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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不计其庶-第2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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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许多,总不能叫老爷太太自家洗衣裳,就分出来些给族里的孤寡做活,顺道叫他们挣口吃食。族里分活计,便是照顾孤寡,那也是有儿子的优先。邹氏只得一个女儿,君家大族,先前她要守便叫她守了,横竖不差她那一口吃的,顺道儿挣个好名声。可到遭了灾时,活少人多,她就混不上什么了。还是她素日老实勤奋,做活兢兢业业又不多话,宗妇才松了口儿,叫她帮着洗衣。
    君子墨虽父母双亡,勉强算个小姐,叫她读书习武是能的,叫她洗衣做饭做衣裳鞋袜,那是万万不能的。往日里家中琐事都是邹氏打理,邹氏的女儿小朵儿跟着打下手,再带上两个丫头并一个看门的老苍头,就是君子墨家的人手了。遭灾后君子墨自生难保挣扎求生,也只能偶尔照看一二。就譬如今日,有口多的就送了来,算是报了邹氏多年照看的情谊。
    邹氏就着君子墨的手把剩下的两个鸟蛋吃了,继续洗衣。君子墨就静静等在一旁,待她洗完了衣裳,把火枪扔给邹氏,自己一手一个木桶,轻轻巧巧的拎回了邹氏住的窝棚。这一代住的都是贫苦的君氏族人,治安还算不错。帮着邹氏把衣裳晾在竹竿上,又在窝棚边的临时灶台上捡了两根柴禾生火。
    邹氏吓了一跳:“你要作甚?”
    君子墨低头架着火堆道:“烤兔子。”
    小朵儿立刻就口水泛滥。
    邹氏苦笑道:“你在这儿一烧,香味招的一条街的人都来。拿锅炖了吧。”
    君子墨听闻,只得把火扑灭:“罢了,我去指挥使衙门烧去,回头拿食盒装了给你们送来。”
    邹氏还不知君子墨抱上了庭芳的大腿,城里众人都在挣扎求生,再没空闲话嚼舌,什么消息都慢,邹氏对外间一无所知。忍不住拍了侄女儿一下:“今时不同往日,你少惹祸!”
    君子墨想了半日,也不知道怎么跟个目不识丁又老实巴交的伯娘解释,只好道:“我算是混去了郡主身边当丫头了吧。”日日跟丫头们混在一起,好像也没差。
    哪知邹氏的眼泪唰的就下来了,哽咽着道:“那起子杀千刀的,怎生迫的你去当丫头?你爹是秀才啊!!你怎么能去当丫头?”
    君子墨忙摆手:“没签契,不过去帮把手。”说着都有些违心,庭芳身边无需她做什么,整就一个吃闲饭的。又打着哈哈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嘛!不过陪着郡主说说话儿,原也是本分。何况他们家还给吃的,日后你别忧心我的吃食。我也不想给你留多少东西,有一口剩的给你们送来,立等吃了。存在家里白便宜了旁人。”
    邹氏轻轻松了口气:“你有口吃的就罢了。”又问,“那郡主我也听人说了几耳朵,仪宾又封了指挥使,手底下来了好多兵丁,你可得仔细瞧着,有合适的自家不好张口,就来同我说,我替你说媒去。你单一个人,没有男人护着,他们就想活剥了你。你竟能攀上郡主家,再寻个有武艺的,才保得住那一注家财。”
    君子墨正说话,小朵儿的肚子咕的叫了好几声。邹氏眼睛一酸,起身牵了女儿的手:“走吧,去伯祖母家讨碗粥去。”
    君子墨忙拦住:“要甚粥,跟我吃兔子肉。”
    邹氏叹息一声:“你做丫头的,跑出去外头打猎,好意思把兔肉自家吃了?还不快去奉与主家。好好当差,万事熬过今年再说。”这孩子还真是小姐当惯了,半点世事都不懂。
    君子墨与邹氏,从来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偏偏幼年常受她照顾,衣裳鞋袜也是她做。新官上任三把火,徐景昌才做都指挥使,就把城内剩下的兵丁都编制了。再加上他们自己带了的人,有枪有弓,林子里的兔子早就遭了秧。翠荣还拿竹笼子养了一对儿小的做耍呢。可邹氏最是主意正,无论如何都不肯吃的。君子墨只好拎着兔子回到都指挥使衙门,跟厨房换了几个肉包子,用纸包了给堂妹吃去。
    正在此时,就有人来道:“君姑娘,郡主有请。”
    
    第355章 汪汪汪
    
    君子墨踏进正房,就见庭芳一脸疲倦的在喂奶。见她来了,用下巴对着个座位道:“坐。”
    君子墨到底行了礼才坐下,还未开口,庭芳就道:“你也是个熊孩子,眼错不见就上山打猎了。往日是为了口吃的,现在又不是那景况。你读书识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用我多说?山上尽是老虎豹子,你有几条命去填?便是要去,家里那多人要去,你偏还落了单。别说你还能对着男人们扭捏起来!”
