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有娇兰-第7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没等来我的回复便笑了下道:“大难重生后本不想再回首过去,当初问你我叫什么时你给了我陆锋的名字,便想就用这个名字继续活下去吧,从此前程往事都如云烟。小兰,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真的差一点就变成陆锋了。”
“少来,你本就是你,别把责任压我身上。”
他浅笑着摇头,“不是,你没懂我的意思。不是说为了救你而改变主意,是你的一句话点醒了我。你说我不属于这里,应该去更广阔的天地,从没有人这样对我肯定过,在认识你之前我过得……”他似在寻找着措辞,但最终也没说出那后面的形容来。虽然他的语气很平静,可我却听出了浅嘲与情绪低落,这嘲讽不是对我,而是对他自己。
一个宁可掩埋过去,以别人的身份活着的人,那个过去定然不会太美好。
我没有想要去深追的心思,在这世上不如意之人比比皆是,谁又没一点过去呢?听了他所言我真心后悔那会自己的多嘴,一句原本鼓励他离开贼窝的话,居然是我现在受困的罪魁祸首。不过转念想那也就是他说说而已,如果有心要做一件事,那就什么都能成为理由。
马车重新驾上路程,一天接着一天,离我的银杏村越来越远,也离我的阿平越来越远。
我从无能为力到渐渐茫然,每天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眺望天边。期间不是没有想过要逃跑的,事实上也付诸了行动,可是我没法偷到盘缠。
明知逃跑路漫长,还不顾后果的,那叫莽夫。不能说先跑路了,然后再沿街乞讨回程吧。所以一开始我先观察,看陆锋将盘缠放在哪里,等发现后就气馁了。他是贴身放在内袍里面的,要从他身上偷简直是难上加难,不过我还是尝试了。
诚如他所言,基本上能不入城就不入,连去农舍借宿都不曾,马车成为了我的活动范围,白天坐着,晚上睡着,而陆锋每次不是靠坐在外打盹,就是找个林子靠在树旁睡上一晚。
他似乎知道我不会冒失地跑路,所以夜晚也不会特意防着。
那晚月黑风高夜,我等到夜半时才悄悄从马车上下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陆锋身边,特地观察了好一会确定他的呼吸清浅是处于熟睡中的,才深吸了一口气一点点伸手过去。
第一回干“贼”的事,那心跳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摸着他胸前衣襟感觉到某处鼓起,然后小心翼翼地伸手探入他怀中,指尖刚触及一个类似布包的东西,突然我的手就被摁住了,而我以为睡着的人睁开了眼。
黑眸一片雾色,证明之前他是在沉睡,但是此刻我被当场抓包了。
他低头看了眼我还伸在他怀中的手,又再抬起眼,眸光幽幽而道:“从我身上你偷不到东西的。”我欲缩手,却被他擒拿住手腕不放,“不要逃。”
眼睛怒瞪着他,“你用那样卑劣的手段把我抓来,还不允许别人逃了?你敢不敢放了我赌一局,看你能不能再抓到我,如果被你再抓到我就对你服气。”
他垂落了眸淡淡回我:“激将法对我没用。”
气得我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这个人真是油盐不进,软硬都不吃,想套路他又屡屡失败。
于是我的逃跑计划宣告失败,只能等待时机再作后定。
可当时机真的来临时,我完全猝不及防。那日午后我在马车里打盹,正瞌睡中听见外头传来语声,起初我没在意,只当陆锋在问路。可过了片刻语声还在继续就不由好奇了,挑起窗帘朝外看,不由一愕,并非是我以为的过路者,居然是熊一、玛雅等人都来了。
这还是打从我被陆锋劫走之后头次见着他们,我微微眯起眼,这是否意味着目的地就要到了,还是,已经到了?目光眺望远方,其实这一路过来不是没有发现我们所经之地越来越贫瘠,之前还会路过城镇,哪怕过门不入也至少能在马车上看到,可后来就基本上连村庄都难看见了。
这个思路是对的,身为逃犯往荒籍的地方走便减少被官兵通缉的危险,但有句话叫小隐隐于村,大隐隐于市,不见得藏匿在城镇之中就不好。因为往山村里躲虽然被抓到机会变小了,可生活质量也降低了;相反若隐匿在城镇中多的是改变的机会。
有感脸上投来一道目光,转过头就对上陆锋的视线,相视片刻他走到了马车前对我道:“到这地界已经安全了,我便让熊一将人都聚集起来一块走。”
他是在跟我解释熊一与玛雅等人的出现,我没有直面回应他,朝着一众人看了看提出要求:“能让玛雅陪我一起坐马车吗?”他点点头,回转身便让玛雅上来了马车。
玛雅在马车上显得有些拘谨,缩在角落里左看看右看看,眼中有着新奇,显然她是第一回坐马车。我也不急着去攀谈,等她兴奋劲过去了才笑问:“你们这些天都还好吗?”
玛雅点了点头:“在首领的精密布划下我们并没有遇上追兵,一切都很顺利。”
“精密布划?你们不是跟在我们马车后面走的吗?”
“不是的,首领说同走一条道容易让官兵一锅端,让大家分散了走,我们刚从布城过来。”
听着玛雅的回答我心头不由狂跳起来,但强抑住激动面上不动声色地继续探问:“你知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吗?”玛雅奇怪地看着我,“首领没有和你说吗?我们要去北平啊。”
北平?心漏跳了一拍,这个城名……是巧合吧。没多想,这时我的目的在玛雅身上,假装不经意地问:“那你们这一路上定吃了不少苦吧,是熊一他们去打猎为生的吗?”
