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奋斗日常-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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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姗姗来迟,都说阳春三月,春暖花开,可这个三月庆丰班众人却是过得前所未有的颓丧。
这一日,秦明月一大早就起来了,和念儿搭手做了早饭。
吃罢饭后,趁大家都在,她笑着说:“咱们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你望我我望你的,秦凤楼沉默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小妹……”
秦明月态度非常坚决:“大哥,你听我的。”
秦凤楼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日子他比任何人都度日如年,怕大家会出事,怕小妹会伤心,当初对莫云泊有多么欣赏,现在就有多么愤恨。
君子一诺,重如千钧,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曾这样自问过无数次,都没有得到任何的解答,命运总是在人好不容易得到些许幸福,便露出自己狰狞的爪牙。
“好,咱们离开,只是去哪儿?”秦凤楼问。
“京城!”
“京城!”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乐叔,一个是秦明月。
“为什么要去京城,难道小妹你……”
秦明月顾不得去想乐叔为什么也会说去京城了,忙解释道:“大哥我没有想去找谁的想法,之前的事我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可我素来觉得从哪里跌倒,就该从哪里爬起来。咱们为何会活得这么狼狈?皆因身份!只有去京城,去那里,咱们才能找到改变身份的机会……”
乐叔随后道:“明月丫头说得对,古往今来也不是没有伶人为官的例子,京城那地方虽是藏污纳垢之地,但也是全天下最有机遇的地方。先帝在世时,有一周姓伶人,凭着一手高超的琴艺享誉整个大昌,因被先帝赏识,招纳为官,任太乐署令,风光一时。难道凤楼你没有自信?凭着你和明月丫头的本事,去了京城后崭露头角是迟早的事,只要能做到咱们在苏州这样,极有可能得到当今的注意,并受其赏识,而到那个时候改变命运的时候就到了。”
乐叔所说的事情,大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在庆丰班众人的心里,优伶娼/妓从来是极为卑贱的,而戏子更是下九流。伶人做官,他们想都不敢想,官那是什么?士农工商,乃是时下最高一等次的身份。
做官?
秦凤楼沉默下来,良久才道:“让我想想。”
秦明月和乐叔对了一个眼神,点点头。
*
秦凤楼并没有犹豫太久,认真来说,其实他也是一个心有抱负之人。
可惜因为身份,只能屈就在一个小小的戏班里,任人鱼肉,卑躬屈膝。秦凤楼曾无数次向苍天询问,怎么才能改变自己的身份,答案都是无解。而现在有个机会放在自己的眼前,不试一试,他觉得自己以后肯定会后悔。
再则秦凤楼心里还是觉得小妹莫怕是放不下莫子贤,感情之事哪有那么简单,说能放下就能放下的。即使他们身份低贱,可就这么被人弃如敝履,总是让人心中不忿。
第二天秦凤楼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就去京城。
听到这个结果,秦明月不禁露出一抹笑容,而乐叔点头赞许的同时,花白的眉却是不经意地拢了起来,似乎有什么心事。
接下来就是收拾东西启程了,长途跋涉不同其他,随身携带的东西都是能精简就精简最好。
该扔的东西都扔了,只带上最紧要的。
怎么出发又引起一阵争论,秦凤楼的意思直接坐船通过运河前往京城,可乐叔和秦明月却持了不同的意见。
他们的意思是离开苏州,先去常州,从常州的运河码头坐船往北面去。
秦凤楼和老郭叔等人虽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到底两人一力坚持,也没有多说什么。
事实证明秦明月和乐叔的顾虑是对的,他们前脚离开,后脚就有一伙人来到这处小院。
在见到空无一人的院子,这伙人恼怒非常,兵分两路,一路直扑码头,另一路则去了城南。
收到庆丰班一众人不见了的消息,耿玉容当场砸了手中的茶盏,她身边坐着一身蓝袍的贺斐,来报信的人并没有特意规避他。
“给我使人去找,我就不信这么一大群人能莫名其妙就不见了,他们即使离开,也是要经过城门的,去各处城门问问,就说——”她顿了一下,侧目看了贺斐一眼,“就说是大公子的命令。”
“是。”
来人退下之后,贺斐刷的一下站起来往外走,他面色阴沉,显然是隐忍已久了。
“夫君可是对妾身有什么不满?”耿玉容叫住他。
贺斐停下脚步,他身后的耿玉容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才叹声道:“其实这事儿真怪不得妾身,妾身刚开始不过是想教训教训那戏子。可谁曾想姑母那头往家里递了信,爹他老人家命这事儿由妾身来出手,我也只能这样了。”
贺斐还是没有说话,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而耿玉容挂在脸上的笑,终于龟裂。
她伸手一划,将手边小几上的东西都扫落在了地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碎响声。
“去把李五给我叫转回来,这次我非要了那下贱胚子的命!”
