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心计-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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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于是只得硬起头皮:“二位怎么不在里面烤火,出来吹冷风呢?”
剡洛黑沉沉的眸子在月光下越显得凌厉:“你一路尾随而来,究竟有何意图?”
金宝未料剡洛如此直截了当地问,愣了一下,而后才老老实实地道:“你们几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会与这漠漠荒原有关联?”一个关内人,直奔关外而去,若非流民的话,这本身便极为不正常的了,况他们还极有目标性的直奔某个地方,便更使得他怀疑。明人不说暗话,大伙儿挑开了说,若道不同不相为谋,早些分道扬镳也少伤和气。
苏绾笑了笑:“别动气,有话好好说。金公子这一路,想必都看在眼里,若连我们是好是歹都分不清楚的话,岂不太让人伤心了吗?”她似乎有些调笑。
金宝立刻意识到,自己这是中计了,苏绾剡洛是故意诱他出来的!有些隐怒:“绾姑娘,我敬你当初曾有恩与我们,但这并不代表你能够将我兄弟几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有何话,但且明说了吧!”
“你们当初为何不服兵役?难道单单就只是因为年迈的老母吗?”苏绾如实问道。这回子,她是铁了心要拿下金宝这个峰,谁叫这草原上一路过来,连只旱獭也要从地底下去挖的呢?杳无人烟之地,想要扩充兵力就跟现在造火箭一样。不过能捞一个人便是一个人,何况他们兄弟几个也没有差到哪儿去。
剡洛本是不同意的,但苏绾坚决,便也只能依她了。换言之,他对她有着一份几乎算作依赖的信任。就好比罗盘一样,行船若无它,便少了许多安全感。苏绾对他来说,是个太复杂的定义,每一项都是那么地不单纯,可却又那么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可说是亦为良师亦是诤友。还有更是那个此生共度之人。
金宝难得敞开心扉,便也把话说白了:“如今关内征战非凡,藩王起兵,朝堂混乱,皆非明主。我们是普通百姓家,但却不会拿自己姓名开玩笑。若要冲锋陷阵,那也得有个让我们心甘情愿的理由。朝廷一纸军贴有什么用?只不过徒增愚忠的英魂。”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两百五十一章 赤脚帅将军
第两百五十一章 赤脚帅将军
“愚忠?”苏绾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用这个词儿。她以为他们一家应当有什么更加隐晦一些的秘密才是,没想到说出来,就只是一个“愚忠”而已。
金宝的脸色发白:“今儿这话,说开了但就说开了,我金宝就是有反国之心,却无反国之力!这大草原上也没个正主儿能将我如何……二位若有心怎么样的话,那我也是拦不住的。”
他说地极其认真,剡洛有点儿被惊住,没想到金宝在他们面前如此坦诚。苏绾笑了一声:“在你眼里,什么人才是明主呢?还是你想当这个明主呢?”
金宝眼一瞪:“金宝何德何能未敢妄想。”
苏绾点头:“金公子有没有想过日后何去何从?难道与这些牧民一样一生与牛羊为伴?”
金宝这才缓和了脸色,微有些叹息:“可能吧……”语尽意未绝,仿佛含着一口沉长绵延的气息。
“哦……”苏绾了然。
金宝眼一斜:“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嗯?”
“我是说,姑娘如此反应,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苏绾面有惋惜:“公子是个胸有大志之人,不觉这样挺可惜的吗?为大丈夫者该回报天下,不该如此拘于农耕之事啊。有才便要才到是处,若一辈子荒废在这儿岂不英雄无用武之地,浪费了吗?永兴今天是这个模样,未必代表日后还是这个模样。你不想看着它,渐渐恢复昔日昌荣吗?”