    君子墨愕然,觉得脑子都不够用了。这是郡主在絮叨她?
    庭芳看君子墨,真就是个看孩子的态度。十几岁的小姑娘,可不就是孩子么。把吃饱的徐清交到乳母韩巧儿手里,拿出一张纸来随意画着圈。自从生了孩子后,庭芳就越发能理解女人的地位。任何时代,都是看贡献值的。这个贡献值不是对社会,那太虚了,而是对当下的集体。她正谈事儿,涨奶了,只得退出来奶孩子。不能与会,就不能左右政策法规,直接就丧失了话语权。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也只能带孩子了。没有避孕套的时代,要么死了男人要么天然失去生育能力,否则就要被孩子拖死。是可以把孩子全权交给乳母,偏偏医疗水平又太差,生都生了,哪能心大的任由其生死呢?
    默默画了好一阵儿,庭芳对君子墨招手:“过来,你替我瞧瞧,这是你们君家的地盘么?”
    君子墨探头一看,才发现是南昌舆图。平日里看不分明,在舆图上就有些惊心了。城内君家占了大半好地界,城郊的田地十亩里就有九亩姓君。其余几个著族的庄子都快出南昌县了。杀肥羊是传统,君子墨心中猜着庭芳八成想动君家。不过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早被逼的没法子在南昌混,家里的地也就只能荒着,拼着大家都别打主意,谁都落不着好。看着君家要倒霉,她还有些幸灾乐祸。君家宗族到了连族人都肆意欺辱的份上,是该完了。
    庭芳却是问:“你们族里许多人家的房子都塌了吧?衙门的意思是,既然都塌了,不若统一修建。君家是大族,旁的不论,出点子力气是应当的。我不知你们组长的脾性,想问你打听打听。”
    君子墨撇嘴:“他能有什么脾性,只一个字,贪。谁给他点子小利,公道均匀都抛在脑后头。族学也不曾好好管过,也是阁老之后,四五十年了连个举人也没有。这二十年里更是连秀才都不见。祭田里的出息原是该大头给族学的,叫他私自截下。族学里没了嚼用,贫苦点的族人就上不起学,都跑去学手艺了。我爹是最后头一个秀才,活着的时候见天儿在家里骂,也是无用。”
    君子墨一堆抱怨,庭芳立时就懂了。君氏族人只怕早有各种不满,倒是个极好钻空子的机会。若是那等规矩森严的大族,处事不偏不倚,只论家规,凝聚力可不是说笑的。贫富差距大好啊,贫富差距大就好发动群众斗群众嘛!庭芳登时乐了,琢磨着怎么把君家的土地收归国有。看君子墨的模样儿就知道,那帮人违法犯纪的事儿定然不少干,不是铁板一块,互相攀咬一二,就能团灭了他们。要不怎么窜江西来呢,这事儿归布政使管。朝中有人好办事呐!
    庭芳又看了看君子墨的一身狼狈,道:“你也别只记得出去野。家里开了个小学堂,读书识字骑马射箭样样都要学起来。你会打猎是好,但兔子比人蠢多了,什么时候能打人才是本事。你一个姑娘家,不扎实学些安生立命的本事,怎么死都不知道。”
    君子墨瞠目结舌,听到“你一个姑娘家”的时候,脑子里跟着就接了一句“贞静娴雅”,这是她的长辈们常念叨的话,万没想到庭芳的教导是文武双全。郡主,你怎地不按套路出牌啊!
