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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妾无良-第2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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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益水桥上,辩论已然进行中。
    而姜十一,准备了一肚子的腹稿,尚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
    最初开局的时候是很平和的,先是正方有人开口指责反方,说一群大男人家家的,原来就是你们在帮着四下传人闲话啊,真是没品啊没品。
    然后反方淡淡然反驳,说事不说不清,理不辩不明,君子行得正,何怕被人说。
    正方就说你们议论的,明明是个女子,在这儿说什么君子。并且就算人家是女子,也品行高洁,只不过遭人编派陷害罢了,你们都在做愚蠢的帮凶啊知道吗。
    反方甚觉好笑,于是一群人抓住“品行高洁”几个字不放,你一篇我一篇重点围攻。
    ——不管私下里议论时,曾经使用过多么猥琐下流的语言,如今台面上对话,倒都清一色文明用语。并且在开战的最初,用词也不激烈,控诉也不深刻,有那么些浅尝辄止互探深浅的意思。
    在姜十一他们事先的计划中,今天的辩论至少分两步走。
    第一阶段,当然是反驳流言的无稽,人家不是你们所说的那种人,你们传人闲话的行为才是不道德的。这一阶段,不需要姜十一出面,只需要他的小同窗见一句问一句“你有证据吗”就行了。
    然后第二阶段,才是表述武梁的丰功伟绩。到时候让他们看看,姜老板不但不是你们所说的那种人,而且人家的真实面目其实是酱紫的……傻眼吧?惭愧去吧。
    现在还刚开局,姜十一连附和队友两句都不曾,就站在那儿看着听着。姑姑说了,实战中,要注意观察局势的变化,观察对方的反应,从变化中分析出制胜的要诀。
    反方确实在不断变化。
    他们本来聚起来的人当真不少,里面也各色成份复杂。
    毕竟一个女子,名声成了这样,怎么想都是她自己品行有亏,还是比较好欺负的嘛。大多数人当然更愿意押宝在胜算大的那一方。
    再者他们站在净化品行的道德制高点上,输赢都沾便宜,也没什么好怕的。
    并且这是一个多好的平台,泱泱众人面前,洋洋洒洒展示才能和风华,绽露头角坐收美誉,这是才子们多么期待的事情。
    当然,中间是不是有被特意安排进来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声势浩大而来,却看到对方只有那么小猫三两只,并且其中还有几个是半大的熊孩子。
    有人便诧异了,甚觉自己这边这么多人,郑重其事得挺没劲挺可笑的。文人嘛,以少胜多以少胜长方显能耐,这如今人数上单方面的碾压算怎么回事儿啊。
    所以诧异过后是泄劲,觉得这回就算赢了,也真不是长脸的事儿啊。
    于是有人就摊着手互相看看,寻找和自己有同感的,互相对上信号后,这部分人就一起表示,今儿俺们就纯观战了,同志们你们加油吧。然后一旁站人堆里去了。
    还有一部分人,也是雄纠纠气昂昂来的,只不过却是为着取巧。
    觉得这女人名声都这样了,程家退亲肯定板上钉钉的事儿,不过需要更合适的时机和理由吧。如今他们若驳得那女人一方灰头土脸无语以对,如老鼠过街人人喊打,让那女人混不下去。这不但能彰显自身能耐,也是替程家除害,免得程家动手了。
    这以后有机会和程侯爷攀扯起来,自己也算曾出过一份力了,也是小功一件啊。
    所以这部分人,在程向腾这么一放话后,就有些漏气了。心里打着鼓反复琢磨程向腾的真实心思,最终还是觉得,程侯爷是真护着自家女人啊。这拍马不成,反过去会不会被收拾报复,将来于自己仕途是否不利?
