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之乱臣贼子-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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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吴健彰惊喜得再次一把揪住吴超越,语带颤抖的说道:“你是怎么求得洋人帮忙的?洋人要多少银子?”
“不用银子,他们就是纯粹义务帮忙。”吴超越一耸肩膀,然后又补充道:“也不能说是义务帮忙,他们想在码头上自由传教,就非得帮我们这个忙不可。爷爷你如果不信,可以现在就问马丁神父他们。”
已经无法用语言和文字来形容吴健彰此刻的惊喜和狂喜了,赶紧又小心翼翼的用英语向马丁神父等人道谢时,马丁神父等人都挥手说道:“亲爱的吴,不必道谢,你的孙子已经告诉了我们所有的事情经过,是我们给你们带来了大麻烦,所以为了报答你们对我们的帮助,这件事我们一定会帮忙到底,不把你们的人救出来,不逼着上海的县令惩办阻挠我们传教的凶手,我们就绝不会罢休。”
听到这话,吴健彰更是惊喜得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了,连声向马丁神父等人道谢之余,又拍着额头感叹道:“老糊涂了,老夫真的是老糊涂了,老夫怎么就没想过向洋人求援?老夫怎么就没想到过,洋人在这事上也有牵涉,帮我们就是帮洋人自己?”
书中说明,这点还真不是吴健彰老糊涂和脑子不够用,而是吴健彰在第一次接触满清官场时,就被把他领进满清官场那个靠不住的靠山再三警告不得与洋人勾结和卖国求荣,接着吴健彰又亲眼看到了他那个靠山如何收拾涉嫌勾结洋人的满清官员商贾,更从他那个靠山那里知道了满清朝廷对洋人的仇视反感程度,先入为主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吴健彰与西方洋人的交情也非常不浅,但是遇上了官场争斗和权力碾压,心理上有着巨大阴影的吴健彰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把洋人也拉下水这个主意。
惊喜归惊喜,再稍微盘算了一下,吴健彰却很快就发现了孙子计划中的一个漏洞,忙向吴超越问道:“孙儿,你请洋人帮忙的主意好是好,可是那些被抓的人,还有我们那些被杀的人,都不是什么教民啊?袁祖悳如果查到了这点,那我们不是麻烦更大了?”
“爷爷你放心,袁祖悳查不出来了。”吴超越微笑说道:“我去大牢里探望阿源叔那些手下时,已经当着上海县衙役的面用广东话交他们怎么串供,让他们一口咬定已经受过洗,是马丁神父教堂的教民,袁祖悳再想怎么查也查不出证据了。”
“用广东话当面串供?”吴健彰继续目瞪口呆,然后猛的一跺脚,懊悔大叫道:“老夫真的是老糊涂了,怎么就没想到这点,我们家乡的广东话在上海和洋话一样,本地人根本就听不懂,那怕是当面教他们怎么做假供,那些看牢房的上海人也听不懂啊!”
“爷爷,还有件事。”吴超越又顺口说道:“我在大牢里还查到,有个被抓的双刀会弟兄,去年在上海当过防海盗的练勇,你是兵备道没权力过问地方政务,但团练的事你可以过问,只要你马上去给他补一个身份,让他继续留在团练编制里,然后就可以用追查逃兵的名誉,正大光明的参与这个案子——你插手后怎么办,不用我教了吧?”
吴健彰一听更是大喜,赶紧拼命点头答应,用心记住那个团练的名字和编制,吴超越则不再罗嗦,马上请了马丁神父到客厅用茶,留下吴健彰和刘丽川在原地激动狂喜,然后刘丽川还忍不住说道:“爽叔,你这个孙子到底是怎么生的啊?怎么好象比你在洋人面前还吃得开?在官场上也比你还更有手腕?”
