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富贵-第2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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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些,徐平又问道:“桑怿的人到哪里了?”
“两天之后到七源州。”
“好了,你去忙吧。”
徐平让吏人离开,自己一个人坐着慢慢合计。按照战力估算,他这里有三千人就可以进攻谅州了,有五千人则除非发生不可抗拒的天灾,三天之内必然攻破南谅州。至于交趾来的援军,野战更容易对付,一千骑兵加上两千步军足以让他们没人活着回家。也就是说,目前在凭祥峒和门州的军队就够了。
徐平现在拿不准的是交趾会派多少兵马来争夺谅州,也不清楚交趾主力战力如何。想来比土兵必然强上很多,但强多少却不好说。如果能与大宋厢军大致差不多的战力,徐平的乡兵还要弱上一点。
按照情报,升龙府目前聚集五万交趾主力,其中一万左右守护王城,肯定不能动。如果李佛玛发了疯,还是能派出三四万人,再加上交趾西北各州的土兵,拼凑六七万人还是可能的。
谅州好打,关键是打下来后要顶住这六七万人的进攻。
不管怎么算,蔗糖务的乡兵都要全部动员起来,如果能够顶住这一次,以后几十年邕州这里就不会有什么战事了。
想到这里,徐平把谭培元叫了过来,对他道:“我说你写,好好润色一下,明天就要印出来遍贴城乡各处。”
谭培元苦着脸应了诺。
自从上次替徐平写那布告,谭培元就知道这不是个好差事,可徐平偏偏看上了他,有布告就让他操笔。
倒不是徐平说得不清楚,到底是一等进士,这点底子还是有。而是因为徐平时不时会冒出来一句特别俗的话,不管怎么改都不合意,最终弄得不伦不类,谭培元自己也尴尬。
依然是与上次一样,先是遍列最近日子交趾对宋境的侵犯,尤其着重这些天对渌州和思陵州一带的烧杀。
到了最后,徐平道:
“所谓大国,静如长者,动如雷霆。
大宋对交趾以长者之慈悲,一忍再忍,一让再让,然其步步紧逼,越境烧杀掳掠,愈发肆无忌惮。忍耐被当作软弱,委屈已不能求全。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本官守地方,当外御蕃贼,内保黎民。自布告日起,左江道地方,无论军民,皆听从官府差遣,齐心协力,戮贼于国境,保地方之安宁!”
说完,徐平见谭培元怔怔地看着自己,问道:“怎么了?”
“官人,这布告发出去,可就再无回旋余地,要与甲峒开战了!”
“打就打吗!空打了半天雷,也该下雨了!”(未完待续。)
第149章 席卷谅州(上)
旱季不是没有雨,只是下雨不像雨季那么大,那么频繁。
这天就在下雨,韩综站在油纸伞下,看着沿蔗糖务的大道慢慢汇聚的乡兵,面色凝重。
一州之地征集数万乡兵,在大宋徐平不是第一个做这件事的,韩综知道的就有三人以上。不过那是在河北沿边,面对契丹人,那些乡兵刀枪弓箭都不齐,更多的是起呐喊助威的作用。
徐平的这数万乡兵可是实打实要拉出去打硬仗的,不但刀枪齐备,旌旗整齐,一半的骑兵和四分之一的步兵还带甲。仅从装备上说,跟大宋的正规军自然是无法比,跟交趾的正规军却不相上下。
韩综的眼皮发跳,想起这些乡兵不是给厢军打下手,而是完全独立,他就感慨徐平玩得太大。
不远处,乡兵集中的地方,有人在高声念着白壁上的内容:“交趾狼子野心,今朝廷暂缓长者之恩,而发雷霆之怒……”
念完,一个书手冒着雨喊道:“历年交趾入寇,可不仅仅限于边境的渌州、思陵州和石西州等州。就是现在的甲峒之主甲承贵,就曾在天圣初年攻破太平寨,烧杀抢掠无数,军民死伤甚众。我们这些人有的是飘洋过海,有的翻过五岭群山,跋涉万里来到邕州,生根落户,也还没过上几年好日子。如果任凭甲峒猖狂,我们的日子也过不安宁。与其让他们打过来,不如我们主动杀出去,永远除了这个祸患。也算给子孙后代积福……”
细细的雨丝随着微风飘荡。集合的厢军对书手的话反应并不热烈。如果徐平站在这里,看到这种场面一定很失望。
布告是给朝廷、官员和交趾方面看的,要让乡兵心甘情愿去打仗,布告上的内容是远远不够的。徐平也想了很多办法,比如书手说的肉容就是一种,让这次战争跟每一个人都切实连系起来。
可惜徐平还是摸不到这个时代的脉博,他的那一套学自前世,对一个觉醒了的民族行之有效。对现在的大宋民众却远远不够,效果不大。
经过五代战乱,民众流离,这个时代的下层民众的流民气息浓厚,保卫家园对他们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这还是在蔗糖务,这几年移民的生活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这些话还听得进去。
换个地方,书手的这番话搞不好会引起哄笑。打仗就打仗,说说给多少钱,能抢多少东西。比这些吸引人。
让参战人员知道为什么而战,并心甘情愿地为之战斗到底。从来都是战争中最难的事情。所以才有吴起为士兵吮脓,才有神棍随军作法,才有五代镇将把精兵收为义子,等等让人侧目的事情。最终人们学到的是,不需要让参战人员知道为什么而战,只要用严格的军法让他们知道该怎么做,这是最廉价的。
徐平终究会慢慢学到这一点。
十二月二十五,四九的最后一天。
风从东边来,好像还带着海洋的气息,有些湿润,有些阴冷。
徐平全身戎装,骑在马上看着东方刚刚升起的太阳,红通通的日光化解了阴冷的气息,给人以温暖,给人以信心。
谭虎在马上小声道:“官人,时辰到了。”
“传我军令,兵发谅州!”
