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香门第-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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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妈妈自怀里拿出来怀表看了一眼,道:“丑时末。”她顿了一顿:“六小姐满身的雨水,眼睛也红红的,正跪在外面呢。”
大太太眼角一挑,显得有些惊讶:“六丫头?可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房妈妈朝门外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借着洗漱的功夫,去了二门一趟。”她凑着大太太耳边,细细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天青?”见房妈妈点头,大太太沉了脸,手指细细摩沙着茶杯,未曾说话。
房妈妈点点头,面露郑重:“奴婢又特意去表少爷院子里转了一圈,墨菊还没起床,雏菊正端了衣服去洗,她昨晚值夜,说表少爷子时就回来了。奴婢就看了眼盆子里的衣服,全是干爽的,没有淋雨的样子。”昨晚是子时末开始下雨,如果徐天青没有淋雨,也就验证了墨菊的说法。
“天青是个守礼的孩子!”大太太面色稍霁,不知是满意房妈妈,还是满意事情的结果,挑眉道:“钱妈妈一走,六丫头就让人绑了春雨?那秋云又是怎么回事?”
房妈妈低声回道:“听婆子说,钱妈妈一走春雨就发了疯一样骂六小姐,骂的很难听,也不见六小姐发脾气,只听春雨骂了半天,忽然就掀了桌子,六小姐这才发了火,让司榴绑了起来。至于秋云……”她脸色有些难看,这两个丫头是她调教,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让她以后怎么在大少爷面前做人:“秋云是大少爷捆的,说是一山从大少爷房里拖出来的。”
大太太眉头微皱,沉吟了半晌才道:“让她进来吧。”
房妈妈点头走了出去,转身便领着析秋进来。
析秋从佟敏之的院子出来,直接来了这里,又在雨里淋了,身上耦合色的褙子,里头的芙蓉色小袄皆湿了半边,发髻上也垂着水珠,脸色显得疲惫而苍白,她进门跪在了大太太的床边,低声道:“母亲!”低低哽咽起来。
看见她的样子,大太太皱着眉头己不可查的松了松,声音透着柔和:“地上凉,你这是做什么,衣服又没有换。”朝着房妈妈道:“让司杏取六小姐的衣服过来,就在这里换了。”
房妈妈端了绣凳,又扶了析秋起身:“六小姐快喝杯茶,有什么话慢慢说。”将茶递给她,自己走了出去,还体贴的关上了房门。
大太太就看着析秋,略带着审视,并未说话。
析秋眼泪垂了下来,羞愧的低头道:“女儿违逆了母亲,母亲还这样宽宏,女儿无地自容……”
大太太眼底露出满意之色,坐直了身子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褙子,这才问起原因:“到底怎么回事?”
“适才女儿一时气不过,将……将春雨绑了。”并没有告状的意思,只将事情的结果告诉了大太太:“女儿原本想等母亲起床后请母亲做主,可是一时气不过就……”将事情讲了一遍,却故意未说春雨秋云的目的:“女儿该请母亲做主的,是女儿鲁莽了……还请母亲责罚!”
析秋垂着脸,无措的坐在绣凳上,大太太看着她,叹口气道:“这点小事,你又何必如此,不过是两个丫头。你性子向来敦厚,定是气不过了才如此做的,我瞧着那两个丫头也着实没了分寸,原瞧着还算机灵才送到老七那里去,如今到是我看走眼了。”她顿了顿,沉吟了片刻又重新靠回了枕头上:“你这孩子也太过软弱了些,不过这点事,就让你这半夜淋雨,闹的一府不安生。”
析秋又跪了下来,抬着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大太太,自责道:“是女儿做事欠考虑……辜负了母亲!”语气真挚,仿佛内心做着强烈的挣扎。
大太太忽然笑了起来,拿出自己的帕子,亲切的递给析秋:“大家小姐,这像什么样子,快擦擦眼泪!”又朝门外喊来房妈妈:“那两个丫头也别送过来了,直接派几粗使婆子,送到通州的庄子里去。”竟是问也不想问,就要把人送走了。
无条件信任析秋,这是在抬举她。
房妈妈推门进来,微微诧异,却笑着应着了。
析秋眉头略蹙了蹙,大太太这样自然有佟慎之的因素在里面,可大太太眼下明显是卖了她一个面子,两个丫头是大太太的人,自己不但打了还直接绑了起来,这等于是在打大太太的脸,可大太太却什么也没有说,就把人打发了。
以大太太的为人,这样做必然有缘由……
难道婚事已经谈到这样的地步,所以才什么也不问,就给她天大的面子?