“老夫也没想到这小兔崽子这么能干。”捋着花白胡须,吴健彰的老脸笑成了一朵大菊花,还连连感叹道:“祖宗显灵,祖坟冒烟,老夫总算是后继有人了,将来那一天老夫就是蹬了腿,也可以放心闭眼了。”
…………
吴健彰在自己家里感叹,他的政敌袁祖悳却是在县衙里急得团团转,明知道至今还堵在县衙门前闹事的洋人是老吴家挑唆而来,却又想不出半点办法应对,唯一所能做的,始终也就是大骂老吴家卑鄙无耻,卖国求荣。而随着县衙外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被强行推到风口浪尖的鸟党帮主小福建沉不住气了,向袁祖悳提议道:“袁大人,要不小的安排几个人,把那两个洋鬼子给拉走,撵回租界去!”
“放你娘的狗屁!”袁祖悳一听大怒,“你嫌你给本官惹的祸还小?打洋人撵洋人,你想让本官顶带落地啊?洋人本来就难缠,你还去打他撵他,不是给洋人借口更加大闹?到时候事再闹大,老夫不但官职保不住,脑袋说不定都保不住!”
“那怎么办?”小福建追问道:“洋人赖在县衙门前不走,这事如果不赶紧解决,照样会闹大啊?”
袁祖悳板着脸不说话,好在袁祖悳毕竟是世代官宦出身,对于官场上的各种门道远比捐班出身的官场暴发户吴健彰精通,所以苦苦思索了许久后,袁祖悳还是想出了办法应对,说道:“这么办,一,派人去大牢里审问那几个双刀会的人,看他们到底是不是什么教民二毛子;二,马上去找一个能说点洋文的,把那两个洋人请进来,问他们到底要多少银子才能罢休。三,你马上去给老夫准备几个替死鬼,如果洋人还是不肯罢休,就把他们弄进大牢吃几天牢饭,把洋人敷衍过去。”
虽然很不乐意拿手下人当替死鬼,但考虑到洋人的威胁太大,小福建还是乖乖的答应了袁祖悳的要求。袁祖悳则又恶狠狠的说道:“还有,派人给本官去仔细查,查他吴阿爽勾结洋人闹事的证据,本官不信查不出半点蜘丝马迹!只要查到证据,本官就马上给朝廷上折子,请朝廷摘掉吴阿爽的乌纱帽!”
正常情况下,袁祖悳的这些应对策略,化解这场风波应该没有多大问题,然而很可惜的是,袁祖悳很快就大失所望了,派去牢里审问的人很快带回来口供,说是那九个被抓的双刀会成员不但一口咬定他们都是教民,还主动交代了给他们洗礼的神父名字和受洗时间,表示可以让袁祖悳随便去查,查出口供有假情愿认罪。
袁祖悳当然没胆子派人去租界把马丁神父抓来过堂审问,只能是寄希望于收买洋人罢手,然而袁祖悳却又严重低估了洋神父对传教事业的狂热,当他把银子递到两个闹事的洋神父面前时,两个洋神父不但不收,还马上大吼大叫,说袁祖悳这是在贿赂收买他们,也是在侮辱他们,把袁祖悳弄得是灰头土脸,无地自容。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袁祖悳也只好是丢卒保车——派人抓了几个小福建提前准备好的替死鬼,让他们背下一切罪名,暂时给两个洋神父一个交代,又承诺一定秉公执法,这才好不容易把两个洋神父给打发走。而看着两个洋神父大摇大摆离去的背影,袁祖悳才终于松了口气,冷笑说道:“吴阿爽,我看你还能有什么样的手段,这只是地方上的事,你一个兵备道管不了地方民政,就算明知道我抓的人是替死鬼,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擅长弄权的袁祖悳很快又笑不出来了,因为两个洋神父前脚刚走,吴健彰的马车后脚就停到了他的县衙门前,然后吴健彰那张干瘦的猥琐老脸还尽是笑容,无比亲切的微笑着,把一道公文递到了他的手里,说道:“袁县尊,实在不好意思,本官查到,昨天你在码头上抓的一个叫谢三的人,是仍然还在编的上海县高桥镇练勇,不知为什么当了逃兵,也不知道为什么被你的人给抓了。所以没办法了,根据朝廷律令,本官必须调查这件事,参与审问那个谢三,也要顺便审问一下他的那些同伴,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逃兵。”
难以置信的仔细翻看了吴健彰亲手递交的兵备道公文,袁祖悳更加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看着吴健彰心中惊叫,“这老不死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通官场门道了?这么不要脸的干涉民政借口,也亏这个老东西想得出来!”