徐平呼出一口气,一提马缰,驰向东方的谅州盆地。
号角声从门州城外响起,逐次向东方延伸,一直到门州边境。
韩道成听见远处传来的号角声,眉头一抖:“直娘贼,可算到时辰了!吩咐下去,全军出发,直抵穷奇河!”
二十五这一天,从广源州返回的桑怿到达七源州,西线大局已定,徐平带门州和凭祥峒共一万五千兵马,正式进入谅州。
到中午,一直驻扎在门州边境的一千骑兵已经到达穷奇河边,沿着河边来回巡视。河上的渡船早就被甲峒烧毁,甲家打定了主意放弃北谅州。
午后,徐平的中军到了北谅州城外。
徐平在马上看着眼前的小城,城墙不足一丈高,由土筑成,周围也没有护城河,四面木城门,连瓮城也没有。地方多雨,土城被侵蚀得厉害,虽然历年都有修葺,还是有不少地方长着荒草。
见城池四门紧闭,一点动静都没有,徐平问身边的人:“自骑兵前锋从这里绕过,也有一两个时辰了,城里一直这么安静吗?”
“是的,好像里面全都是死人一样!”
“难不成里面的人都不需要吃喝,就没人出来砍柴买菜?”
“官人,自从上次韩指挥使围城,这城里的百姓都已经被赶了出来,只有知州一家带着守城的兵丁在里面,看来是要死守城池了!”
徐平冷笑一声:“死守?这小城也配!”
叫过谭虎来,徐平吩咐了几句,让他到城门外喊话。
谭虎应诺,勒马到了城门外,看看城头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也不知会不会有人听见,硬着头皮喊道:“大宋提举左江道溪峒事徐官人告城里谅州知州李庆成,速速开城门迎接朝廷兵马,如闭门不纳,以反叛论处,勿要自误!”
喊了三遍,见城上一点动静都没有,谭虎讪讪地回到徐平身边。
徐平没说什么,等了一会,对谭虎道:“你再过去,让他半个时辰内必须打开城门,不然就开始攻城。还有,如果我们的人马是打着进去的,那他就是谋反叛国,本人斩,妻妾子女流配三千里外!”
谭虎应诺,正要离去,徐平又叫住,对他道:“还有,特别要告诉他,我知道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在甲峒,一个在升龙府。如果我们破了城池,斩了他的首级,我会要求甲峒和升龙府把他两个儿子送回来,一同处置。如今我数万人兵临谅州,我就不信交趾和甲峒会为了他一个死人讲义气!”
谭虎应了,重新回到城门前喊话。
喊话这种事情徐平作为一军主帅是不会亲自去的,如果城上埋伏得有强弓硬弩,一下把主帅射翻,玩笑就开得大了。
喊完话,谭虎回来,在徐平身边静静等待。
大约过了一刻钟多的时间,城门上有了动静,李庆成出现在城头,对着帅旗高声喊话:“谅州知州李庆成,有话要对提举官人讲!”
前面军士传了话过来,徐平冷冷地道:“告诉他,有什么话,等我进了城再慢慢讲!再不开城门,一刻钟后开始攻城!”
这座小城,对付土兵作乱还有效,对兵甲齐备的徐平兵马来讲,不过是小孩过家家一样,随便堆几个土堆就跨过去了。
守城本来就不是缩在城里死守,而是依托城池采取一系列的防御措施,靠关闭城门硬抗的时候,离着破城就不远了。
前方军士传了话,城头上的李庆成知道再不能拖延,无奈下令开了城门。
张荣带着自己属下步军当先而行,到了城门前,见李庆成跪在路边,面如死灰,对他道:“你在这里等官人,听候处分!”
说完,带着属下进了城门。
城中李庆成手下的土兵不过一二百人,除了一些贴身的亲随,早早扔下兵器躲得无影无踪,并没有任何战斗。
张荣入城之后,立即让属下占领官衙及各处府库,凡带刀枪的人都看了起来。一切都没了意外,才吩咐人去让徐平的中军入城。
小城容不下太多军队,真正入城的只有张荣一指挥,还有徐平的中军不足一千人,其他人都在城外扎营。
一万多人的队伍行军队列,不可能像是操场上学生集合,从门州绵延开来一直到谅州,陆续到达后将会把整个穷奇河以北的谅州盆地占满。
徐平骑马经过城门,看了一眼地上的李庆成,沉声道:“起来吧,我们到衙门里说话。拒纳官军已是大错,你不要再错上加错了!”
李庆成站起来,躬身道:“遵提举官人钧旨!”
就在徐平进军谅州的当天,兵不血刃地占领了北谅州。
高大全带着本部一指挥五百骑兵,外加一指挥骑兵和四指挥步军,作为左翼紧随韩道成部之后进入谅州。直入谅州之后,越城而过,沿着穷奇河逆流而上,堵住了从渌州来的谷口。
谷口处没有军寨,谅州和渌州之间的分界是川谷中的一处隘口,关卡和收税人员都在那里,谷口没有人驻扎。
徐平已经吩咐过,只要卡住谷口就好,进入渌州的交趾军队不要管,只要让他们冲不进谅州。那些都是交趾境内的蛮族土兵,惯于穿山过岭,没有必要到群山连绵的地方与他们作战。只要断了他们的退路,渌州养不活这五六千人,他们早晚会自己送上门来。
虽然也算山间盆地,渌州的面积虽大,境内却不平坦,山丘连绵,而且多是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