析秋想到昨晚徐天青的话:“武进伯府共有三位公子,任大公子捐了个四品同知,正打理着府上的庶务,二公子是庶出,与我同科也是今年下场秋闱,三公子虽有些顽劣,但为人还算仗义!”徐天青毕竟是男子,看问题的角度与女子截然不同。
析秋当时顾着佟敏之,没敢细问:“多谢表哥了。”
徐天青却有些不解,问道:“六妹妹何以打听武进伯府的事?”他忽然脸色一变,身体一寸一寸变的僵硬起来:“难道姨母她……可是你才十二岁……”话说不下去,十二岁是也到了考虑婚事的年纪了。
析秋心底无奈,脸上却挂着得体的笑容:“没眼的事,三姐姐四姐姐都还没定呢。”
徐天青募然松了口气,脸色也一点一点恢复过来:“也对,也对!”
现在想想,若真只是顽劣,堂堂伯公府又怎么会在她们这样的人家选个庶女做继室。
难道满*潢色小说 http://。shubao2。/class12/1。html京城就寻不是家世清白,品貌端庄的女子了?
046 养颜?
看着大太太,析秋满脸的感激,躬身福了福:“谢谢母亲,这两年若非母亲照拂,女儿哪有今天,母亲的大恩大德女儿铭记于怀……”她坐到床边的脚踏上,握着大太太的手,抬着脸露出小女儿的青涩认真:“女儿一定好好孝顺母亲。”
大太太笑了起来,慈爱的看着她,又朝一边候着的房妈妈道:“这孩子今儿是怎么了,竟是撒起娇了,倒和华儿在家时一样。”
房妈妈笑着,扶起析秋:“都是太太的女儿,又是亲姐妹,哪能不像的!”
析秋用帕子擦了眼角,露出一丝笑容:“我若有大姐姐一半的聪明,此生也足了!”
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这时司杏拿了析秋的衣服过来,析秋告了退由司杏服侍着,进旁边的净房换衣服。
大太太立刻冷了脸,朝房妈妈道:“那两个丫头你亲自去办吧,省的到庄子上还惹出乱子来。”一边说着,一边掀了被子起床,房妈妈急忙拿了袄子在炉子上温了温给她穿上:“那两个丫头,太太不用再审审?”
大太太似笑非笑,眼底露出一抹精光:“问什么?问出府里的小姐与自己的侄儿有私情?”
房妈妈表情一怔,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忽然明白大太太的意思,这件事不审比审好,那两个蹄子被人一吓,还不知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无论那一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难不成还能逃得过大太太的眼睛,左右不过那几人出的乱子,况且,表少爷和六小姐有没有什么私情,人言可畏,六小姐一人到是无所谓,可府里还有好几位小姐未嫁,表少爷又是姨太太的心头宝,马上又要秋闱,这个时候就是有事也得当没事样压着……没有一点好处的前提下,还不如卖个人情给六小姐……
况且,六小姐的婚事,眼见着有了眉目,更不能出岔子!
