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锦乡-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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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九 猜度
三人行至八角琉璃塔前,景芝带着洛娉妍向东而行,与向西而行的郑箐儿分手道别。
惠宁长公主的禅院,并不与旁人一处,而是与别的禅院遥遥相对,坐落在大相国寺的东边儿,靠近大相国寺着名的玄武池。
景芝向来性子急,心里也憋不住话,原是有话想要询问洛娉妍,故而一路行得并不着急。相识日子虽不长,但洛娉妍却多少了解景芝的性子,明白她定是有话要询问自己,自己却不知该如何作答,遂一路东拉西扯,不停的找着话题。
洛娉妍其实此时也说不清心中是何感受,或惊,或喜?或许都有一些。自重生而来,洛娉妍最为担忧的,最为悬心的,便是与安阳伯府的那桩婚事。
内心早已拿定主意,此生再不嫁入安阳伯府,再不嫁给他顾远。可此时听闻顾远即将与郑箐儿成亲,洛娉妍心中又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他二人成亲,洛娉妍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本是该欣喜的,可洛娉妍忽闻此事,却偏偏欢喜不起来,不知为何往事便一桩桩一件件的,再次浮上心头。
看着不住寻着话题的洛娉妍,景芝越发笃定心中猜想,不由深深皱起了眉头。
箐儿与顾远青梅竹马的长大,之所以箐儿这个年纪还没人上门提亲,不过是两家父母早已有了默契,将二人的心思看得清楚无比。若妍儿……景芝觉得自己不敢想下去,更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或是劝解了。
在她眼中妍儿很好,温婉淑雅又不失活波开朗,可若是一颗芳心就那样落在顾远身上……
不是说顾远不好,而是二人毕竟只有寥寥数面之缘!这也太……景芝一时想不出要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只时不时的偷偷打量不断转化话题的洛娉妍,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种事儿,说不得,一点儿也说不得,说出口,妍儿就完了!或许……有些事儿时间久了,也就看开了……
景芝不得不在心中如此安慰着自己,也伸出手挽着洛娉妍的胳膊,使二人离得更近,想要安慰洛娉妍那颗遗失的少女心。
洛娉妍不知景芝心中所想,只看景芝一路愁眉不展,欲言又止,一颗心也是提的高高的。好在到最后景芝也没有开口问她什么。在远远看见那玄武池后,一座掩映在如烟松林间,青砖黛瓦朱红芜廊的院落时,洛娉妍长长的松了口气。
大相国寺玄武池旁就这么一处院落,常年给惠宁长公主备着,即便长公主殿下一年也就能来那么两三回,旁人也是住不进去的。
传闻这院落极尽奢华,传闻这院落得神灵庇佑,传闻……传闻很多,却很少有人能进去瞧瞧,亲身体验一番。就更别说在里面歇上个一时三刻了。
据说这院子是先皇在世时,特旨为惠宁长公主兴建的,为何在这寺院里兴建这样一座院子,洛娉妍便不得而知了。
景芝领着洛娉妍绕过玄武池,尚未进入松林小道,便有两个十一二岁灰衣少年迎了上来,撩袍伏地道:“小的见过景小姐,您身边儿的章嬷嬷已经到了好一会儿了,殿下尚未过来。”
景芝点了点头并不多言,洛娉妍看着白白净净的二人,却总觉得哪里奇怪,便忍不住多多瞧了二人两眼。
景芝见此叹了口气,一边与洛娉妍并肩沿着林间青石小道,朝里走去,一边儿轻声解释道:“那俩是外祖母府上的内侍。”说完有些意味深长地冷笑道:“宫里每过两三年。便会送几个人进来。也不知外祖母那府邸如何住得下。”
洛娉妍却是勐地变了脸色,一些过去未曾上心的事,此时却是渐渐浮上心头。看了看微微皱眉,一脸不屑的景芝,洛娉妍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前世惠宁长公主好像是在自己成亲前没多久去世的,为什么去世自己不记得了,可如今瞧着长公主殿下的身子骨却是极好,怎地就忽然去了?