    妈呀事儿大了。
    他们开始磨蹭着退缩着,然后一步步的也混到河岸边的闲散人群中去了。
    还有些人纯是起哄派来的,看见人多便加入进去,看到不时的有人退走,便也开始怀疑自己加入进来的正确性,犹犹豫豫的,便也有人有样学样,跟着闪边儿去了。
    最后剩下的人就不算很多了。
    这其中,还有个别不太坚定的,沉吟不语眼珠乱转,不停权宜着得失利弊。
    而真正的中坚力量,一种是风头派,有自信,图名声。试图表现辩论雄姿,希翼借此名燥一时。还有一种是顽固派,坚定的道德卫士,这些人多是老酸腐,觉得自己有责任维护社会正统,做的是大义正道之事。
    只可惜,不管才情多高也好,道德多正也好,因为有队友的不断退出,狠狠地打击着他们的自信和立场。还有那些迟疑不决又想冲上又想退下的队友在,更是搞得整个团队的士气都不那么高昂。
    这很好,这就是姑姑所说的“自乱阵脚”啊。
    姜十一相当轻松的看着,觉得不亏是姑姑,猜得真准啊。
    ···
    然后情势变化却也很快。没想到就在这轮对“品行高洁”的围攻中,对方渐渐的开始嗨起来了。
    其中有个五六十岁的老学士,胡子花白,面色青黑,被人唤作章夫子。
    这老头精神头挺好,发言的时候说着说着,就滔滔不绝越说越兴奋起来。
    虽然他的队友们在很多方面已经指责过了,但老头一丝不苟,仍然重新按自己的总结,一路细数了武梁的种种不当行为。
    他一一分析武梁仁义礼智信的缺失,然后一路说到她为女不孝为母不慈;又从她抛头露面四处游走,说到她不遵女戒,没有妇德……
    最初真的只是说她行为失当的,谁知越说越顺嘴越说越激动,到最后也顾不得程向腾听了去会有什么后遗症,不管不顾地什么话都敢说了。
    说武梁是不贞不洁之人,周旋于众多男人之间,为谋私利长袖善舞,不顾礼仪廉耻伤风败俗。
    老头胡须抖动脚跟跺地,呼天抢地痛心疾首,说这样大淫不道人尽可夫的女人,实在天地难容人人得而诛之。恨不得即时捉拿当场替天行道,好还现世一个朗朗乾坤。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自然是要刀锋相见无回旋余地了。
    老头队友中,除了又有几个觉得得罪人过甚,因此露怯缩头溜掉了之外,其他的,或者刚刚自己说过同类的话,虽措辞淡些,得现在想撇清已不能;或者被老头言辞铿锵所激励,也想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言;或者心思清明想着反正该得罪的人也得罪狠了,倒不如索性痛快大辩一场;或者点头认同,觉得对待败坏分子就是该用激烈言辞抨击,须发皆张的老章同志真是帅爆了……
    总之剩下的队友反倒立场坚定了,越发放得开了。
    所以他们不但集体激动了,还在章夫子的意气风发中,慢慢的拧成了一股绳。
    然后越来越多的加入进来,人多嘴杂的给章夫人帮腔,重声唱似的,光凭声势就让姜十一他们插不上嘴。
    形势绝对的一边倒。
    并且对方说起来就不停,好像武梁的罪行多磬竹难书似的。
    可实际上,武梁的生平能有多少事儿?全掰开了揉碎了,也就那么些说道的。但这不影响人家发挥,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嘛,还可以从不同角度用不同语式反复论述嘛。
    他们不是车轮战,而是群攻,姜十一这边只有他们几个人,想反驳连音量都不够。
    辩解的那么几句,尽数湮没在人家的声浪里。
    观众听不到他们辩解的声音,可不就当他们理亏了吗。
    姜十一心里着急起来。果然人多就是力量大呀,可咱的兵呢,说好的兵在哪儿呢。
    ···
    忽然桥下看热闹的人中,有个女人大声的冲着桥上吆喝:“哎~~我说,你们说的啥意思啊?”
    桥上一静。
    合着叨叨了半天,观众没听懂?
