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乱朝纲-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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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图瑞这才回过神来,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免连接时泪水,只听他嘶哑的哭诉道:“陛下,臣交代,臣都交代,人是我杀的,还请陛下开恩,留臣一条性命,臣上有老,下有小,都指着臣一人养活,臣不能死啊。”
卢若英闻言,厉声质问道:“你找李十安替罪时,可有想过他也是上有父母之人?可有想过大发慈悲饶他一命?可怜李父李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蒙受不白之冤,四年来没一日过得安稳。”
卢若英含了叹息之色,语气哀凉,他行礼向皇帝说道:“说到此处,有一事,臣不得不报!这四年间,李父李母,日日吃住皆在京兆尹衙门对面的街角处,只求前任京兆尹能够大发慈悲,报上此案,上达天听,为儿洗冤。怎知,葛婴不仅充耳不闻,且因不堪其饶,命人打碎李父膝骨。直至葛婴犯案,微臣上任,此等骇人听闻的冤案,才能重见天日。”
沄泽闻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在平天冠的珠帘后,扫视着眼下这一群官员。他怎能不知,葛婴、管图瑞、崔玮等人如此徇私舞弊,背后是有谁在撑腰。
这看似是一桩命案,却牵连着他大南王朝如今的局势——官官相护,任人唯亲。他虽是皇帝,可是底下的官员,有几个是真正忠于他的?他们眼里,只有那个助他登基的大司徒。就连是否能选个合意的妃嫔,亦要受杜皇后左右。
这皇帝,做的委实窝囊。
可他到底是帝王,他不能容忍一直这样窝囊下去。沄泽深吸一口气,逼自己忍下心头的一团烈火。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切需得从长计议,断不能冲动。
沄泽不笨,眼下卢若英为他提供了一个极好的机会,他不可能放过。只见他思索片刻,下令道:“杀人偿命。管图瑞罢官,移交……”
说到这儿,沄泽顿了顿,扫了群臣一圈,目光落在司空身上,继续道:“交由司空审理。”
沄泽又单独对司空说道:“司空身兼监察之责,如今廷尉空缺,需得劳烦爱卿。”
崔玮闻言,猛然抬头,口中高呼一声陛下,出列跪倒在地,激动的陈情道:“陛下明鉴啊!倘若微臣徇私,为何这式微要等到今日才来揭发?陛下,必然是有人谋害微臣,借式微之口来攀咬微臣啊。”
说着,崔玮重重磕下了一个响头。
卢若英闻言,心下暗自嘲讽,蠢货!只听他玩儿似得反问道:“此案由我审理,也由我上报。崔大人言下之意是说,下官故意栽赃你?那你说说看,管图瑞究竟是不是凶手?”
方才管图瑞已承认了罪行,崔玮只得道:“自然是。”
只见卢若英忽然变了神色,厉声道:“既然案犯不是李十安,那么廷尉便已坐实了错判之名,何来攀咬?”
崔玮眉头咻的一跳,这才省悟过来,忙去看皇帝:“陛下……”
崔玮如此糊涂,竟然还能在廷尉一职上多年,沄泽嫌恶的瞪了崔玮一眼,冷言道:“廷尉崔玮,降为黄中县令,三日后启程。”
群臣静默,崔玮谢恩后,解下银印青绶,再无言语,恭敬地退出了宣室殿。
沄泽隐在平天冠后的眼神里,射出一道毒蛇般阴狠之色,直直的落在杜衡的脸上。
片刻后,沄泽起身往后殿走去,宦官忙高唱一声:“退朝!”便匆匆跟着沄泽去了。
百官散朝而出,杜衡走在未央宫外的台阶上,心中委实不畅快,这两三个月间,他的人,已经折损了三人,上次一个葛婴,这次一箭双雕。
他百思不得其解,近来发生的事情,仿佛都是冲着他来的,却找寻不到一丝一毫他人谋划的痕迹。难不成?当真是犯了什么忌讳?不管怎么样,这都不是一件好事。
杜衡驻足,望着顶上长天,心内有了计较——有一个人,是时候探一探他的深浅了!
