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娘子-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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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老板,先前你我在门外看到,古遥为景翊斟茶或是意图解开景翊衣带,用的都是右手,并且绝不像个能忍痛的人……所以不会是自杀。”
“真的,古遥公子还真是用右手的……”楚楚考虑过后郑重地点了下头,“你说的有道理,我原谅你啦。”
萧瑾瑜莞尔,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这样急于得到认可的时候。
许如归清了下嗓为自己创造了点儿存在感,“便是王爷推断有理,此事也与在下无关。在下只依照王爷吩咐,将古遥处搜出的那盘物件送到景大人房中,交给景大人之后就离开了,并未见到古遥,更不必说杀他了……王爷可以向景大人求证,在下可是连房门都没迈进去。”
萧瑾瑜轻轻点头,“景翊确是这样说的,但他还说,你敲响他房门的时间比我估算你应该到达的时间足足迟了两刻……纵是我这样不良于行的人,往来其间也用不了这么久,请问许老板在去景翊房间路上,还顺便办了什么事?”
“是些楼里的琐事……记不清了。”
看着许如归面色微变,萧瑾瑜徐徐地道,“那我帮你想想……你在门外看到景翊给古遥浸冷水浴以静心宁神,就想趁此为此案打个死结。如归楼做尽王侯公卿的生意,向来戒备森严,在楼里找个身手好的自己人对许老板肯定不是难事。你借送证物把景翊引到门口,派人趁此时机潜入浴室迷晕古遥,割其腕浸入水中……景翊轻功精深却不谙武功,毫无内家修为,对此并未有所察觉,待发现有异也为时已晚,错愕之下才做出古遥自尽的判断……只是这杀人者不及许老板心思细密,紧张之下才把这差事办得如此粗糙。”
楚楚皱了皱眉头,就因为敲门迟了两刻,他就琢磨出这么些事儿来?
见十娘也娥眉微紧满目质问地看向自己,许如归忙道,“王爷,这些不过都是您的猜测……”
“浴桶边和窗框上都发现了带有水渍的鞋印,我若着人在如归楼挨个搜查比较,许老板以为最后揪出的会是谁,那人供出的又会是谁?”
许如归张了张嘴,话说出来已转了方向,“敢问王爷,古遥是如归楼的当红相公,在□为如归楼老板,捧他还来不及,有何理由要取他性命?”
“那就要说先前几位的死因了……金阳公主府驸马连程,齐郡王萧琳,兵部尚书次子徐华,此三人尸体经楚姑娘检验,皆为服食某种含麝香的房药过度纵欲而死。”萧瑾瑜看向楚楚,“可是如此?”
楚楚抿了抿嘴唇,纠正道,“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不过……他们确实是这么死的。”
“昨日我与许老板一起检验翰林学士周敏的尸体,发现周大人死因死状皆与前几位相同,得许老板提醒,我方知这药是古遥的秘制房药夜来香。好在府上有个好奇心重的大夫,闲来无事取死者之血破解了药方……”萧瑾瑜把桌上的药方推给对面的十娘,“请楼主过目。”
十娘刚扫了一眼就拧紧了眉头,“那人老眼昏花了吧,这可是虎狼之药。”
萧瑾瑜目光落在许如归身上,答的却是十娘的话,“叶千秋也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了,所以特地用朱笔圈出了不应在此方中出现的几味药……经见过夜来香原方的楚姑娘确认,这几味药确实不在夜来香的药方中。”萧瑾瑜向楚楚看了一眼,“没错吧?”见楚楚点了点头,萧瑾瑜又盯回许如归,“在戒备森严的如归楼里能拿到他人独家药方,并更改药中成分偷天换日而不被人察觉起疑的,怕只有许老板了吧。”
许如归对十娘一颔首,“在下对歧黄之术一窍不通,楼主可为在下作证。”
不等十娘开口,萧瑾瑜轻轻摆手道,“此等粗活许老板怎会亲自动手,必是有自己人为许老板代劳的……许老板不必紧张,推测而已,并无实证。”
许如归浅浅舒了口气,十娘的目光却又冷了几分,眉梢一挑,把手里的药方往桌上一拍,“没凭没据你就叫我出来听你胡诌八扯?”