    就听那女人又道:“啥叫抛头露面淫荡不堪?难道出门走动,就淫荡了?”
    说着还招呼身边的同伴,“我们这么些女的出门来逛逛,依你们说的,我们就都是淫荡不堪的了?我们就都该死了?”
    姜十一遁声去瞧,嘿,怪不得声音听着耳熟,那不是村上c大娘嘛。
    她身边,还有a嫂子,b婶子,还有许多脸熟的乡亲们。
    姜十一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心里忽然就踏实了,这就是姑姑说的兵啊,咱的兵埋伏在这儿呢。
    然后,他就更是一句话都不用说了,他又一次完全沦为了看客,完全插不上嘴呀。
    c大娘一出口,观战的女人们都同仇敌忾起来,纷纷叫嚷着,“就是,就是,你们读过书的人,就这么乱放屁欺负人么?俺们不出门,谁去田里干活呀,谁去山上放羊啊,谁去集上卖鸡蛋扯布呀,这怎么就淫荡了?”
    观众人多,七嘴八舌,夹枪带棒,乱哄哄的指责。不但女人们,她们的男人们也觉得自家女人无故受辱了,跟着叫嚷起哄,还有人顺手丢上去几个鸡蛋的。
    桥上那伙人也知道话说得绝对了,一竹杆打倒了一船人,这下犯了众怒了。
    于是一边躲避着鸡蛋,一边急忙补救,说你们不要对号入坐啊,你们自是不同的。你们做活计也好,去集市也好,都是正事儿,又不是专为和男人厮混的。
    但姓姜那女人抛头露面,时常跟认识的男人无事无非说说笑笑,又不是为着什么正事,自然全是因为*……
    这话说得浅显,大家听得明白。不待说完,就马上有女人反驳,“跟认识的男人说说笑笑就是*了?你娘和你小叔大伯他们还认识呢,她还认识她公爹呢,他们就从来不见面不说笑不成?他们说了话了就是互相勾搭上了?你们这么认为,问过你娘没有?”
    乡下人话糟,又专捡恶心人的说,直把人气得跳脚瞪眼。
    桥上其中一位,便耐着性子解释道:“家里亲人之间相处,怎么能同与外人相处同日而语?再说城里人和乡下也不同,乡下妇人劳作,那是为着生计。但城里有门风的人家,女人是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象姜掌柜这种,明明不缺吃少穿,不需要她奔忙辛苦,却非要和外间的男人打交道,不是生性放浪爱与男人有染是什么?”
    “那你的意思,女人只要别出去和外面的男人有染,专门关后院里和家里的男人有染就行了?所以大伯小叔,公爹叔侄,反正只要是一家子,都可以染染不算生性放浪了?你们家是这样的规矩么?你们家女人关在家里是在忙这个?”
    那位出头说话的年轻文士本来还挺和气的,这下直被噎得脸红脖子粗,唇角直抽抽,连声道:“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眼见队友败下阵来,章夫子拍马又上了,他精神抖擞,气冲山河,“便是一家亲人,女子见了成年男子,也是要遮要避的。象姓姜的那样和男人把酒言欢,依栏相对之事做了多少?不相干的男女那么近距离处着,自然就是就着勾搭……”
    说完了见下面没人应声,心里还有点儿小得意,觉得就算无知愚妇,也知道男女近不得身,这不只要找准点儿,不就镇住了吗?
    只是桥下人静得有些不对劲儿,并且眼神并没落在他身上?
    才想扭头跟着旁人视线去瞧,就忽觉身旁有人挨近。原来站在岸侧的一位妇人,不知何时涌到桥上挤到他身边来了,她与他贴得很近站着,直勾勾看着他道:“现在你和我近距离相对了,所以你的意思,咱俩便算勾搭了是吧?”
    章夫子吓得,平地站着就凭空一个趔趄,然后一边试图远离,一边就想叫嚷些什么。
    结果不知是扯着了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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