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之乱臣贼子-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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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超越硬挨了一下没吭声,吴健彰则马上又冲着翁同龢双膝跪下,带着哭腔哀求道:“翁公子,下官的孙子得罪了你,求你原谅,下官向你磕头赔罪了,向你磕头赔罪了,超越他才十七岁,什么事都不懂,求你放过他,放他一马,下官就是倾家荡产,也一定报答你的大恩大德!翁公子,下官求你了……!”
不断哀求着,吴健彰向翁同龢连连磕头,模样凄惨到了极点,翁同龢却是丝毫不为所动,还敲起了二郎腿摇晃,脸上尽是得意微笑,阴狠的双眼也始终只看着吴超越,摆明了是要吴超越也跪下来给他磕头求饶,加倍报码头上的一箭之仇。
如果是换成了别人,那么为了自己的宝贝小命着想,吴超越或许还会低头,但翁同龢却不行,吴超越是太了解翁同龢的心胸有多狭窄和人品有多卑劣了——为了报复李鸿章弹劾他哥哥翁同书的一箭之仇,担任了户部尚书后,翁同龢楞是不给北洋水师拔一两银子的军费,又怂恿光绪逼迫主炮只有一发炮弹的北洋水师出海和日本海军决战,一手导致甲午战争的惨败!所以吴超越非常清楚,自己向翁同龢低头求饶,除了自取其辱外,绝不会收到任何的效果。
也正因为如此,吴超越一直都没理会吴健彰要求自己跪下的命令,相反还去硬搀吴健彰起身,道:“爷爷,起来,求这个伪君子没用!这种口蜜腹剑的伪君子,就算答应了,也绝不会……。”
吴超越话还没说完,吴健彰的大耳掴子就又抽在他的脸上,然后吴健彰又红着眼睛咆哮道:“小畜生,事情到这步了,你还敢胡说八道!翁尚书是什么人,名门显宦,朝廷里的清流领袖,他的公子怎么是那种人?”
“爷爷,你忘了袁祖悳了?”吴超越毫无畏惧的反问道:“袁祖悳不是名门之后?不是什么狗屁的清流正班?当初你心软饶了他,今天他又是怎么报答你的?吃过一次亏,你还想上第二次当?”
吴健彰呆了一呆,顿时就有些动摇——今天翁心存朗读圣旨时可是说得很清楚,咸丰下旨彻查吴家,正是因为袁祖悳恩将仇报的弹劾举报!乘着吴健彰发愣的机会,吴超越硬搀他坐下,蹲在他的面前,抚摸着他的枯瘦双手安慰道:“爷爷,没事的,我是和这个伪君子结了仇,但朝廷旨意是把我们交部议处,进了刑部,他爹就管不着我们了。也还是这个原因,你再怎么求他爹也没用,他爹是工部尚书不是刑部尚书,同样救不了我们。”
虽然觉得宝贝孙子的话有点道理,但吴健彰仍然还是痛哭不止,也一直可怜巴巴的看着翁同龢,被吴超越接连叫了好几次伪君子的翁同龢则是脸色无比阴沉,目光阴毒的看着吴超越,吴超越坦然以对,目光炯炯的反看翁同龢,没有一丝半毫的惧色。最后,确认吴超越不可能向自己低头的翁同龢彻底失去耐心,起身说道:“好,吴少爷果然是英雄好汉,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说罢,翁同龢大步出门,临走时还不忘交代守在门前的戈什哈盯紧吴家祖孙,不要给吴家祖孙任何向外界传递消息的机会。而吴健彰则又冲到了门前向翁同龢拼命磕头,不断大声哀求,但翁同龢仍然还是不理不问,径直的扬长而去。
也是到了柴房里没有了其他人的时候,吴超越才附到吴健彰耳边低声说道:“爷爷,用不着担心,别忘了我们还有洋人这个大靠山。”
“洋人?”吴健彰哽咽着反问道:“他们会管这件事?”
