是让你带伞。”
没你想的那么多,那么麻烦。
只是怕你淋湿而已。
***
在家休息了三天,返校时学生们不再沓拢着脑袋,身后的书包背的更鼓,仿佛要容尽倒计时这些天所需要的一切,衣服、书籍和心情。
陈若愚家住教学楼背后的教师公寓,仗着自己几步路的功夫就能到校,反而每天都迟到。今天也不例外。
当他到校时教室里的气氛明显不对,大家埋着头自觉上早自习不说,就连一向不上课不沾边的物理老师也站在讲台上,他阴着脸扫视台下乌压压的一片。
“我跟你们童老师教书几十年,从来没碰过性质这么恶劣的事!就是放在整个南枝镇,也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不晓得是哪些个心思不放在高考上、天天玩些花花肠子的人搞出来的,害人害己。”
陈若愚站在门口左右不是,抬手想喊报告,却被越说越激动的物理老太太吓了回去。
“你们童老师已经去调监控了,再没有人现在,或是私下里找老师主动承认错误,并且诚恳的向夏秋同学道歉,向耽误上课的全班同学道歉,那我们也绝对是不会姑息、纵容这种行为的!”
夏秋?陈若愚听得一愣一愣的,在前边给坐在后门边的李琛打了个开门的手势,李琛见了,却无动于衷,只是坑着头继续看书。
反倒是丁知敏即刻意会,看他一眼,脸上抑制不住幸灾乐祸的神情,得瑟了片刻才假意打翻桌角的豆浆,去后门拿拖把时特意给他开了门。
陈若愚贱兮兮的冲她笑,明明怎么进门都会被老师看见,却还是躬低着腰疾步往座位走。
物理老师见了,把数学课用的三角尺敲得啪啪作响,惊得不少女同学直挺起背来,还想借此发作,门边却响起夏秋细小的声音:“报告。”
“进来吧,都好好上课。”物理老师叹了口气,松开三角尺,厌恶的看了眼黑板上的残迹,忍不住再念叨:“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没一个让人省心。”
陈若愚个子高,一个人坐在后排窗边,拿笔一直戳前面女生的背想问个究竟。看到夏秋煞白的小脸,和哭得红肿的眼睛时,心情一下子沉入谷底。
老师前脚刚踏出去,前桌女生便立即回过头骂咧道:“催催催,催魂啊!老师刚刚一直盯着我们这块你看不见啊?自己来得晚,还想看热闹。”
“屁话那么多,天天就听你在耳边叽叽喳喳跟鸭子一样。你学学人家夏秋,人家汪勤勤,说话多好听。”
“你这张嘴——”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闹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