洛娉妍说不清是不是因为景芝在大相国寺出事儿,亲事也成了难题,才让长公主殿下郁郁而终。
接触这几回瞧来,洛娉妍又觉得长公主殿下不像那是会郁郁而终的人,若当真景芝出了事儿,长公主殿下定是会将她更好的保护起来,而不是撒手人寰不问不管。
可若不是,那依着长公主殿下的身子骨来看……洛娉妍不敢想下去,只觉得在这六月天里,背上却泛起了丝丝凉意,下意识的便握住了景芝的手。
洛娉妍的手指有些冰凉,甚至比先前在大雄宝殿后,得知顾远与郑箐儿的亲事时,还要冰凉!
景芝诧异地扭头朝她望去,只见洛娉妍黛眉轻颦,双唇紧抿,双目失神,一副心事丛丛的样子。只是下意识的,随着自己再往前走……
这样可不行!若是被人瞧了去,指不定传出什么来。景芝顿时住了脚,谁知洛娉妍却是仍旧紧紧地握着景芝手往前走去。倒令景芝踉跄两步,哭笑不得地拍在她肩头,嗔道:“傻妍儿!想什么这般入神?”
洛娉妍回过神来,停下脚步回头张了张嘴,好半晌才忐忑地问道:“芝姐姐,殿下身子骨可还好?”
景芝一愣,一时没明白洛娉妍怎地就问起了外祖母。在景芝想来,洛娉妍此时要么问问顾远或是郑箐儿,要么问问方才说起的内侍,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如此慎重的问起外祖母的身子……
见景芝不说话,洛娉妍咬了咬下唇,不安地问道:“可是娉妍不该问?娉妍并无它意,只是长公主殿下待娉妍极厚,方才又听闻……”
洛娉妍说到这儿顿了顿,四下看了一圈没见旁人,才压低声儿道:“方才又听闻芝姐姐说,宫里两三年便往殿下府中塞入,莫明觉得心慌,因而有此一问。芝姐姐若是不便说,只当娉妍不曾问过别是。”
见洛娉妍如此紧张地与自己解释,景芝心中便是一暖,嘴角也带上了笑意,同样压低了声儿,却是极为平淡地笑道:“妍儿慌什么?外祖母的身子好着呢。便是宫里,还有圣上在呢!”
洛娉妍点了点头,抚胸缓缓唿了口气,景芝却不知,洛娉妍在听了她的话后,实则心中反而越发的担忧起来,若她没有记错,长公主便是在圣上驾崩后不久去的,而圣上……好像也就这两年的事儿……
景芝与洛娉妍自认为说话极为隐秘,却不知因景芝上次在大相国寺出的事儿,此次前来景蕴便将身边儿的莫言安排在了暗处保护,二人此番对话,并没有过多久,便传到了景蕴的耳中。(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一百八 妄言
得知景芝与洛娉妍过来,章嬷嬷早已领着四个小丫鬟,在小院儿门前恭候。
这是一座五间两进的小院儿,刻有六字真言的影壁后,种了一熘的凤尾竹,亭亭娇俏,左右两边儿各是一排的桂花树,此时枝繁叶茂未至花期。
一字排开的五间正房,皆是青砖黛瓦,朱红的天地柱,朱红的字纹配以回环转折的云纹四蝠窗棂,蒙着冰蓝的绡纱。
六开间的中堂正屋,挂着一副硕大的《禅》字,两旁各有两句佛偈。下面万字不断头的平头案上,单单置放一只铜胎珐琅凤头三足炉,袅袅佛香升腾。
景芝饶有兴致地指着墙上那《禅》字,歪着头满是得意之色地笑道:“妍儿瞧着这字咋样?”
洛娉妍仔细瞧了半晌,回头看了看景芝那神情,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如何作答了。若按自己心意回答,难免让景芝失望,可若违心而言,洛娉妍又觉得对不起与景芝间这份情谊。
景芝见洛娉妍满是纠结地看着自己,不由挑眉追问道:“妍儿有话便直说,难不成咱们之间还要弄虚作假不成?”
