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一壶酒-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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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宣水袖平静如常,却不大爱搭理人了。每当同时面对余子明和宣如黛的时候,她就会想起那天所偷听到的,心里面怪怪的,可又什么也不敢说。
兴许是发现她的闷闷不乐,余子明跟她提议:“水袖,明天就是上元节了,我们一起去看花灯好不好?”
宣水袖忙着手上的绣花,摇摇头:“不想去。”
余子明继续劝:“你不是很喜欢花灯吗?你都闷在府里好几天了,也该出去透透气。”
宣水袖放下绣花。转身将他推出门外,紧紧合上大门。
余子明是如何也想不到她不高兴的原因,在外面逗留一会儿,又劝了几句,无奈离开。
听着他渐远的脚步,宣水袖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强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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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侍女陪着宣水袖逛花园,无意间走到一处从来没到过的地方。
这个地方悄静偏僻、无人走动,到处都长满了荒草。
宣水袖发现一个屋子的门半掩着,门框还算干净,应该是常有人进出,于是顺手推了进去,谁知里面居然躺着一个满身肮脏的男人。
因为突然照进的光亮,男人清醒过来。当看到那张跟宣如黛五六分相似的脸时,他龇牙咧嘴扑上来,而房中随之响起了清脆的铁索声。大惊之下,宣水袖寻声往男人手脚上一看,发现他的四肢竟被绑着四根粗大长的铁链条!
除了她,王府中不是只有宣如黛和下人了吗?这个被锁的男人又是谁?
在宣水袖的再三逼问下,侍女小声说:“他……他是世子,是王爷的儿子。自前王妃死了以后,世子整天疯疯癫癫。现王妃怕他伤人,才关在这个地方。”
屋里的男人突然大笑起来,用沙哑难听的嗓子喊着:“王妃?这王府的王妃只有我娘一个!狠心的女人杀我娘、害我爹、养面首,把王府搞得鸡犬不宁!我要她偿命,要她不得好死!”
宣水袖问侍女:“可我瞧他说话还算清楚,怎么就疯了?”
侍女低着头,咬咬牙说:“王妃说他疯了,他就是疯了!”
宣水袖是听出这侍女话里的意思了……
闻声赶来的仆人将房间门合上,催宣水袖快点走。
宣水袖打算待会儿好好问问宣如黛。但……他说的面首又是什么?
“就……就是男宠。”侍女红着脸回答。
“姐姐养了?”宣水袖仔细回想,王府之中并未见着这种的人。宣如黛会养男宠?宣水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回小姐的话。余公子就是王妃的面首。”侍女把头压得更低,小声说。
犹如当头霹雳,宣水袖脚步不稳,险些摔倒。侍女惊慌将她扶紧,到一旁坐下。
姐姐养男宠,余子明就是她最敬爱的姐姐宣如黛的男宠!
原本以为余子明和宣如黛只是单纯的喜欢,没想到……余子明居然是宣如黛的男宠!她之前就想,如果宣如黛和余子明是真心相爱,她一定会跟府里的人一样保守秘密,可是……为什么他们会是这样的关系!这样荒谬的关系,居然就是自己的姐姐和余子明。
宣水袖无法抑制心中的愤怒,一路狂奔到宣如黛的屋子。
宣水袖质问宣如黛:“姐姐,世子是不是你关起来的!前王妃和王爷是不是你杀死的!余子明……他是不是你的男宠!”
宣如黛惊愣望着宣水袖,面对她突然的质问,宣如黛很是不知所措。自从进入这个王府,她所受的委屈没有人能够倾诉。好不容易得到的权势富贵,却换来亲妹妹的不满。想到这些,宣如黛控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哭着跟她解释:“水袖,姐姐欢喜子明,子明亦是欢喜我的。嫁给老王爷是姐姐无可奈何。姐姐想让娘亲好好入葬,想让姐姐的好妹妹过上好日子。姐姐千辛万苦做上王妃,又费尽心机得到整个王府,为的人只有你!可是姐姐夜不想失去子明,只能以这种方式跟他在一起。宣水袖,我的好妹妹,你能明白吗?”
她承认了,宣水袖的心碎了。
如果她不承认,宣水袖认为自己还是会信她的。可是她承认了!
宣水袖伤心地泪流满面,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位曾经最敬爱的姐姐,双手掩面痛哭起来。
宣如黛抱住她:“姐姐没有办法,姐姐也想带着你好好过日子,可是王府里的男人跟女人都不是好东西,姐姐受尽屈辱饱受折磨,姐姐也想过一死了之。可是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我的妹妹还这么小,已经没有了爹娘,怎么可以没有姐姐呢。姐姐还能有什么办法,姐姐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啊!”
宣水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她不知道宣如黛还算不算她心目中的好姐姐。表面上王府上下都对这个王妃恭恭敬敬,可背地里一定都怕极了、恨极了,所以侍女才会故意领路、故意跟她说那些话。王府之中连侍女都想反了宣如黛。想到这儿,宣水袖心软了,更为自己的姐姐捏一把汗。
两天后,宣水袖再次来到后院,发现有侍女仆人进出打扫。以为是宣如黛派人伺候世子。可是进去一看,压根没有世子的影子。问过侍女才知,原来世子前一晚就被送出了王府。
宣水袖很生气,跑去问宣如黛。宣如黛告诉她:“姐姐听说昆仑山上住着一个世外高人,能医百病,能够起死回生。可是他从来不下山,所以姐姐派很多人保护世子,送他上昆仑,希望高人能早日治好他的疯癫。”
宣水袖心里一沉,觉得宣如黛的眼睛里蒙着一层纱。
几日后,余子明离开了,他很突然地回了都城。
而此时,宣如黛已经称病七日,第八天的时候大夫带着产婆到了府中,走的时候宣水袖看到侍女给大夫和产婆塞了不少银子。
宣水袖走进屋子,宣如黛憔悴地躺在床上。额头上还冒着不少虚汗,半阖的眼皮微微睁开,静静望着门口的宣水袖。
宣如黛已经猜到宣水袖看见了产婆。不错,她正是找产婆悄悄拿掉了刚刚怀上的孩子。
宣水袖在门口站了半刻,移步坐在宣如黛床边。宣如黛看着宣水袖,抑制不住心中的难过,颤抖地落下泪来:“水袖,姐姐的孩子没有了,姐姐这一生都不能有孩子。水袖,姐姐好伤心啊!”