“肯定会管。”吴超越低声答道:“朝廷派钦差抓你和我,是因为我们帮洋人传教,还有和洋人合伙建工厂,这两件事都关系到洋人的切身利益,洋人不会不插手。”
“但这次是皇上派钦差抓我们,洋人还管得了?”吴健彰又担心的问道。
“爷爷,你以为咸丰就不怕洋人了?”吴超越冷笑说道:“我们只要用老办法,再请洋人到京城里告状,替我们喊冤,朝廷就绝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这……,能行吗?”吴健彰还是无比的担心。
“一定没问题。”无比清楚满清朝廷内残外忍德行的吴超越自信回答,然后又皱眉说道:“现在我们只有两个问题,一是如何把消息送出去,请洋人给我们帮忙,二是必须要防着翁家父子和袁祖悳这些伪君子在路上对我们下手,不给洋人替我们喊冤的机会。”
又盘算了片刻,吴超越想出主意,先是拿出自己的手帕放在月光下摊开,然后从柴堆找出一根顶端尖锐的细柴代替钢笔,接着用牙齿咬开自己的胳膊,蘸着鲜血就在手帕上用英语写起了求助信。吴健彰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赶紧夸奖孙子聪明,吴健彰则低声要求吴健彰守在窗前,防止外人偷看,然后专心写信向马丁、雒魏林和麦都思等外国好友求援,请他们到京城上访喊冤,也请他们分出人手护送自己和吴健彰北上,不给政敌在路上向自己和吴健彰下毒手的机会…………
…………
也顺便来看一看翁同龢这边的情况,当翁同龢回到他的父亲翁心存面前时,尽管夜色已深,但翁心存却仍然没有休息,仍然还在翻看着海关衙门的帐本,知县袁祖悳和几个钱粮师爷也守侯在旁边,翁同龢忙上前请安,关心的提醒翁心存赶紧休息,翁心存却摇了摇头,打着呵欠说道:“不急,明天开始就要详细查对上海海关的税银帐目了,先看看总帐熟悉一下,明天查帐时就可以方便许多。”
“父亲,那有没有发现吴健彰贪污税银的蛛丝马迹?”翁同龢好意提醒道:“那吴健彰府邸豪华,衣食奢侈,仅是让他孙子与洋人合伙建洋厂,一出手就是二十万两纹银之巨,这么巨额的财产,恐怕来源绝不会都是正道。”
“暂时还没有。”翁心存打着哈欠说道:“大清各大海关三税并行,帐目本来就是以复杂混乱著称,连户部都向来最怕查海关的帐,想要在片刻间查出吴健彰的贪污罪证,不会有那么容易。”
“翁公子,想靠核对帐目查出吴健彰的贪污罪证,是很不容易。”旁边的袁祖悳也附和道:“就下官所知,那吴健彰本人就是一个做帐高手,总帐由他亲自记载,从不假借人手,又每日都要查对大小帐本,就算有什么漏洞,也肯定早就已经弥补得天衣无缝,难以查寻。不过下官可以断言,那吴健彰在海关任上手脚绝对不会干净,肯定贪墨收受了大把的银子!”
翁同龢一听大失所望了,心说没证据你再怀疑吴健彰贪污又能有什么用?而翁心存也果然开口呵斥道:“吴大人慎言,我们是大清官员,凡事要讲证据,没有真凭实证就一口咬定同僚贪污,那就是污蔑!”
袁祖悳唯唯诺诺,连声请罪,翁心存则一挥手,又打了一个呵欠,道:“夜确实太深了,老夫也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同龢,替为父送送袁大人。”
众人答应,各自行礼告退,翁同龢也按父亲要求送袁祖悳离开,然而走到了无人处后,袁祖悳突然停住脚步,向翁同龢拱手,低声说道:“翁公子,恕下官冒昧提醒你一句,吴健彰祖孙的事,还得防着他们祖孙故技重施,又象上次那样,唆使洋人替他们四处喊冤闹事,逼着钦差大人让步放人。”
“怕什么?”翁同龢微笑说道:“我父亲不是要你效仿广州,严令禁止洋人进城吗?你只要把这点做到了,还怕什么洋人进城闹事?”