两日后的早朝,沈穆清带着一群属官匆忙赶来。他向皇帝禀报,震惊昭阳的官银失窃案,破了!
据沈穆清呈报,前廷尉查案之时,思路有误,后因前廷尉告假寻母,案子落在他自己头上,方才重理思路,最后在管理官银的人中找出了线索。
万万没想到,盗窃之人正是右扶风辖地官银的记账之人。
他上报官银失窃,凭借的是他做的账本。他先以假账本为凭,谎称官银失窃,然后在等风头过后,一点点从库中挪银。而所谓大盗,亦是其雇佣的一伙江湖高手佯装的,走一走形式,好编造一个大盗的流言。
难怪遍查辖地却无半点踪迹,原是此人布下的一出障眼法罢了。
沄泽听完后,龙心大悦,连连称奇,不禁问道:“爱卿是如何想到此案乃内鬼所为?”
三十岁出头的沈穆清,身材适中,容貌平平,神情板正,好似一块长成人形的木头。只见他目不斜视,不卑不亢的回道:
“回陛下,兵法有云‘阴在阳之内,常见则不疑’'注1'。微臣不信一伙大盗会踪迹全无,可微臣当时确实查不到半点踪迹,故而起疑,深感此乃障眼之法。微臣反其道行之,从此案根源查起,又亲自清点库银,察觉犯案之人所报失窃数量,多余实际失窃数量,故才发觉!”
沄泽不禁赞叹道:“好,好。先前只以为沈爱卿克板,却不知爱卿外表之下,心思却是玲珑。”
沈穆清确实明察秋毫,沄泽又有意培养能干的亲信,不愿再让廷尉这等要职落入权臣之手,虽然他不确定沈穆清日后会不会倒戈,但朝政既是博弈,他不能继续任由杜衡坐大。
“封,右扶风沈穆清,为廷尉卿。位列九卿,赐,银印青绶!”
越过廷尉属官,直至九卿,沈穆清怕是承德建元以来第一人。沈穆清不卑不亢,行礼谢恩。
作者有话要说: 明儿,男主正式出场!开启甜宠之路!
☆、醉美图
这日一大早,文君便收到了文濯的帖子,说是婚嫁已一月有余,府中已备下了文君素爱的吃食,不知何时回门探望。
文君斜倚在贵妃榻上,握着手中的帖子,眉眼舒展,唇角笑意盈盈。看来这次的结果,义父是满意的。
按礼,回门该有夫君陪着,如今广陵侯不在,她委实也回不去,虽然很想见文濯,但……只要他不再视她为弃子,一时半刻见不到,也无妨。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这个夏天,很快便走到了末尾。这一晚,陆离刚过酉时便来了侯府。
见陆离这个时辰到来,文君委实一惊,以为是文府出了什么要紧事,赶忙催问。
陆离见文君有些着急,忙解释道:“小姐,文府没事,主上也没事。是我自己呆得闷,就来看看你。”
文君放下心来,看着陆离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有些心疼,毕竟是她的人,自小便跟着他,如今她不在府里,陆离怕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文君只得半嘱咐似的嗔怪道:“如今不比府里,纵然你轻功了得,也不是隐身人,来的次数多了怕会被人瞧见。”
陆离赔了不是,又怕文君说他,于是忙捡了别的要紧事,来岔开话题:“小姐,府上的那位易容手,昨儿个已经换回府了。”
文君眼中闪过一丝放心的笑意,又问道:“沈大人手下的那名记账人呢?可有安排好?易容手回来了,叫别人发现本尊可就不好了。”
陆离静默片刻,低声的说道:“已经杀了。主上怕横生枝节,派叶蓁了结了。”
文君闻言眉心一跳,秀美的眸中闪过一丝哀凉。文濯曾教导过她“慈不带兵,义不养财”,文君心中清楚,她是注定要在这血腥炼狱里披荆斩棘的人,太过心慈终成不了事。
这个素未谋面的记账之人,便是她谋划中第一个无辜牺牲的人。但对于文君而言,只要能够实现想要的,并且最终的目标是崇高的,她不建议用何种手段。话虽如此,但她心里终究是有些难受。
陆离看出文君心情不畅快,只见他眼珠子一转,嘴角露出一个坏笑,深觉此时此刻,说出来找文君的真实目的,正是时候!