洛娉妍闻言皱眉苦笑道:“这字,能被殿下挂在中堂,自然是好字!行云流水间一气呵成,力而不失,展而不夸。肥瘦适中,血肉尽显而不失筋骨。乃是难得的好字!”
听闻洛娉妍如此一说,景芝竟是难得的微微红了面颊,横了她一眼,嗔道:“既是好字,为何方才却见你似有难言之意?”
洛娉妍皱眉叹了口气,笑道:“只是,这写字之人,定然是不信佛的……”洛娉妍这话,说的极为缓慢,景芝却是勐地瞪大了眼,诧异地问道:“妍儿何出此言?”
洛娉妍看了看那中堂上挂着的字,无印无款……实在是猜不出何人所书……
见洛娉妍咬唇犹豫,景芝眼珠一转笑道:“妍儿只管道来便是,这字乃是昔日外祖母一位故人所赠,外祖母爱惜其才,喜欢他这手字,故而挂在此处。可既然妍儿都瞧出,这字中了无佛意,还挂在这儿作什么?”
听景芝这般一说,洛娉妍缓缓点了点头,叹息道:“此字气势恢宏,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厚重雄浑,大气脱俗。若是书写此字之人在朝为官,当为强相,祸福难料。若在军中领兵,定然是员勐将,可守疆扩土。”
说到这儿,洛娉妍顿了顿,沉吟片刻方又接着说道:“然此书《禅》,佛家讲究的禅,乃静中取意。如山中的清泉,潺潺流淌,行于自然归于自然。而此字,观之若脱缰骏马腾空而来,娉妍实难找出那份静逸飘渺之感,反是那金戈铁马沙场纵横之意。”
洛娉妍话音刚落,景芝还在若有所思的看着墙上的字,便听一阵掌声响起。
二人急忙回身,便见惠宁长公主抚掌笑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神色不明的锦乡侯世子,以及忍笑的崔嬷嬷。
洛娉妍来不及多想,赶紧蹲身行礼道:“娉妍见过长公主殿下,给殿下请安。方才妄言,还请殿下恕罪。”景芝却在此时,已经跑过去挽着惠宁长公主的胳膊,嗔道:“外祖母您瞧瞧,妍儿还是这般多礼!”
说完转眸又笑道:“没想到妍儿还是个行家!”景芝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往自家兄长哪儿得意的一瞟。
景蕴挑了挑眉并不说话,但看向那低头行礼的身影,目光却变得深邃了两分。
惠宁长公主却是拍了拍景芝的手,对洛娉妍笑道:“洛丫头起来吧,无须多礼。你也并非妄言,在本宫看来,倒是难得的实话。”说着转头朝身后的景蕴问道:“蕴哥儿你说呢?”
景蕴脸上挂起笑,也不知这笑意有几分真假,只听他嗓音清冽地答道:“外祖母说的不错,洛小姐分析得也甚是恳切,孙儿受教了。”
洛娉妍顿时顾不得什么礼数,惊得抬起头来,张了张嘴看向惠宁长公主身旁的景芝。
景芝却是双眼笑得完成了两条缝,很是得意地笑道:“我若不这般说,妍儿又岂肯与我实言相告?”
如此一来,洛娉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墙上挂着的字,哪里是什么长公主故人所书,分明就是锦乡侯世子所写。洛娉妍在心底叹了口气,再次对景蕴蹲身一礼道:“见过世子,方才小女子妄言了,还望世子见谅。”
景蕴似笑非笑地点头道:“为何要见谅?方才听闻洛小姐可是夸奖我的字,气势恢宏,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厚重雄浑,大气脱俗。难不成是假话?”
洛娉妍再次一愣,抬起头望着景蕴摇了摇头。又见景蕴挑眉追问道:“那就是说,洛小姐言我是员勐将,可守疆扩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