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间-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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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说完,便见蒋绍嘴角一挑,目光一下子变得沉甸甸的。蒋嵘展颜一笑,告辞。
在他走后,蒋绍抽出袖中的手帕,隔了这么久,上面香味已经散了。
眼下她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要离开?或是担心在前线的蒋峥?若是知道蒋嵘已经和突厥合作,她又会如何?
突厥!蒋绍嘴角的笑容一下子变得锋利。
☆、第145章
顾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浅浅一酌。当年那个跳脱没心没肺的少年,已经褪下稚嫩,长成了一个稳重俊朗的青年,周身气质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明明才过了四年,可顾深却觉得这四年发生的事情比他之前十五年的说经历的还要跌宕起伏。
父亲和大伯父反目成仇,还在祖父的灵堂上发难,致使长房至亲罹难,明明是血亲却要兵戎相见,病的糊糊涂涂的老祖母突然清醒受不了打击撒手人寰。
这一桩桩一件件放在明面上的事足以骇人听闻,更何论那些不为人知的事。在他眼前,父亲顾尅的形象,一直都是高大、严肃、精明的,可出了那样的事,父亲的形象开始变形,他开始忍不住怀疑,一旦有了怀疑,很多事情重新再看就会发现疑点重重。
这几年他冷眼看着父亲行事,只觉得这样的父亲陌生的可怕。
顾深将面前的酒杯斟满,一口灌下去,辛辣冰凉的液体入喉,只有这样,他才觉得内心的烦躁稍稍减退了一些。
不远处的顾沣望着弟弟挺拔的背影,在朦胧月色下透着隐隐的孤寂,这些年他亲眼看着这个单纯无知的弟弟一点一点蜕变。顾深是嫡幼子,仗着长辈的宠爱调皮捣蛋,无法无天,如今都能够独当一面了。
察觉动静,顾深转过头,见是顾沣,扯了扯嘴角:“四哥!”
顾沣盯着他脸上鲜红的手掌印,叹了一口气:“父亲近来脾气不好,我不是提醒过你,你怎的还要跟他顶撞。”
顾深笑容一收,扭过脸,显然想起了之前的不愉快。
顾沣从胸口掏出一个瓷瓶,扔了过去
顾深伸手接住,垂着眼也不说话。
“赶紧回去擦药,难道你要顶着这张脸见人!”顾沣道。
顾深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怪,盯着顾沣的眼睛道:“见人,早已无脸见人。通敌卖国,生不能见人,死不能见列祖列宗。”
顾沣脸色骤变,对上弟弟讥诮的目光,下意识的避开视线,半响他走到弟弟面前的石凳上坐下,冷声道:“你这话不要再说了,若是被父亲听见,少不得又是一顿皮肉之苦。”
顾深静默了一瞬:“四哥就不觉父亲……”
“子不言父过!”顾沣打断他话,直直看着顾深的双眼:“我们家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一条道走到底,才有一线生机。”
顾深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什么叫没有退路,大伯父一家在信都不是过的挺好。还有霍氏,蒋氏也履行承诺替他们灭了于氏一族,还厚养活着的子弟。杨氏更好,归顺后,虽然蒋氏派了官员过去,但是杨氏依旧拥有治理权,咱们家不能学杨氏吗?”
“你不明白,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顾沣沉声道。
“我知道,父亲投靠突厥的事,已经被蒋氏知道,甚至是父亲几次三番对天璇表姐下手,蒋峥恐怕也知道了,所以父亲不敢是不是?”
顾沣脸色白了白,不敢置信的看着顾深。
顾深垂了垂眼:“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果父亲愿意戴罪立功,我想以冀王心胸,必然会不计前嫌。至于表姐,终究是私怨,和众多将士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他们不会不明白。”
顾沣薄唇抿成一条线,目光有些压抑。
顾深抬眼看了看兄长,轻笑:“所谓没有退路不过是借口罢了,父亲不甘心,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费尽心机却落得个和大伯父差不多的结局。所以父亲把筹码压在突厥身上,观突厥行事,并非只想烧杀掳掠一番就走,而是想入主中原,不过中原历来排外,他们想攻城略地也许不难,想治理好却不容易,所以他们扶持父亲,父亲觉得这是机会,不是吗?”