只见他换了一副嬉皮笑脸的面孔,蹲在文君贵妃榻前,两只手哈巴狗一般的扒在榻沿儿上,厚着脸皮说道:“小姐,既然你心情不好,不如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陆离生怕文君拒绝,不等文君回答,便赶忙接上:“马上要入秋了,再过几日,流萤湖的萤火虫就没了!而且我听卢大人说,广陵侯最近几日就要回京,等那位爷回来,小姐你就是想去,也去不成了。”
说罢,陆离翻着白眼、瞥着嘴,翻着白眼望着房梁,这幅神色,文君怎么看,都像是在说‘到时候你可别后悔’这句话。
文君似丹朱般的唇边漫过一丝笑意,眼里的神色亦变得软和起来,她指着陆离向素娥说道:“按这猴儿的说法,我若今儿不应他,便是不识相喽。”
陆离顺口接道:“可不是嘛?”
素娥闻言一愣,忙戳了陆离手肘一下,使了个眼色。陆离见状,恍然醒悟过来,伸手自打一下嘴巴:“瞧我这张嘴!”
陆离是什么性子,文君最是清楚,对于这种情形,文君只会觉得有趣。
文君自贵妃榻上下来,对素娥说道:“取男装来!”
陆离眸中闪过一丝惊喜,两手一拍,畅快道:“咱们小姐不愧是女中豪杰,痛快!”
素娥闻言,惊得眼珠子都瞪大了,女中豪杰这词儿是这么用的吗?
文君用过晚膳后,天色便暗了下来,她换上男装,吩咐素娥留守,便由陆离带着,从侯府小门溜了出去。
今夜天朗气清,文君在陆离的陪同下,到达了流萤湖对岸小丘陵上的一处闲亭中。
陆离特地在路上买了两坛桂花酿,此时此刻,文君正在亭中赏景品酒,陆离则毫不客气的坐在亭边儿,喝着另一坛。
夜空中繁星璀璨,湖畔芦苇荡里、草丛里,满是似星星一般闪耀的流萤,印在黑漆漆的湖水中,竟叫人分不清真假。因文君所处地势较高,远处昭阳城的夜景清晰的落入眼中。
那一片亭台楼阁,灯火通明,尤其是皇宫的方向,更是灯火辉煌,红黄一片。文君把玩着手里的酒坛,望着眼前波澜壮阔的景色。
不曾想,那污浊之地,竟也有如斯美景。很多事大概就是如此,只有不去靠近它,了解它,才会记住它的美。
倘若有朝一日,了解到它背后的污浊,就连最初那点美好,也会令人避之不及。
文君略有些后悔,早知该带琴出来,这样的美景,若有乐相合,方才算是完美。
想到这儿,文君忽然想起几个月前那个傍晚,在流萤湖偶遇的那名男子。他的箫是极好的,尤其是那箫声中动人的情韵,令她至今回味无穷。
这时,忽然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打断了文君的思路。文君闻声望去,正见两名男子已踏步走上了亭前台阶。
不及躲避,他们已经走进了文君所在的亭中。陆离见状忙跳起身,走到文君身边站着。
文君随意扫了一眼,待看清来者时,不由得怔住。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方才进入亭中的不是别人,正是几月前识破她装扮的那名男子。
男子显然也是认出了文君,眸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笑盈盈的说道:“在下与姑娘,当真缘分匪浅。”
文君面颊上了酒色,绯红一片,许是酒意正酣,此时文君的双眸中、嘴角间,所含笑意,远比平时更加娇美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