金宝眉头上挑:“我不懂姑娘说什么。这天下怎么恢复昌荣我不得知,便是历数当今主事者也非有一个能使我马首是瞻鞠躬尽瘁的。姑娘若要劝我回关内。那金宝就此谢过,身子只有一个,若愚忠与死,我不甘心。”
苏绾摊手:“我没有这个意思。”她笑了笑,指着西北方在夜色下隐约起伏的一线深色线条,又说道,“明日,你能翻过那座土包去瞧瞧,若还是如此想的话,我便不来阻挠你,放羊放牛还是放鸡那都是你的事儿了。我只能说一句,天失英才而已,草原上只不过多了一具碌碌无为的尸骨,永兴天下万万人口,没有一个会记得你。”话毕便走了。
剡洛沉吟了一下,默默地看着金宝。
金宝有些糊涂:“那儿能有什么?”
“人!”剡洛言简意赅,倏然一笑,“若能在那儿看到你,我们都会很高兴。”
“呃?”金宝一头雾水。
苏绾重入毡房,将东西收拾了一下,告别那些牧民便将自个儿的人都叫了出来,一一点对了才向那座土包行去。夜色下点点人影慢慢挪移,像水墨一般化在天际。
金宝目送着他们,心头略略诧异,没想到这么快便就分道扬镳了,更甚感觉到苏绾剡洛二人方才的话,似乎藏着某些波涛。
金生他们便暂时在这家牧民的毡房里住下。好几天没有睡个暖觉,这会儿都凑着篝火裹住毛毯子睡得流哈喇子。
金宝一个人在羊圈边儿坐了下来,草原上的月亮澄黄,又大又亮,仿佛那真是刚刚被洗净了一般。
于中正他们不明白为何仓促启程,明明已到了山包脚下了,后路再无顾虑,为什么不好好休息一下再走?再则,王爷王妃他们几时能前来会合也不知道,岂不要在那儿等上许多天吗?
正兀自疑惑着,已到了山包脚下,看到那半截露在土壤上的石碑,在月光下反射着一丝冷冷的寒光,清泻照地无比寂寥。
“就这儿了!”于中正说道,与另外两拨人约的便是在此。
苏绾忽然松了口气儿,胸口紧地发慌。她抬起头看了看剡洛:“你说他会来吗?”
剡洛沉思了一下:“会吧……这儿离营地尚有几里远,我们是不是来早了?”
话音刚落,山包上风影一动,一晃眼白衣的郭襄子便已到了跟前:“爷爷我已经在这儿等你们半天了,你们怎么才过来呢?想是在那毡房里好吃好喝,把正事儿给忘了吧!”
苏棋一瞧是郭襄子。立马欢天喜地:“爷爷,你怎么这么快呢?”
苏绾一下子想到,郭襄子一个人就敢拿那个单薄的小白舟过海,区区一个关口又如何难得倒他?况他只有带着临王一个人,当然是飞檐走壁任他选择了。当即无奈地发笑,也任他调侃了。
临王急急从土包上下来,张望了一遍没看到临王妃,表情便立刻沉了下去,回头负手又慢慢地走上坡。
众人当即静了下来,气氛便陡然有些沉默。
这****众人都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窝着睡了过去,苏绾辗转反侧,她也分外担心临王妃的安危。夜半起身时,瞧见临王对月而坐,凉风习习之下身上的粗衣麻布与脸上的表情极为不融洽。他微仰面,有些木然,可那拢起的眉宇里头却有着一股狠唳。
她脑袋里忽然闪过了一丝熟稔,想起在苏园时,也曾时有见到过他的这种表情。那时还道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可今儿一见,却是如此真实。就连她如此次毛的视力都能分辨地一清二楚。
冷霜洋洋洒洒撒下来,在月光下轻拢漫泻,大如细瀑,瞬间就湿了每个人的头发,在黑发上炸起一团毛边儿。
翌日天还蒙蒙亮的苏绾就起了个早,烧起火煮姜汤,让这些人都去去寒气,免得一个个跟霜打了茄子似地。正把瓦罐都架起来,远处的地平线上便有一点黑影缓缓地过来,直到近了才看到。正是李铁匠他们三个人。
她立刻起身奔过去,只见李尤氏扶着李铁匠,临王妃也走得极是狼狈。李铁匠的右腿儿拖在地上,不能动弹,在草丛里画出了一条笔直的线。
苏绾当即就心惊了:“李大哥的腿儿怎么了?”