“途中难遇山林,想打猎也难。幸而逃出来时我有将寨中的银两都带在身上,这才能支撑着勉强维持生计,否则恐怕很难追上首领的步伐了。”
果然没判断错!熊一和其它几个男人都是粗人,他们定然不会有太细腻的心思来管账,玛雅曾是老首领的女人,在一定程度上是受寨中人尊重的,掠夺来的钱财由她管理合情合理。
获知了我想要的讯息后,后面便随意地听她述说这些天的经历,偶尔插上一句话。一直熬到夜里大伙结营休息时,我又一次行动了。因为从玛雅口中得知,最多只要两日便抵达北平了,我已经不能再等,一旦入了城那能逃脱的几率就更小了。
相比陆锋,从玛雅这处偷到盘缠轻而易举,我细点了数目应该够支撑半个月。
夜深人静里竖着耳朵听外面动静,男人的呼噜声此起彼伏。身边玛雅早就睡沉过去了,这次我一再告诫自己要沉住气,人多了不要紧,关键是陆锋,这些人里我只忌惮他。
人的入睡期是子时,沉睡期是丑时,再往后虽然还夜深但很容易醒。所以我特意等到丑时的后半时辰才悄然行动,之前已经观察过地形了,陆锋与熊一他们都集中在马车的右边,左侧是山壁,但空间足可供人横向而走,还能以马车为掩体。
几乎是一直贴着山壁而走,一点一点离开营地,悄无声息。
一再回头确认并没有人追上来,还有些不确定自己真跑出来了。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能够如此顺利,接下来才是最严峻的考验。不能走原路,又没有交通工具,那么玛雅他们的路线则会是我的选择。白天陪着玛雅聊嗑我是难得的很有心机,除了获取了想要的讯息外,便一直在往她路线上带,她对我不设防,几乎将经过的每个小镇或城名都告诉我了。
脑子不见得能记住那许多,但我只要一个大致方向就行。
第一站是布城,有点冒险,可我必须补给一些干粮。因为白天是在午睡中玛雅他们赶过来的,所以方向并不确定,只能理性判断方位,可能倒霉了太久终于要转运了,居然在日上中天时抵达布城。
这是一座小城,比起我唯一去过的京城差了很多,但要比银杏村外的小镇要大一些,而且是有驻兵的。我将干粮买好后不想多停留,考虑是否要买匹马作为代步工具,漫漫长路全靠徒步可不是单单毅力就能坚持得下来。可关键是我不会骑马,现在来学会不会太迟?
等我问过买马的费用后顿时打了退堂鼓,囊中羞涩,一匹马就能将余下的盘缠都用掉,更别提马车了。卖马的小贩见我转身要走,不断游说我不如买一头驴,价钱不但比马便宜了一半,而且不高,适合姑娘家来骑。
我有些动摇,驴的速度可能没马快,但是胜在安全,而且一路上也算是有个伴吧。最后压了压贩子的价,真的忍痛掏出银子买下了一头驴。
第127章 北平的燕王
都打点好了我便牵着刚买下的小棕驴往城门而走,偶尔有旁人会向我投来一眼,知道在别人眼中这时的自己很落魄,毫无美感可言,不过这正是我要的。一个女人流浪在外,美丽不是一件好事,我特意把头发用布给包起来,嘴角沾了个黑点,算是简单易容了下。
落魄就落魄,不好看也无碍,有一颗归家的心就可以了。
城门口有位小将在与城守说话,之所以会多看一眼是那小将看着好稚嫩,估计也就十几岁吧,穿着不同城守的盔甲有种别样的英气。少年郎已成小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难免想起我的阿平,他要比这个少年小将大上一些,这么多天过去了我其实一直都不太敢去想,怕想了思念就泛滥,而今却被一个小少年给引发了思潮。殿试肯定是结束了,也不知道那小子考得如何,以独中会元的水平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他应该还不知道我出事了吧,倒不是因为柳明逃脱了会不告诉他,而是他的祖父肯定会想尽一切方法阻止这个消息传到他耳朵里。
会有些酸涩,可还是觉得不知道最好,知道了只会让他急疯掉。
“诶,叫你呢,发什么愣啊。”
被吆喝声拉回神,才反应过来自己走到了城门口,却兀自想着心事在发呆。有个城守拦住了我,刚才吆喝质问的人正是他,我并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能假装畏畏缩缩地问:“大哥不好意思啊,刚岔神了,没听清您在说什么。”
“拿下!”一声呵斥从旁传来,不止是我,就连身前的城守也讶异地转过头去。
发令的正是那让我多看两眼的少年小将,他绷着脸冷冷看着我。城守问出疑惑:“为何要将她拿下?”小将蹙起眉:“上面的命令,勿多问。”
眼看兵士当真要上来抓我,立即退后一步惊惶而问:“我犯了什么罪?”
可小将根本不理会我的问题,一扬手抽出了跨旁的长剑直接将我牵在手上的毛驴绳子给斩断了,然后一挥手:“带走。”
幸运不曾降临于我,即便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是追兵赶来抓捕,可却无法改变我又一次身陷囫囵的事实。一路被押送着引来不少侧目,我绞尽了脑汁也没想到对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再没比现在更坏的遭遇了。
进了一座宅邸的偏门后,少年小将就吩咐押送我的两名士兵先回城门去守城了,这时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忍不住再次开口询问:“民妇刚来布城半日不到,究竟所犯何事要被抓?”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一会你就知道了。”
并没有如想象中的被关牢房或者囚室,小将领我穿过一长廊,过拱门进到一个院子,目光一流转我就全身如石化般僵住了。余光里小将走上前两步行了一礼貌,极其恭敬地唤了声:“父亲。”我的身体震了震,不敢置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