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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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夜里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令我悚然惊醒了。
台灯还亮着,安心正靠在床头看书,好象凭着感觉知道我已经醒来了,她伸出一只手漫不经心的将我搂到了她的身边。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我那狂乱的心跳慢慢的平静下来。
三日之前那难堪的一幕再次从记忆的深处钻了出来,以一种狡猾的姿态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看来,白天刻意的回避只是让它更加痛楚的潜入了我的意识里。这注定要成为我摆脱不了的梦靥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带着似真似幻的色彩。好多不显眼的细节都象被镜头奇怪的定格了一样,比如说秦凯薇肩膀上那块触目惊心的油渍、安哲被撞破了的嘴唇上缓缓滑落下来的异常浓艳的一滴血。再比如说,两个人的脑袋一起转向我时,目光里灼灼闪烁的火花。
我落回到了椅子上,爪子里的勺子“当”的一声掉在地板上。
安哲有些愤怒,又有些困惑不解的打量着我毛发直竖的恐怖扮相,脸上闪过一丝迟疑的神色:“潘,你是不是……你该不是认为我……”他有些困难的拼凑着想要表达的意思:“你不是认为我在受什么伤害吧?不是那样的,我们……”
我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从宠物的角度,他这么理解也正常。何况,我正在做的事又何尝不是在阻止他受伤害呢?
秦凯薇皱着眉头,一只手还在揉着后脑。但是她显然和安哲想的不一样,从她的眼睛里我就能看得出来,那里面颇有些疑惧。不光是头发上,还有她的衣服上都洒上了好些红油,她的毛衣是很浅的粉色,这些油污恐怕是难以清洗干净了。
安哲拍了拍她的胳膊:“要不你先洗洗,烘一下,明天一早应该干透了。”
秦凯薇冷冰冰的瞥了我一眼,起身要去浴室。我大喝一声:“站住!”
她猝不及防的顿住了脚步,回过身来瞪着我,眉目之间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和厌恶。安哲也皱起了眉头,显然我的强硬表现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我紧盯着秦凯薇的脸,一字一顿的说:“你马上离开。如果不想让我把你刚才做的好事说出来。”
她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与其说是被我威胁到了,倒不如说一只鸟在她的面前以人类的口吻说话让她感觉有些恐怖吧。她就那样直愣愣的看着我,我也毫不心软的瞪视着她。
直到安哲带着呵斥的口吻很不耐烦的说:“潘,你不许闹了,回窝里去!”
我收回了和秦凯薇厮杀的目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他的一缕头发垂到了眼前,胸膛仍然裸露着。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情欲的味道,庸懒的姿势却仍然散发着难以抵挡的诱惑。我知道他已经被我彻底闹烦了。
我心里对他充满了失望,盘旋在心里的一句话想也没想竟然就脱口而出了:“这么虚假的感情你也要?”
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被我的轻蔑给击碎了。那是一层薄的,透明的东西,很脆。我甚至听到了宛如冰块撞击酒杯般细碎的声音。
我突然之间就明白了。对她,他的心里也是不敢肯定的。他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就象一个赌徒,纵然知道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也要闭着眼睛再押上一笔。
是那天夜里童海林的话给他施加了这种影响吗?我不能确定,但是我只能这样估计。因为我忘不了当他提到玛丹时,安哲那种落寞得近乎绝望的眼神。
他不过是个迷路的孩子罢了,眼睁睁的看着街道上行色匆匆的行人,不断在心里对自己说,也许下一个路过我身边的人就会把我送回家吧。
就这样措手不及的看穿了这个男人潜藏在内心深处的脆弱,让我情不自禁的对他有些怜悯。然而我的怜悯只不过在他的眼睛里点燃了一把火而已,就在那些破碎的冰块之间。我毫不怀疑如果不是门铃适时的响了起来,他会伸手掐死我。
我明明白白的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来自更深处的浓烈杀意。
也许我又错了,我早该知道。他这样的男人是绝不能怜悯的。
我身上的羽毛慢慢的垂了下来。这一刻只觉得万分的疲倦,疲倦到就要站不住了。如果他动手,我一定不躲。
秦凯薇低着头走了,她拿起自己的羽绒服开门走了出去,甚至没有和迎面进来的安心打个招呼。
哦,安心,安心。
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我再也不愿意呆在这间屋子里了,一分钟一秒钟都不可以。我用逃命一般的速度直直的撞进了安心的怀里。一头雾水的安心带着欣喜的表情接住了我。
“我们走吧,马上就走。”我几乎是在哀求她了。
安心有点迷惑,但是很干脆的就答应了。
临出门的时候,我说:“秦凯薇从书里拿走的是一张空盘。真的那张在书柜顶上。”还有半句话我没有说,因为没有必要,那就是盘面上的字是我模仿安哲的笔迹写上去的。
我没有再看他。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是听见了。
安心犹豫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就带着我离开了。
安心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我,她看了看床头的小钟,忽然坐了起来。
“你也睡不着,我也睡不着”她低头俯视着我,目光里闪过一丝光亮:“不如我带你出去玩吧。”
我愣了一下,现在?
安心下了决心,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拉开衣柜扯出一条缀满了亮珠的牛仔裤丢在床上,再接再厉,又翻出了一件亮闪闪的黑色紧身小毛衣。当她从穿衣镜前面转过身时,我不得不承认,这身夜行衣还真是时髦的厉害。
“去哪里?”我眼花缭乱的看着她用最短的时间把自己打扮成个坐台的,一边傻乎乎的问。
安心白了我一眼:“没良心的。才跟着他几天,咱俩的据点你都忘啦?”