宣水袖的心跟着又疼又酸,难受得要紧。她乖巧擦去宣如黛脸上的眼泪,安慰地匍匐在她怀里。
经过几日休养,宣如黛的身子恢复不少,脸色也渐渐红润。她盼望余子明能快点回来,可最先盼来的是一道天牢圣令!
宣如黛被抓走后,余子明带着一身华服的“疯”世子重回王府。宣水袖惊慌恐惧地望着眼前一堆手握长刀的侍卫。余子明与世子交耳说了几句话,然后将宣水袖带离王府,回到曾经住过的小屋。
余子明救回世子有功、潜入王府拿到谋反证物大功!不久之后,皇帝赐余子明爵位府邸,赐宣如黛挂于城门曝晒不得好死!
堕胎未愈的宣如黛活活挂死在城门上,昔日红润的脸庞惨白如霜,经过烈日暴晒于大雨淋漓,尸身衣不蔽体,原本婀娜多姿的身体上呈现出一红一白一灰,恐怖至极。经过城门的人都对她嗤之以鼻,大骂贼妇。
宣水袖日日去看城门上的宣如黛,夜夜做噩梦。
余子明时常来找她,但她闭门不见。终于,情绪压抑许久的余子明无法将心里话再藏匿一刻,盈利踢开破旧的木门准备大肆一番,却见宣水袖面色憔悴躺在榻子上。不由一阵心疼,满身愤怒油然散去。
“水袖……”他颤声喊出她的名字,希望她能搭理一下自己,哪怕是又打又骂。
宣水袖缓缓抬起双眼,眼睑微肿,却还能狠狠盯着他。
余子明挪动脚步,快速到她面前,握着她的手告诉说:“宣如黛为一己私欲鸠占鹊巢,帮助常山王意图谋反,这些都是死罪!水袖,我没有做错!水袖,我喜欢你,不管之前我跟谁在一起,我跟她都不会有结果!”
宣水袖把脸捂进手掌心,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我姐姐并不是为一己私欲,她是为了我。她卖身葬母。一为让娘亲体面入葬,二为让我过上好日子。你以为,她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怎么会想嫁给一个年过五旬的老王爷!”
余子明握住她两肩,让她正对自己:“可宣如黛终究还是违背了初衷,杀害王爷王妃、囚禁世子是事实,跟常山王意图谋反也是事实,纵然有再多的理由,事实就是事实!而你,宣水袖,我跟圣上求情饶你一死,你要跟我走,永远不许提这件事。”
宣水袖冷笑一声,忽然很怀念从前在小村里的日子,那样明媚美好。可如今……每个人,都变了。
她惨笑出声,伸出手轻轻抚摸面前这张俊朗的脸庞。轻轻叹了口气,讥讽道:“生了一副玉树临风的皮表,出卖自己换你要的荣华富贵,难道你便不无耻?我只要想到那天你与我姐姐在屋里悄悄做的那些事,我就感到恶心!你是逼不得已也好,你是形势所逼也罢,纵然你有再多的理由,事实就是事实,难道不是吗?”
她满意地看到余子明逐渐僵硬的脸色,脸上升起虚浮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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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宣水袖的印象里,余子明从来不会勉强人,可这一次他强行将她带入府中禁足。等她重见天日的时候,院里府外红绸喜花,鸳鸯红盖头披在她头上。
内内外外全是余子明的人,宣水袖知道自己是逃不走的。
成亲礼节过得急急匆匆,生怕新娘子不翼而飞。
交杯酒,只有余子明喝了。余子明没有因为宣水袖不喝这杯喜酒而生气,毕竟成亲本就不是她所情愿的。
他为她摘下沉重的金色喜冠,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呼吸她身上的温暖的香味。
“水袖,我们好好过日子,你要信我。我现在是你的丈夫,你必须信我。”余子明说。
她冷冷推开他,根本一点儿都不信。
余子明的心一阵一阵揪痛着,还是逞强笑着:“水袖,我这一生也活得逼不得已。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跟你永远在一起,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我会哄你开心,逗你笑,会很快乐!我们还会有很多孩子,我们会很幸福!”
哄她开心。逗她笑?
宣水袖记得他曾经就说过这样的话,只不过那时候所有人还在身边,他还是个单纯少年。他大概永远也不知道,宣如黛曾有过他的孩子。
余子明深深注视着她,他相信所有的错误终会被时间冲刷,让她看见自己的一颗真心,被她原谅。他伸出的手,可是没来得及触碰到她的脸颊,突然摁回自己剧痛的心口上,黑色的浓血从嘴里一口一口吐出来。他双眼依旧盯着她,只是那片柔情在瞬间转为不可置信。
毒开始发作了……
宣水袖掏出藏在怀里的香囊,这里面装的并不是什么香草,而是有剧毒的香料。只要在喝酒的时候闻到这种香味,毒性就会借酒发作,立即死亡。这本来……就是为他准备的。
她的心里面一下子空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