    正说话,翠荣心急火燎的提着裙子进来:“郡主,于大夫呢?”于大夫就是跟着庭芳来南昌的那位,庭芳养着他,他便在指挥使衙门门口支了个摊子,免费给人看病。翠荣寻不着他,还只当他来给庭芳请平安脉,哪知道正屋里也不见。
    庭芳忙问:“什么事?”
    翠荣嗔了君子墨一眼:“才君姑娘托厨房的人替她送包子,哪知送到地头,那位小君姑娘正晕着,她娘抱着哭。厨房的人慌了,给带了回来,偏又寻不着于大夫。”
    哪知豆芽又匆匆跑进来道:“没事了没事了,小姑娘饿的。已经醒了,正吃粥,不用找大夫了。”
    君子墨脸上焦急,对庭芳道:“我去瞧瞧。”
    庭芳却叫住她:“且住,那是你什么人?”
    君子墨道:“是我一个伯娘,寡妇失业的,带了个十岁的女儿。小时候带过我。”
    庭芳叹道:“我是救不得那许多人,既然撞上了,你顺道儿问问,愿不愿来我家做工?旁的没有,吃的总够。”
    君子墨确认了一下:“做工?只是雇工么?”
    庭芳笑道:“不然呢?外头一层层的灾民,我买奴婢也买不到良民头上。”
    君子墨无比感激的行了个礼,大步流星的冲出去了。翠荣给庭芳端了杯茶埋怨道:“郡主你又烂好心。”
    庭芳道:“横竖要请人,不差那点子了。灶上的人还是姥姥给的,粗使婆子都没。只带了个女儿还肯守寡的人,必是心性坚定之人,何苦折辱了她。”
    翠华不解:“郡主你不是最讨厌守寡那一套了么?”
    庭芳懒洋洋的道:“我是讨厌贞节牌坊,讨厌逼着人守。自家愿守的那是她自家的事。咱们这样的人家死了男人是不敢嫁的。可礼不下庶人,平头百姓愿意守的,真就是自己愿意。或舍不得孩子,或与先夫有情谊。外头百姓可不比咱们。谁家有个寡妇,那是供着,连月钱都要给个双份,有什么事都得问上一声,生怕慢待了。外头百姓,年轻的寡妇不定受多少委屈。能绷着不改嫁,是叫人佩服的。要不我怎么恨不得你们几个一挑三呢?世事无常,自家拳头硬了,想做什么都容易。那君姑娘被族里逼成那样,也没饿死她。你们都学着点吧。”
    豆芽讨好的道:“怪道儿郡主待她不同,比对咱们客气多了。”豆芽与豆青都是庭芳未册封郡主时跟在身边的,又是乡下野丫头出身,比翠荣几个放的开的多。庭芳看她是个孩子,纵的厉害。三两句话就赖在庭芳身边说笑,嘴里有什么说什么,一点奴婢的自觉都没有。
    翠荣瞪了豆芽一眼,又问庭芳:“那君姑娘是个什么章程?咱们安顿好了,家里的规矩也该立起来。她父亲有功名,我们几个可不能当姐妹处着。要拿什么态度,还请郡主示下。”
    庭芳轻笑:“你们跟来了江西,学问都放了羊。既是秀才的女儿,便请了她做你们的先生。文也来得,武也来得。你们往常怎么待那酸秀才的,便怎么待她就是。她是女孩儿,还能同你们一块儿做耍。再给她空上半天专管习武,当我的护卫也不错。只府衙都有规格,窄的转不开身,从倒座里给她腾出一间屋吧。至于她那伯娘,若愿意来做工,扔后头罩房里去。虽都是姓君的,本事大的体面大,本事小的没体面。任人唯贤,就是我们家的头一条规矩。”
    翠荣心中一凛,应了声是。
    庭芳又道:“你们同她不好论姐妹,是为着她是先生。针头线脑的记得奉上,尊师重道便是咱们家的第二条规矩了。私底下一起耍倒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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