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心计-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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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睡地很安心。”他道,眼神有些雾蒙蒙的。或许是晨起的慵懒,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苏绾心虚地很,垂着头仿佛是作案未遂又被当场擒获的梁上汉。立刻直起身子,冷冷地道:“你骗我。你根本没睡!”
“我真的睡了,并不知你做了什么。”苏洛陵轻描淡写地道,也起身将穿了一半的暖袍理顺,取来腰带束紧。
苏绾的身子有些发抖,也不知为何会如此难堪,当即抬脚就想逃走。
“绾绾!”苏洛陵拉住她。
苏绾心尖猛地一抖,停住脚步背对着他,脑中一片空白。
绾绾……绾绾……她的心抖地厉害!
这是一声将她从未来扯回苏园的呼唤!就是这两个字,将她从那一座孤立无援的索桥,顷刻带回了这里!
苏洛陵将她扳过来面对自己,视线却落在苏绾的肩头:“你的伤怎么样了?昨夜匆忙,我竟忘了。”
苏绾怔怔地捂住肩胛,心中滚滚的热泉里忽然倒上了一盆子冷水,彻头彻尾的寒意陡然罩住她全身。竟有些,有些,有些失望,不,是讽刺。
见她捂住肩胛,苏洛陵以为苏绾伤势加重,忙拉开她的手,将肩上的衣服剥开。一瞧,香肩莹滑,肤若脂玉,当即脸色就变了,自眼角一直红到了脖根。
苏洛陵仓促地将她衣服拉紧,退离她几步问道:“你的伤呢?”
“伤?”苏绾略有些后觉,摸了摸肩头竟平白少了那些裹伤的布带,也“咦”了一声,“昨夜你替我料理完,我便没去搭理了,也不曾发现伤是在几时消失的。”
“你……”苏洛陵看她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随即摇了摇头,“没事就好。”转身在水盆里捧了把水拍脸。
苏绾也觉肩头的伤去地怪异,难道自己真是什么福体灵胎不药而愈不成?忽然想到了长白山的人参娃娃,成了精便是一个脚趾甲也是至宝。莫不是自己浑身上下都已不是人肉,而是人参肉了?那自己岂不成了女唐僧了?
有些鬼使神差地嗅了嗅自己手心里是否有人参味,随即便想发笑,不论人参娃娃抑或唐玄奘,可都没法子将布带凭空变没啊。人不可以怪力乱神论断事物,苏绾是唯物主义者,这也绝不是巧合,难道,难道……难道——是华云英?
这想法顿让苏绾起了满身褶子,若真是华云英所为,那无疑告诉了她,华云英已真的成了一缕魂魄,更甚,是只游鬼!自己找她是决计找不着的,除非是她来找自己。
苏绾有些苦笑,自己到底还是被怪力乱神给蛊惑了。
“怎么了?”苏洛陵洗漱完,便打开食篮问道。
苏绾摇头,一时心平难复:“我做了些点心,你若看着不坏便吃点再过去。”
“嗯?”苏洛陵笑了笑,“你做的?”
“你尝尝看。”苏绾将暖罐里的桂圆糖串蛋倒入碗内,依旧热气哄哄的,隐约有薄荷香缠绕在袅起的白雾里,顿时令人神采振奋、倦意消散。
苏洛陵接过尝了一口,挑眉道:“你摘了银丹草?”
“银丹草?”原来薄荷还有这种学名。
“不错。”苏洛陵喝着,又将暖罐里剩余的都倒入另一只白花青釉的碗里,推到苏绾面前,“别站着,你不饿吗?昨儿可连一顿饱饭也没吃。”
苏绾闻言顿觉饥饿凭空而发,五脏庙空空如也,便也坐了下来,与他分食同一罐桂圆糖串蛋。
“桂圆性温味甘,益心脾补气血。鸡子性味甘平,能补阴益血,除烦安神,补脾和胃。你这两味配伍可是极大的养气养血,以后时常做来吃倒是不错。我也可与你分甘同味。”苏洛陵缓缓道,已将手边的馒头等吃下。
“咳咳……”一颗桂圆肉卡在了苏绾喉咙里,她涨红脸猛咳起来。
苏洛陵皱起眉头有些无奈地过来替她顺气:“怎么样?”