我搜肠刮肚的也没有回忆起什么来,不过倒是彻底明白了一件事,安心还真是不论上那里都会带着我。
她举着香水瓶冲着我们俩一阵乱喷,然后就出发了。
靠在她的怀里看着车窗外面一闪而过的盏盏街灯,心里忽然就有了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也是这样昏黄的灯光在脸上一闪一闪的,也是这样沉默的落寞的夜晚……
安心是不耐这样的寂静的,她开始放一些节奏激烈的舞曲,一边听一边哼哼唧唧的跟着晃肩膀。
车厢里立刻被这嘈杂热闹的声音填满了,对比着外面冷清的夜色,不知怎么反而让人觉得心里加倍的空旷起来。
我猜对了一半,她带我去的地方确实是酒吧一条街。这个时候也只有这个地方热闹有趣。不过她进去的这家叫做“斧头帮”的,我还真是没有听说过。也不知道是我孤陋寡闻,还是它真的不出名。
刚一进门,就有一个红头发的女孩子跟她打招呼,她的眼睛涂了亮闪闪的眼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十分协调的诡异。
“沙利,你好久没有带着你的宝贝来这里玩了。”她熟络的搂住安心的肩膀,顺手在我身上拍了一下。
安心懒洋洋的抛给她一个媚眼:“是想我还是想我的宝贝?”
红头发的女孩子哈哈笑了起来,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雷洛正好在呢。”
安心似乎抖了一下,但只是摇了摇头:“不过去了,给我们找个地方。我们坐坐就走。”
红头发的女孩子点点头,拥着我们一起走了进去。热滚滚的声浪立刻扑面而来,虽然感觉有点嘈杂,但这里还真是很热闹。而且我发现在这里我并不惹人注目,因为不论多么离谱的形象这里都能看得到。一旦发现了这一点,我立刻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安心大声问我:“喝什么?还是果汁?”
我摇摇头,在这里喝果汁那该是多么扫兴的事呢?我大声的说:“伏特加。”
安心听了我的回答似乎微微有些发愣,随即转头去吩咐招待。
这样热辣辣的地方,又有热辣辣的酒,让我觉得可以忘掉心里所有不痛快的事了。也许醉死在这迷离的光线里对我来说反而是最好的出路,说不定一觉起来我又躺在自己那间堆满了绒毛玩具的卧室里,而这里一切的经历只不过是一场噩梦呢。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喝酒,喜欢这里了。
在这看似人声鼎沸的所在,其实聚集的,不过都是些想要忘记什么的人。同时我也无比强烈的体会到了潜伏在安心内心里的迷茫和孤独,以及那些不论在阳光下还是夜色里都逃无可逃的痛楚。
就象我一样。
二十三
当舞池里的灯光忽然间全部暗下来的时候,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尖锐的口哨声,还有人在大声的喊叫,起初只是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在喊,但是很快就变成了所有人都参与的大合唱,他们一边拍掌一边有节奏的喊:“雷洛!雷洛!雷洛!”
这样富有暗示性的场面,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人物要出场了。安心的眼睛也亮闪闪的,她没有跟着喊,但是眼睛却专注的盯着舞池当中的某个地方。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一缕灯光正好从上面投射下来,光柱里一个全身黑色的人影正在随着若有若无的音乐开始缓缓舞动。是一个身材十分迷人的男人,他舞动起来的时候仿佛已经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一切,彻底化身为黑暗中的一簇火苗,要让自己忘情的把整个世界都引燃了。
音乐在他身形微微一顿的瞬间轰然震响,立刻,整个大厅都卷入了一场空前热烈的狂舞之中,所有的人都围在他的身边一边跳舞一边尖叫。连空气里都仿佛带着燃烧的气息。是啊,是啊,这样热闹的地方是没有过去的,也没有明天,有的只是现在。
安心和着音乐的节奏晃动着身体,象所有的人一样专注的看着雷洛,似乎灵魂都被他吸引走了。遗憾的是离得太远,我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觉得他皮肤黝黑,眼睛闪闪发亮。全身上下似乎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热烈迷人的气息。
连我也受了他的感染,跟着他的节奏在不停的摇晃、摇晃、摇晃。直到眼前的世界终于变成了一块令人眼花缭乱的绸子当头罩住了我。
我想我又喝多了。当安心把我裹在前襟里走到外面时,被冷风一吹,我回光返照似的清醒了那么一会儿,我记得我迷迷糊糊的问她:“雷洛是谁?”
安心用平淡的语气说:“斧头帮的老板。”
“仅此而已?”我怀疑的问,当那红头发的女子告诉她雷洛在的时候,她分明有一下颤抖。我记得很清楚。
安心几乎是微不可闻的发出了一声叹息:“当然仅此而已。”她用力的搂紧了我,“你都在想些什么呀。”
“没想什么。”我昏昏欲睡的靠在她的怀里喃喃自语:“他很……迷人。”
安心没有说话,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和酒精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在冷峭的夜风里,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开在山崖上忧伤的花。
安心把我放在旁边的座位上,车子还没有发动起来,电话就响了。
“喂?”安心不耐烦的把电话放在耳边:“你干吗?”
不知道是谁的电话呢?安心的表情有那么一会儿有点认真,但是紧接着又不耐烦起来:“什么叫夜不归宿?你当我还是孩子呢?我们在酒吧。正要回去呢。”
说着瞟了我一眼,似乎有一点心虚的味道:“恩。它是跟我在一起呢。”
对方似乎发脾气了,声音显得很暴躁。听到这个声音,我又有点清醒了。这好象是安哲的声音。但清醒也只是那么一下子的事,随即大脑又开始昏沉。但在意识的深处忽然就有了一种针扎似的隐痛。是因为他么?
安心哼了一声,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你问它?它喝的是伏特加。它自己点的。”
安哲又在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