心念电转,房妈妈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笑着道:“还是太太想的周到。”
大太太挑着眉头,指了指里面:“倒是没想到连慎之也向着她,这丫头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到是我小瞧她了。”又叹了口气,随即笑道:“这样也好,让她记着慎之的好,以后嫁了人,她没的人靠只有一心依仗娘家,依仗慎之”
事关大少爷,房妈妈不好说什么。
大太太想了想补充道:“这件事倒给我提了醒!二门那里还要再加些人手……再派人去和慎之说一声,就说事情我知道了,让他不用管,平日多带天青出去走走,别老闷在家里。”
房妈妈只点点头道:“奴婢省的。”却暗暗想着,内院外院来往少些,表少爷常出去走动,又在外院,与六小姐见面的机会更加的少,毕竟少爷小姐都大了,还是防着点的好。
这时负责梳头的婆子进来,大太太停了话,等人一走她又道:“老七那边,让紫霞去吧。”她眯了眼睛似笑非笑:“再挑两个小丫头。”
房妈妈一惊,紫霞是家生子,娘和老子都在庄子里,一家子的老实本分。
是大太太房里最好拿捏的丫头……
这时,析秋换好衣裳出来。
大太太笑看着她:“就在我这里用早饭吧!”析秋躬身应了,大太太拉着她坐到外间的餐桌上,给她夹了块水晶虾饺:“老七的病也好了,你也不用挂心,那边我就让紫霞去,紫霞向来稳妥,以后有事儿你交代她办便好了。”
析秋垂了头,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却恭顺的应道:“女儿知道了。”是在告诉她,没事不要再去外院。
大太太很满意!
析秋吃过饭便辞了大太太,回了自己的院子,这边六福得空来找她,说七少爷醒了喝了半碗粥……
析秋点点头,拉着六福的手将紫霞要去的事告诉她,又道:“你这几天好好守着她,我会找机会再去看他。”
六福郑重的点点头,这一日守着佟敏之,他烧的糊涂时嘴里断断续续说的话,她也听到几句,越听越心惊,有的事她们做奴婢的要时时留心,观察上意,有的事她们却要装聋作哑,烂在肚子里。
不该知道的,永远都不能知道!
等六福一走,司杏红着眼睛跪在析秋的脚边,她已经从司榴那里了解清楚昨晚的事:“小姐,你责罚奴婢吧,若不是奴婢私自离开,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她哽咽着,眼泪啪啪的掉在地上:“奴婢原本打算给墨菊看看料子,可见到她哪里许多新巧的花样子,一时多看了会儿……奴婢错了!”
析秋静静的,凝视着她片刻,才上去将她扶起来:“你和墨菊关系向来好,墨菊对表少爷又忠心,你也是一片好心,不过是事情赶巧,别再胡思乱想了。”又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我一夜未睡已经很累了,可再没力气哄你了。”
司杏停了哭,可依旧还是很忐忑,析秋拉着她坐在床边:“我有事让你去做。”
司杏一凛,认真的看着她:“小姐让奴婢做什么?”
析秋道:“稍后你托人去买两坛金华酒,悄悄给钱妈妈送去!”昨晚的事,无论钱妈妈出于什么原因帮她,这谢礼却是不能免的。
司杏点头道:“奴婢这就去办,小姐你快歇会儿!”
析秋点头合衣上了床,靠在床上闭目养神,想到昨晚的事,她瞧见秋云在门外探头探脑时,便喊六福去院子口守着,听到什么看到什么立刻来通知她,所以春雨她们进门时,徐天青早就从后罩房上了抄手游廊回去了。
春雨秋云的连环计虽巧妙,可她们毕竟年纪小了*潢色小说 http://。shubao2。/class12/1。html些,做事也粗糙许多……
至于是谁教她们这么做,如今这府里唯一有这能力动机的,除了王姨娘恐怕也没有第二个人!
这次是她大意了些,不过也总算让她看清了王姨娘的手段,原以为她在内宅和大太太又和罗姨娘斗了这么多年,手段有多高明,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为了一桩婚事,竟这般恶毒,将六年前的事编排着故意传到佟敏之耳中,他那么小哪能受得住那样的话,自是情绪低糜又失足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