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富贵-第3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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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把太师跟京城诸多公吏勾结,贪渎官家财物横行不法的事情供了出去,现在外面御史台和皇城司正在满城拿人。太师的这住小园子没多少人知晓,现在跑还得及,再等上一两个时辰,只怕想跑也跑不了了。”
刘太师听了这话,一下怔在那里,过了一会才问道:“崔有德做事一向谨细,怎么会留下马脚被人抓住把柄?再者说了,供出我来对他有什么好处?”
“都什么时候了,太师还计较这些!惟今之计,你赶紧收拾细软跑路是正经。我们兄弟送你一程,管保让太师避过捕人的公吏去。只要离了开封府,太师攒下的身家,也足够你快活下半世了,何必还在这里婆婆妈妈!”
刘太师心里还是有些不信,问两人道:“这么说来,火是你们放的?”
钟阿大嘻嘻直笑:“怕太师舍不下这处产业,我们兄弟只好放一把火,把这里烧成白地,绝了太师的念想。我们都是为你好,太师莫要见怪。”
刘太师想着还是不对:“若不是我警醒,你们兄弟难道要把我一起烧死在里面?”
“太师说哪里话?火烧起来,我们自然会救太师出来!多少年的交情,怎么会不敢太师的性命呢?我们兄弟的脾性,太师是深知的,难道还信不过?”
刘太师还要再说,钟小乙突然指着不远处火光冲天的七柳庄道:“太师,不要在这里磨磨蹭蹭了!你看,七柳庄那里皇城司正在拿人,火光都起来了!要不了一时三刻,就有人供出太师的住处,那时再想跑也来不及了!”
看七柳庄的方向果然起了火光,刘太师才确信真地出事了。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旦落到官家的手里下场不想可知,不由心惊肉跳。
急匆匆地转身向屋里走,到了门口,刘太师停住脚步,问钟家兄弟:“我这里的仆人女使呢?起了火怎么一个人也不见?他们也是有人值夜的!”
钟小乙轻描淡写:“这些人碍手碍脚,平时使用着方便,这个时候却是累赘。我们为太师着想,早已经送他们上路了。”
知道这钟家兄弟心狠手辣,刘太师不好再说什么,急匆匆地进了屋里,收拾细软。
钟小乙看刘太师进了屋,对钟阿大道:“哥哥,这老狐狸精得跟鬼一样,小心不要着了他的道。你进屋跟着他看着,所谓小心行得万年船。”
钟阿大点头,提着手里钢刀,跟在刘太师身后。
这个时节刘太师也不敢计较什么,只好心里暗自警惕,到房屋里藏金银宝物的各处暗格,把平时收起来作后路的贵重之物都取了出来,包在一个包袱里。
到了卧房,床上的小娘子还迷迷糊糊,用甜得发腻的声音对刘太师哼道:“天光还没有放亮,你悉悉索索闹腾什么!若是有力气,只管上床来做事,怎么在下面搅人好梦!”
刘太师也不吭声,只管找自己藏起来的贵重宝物。
钟阿大跟在后面,见床上的小娘子露出一截玉臂在被子外面,朦胧的月光下像是精致的嫩藕一样。不由虚火上升,强自咽了一口唾沫。
刘太师收了贵重物品,提了包袱,看了看床上又沉沉睡去的小娘子,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扭头出了房门。
钟阿大紧紧在后面跟着,一起到了院子里。
钟小乙见刘太师出来,问道:“太师,收拾好了么,不要留下什么马脚。”
“你们知道我做事一向小心,哪里有什么留下!我收拾好了,这便赶路吧,等到天光放亮,只怕会有公人在路上盘查。”
钟家兄弟一起道好,却不出门,而是上前把房子所有的满窗都关得死死的,拿了几把干草,上前引着了火把整个房子都烧了起来。
刘太师阴沉着脸在站一边看着,并不出声。到了这个田地,自己在开封府的一切东西都要舍切了,包括房产宝物,包括自己身边的人。
春天干燥,不大一会火势就起来,映红了半个天空。
卧房里传出那个小娘子凄厉的喊叫声,伴着桌椅倒地的杂乱声音。
钟家兄弟一起哈哈大笑,尤其是钟阿大想那一截春葱一般的手臂,笑声里更带了一种猥琐的意味。一边刘太师摇了摇头,跺了跺脚。
房间里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钟小乙这才转身对刘太师道:“天色不早了,太师我们这就上路吧。路上不要惹行人注目,我们不骑牲口,一路赶到朱仙镇去,在那里买几匹好马,然后一直南下。人人都说江南好,太师到了江南一样过神仙一般的日子!”
两兄弟一起笑,一左一右跟在刘太师的身后,出了大门。
这处小院极为偏僻,本来这也是刘太师为了隐蔽特意挑选的,直等到火势大起来,周围才有邻居看见,争忙去报开封府巡逻的士卒。
这些事情已经与刘太师三人无关,他们赶到向南的大路,一路急行,向朱仙镇去。
刘太师年老体衰,赶路赶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再也支持不住,对钟家兄弟道:“我这腿像不是自己的了,再也挪不动一步。这一路行来,怎么也有七八里路,开封府定然不会有公人跑这么远,还是先歇息一下吧。”
钟家兄弟对视一眼,一起道:“也是,太师年纪大了,比不得我们少年人。便就歇一歇,养足了力气再走不迟!”