就因为没有权力干预地方政务,吴健彰在袁祖悳面前都不知道吃了多少大亏,这会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报复一把,吴健彰当然是笑得要多开心有多开心,又向袁祖悳拱了拱手,说道:“袁县尊,就这么定了,你开堂审问那个谢三的时候,请务必知会老夫一声,老夫一定亲自来与你共同审问,看看那个逃兵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又是和什么人殴斗才导致被抓。你我都是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可一定要把昨天的事查一个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用无比怨毒的目光回报了吴健彰的亲切笑容,又稍一盘算,袁祖悳咬牙点头,恶狠狠说道:“吴道台放心,既然这事已经牵涉到了团练,那本官到时候一定会知会于你,请你共审那个逃兵!只不过这个案子太过复杂,本官需要时间详细调查来龙去脉,吴大人恐怕得等上不少时间!”
“没关系,老夫有的是耐心。”已经知道孙子全部计划的吴健彰冷笑,说道:“就怕袁县尊你没这个耐心,查不了几天就得赶紧开堂!”
第十一章 上访效果
名誉上是松江府的府治,其实娄县无论人口经济都远远不及几十里外的上海县,驻治在这里的松江知府陈廷璜,在捞钱的机会方面也远远少于上海知县袁祖悳和手握海关的吴健彰,不过还好,陈廷璜算是一个比较清廉的官员,把名声看得远比钱财重要,倒也能够平心静气的接受这点,每天一壶茶,一本书,乐得逍遥。
不惹事不贪妒并不意味着就可以远离麻烦,这不,这天陈廷璜刚把不多的公务办完,才刚泡了一壶西湖龙井,捧起从文坛好友那里借来的宋版《诸子》准备品读,花重金从绍兴请来的曲师爷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还一改平时的稳重与从容,刚进书房就迫不及待大喊道:“东翁,不好,不好了!祸事了,祸事来了!”
“慌什么慌?”正打算拜读先贤大作的陈廷璜有些不满,呵斥道:“有什么话好好说,这是本官读书的书房,不是菜市场,也不是集市!”
呵斥完了,陈廷璜还顺手拿起了高价买来的钧窑茶碗,捧到嘴边抿品,曲师爷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忙道了一个罪,然后才拱手说道:“小人失礼,东翁恕罪,但这件事确实很麻烦,有两个洋人来府衙告状,口口声声说一定要见你,请你给他们主持公道!”
“噗”一声,陈廷璜嘴里的茶水直接喷在了曲师爷的脸上,然后咱们的陈廷璜陈知府也直接跳了起来,瞪着眼睛大吼问道:“洋人来找我告状?真的假的?他们怎么进的城?知县衙门那里怎么没奏报?”
“千真万确。”曲师爷抹着脸上的茶水说道:“那两个洋人拿了一张大状纸,当街出示,要老爷你给他们主持公道,现在娄县全城轰动,知府衙门的大门前,已经围满看热闹的百姓了。至于洋人怎么进的城,小的也还不知道。”
呆若木鸡,傻眼了许久,陈廷璜才回过神来,大吼问道:“洋人告的是什么人?派人去抓没有?对了,你们怎么这么傻,娄县的县衙也在城里,你们怎么不会把麻烦先推给知县衙门?”
“东翁,推不掉啊!”曲师爷哭丧着脸说道:“那两个洋人,告诉的是上海知县袁祖悳,说袁祖悳包庇上海暴徒,殴打和杀害上海教民,还滥用职权拒捕无辜教民,他们在上海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