只可惜无论他们怎么找,都没能再找到庆丰班一众人,苏州城的几处城门也都下了令,可似乎一
第47章 (捉虫)
==第四十七章==
京城与苏州相比;又是一种不同的气势。
若说苏州是吴语软侬的柔情女子,而京城则是一个饱经风霜的巨人。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打从前朝之时;这里就是国都,历尽风霜几百年,延续至今,依旧是一国的政治中心。
巍峨耸立的城门;宽阔笔直的街道;大街两旁商铺酒肆林立;路上行人衣着光鲜,摩肩擦踵,十分热闹。即使庆丰班的人因为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识比较多了的;第一次见到这种繁荣的景象;站在大街上;除了瞠目结舌;竟没能有其他反应。
还是秦明月打破了僵局,“咱们还是先找一个地方落脚吧。”
她在现代那会儿去过的地方还算多;这种场面在她眼里还真不算什么。不过这种视若无睹的表现;搁在别人眼里就成了镇定自若。老郭叔几个年长者羞愧不已,暗道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还不如个小女娃。
按下不提,既来之则安之,都是四处跑惯了的,大家也没有来到一个陌生地方的不习惯,甚至老郭叔在恢复了镇定之后,主动带着大家去找地方住,轻车熟路得好像不止一次来过京城。
秦明月免不了有些诧异,老郭叔这才道:“咱们在街头上跑惯了的,见过的市面多,自然知道哪些地方适合落脚。每个城池里都有这么一个地方,都是像咱们这种出来混口饭吃的聚集的所在。不用往别处看,哪个地方穷人最多,哪个地方最热闹,就往哪处找。”
果不其然,在找过一个路人问过路之后,老郭叔就带着众人往城东去了。
到了一处热闹喧嚷的集市,沿路看到不少街头卖艺、玩杂耍、说书乃至于卖狗皮膏药的,老郭叔上前套了会儿近乎,紧接着就带着大家去了一个客栈。
这客栈十分破旧,在一处背巷子里,离集市并不远,房钱也不贵,包一个小院的话,一个月只需要三两银子。
说是小院,其实就是三间房子,还有一处巴掌大的空地。房间是大通铺,环境也不太好,到处破破烂烂的。
秦明月打从进来后,就一直皱着眉,直到看到一个穿着粗布袄子却露着胸膛的大汉和老板娘调笑,柳眉更是皱得死紧。
直到老板娘带着大家去看房,期间因为前头有生意,又被叫走了,让他们自己看,她才开口道:“这里人太杂了,而且就这种地方还要三两银子一个月,瞅瞅这桌子腿儿都是断的……”她踢了踢房里仅有的那张木桌,“与其把银子送给他们,不如咱们自己去买个小院儿,反正大家都是要住的。”
自打白蛇传开演后,前前后后的赏钱,加上惠丰园对分的票钱,差不多让庆丰班赚了近三千两银子,所以秦明月说这话很有底气。
老郭叔不以为然,摆摆手道:“先不说京城的房价肯定比苏州贵,咱们初来乍到,首先以打听消息为主。明月丫头,在戏上头,你天资卓越,懂得举一反三,可论这些琐碎事,你不如你老郭叔。咱们既然打算在京城扎根儿,万事开头难,不把这里头的门门道道都弄清楚了,光红口白牙放话要红透京城,那都是空口白话。”
“这……”秦明月当即窘然。
她虽自信满满,但说实话来之后的章程如何,她还真从没细想过。也是没功夫想,因为京城对她来说就是一片空白。
乐叔在一旁笑着道:“行了,月丫头听你老郭叔的,没错儿!”
“嗯。”
秦明月点点头,她也不是那种犯了错不容人的说的性格。
交了一个月的房钱后,大家就收拾收拾住下了。
这家店确实是破,不光破,还又脏又破。在进了自己和念儿住的那间屋后,伸手就摸了一手灰尘,秦明月当即就有一种扭头就走的冲动。可看着念儿,看着老郭叔他们正在忙着要打扫卫生,她又说不出这种矫情的话。
没道理别人都可以,她不能行,又不是没有经历过苦日子。
大家都在忙,秦明月也被分派了活儿,那就是帮着打水。
老板娘一面将她往水井处引,一面道:“这家店是我那死鬼公婆留下来的,我那男人是个软蛋,干啥啥不中,就只能靠着这家祖上传下来的小店为生。小本经营请不起人,店又太破,没啥有钱的贵人来住,就只能做一些像你们这样跑江湖人的生意。不过我家店虽是破了些,但胜在价钱便宜,在京城这地界我估计你们是找不到像我家店这么便宜的地方了。也是你们来的凑巧,刚好有个演杂耍的班子退了房,不然我这儿还真没地方给你们。”
这话说得秦明月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打着哈哈笑着。
一盆又一盆往回端水,好不容易才将房里打扫干净了。大家都累得不轻,想叫些饭来吃,老板娘说店里不供饭,大家只能稍作歇息会儿,又外出吃饭。
幸好这里离集市不远,集市上有不少卖吃食的小摊子,花了差不多一两银子的样子,一伙人才总算吃了个肚儿圆。
结账的时候,老郭叔直吸气,心疼银子心疼的。
来了这么久的时间,秦明月对这里的物价也算是心里有数。在苏州,吃一桌次点儿的席,差不多一两多银子也就够了。可来了京城也不过是吃了点儿路边摊,竟然也花了这么多。
“不行,得找个做饭的地方才成,回去后我就跟老板娘说以后咱们自己开火,找她借个地方。”老郭叔如是说道。
秦明月还只当不成,哪曾想回去后跟老板娘一提,她就爽快的答应了,并将他们领去厨房。
他们去的时候,厨房里正在有个男人在做饭。
看打扮似乎是个街头卖艺的,一身靛青色粗布袄子,腰间缠了个扎眼的红腰带,脸上两坨高原红,一看就是经常在外头被寒风吹的。这男人大抵也不会做饭,烧了锅滚水,就把米呀面呀菜呀之类的往里面一通丢,丢进去后,拿了个勺子搅合了一下,就站在那里守着。
似乎也是个热闹人,一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