袁祖悳万分为难,是既没胆量学广州把洋人得罪到死,更不敢得罪带着圣旨来收拾自己死敌的钦差翁心存,再稍一盘算后,袁祖悳只能是硬着头皮说道:“既然钦差大人有令,那下官自当尽力阻止洋人进城闹事。但下官担心,那些洋人就算无法到钦差大人面前闹事,也很可能象上次一样,跑到松江知府衙门和江苏巡抚衙门告状,甚至还有可能到江宁的两江总督府门前闹事。”
翁同龢笑而不答,心说那是松江知府、江苏巡抚和两江总督头疼的问题,关我翁家鸟事?袁祖悳察言观色,猜出翁同龢心思,便又低声说道:“翁公子,恕下官再斗胆一句,那些洋人说不定还有可能跑到京城闹事,直接到紫禁城门前去替吴健彰祖孙喊冤……。”
翁同龢的目光一闪,冷冷问道:“吴健彰祖孙和洋人的交情,就有这么亲密,能让洋人不远千里去京城替他们喊冤?”
“难说。”袁祖悳答道:“吴健彰那个孙子和洋人的交情,翁公子你是亲眼所见,吴家的财力又放在那里,想收买几个洋人到京城去替他们喊冤,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翁同龢沉默了,心里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这么一幅画面——几个洋人手捧状纸跑到午门外跪地喊冤,或者是捧着状纸跪地拦住一两个军机大臣的轿子,状纸再往咸丰面前一送,咸丰一看是洋人闹事告状,龙颜大怒下令彻查……
那就算翁心存是奉旨行事不担什么责任,那咱们翁公子向吴超越磕头赔罪的笑话也会传遍整个北京城!彻底毁掉咱们翁公子光明远大的仕途前程!
袁祖悳甚是会揣摩心思,看出翁同龢已经被自己的警告惊醒,便又低声说道:“翁公子也不必过于担心,其实有那么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只要钦差大人下个命令,把吴健彰祖孙关进上海县的大牢里……,下官担保洋人就算想闹事也找不到苦主了。”
“不行!”翁同龢断然拒绝,道:“我父亲奉旨彻查此事,现在罪名未定,吴健彰祖孙就发生意外,我父亲如何向朝廷交代?”
“可是翁公子,如果给了洋人替吴健彰祖孙喊冤的机会,这事就难以收拾了。”袁祖悳忙又提醒道。
翁同龢板着脸不吭声,寻思了许久后,翁同龢才不动声色的说道:“皇上的旨意,是让我父亲在拿下吴健彰祖孙后,继续彻查关税征收情况,并没让我父亲亲自押送吴健彰祖孙回京,这点我会提醒父亲,也会催促父亲尽快派人把吴健彰祖孙先行押往京城。这吴健彰祖孙在进京的路上,如果有什么他们的仇家……。”
说到这里,翁同龢就没有再说下去,但袁祖悳却已经心领神会,忙向翁同龢行礼道谢,“多谢公子指点,下官明白了,下官一定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绝不会牵扯到任何人的身上。”
第二十二章 特殊信使
血书写好了,但是如何送出去交给马丁和雒魏林等神父却成了一个问题,虽然看守吴家祖孙的差役都是吴健彰的旧部,多少念点旧情,明里暗里对吴家祖孙颇有照顾,但他们不管是给吴家祖孙送饭还是送水,翁心存的戈什哈都警惕的在旁边守着,不让吴家祖孙有丝毫和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其中一个差役因为和吴健彰多说了两句话,还挨了那戈什哈的呵斥,那些差役即便有心想给吴家祖孙帮忙,也因此而有心无力。
差役指望不上,吴家祖孙就只能指望自家的狗腿子来探望时行事,此外吴超越还认为以自己和洋人的交情,怎么都会有几个洋神父会来探监——最起码马丁和雒魏林等神父应该会来,到时候直接用英语说话还连请人送信的麻烦都省了。然而令吴健彰和吴超越愤怒的是,第二天的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