钟小乙指着不远处的一片松树林道:“路上休息不稳便,那里有一个小树林,我们三人到林里坐一坐。那里地势也高,正好看着路上的动静。”
刘太师走了这一路,只觉得口干舌燥,气喘不已,听了钟小乙的话连连点头:“小乙哥说得是,我们便到那里歇息。”
说完,刘太师当先向小树林行去。
钟家兄弟面色轻松,跟在刘太师的后面。
到了小树林里面,刘太师把背上的包袱先取下来,在一棵碗口粗的歪脖子松树的下面放下。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一边擦着额头出来的汗。
钟小乙走上前,对刘太师道:“太师辛苦,好好歇一歇,到了朱仙镇就出了牢笼。”
刘太师连连称是,身子靠到松树上,眼睛都睁不开了。
钟小乙向钟阿大使个眼色,钟阿大便仿佛漫不经心地走到林边,看着不远处路上的动静。此时天色尚早,路上并没有什么行人,钟阿大轻松地靠在树上掂着脚。
刘太师累得太过厉害,沉沉地就要睡去。正在这时,突然觉得脖子生痛,心中蓦然惊醒,低头隐约看见一条布带勒在自己脖子上。
“你这个畜牲干什么?!”刘太师说了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话。
钟小乙手里提着布条,语气轻松地道:“自然是送太师上路,江南路太远,太师的年纪大了,何苦要遭这罪呢?你逃走累得狠了,自尽在这路边,省了天下间多少人挂念!不过,还是要多谢大师自己把值钱细软带出来,省了我兄弟多少手脚!有了这些财物,我们兄弟可以逍遥一世,太师这些年的作为,就让它随风去吧!”(未完待续。)
第153章 尘埃落定
“开封府说,刘太师的尸体是在城南大约七八里外,往朱仙镇去的大路边的小树林里发现的。从他被烧的住处到那里的路程不近,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又惊又怕,连着赶那么远的路估计已经筋疲力尽。推测可能是到了那里再也走不动路,上吊自尽。”
到开封府看过刘太师的尸体后,回三司的路上刘沆一直不停地说话,语气中满是遗憾。这次把勾结作恶的三司公吏一网打尽,可惜的就是刘太师死了,不算圆满。
徐平有只是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跟刘沆和司马池等人不同,徐平倒不觉得刘太师死了是什么坏事。从现在问的口供来看,与京城里面权贵人家的联系都是经过刘太师一人,其他人知道的无非是一些高官家的干人,在外面经营生意,跟高官权贵本家并没有直接关系。
奴仆有事,当然主人要出来负责,但这责任就可大可小了。现在牵连到这么多家,最多也就是口头警告一下,要京城官员以后严管奴仆,不会有什么实际的处罚。
在徐平看来这是一个比较理想的结果,如果因为处理公吏,大面积地牵连到了朝廷的高官重臣,那才是无法收拾。不说高官权贵们的反扑,得罪了这么多人,以后在官场上也处处有人使绊子,那才是得不偿失,何苦呢?
刘沆等人是要积极上位,徐平的官路亨通,何必趟这滩混水。
回到三司衙门,里面早已经炸开了锅。今天凌晨把头目们一网打尽,再也没有人组织顽抗,口供问得很顺利。今天一天就是按照口供拿人,三司里的公吏人人自危,没有人再有心思做事,政事基本停摆。
半天时间,就有三百多人被皇城司拿了去,而且拿人的速度丝毫不减。徐平估计了一下,按照现在的形势继续,最后三司公吏差不多会有七八百人牵连进这件事情。
此时三司里的冗吏较多,但总人数也不过一千一二百人,相当于一次栽了三分之二的人手。经过这一案,三司再也不用担心冗吏了。
当然最麻烦的事情,是犯案的公吏大多都是能干的,剩下的很多都老弱无能,或者有各种各样的缺陷,这才是让长官们最头疼的。
回到自己长官厅,徐平对刘沆道:“现在案子基本已经清楚,剩下的事情让御史台和皇城司去忙,我们要开始着手收拾残局了。破案是有点功劳,但如果因为人手少了,三司政务运转不畅,那点功劳就还不够将功抵过的。”
听了徐平的话,刘沆发热的头脑才冷静下来,一想大多数的衙门都空了,心里这才觉得着急,急忙问徐平:“副使,急切间哪里找那么多的人手去补空缺?”
徐平道:“犯事的公吏是绝计不能用了,不管什么人来说,你谨守住这一点。凡是牵连进案子的公吏,除了朝廷判刑的,其他一律勒停,不得马虎!”
“属下明白!”
“至于缺的人手,我已经奏过皇上,从京东京西两路各州调熟手公吏进京。州县的公吏都在你兵案管下,你检点名籍,及早准备。”
盐铁司兵案除了管着京城里面三司衙门的公吏,还管天下各州县的胥吏差役,调配人手的事情三司自己就可以完成,并不需要其他衙门配合。
刘沆答应。
徐平又道:“京城里面的三司衙门需要多少公吏,你务必尽快提出一个数字来。记住,现在所剩的公吏未必称职,绝不可以因为缺乏人手,就滥竽充数。如果提一些庸惰不能做事的人起来,最后受苦的还是我们自己。”
刘沆一一记下。
“还有,新开的场务主要从邕州蔗糖务调人。你行文下去,把我们这里开的场务,需要的人手告蔗糖务,让他们送不少于一百人进京来,务必严令他们要挑熟手能干的,不要把自己不想用的人送到京里来。这些吏人给驿券,沿驿路快马进京,他们的家人在后面慢慢跟来就是。京城里面给他们安排住处,一切从优。”
驿馆不是什么人都能住的,如果不是公务,还要给钱。有了官方发的驿券一路上就吃住不愁,而且可以用驿馆的马匹,算是最快的赶路方式。
刘沆领命出去,徐平一个人坐长官厅里,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身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