苏绾偏过身子摇头,从怀里拿出那包薄荷:“拿……拿去……咳咳咳……”
苏洛陵迟疑地接过,打开见是几片清新可人的绿色银丹草,便不自觉地轻笑:“谢谢。”
“你快过去,咳……迟了怕耽误吉时。”苏绾起身将他推出门,脸蛋儿有些火烧一般。
直到亲眼见着苏洛陵下到了楼下天井里,苏绾才兀自松了一口气,转身呆呆盯视桌上自己的那碗糖蛋发懵。
一颗蛋一人吃,那是她幼时生日,孤儿院老师煮给她吃的,寓意是何她不知。但两颗蛋两人分吃,老师也说过,那是新婚夫妇当夜吃的分甘同味蛋,一是寓意佳偶天成,二是寓意早生贵子。
分甘,焉有同味?
苏绾苦笑。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二十九章 梨花阵
神魂荡飏地收拾掉桌面,将食篮等一干食皿还回厨院,苏绾便向烟波阁过去。
临王那头终究是要有所交代的,慧姑之死是条死巷,刨根究底对苏园是祸不是福。只是临王妃与慧姑相识多年,可说感情甚笃,她难道也不知慧姑会功夫?若知,这话是一番说法,若不知,话就得是另一番说法。
在暖阁几丈开外踟蹰不下,权衡两难,正当暗自锁眉时,瞟见廖管家悄无声息地钻出皮帘。心中一愕:难道廖管家已捷足先登,将她昨日的话照搬了过去?若是倒也无妨,就怕他心切邀功来个添油加醋,画蛇添足,结果为苏园惹来无妄之灾。
不行,自己毕竟在苏园人轻言微,临王妃虽对自己甚为喜欢,却也未与自己到了交心的地步,她得拦住廖管家问个细究,好将话说圆了。
想着便要过去,却被人倏然拉住胳膊,拖至灌木背后。
苏绾惊愕:“苏泊生?”
“咳……”苏泊生面色苍白,掩口咳了两声,“别过去。”
“为什么?”苏绾更是错愕。
漫漫****的守殿,许是让他这破絮般的身子骨累极,想到他今夜里还需守夜,现在不好好往飞鸢阁休养生息,怎么无端跑到这边来了?
苏泊生蹙眉对她摇头,似说话有些困难:“洛陵,咳……洛陵已将昨夜的事尽数告诉了我。咳咳……你跟我过来。”说着打头去了。
苏绾陡然想到自己答应过苏洛陵的事,除却他之外就连苏泊生的话也不可随意听由,便立着不动,遥遥看着苏泊生的背影仔细思索。
走了一阵似乎发觉苏绾未跟上来,苏泊生转身又走到苏绾面前,款款笑道:“绾姑娘真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不枉愚兄厚望……咳咳……”
“厚望?”苏绾反问。
苏泊生笑而不答,自怀里拿出一方绣竹的帕子放到苏绾手里:“这下该跟我走了吧?咳……”
苏绾将那帕子放在鼻下稍稍一闻,便闻见有一股薄荷的清香,由此断定就是自己包银丹草的那块了。她收了帕子点头,两人便沿着小径往东面过去。
走了一阵,苏绾心中疑惑更甚:“这是往飞鸢阁去的?”
“不错。”苏泊生答道,转过头来浅浅笑着,“绾姑娘放心,咳咳……走不岔的。”便又向前了去。
苏绾只好跟上。
临近飞鸢阁,两道婆娑梅婀娜分立,枝头凝雪般的白梅寒香凛凛。大有雪香凝树,懒做阳台雨之势。眼中纯白漫天,纷花芳泽片片灵秀,身置其中如沐玲珑雨。
“长势好生愤怒。”苏绾叹道。
苏泊生眼神波光一动:“这几株白梅随家父自京城迁至苏园,咳咳……论起辈分可比我兄弟二人还大出一截。一直以来照料有加才得来每年的繁华。咳……”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世上焉有信手便能拈来的丰厚成果?”苏绾淡道,兀自沉浸在扑鼻的冷香之中。
回想起大学时曾看过的一部渡边淳一的小说,名为《樱花树下》,反反复复总提到一句颇觉诡秘的话:樱花树下埋着女孩的尸体,所以才会开出淡色的花来。这当然是日本传说,全然与中国无关,更与永兴王朝沾不上边。只是眼前琼玉般的白梅一时让她有种错觉,是不是婆娑梅下亦埋着尸体呢?