楚楚心里暗暗为这十娘叫了声好,对,没凭没据就给人扣上罪名,他可不就是在胡诌八扯嘛!心里这么想着,脚下却往萧瑾瑜身边靠近了一步,他就是再怎么胡诌八扯,她也不能让别人欺负这个病人。
“楼主稍安勿躁……”萧瑾瑜声音静定如故,清冷如故,“古遥与这几位客人之死虽是许老板的意思,却非许老板亲力亲为,便是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也定不了大罪,值不得让我手下人为此费心劳力……但是对许老板亲手犯下的案子就不能如此草率了。”
十娘冷哼,“还死了哪个败家子?”
萧瑾瑜盯着许如归,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道,“吏部侍郎,薛太师四子薛越。”
☆、18红枣姜汤(十八)
这个名字说出来,十娘明显怔了一下,转而把冷厉如刀的目光狠狠钉在许如归身上,寒气入骨地吐出四个字,“薛越死了?”
许如归退了半步,没出声,萧瑾瑜蹙眉忍着脊骨间突来的一阵刺痛,也没出声,于是一片死寂里清楚地传来楚楚清亮的声音,“是呢,他死前虽然也吃过不少那种房药,看着像是做过死的,但实际上他是被人从头顶□去一枚三寸长的铁钉……”
“楚楚!”在她把剖尸检验一类的字样抖出来之前,萧瑾瑜勉强抽出些力气扬声打断她,呛咳了几声才低声道,“帮我倒杯水……”
“好。”
趁着楚楚倒水,萧瑾瑜顾不上这会儿因忍痛而气息不顺,快刀斩乱麻地对许如归道,“许老板,你自己招,还是我帮你招……”
“在下不知要招什么。”
十娘盯着垂头恭立的许如归,开口却是说给萧瑾瑜的,“你最好能拿出铁证来,否则今天谁也别想出如归楼。”
“放心,该死的活不了……”
萧瑾瑜声音轻缓微哑,听在许如归耳中却像是从阎王殿传来的,不禁脊梁骨上一阵发凉发紧,张嘴说出的话也冷硬了几分,“王爷若无实证,还请还许某一个清白。”
萧瑾瑜接过楚楚递来的杯子,浅浅喝了两口,淡淡地道,“清白是你自己扔的,谁也没法还你……”
搁下杯子,萧瑾瑜在身上拿出一封密函,放在桌上往十娘方向推了一下,“近日刑部升堂审理了朝臣买卖官位一案,案中牵涉朝廷五品以上官员二十余位,还包括几位皇亲国戚。此案今年初就交给刑部与御史台密查了,拖到近日才升堂就是因为一直没查到官位买卖巨额钱款的去向……全靠数日前邻县驿丞将此记录钱款去处的总账送到了御史台,才一举查抄数家银号,追回近八成赃银,了结了这个案子。”
楚楚心里一喜,这么大的案子,肯定有神捕参与其中,董先生这会儿应该还不知道吧!楚楚正听得聚精会神,突然听到十娘不带好气的声音,“你是吃饱了撑的力气多啊?别扯那些没用的,就说这个人的事。”
萧瑾瑜轻咳了两声,仍接着自己刚才的话往下说,“此案虽大,但没什么曲折,派去查案的也都是信得过的人,我一直没插手过问,准备只在升堂时前去监审,以防有人临时发难……开审当日我临时有事没去监审,也没看到相关文书,直到吴江把这账目拿给我的时候才发现,信函虽是驿丞送来的,可纸页最后落款压印的却是薛越。”
十娘转头错愕地看向萧瑾瑜,萧瑾瑜已经把目光投给许如归了,“我已着人向驿丞问过,这信函确系薛越某夜突然到访交给他,说是呈递京师的重要信函,一定要他亲自跑一趟御史台。驿丞还记得薛越走得很匆忙,走前还说了一句话,他住在如归楼,有事去那找他。”
“如归楼终日宾客盈门,往来非富即贵,薛公子是否来过,在下要查过账目才能知道。”
萧瑾瑜轻轻摇头,“不必麻烦,我会帮许老板记起来……”
倏地一阵头晕,萧瑾瑜左手撑着扶手,轻蹙着眉头稍稍调整了一下轮椅里的身子,他已经感觉到体力不济,可这实在不是昏过去的时候。
萧瑾瑜强打精神,沉了沉声音,“薛越确实来过如归楼,而且与古遥相交不浅,许老板应该还记得古遥对景翊说的,比起连程和萧琳,薛越是对他最好的,因为薛越如众不同。”
许如归面容微僵,“好像……是这样。”
“许老板以为,薛越是如何对古遥好,才好得与众不同?”