沉默,顾沣只能沉默!
“四弟,八弟!”
顾深顾沣闻声站起来:“二哥!”来人正是二人嫡亲兄长顾河。
顾河走近,一扫桌上酒杯,再看弟弟红肿的脸颊,摇头:“八弟,你也是大人了,该懂事了!今日母亲身子不好,你就留在家好好孝顺她。”
这是打算软禁他!顾深抬头深深望着顾河。
顾河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回去擦点药,好好睡一觉不要胡思乱想。”
顾深抬手一拱:“那我先走了!”说罢,大步离开。
“老八性子直,之前那些话都是无心之言,二哥别和他计较。”
顾河失笑:“一母同胞的兄弟,我还不知道他什么性子。正因为知道,这些事才会瞒着他,哪想这么巧被他听了去。”又道:“你向来听你的话,你好好劝劝他,我们才是他至亲兄弟,荣辱与共。”
“方才我就在劝他,我看他听进去一些了,我再多和他说说,他就想通了。”顾沣道。
顾河看一眼顾沣,笑:“那就好!”
回到屋里的顾深不管丫鬟见着他脸之后如何大惊小怪,三言两语把人打发了下去,之前他到的晚了,其实并没听见什么要紧的话,否则哪是禁足。
可只凭他听到的那三言两语,顾深依旧眼皮狂跳,突厥终究是番邦,岂会善待中原人,他想起了几百年前胡人乱华的惨状,中原人在胡人眼里不过是会说话的两脚羊,思及此,顾深夜不能寐,神思不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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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与心腹干将彻夜长谈毕的蒋峥思绪纷飞,了无睡意。想着想着,他又想起了不知身在何处的天璇,下意识摩着腕上的紫檀手串。
眼下她该有五个月的身孕,不知母子俩现在可好,他又会如何待她?蒋峥手背上忍不住暴起青筋!
忽然听见一阵喧哗,蒋峥心神一动,立刻坐直了身子,同时:“将军!粮仓起火了!”亲卫顾不得请示,直接掀起帘子奔入内疾呼。
蒋峥霍然起身,时下两军对战,一半比的就是粮草,他终究是动手了。
“将军!”亲卫忍不住唤了一声。十几万人,每日的消耗是一个天文数字,而这季节正是粮食将收未收之际,一时之间哪能征调出这么多粮食。
蒋峥操起一旁的剑,冷声:“慌什么!”
那亲卫见他薄唇紧抿,面容肃杀,不由自主的被他的镇定感染,也冷静下来,羞愧道:“将军赎罪。”说着便抬脚跟上。
粮草被烧的消息根本瞒不住人,这么大的火,谁也不是瞎子。纵使蒋峥竭力安抚,军心不可避免的出现动荡,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突厥哪回放过。立刻迎来了迄今以来最强的一次攻击。
而百里外的顾氏父子兄弟之间也迎来了迄今为止最大的一次争执,最终在顾尅的难以置信下结束。
顾尅双眼瞪大,几乎要脱眶而出,抖着手指向次子和幼子,半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逆子!”