苏父在朝为官位极人臣之时,这些白梅已生,直至苏园繁荣,他已作枯骨时,它们仍在。见证苏家的兴荣与华,也默送那些老死之人。
路尽处便有幢斗拱大梁,正面檐顶蹲坐透黄玛瑙螭吻的高阁,不过白梅与飞鸢阁之间却还隔着成片梨树,细细一看其中有一条卵石小道,伴着错生的蓝绒草蜿蜒隐没。
苏绾觉得有些眼熟,想清楚时便猛然心惊:“这是梨阵?”
苏泊生刚才还笑意吟吟的脸顿时僵住。
心知刚才错愕不已,口快说漏了嘴,苏绾顿感苏泊生看自己的眼光亦有些变化。原本那双温情的眸子,现在竟含着几分警惕,亦有几分欣赏。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这一眨眼的瞬间,她几乎又觉得他是华启光了。
只不过不是,他真不是华启光!华启光绝无如此犀利的眼神。
苏泊生僵化的表情只持续了片刻,俄顷便又是一副温润谦厚的态度:“姑娘眼利,咳……不过这阵自一开始便就没有用过,咳咳……早已不知里头机关是否做了锈。无论什么软硬兵器或者奇门遁甲之术,咳咳咳,咳……在异者眼里自然是需仔细防范的,不过在朋友的眼中,就如这梨阵,咳……也不过,也不过是情趣而已。”
这一席话,苏绾字字敲心。她其实并不全然懂得奇门或者青乌堪舆之术,只是觉得梨树与逍遥居的竹林格局极其相似而已,这才脱口说出的。不过苏泊生这番话并非说的是梨阵,而是“朋友”这两个字。
别看他病体孱弱,身子骨单薄,却比之常人具有更敏锐的感觉,哪怕只是一只蚂蚁过路,以他身手与纤细的洞察力,也一定能听声辨位,将之一举碾死。
有个词儿叫“欲盖弥彰”。苏泊生的反应可正好让苏绾兑了心中猜测!这两兄弟果真都是时刻在防范人的。防的究竟是谁呢?难不成兄弟两互相防着不成?这也未免有些类似于豪门窝里斗的贻笑大方。只怕不是,这里头的水深了,自己还是别蹚的好,免得误中雷区,好的坏的一并抹杀。
心里有了定夺之后,苏绾淡淡笑着,顺着苏泊生的话尾道:“可见大公子不以苏绾出生贫寒而生轻视,苏绾一定铭记五内。”说着屈膝福身。
苏泊生搀住她,眼内那丝警惕也随之顿消,做了个“请”势,示意苏绾往里走。
两人先后到得飞鸢阁,掀起皮帘,阁内当中清古雅趣与烟波阁相仿,繁丽雍容略有不及,不过种种摆设比之逍遥居可就好得去了。
苏绾也并无心欣赏什么,家居装饰摆设一类多是主人性格所决,她不予评判,只想知道苏泊生将她带入飞鸢阁究竟为了什么。
刚想出口问,便自背后传来苏湄的声音:“呀,大公子回来了?”顿了一下,“绾姑娘也一道过来的?”
显然此处并非说话的好地方。苏绾想到,便转了身,见苏湄捧着桃木漆盘,内置小嘴阔口的扁形波纹铜壶,一碟散糕站在皮帘子边上,目光有些灼灼地望着她。
她颔首过去,接了苏湄手中的漆盘:“我入苏园多日,以往姐姐唤我到飞鸢阁耍却一直找不到机会。今儿好不容易得空了,姐姐却又不在。咱们真是闹腾着捉迷藏玩儿了!”
苏湄一笑:“大夫人去到烟波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