李铁匠“嘿嘿”一笑,但拧起的眉毛却告诉苏绾,他受了多大的痛苦:“就是从半高的闸门上摔了下来,断了!”
剡洛飞快赶过来,撑起李铁匠:“这么多天便一直是这样?”
李尤氏整个人都瘦下了一圈儿,一下瘫软下来:“他怕误了时间,便不肯休息。我们那儿的人都开始造反,朝廷不让出来,便就开始爬门爬墙的,他便是要去开闸门的时候,遭官兵给了一脚,断的。”
剡洛抿紧唇:“对不起。”蹲下身来撕开自己的袍子,先将李铁匠的腿儿粗略地包扎了一下,然后背起他,对其余人道,“齐了,走吧!”
于中正仓皇地要来接,遭剡洛一记眼神给定在了原处。
李铁匠受宠若惊:“公子你放我下来吧,这不是折我的寿命嘛……”
“别叫!”剡洛大喝。
李铁匠立马噤若寒蝉。
苏绾松了口气。心道剡洛急起来便只会两个字两个字地说话,说最多让人闭嘴的话,就是“别叫”,真是专一极了。
众人在曙光之中终于翻过了山包,余下的几里路,对于来时的那些艰难困阻以及将来要面对的风雨波澜来说,实在微不足道。
大营在前,旌旗怒展,在朝阳之下一面面由“永兴”两个烫金黑色大字绣成的大旗显得意气勃发,苍劲无比。连营吹角还未待几人走近便已开始沉沉吹响,怒吼之声朦胧而又旷远。震动天际,连脚下的尘土也不禁纷纷抖动,草泥皆碎。
几人都站定在营外,苏绾虽说去过西疆安阳王的军营,但到底是偷溜进去的,没有这等声响,如今一听这低沉连绵地号角,才真正地有些振奋了起来。
哨兵早瞧见了剡洛一行人,刚开始还以为是误入此处的游牧人,可是越走近了才认出剡洛同于中正来,就立马层层上报,一下就把消息递到了程东面前。此刻程东一身皮裘,将袖口儿卷地老高,挥着红绥九铃羊鞭跑过来:“公子公子……于兄……”
苏绾一愣,这便是程东了吗?怎么说都是将门虎子,怎么瞧着——倒像是放羊的苏武啊?
再看营盘号角依旧吹着,竟过了许久才有一些人三三两两地跑出来,歪斜了帽子的有,佩刀还拖在地上的有,怎一副松散能形容的。如此士气,怎么跟关内那些个已经打红了眼儿的正统军较量?苏绾暗暗捏汗。
那程东二十上下,身材精瘦,皮肤粗黑,一双黑眼睛大而亮,露出的手臂精健壮硕,一瞧就觉得倍儿有精气神。他头上戴着银灰色军盔,手上铜甲才穿了一半儿,所以跑动起来一阵丁玲桄榔地响,好像那种卖油翁。
“公子,怎么这回子来了也不使人来说一声呢?”看到剡洛背上的李铁匠,又瞧了瞧一大帮人,愣了一下便明白了,刷地站稳,飞快将铜甲穿戴好,“回禀公子,将士们等这一天很久了!”
苏绾差点儿笑出来,就这模样还等很久了?她在心里摇头。很是担心。
剡洛将李铁匠从背上放下来,不以为然:“程将军,近况如何?”
程东说道:“不错不错,羊群肥美,牛亦壮硕,马儿满原野里跑,野地很。”
苏绾皱起眉,听了这番话,偏过头将程东再一次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这才发现大冷天里,他竟然没有穿鞋子,黑瘦的脚板儿泰然若定,好像两块儿板砖似地“啪啪”两下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