一旁的顾河满脸毫不掩饰的愤恨,望着满院子横七竖八的亲卫,冷笑连连:“我竟然一直都小瞧了你们。”
☆、第146章
顾深垂下眼,不顾兄长的恶言,看向顾沣。
顾沣握了握拳,拱手对父兄:“这几日暂且委屈父亲和二哥,等事情结束之后要打要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顾尅脸色阴沉至极,死死的盯着顾沣,注意可能是顾深出的,这儿子迂腐,却不想他还长了这根反骨,然而顾深人手不足,真正做主的还是顾沣。当年他在灵堂,将了自己大哥一军,因果报应啊,如今他被自己儿子插了一刀。他的目光顿时变得讽刺,面颊上浮现挫败懊丧。
不自在的顾沣扭头避开父亲的视线,脚步沉重的离开,到了屋内,不用在承受父兄斥责的目光,顾沣登时垮了肩,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几兄弟之间最孝顺的。
“四哥,我们是顾家人,也是中原人。若是由着父亲一意孤行,将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天下百姓。”顾深沉声道,如果顾尅没有联合突厥只是用其他手段,他便是看不过眼也不会拖后腿,可父亲投靠的是突厥。自己人微言轻,幸好四哥不像二哥被脂油蒙了心智。
顾沣重重的拍了下弟弟的肩膀,叹道:“孰轻孰重,我很清楚。”
顾深见他目光从愧疚犹疑变成坚定,心里松了一口气。
顾沣见他模样笑了笑,当初胡天胡地的混小子到底长大了:“你和蒋峥说得上话,所以你赶紧带着人马和粮草过去支援,不管怎么说,咱们之前借着父亲的手给了那边假情报。这两件功劳加起来,不求其他,保住我们顾家上下性命想来总是可以的。”
“我不擅兵事,还是四哥你去吧!”顾深忙道,这显然四哥建功立业和在蒋峥面前露脸的机会,这家以后得靠四哥撑着。
顾沣目光一沉,道:“我得留在这儿镇守,父亲积威深重,你压不住这些老人。”
如此,顾深方不多言,在这点上他的确不如兄长。
“收拾下,赶紧出发!”顾沣催促。
顾深郑重一揖:“四哥,我定然不负你所望。”
顾沣微微一震,复又大笑起来。
顾深略略收拾了行囊,便率队出发,在自己地盘上还好,通行无阻,出了自家地界之后,便有蒋峥安排的心腹玄斗前来迎接。这样敏感的时刻,顾深带着几万人的队伍,别人第一反应绝对不是支援,而是趁火打劫。
然而有了玄斗开路,路上他们也遭遇了刁难,被拖延了进程,顾深隐隐觉出不同寻常来,稍一琢磨就白了脸,他早已非吴下阿蒙。
正要与玄斗商量,却见玄斗直接拔剑,斩了以查奸细名义拦路的郡守,脑袋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郡尉脚边。
那郡尉骇得张大了嘴,好似缺水的鱼,低头恰巧对上了顶头上司死不瞑目的双眼,顿时一个激灵。
“贻误军情,就是这个下场!”玄斗厉声道。
郡尉打了个寒噤,冷汗如瀑:“误会,误会,都是误会!”立刻扬声:“开城门,开城门!”
一行人这才顺利通过。
顾深忍不住道:“这样紧要的关头还要内斗,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
玄斗看了看他没有说话,想这位顾家八爷虽然今非昔比,但是本性依旧,倒是个难得的。
这厢还在赶路,那厢已然酣战。
天干物燥,粮仓那一把火瞬间蔓延成灾,把整个北边的夜空都染的红彤彤,便是远在关外的阿史那仓颉也发现了。
夜色中那火如血一样的红,阿史那仓颉挑唇微笑,回到营帐,看着桌上展开的兵力分布图,随着他入内的众将士沉默不语,直到阿史那仓颉有力的手指在图上移动,发出一条一条指令,最后道:“即刻出发!”
锲术忍不住狐疑:“这图真的没问题吗?”
“这是朕分别从两个人手上得到的。”阿史那仓颉道。
他和顾尅合作多年,此人野心勃勃且没有回头路,不可能背叛他。至于蒋嵘,他杀蒋峥之心恐怕还在自己之上。蒋峥一日不死,他就得活在兄长的光环之下。蒋峥南征北战立下的功劳以及培养扶持的势力,岂是他轻易能超越的。
所以蒋嵘需要利用他借刀杀人,哪怕不死,也要让蒋峥名誉大损,而他在南蜀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