许如归脸色发青,被十娘刀刃一样的目光盯着,不得不挤出点话来,“男欢女爱之事,在下不甚了解……”
“那我告诉你,薛越生有隐疾,有碍房事,所以他才找上一个当红相公而非花魁娘子,所以,是他承欢于古遥……薛越能记下这份账目,全是托了在京官中颇得艳名的古遥的福……你若想求证,就问问你楼里那个叫曼娘的花魁,她没与你说过,但已经对景翊知无不言了。”
“驸马连程死于三个月前,也就是说你至少在三个月前就把古遥的药换掉了,你本打算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薛越,但薛越一直没用过药,因为他知道用了也是白用……”
“直到脏银突然被查抄后,你发现薛越还留在如归楼,才决定立即解决这个麻烦……因为他对如归楼有所怀疑,而你不能让他找到脏银最初是经你手中散出的证据……但薛越身份特殊,你绝不敢假手于人,尤其是如归楼的人,所以你别无选择,必须亲自动手。”
“你把药强灌给薛越,才发现你配的虎狼之药到薛越身上却成了寻常之物,一时情急就用铁钉入脑这样寻常验尸不易觉察的法子杀了薛越……你发现古遥的弃尸地,就依样弃了薛越的尸身,之后仍然骗古遥继续用替换过的夜来香,直到引来官差,你把罪过往古遥身上一推,就想蒙混过关了……”
“好在楚姑娘发现了薛越的真正死因,也帮我拿到了薛越至死也没能找到的证据……”
萧瑾瑜一口气说下来,许如归几次张嘴都没来得及插上话,这会儿萧瑾瑜停下了,许如归却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什么错误,但已经晚了。
许如归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可楚楚还没弄清楚自己是对在哪儿了,她到现在都没分清那几个死人到底谁是个什么身份,怎么就帮萧瑾瑜拿到什么脏银的证据了啊,楚楚被十娘看得心里发毛,急道,“你……你有话说清楚,我可没乱拿这里东西啊!”
“乱拿东西的不是你,是许老板……”萧瑾瑜看向十娘,“我若没记错,如归楼名下的钱庄聚缘号是不与任何外家商号生意往来的。”
十娘把目光从楚楚身上移开,点头,“开聚缘号只是为给如归楼名下的外地生意提供方便,设在几家商号内,外面知道的人不多,向来不做外家生意。”
“设在如归楼的聚缘号是由许老板打理的?”
“没错。”
萧瑾瑜看向许如归,许如归僵僵地点了下头。
萧瑾瑜从身上拿出个锦囊,从中拎出一串铜钱,放在手心里送到楚楚面前,“这可是你用许老板兑给你铜钱穿成的?”
铜钱正是用从如归楼借来的麻线穿着的,十个一串,绳头打着两个死结,不是她穿的还能是谁?
看着穿钱的麻线,楚楚一个激灵,突然叫起来,“坏了坏了!我借的麻线忘了还了!”说着在身上一通翻找,终于扯出那半捆麻线的时候长长舒了口气,两手捧着送到十娘面前,“这是我找如归楼伙计借的麻线,说好用完就还的,还给楼主也行吧?”
十娘一愣,楚楚已经把麻线放到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