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气凛然-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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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边军还是新军,只能用一个字来描述——乱!当官的克扣军饷欺上瞒下,当兵的到处生事欺压民众,更严重者,上下勾结倒卖军资,连枪支弹药都敢卖。为此我深感震撼,却人微言卑无计可施,反复思考之后发现,这还不是军队混乱的根源,也生出强烈的无力感,非常沮丧,所以,钟颖将军要我帮他擦屁股,合并几所破产的军校,筹办统一的陆军速成学堂,我就去了。”
曾超然抬起手:“等等!溢茗,刚才你说,这些都不是军队混乱的根源,那根源是什么?在哪里?”
“对啊!我也在品味你这句话。”刘秉先大声附和。
萧溢茗摇摇头:“这问题说起来太大,不过可以归纳如下:军队应该为谁打仗?军队的首要职责是什么?各阶段发展目标又是什么?我觉得,只要弄清楚这三点,其他问题就好解决了。”
曾超然和刘秉先面面相觑,心中惊骇万分,一直困扰心中的迷惑与苦闷顿时云消雾散,虽然没有清晰全面的觉悟,但萧溢茗的话给了两人巨大触动和启迪,就像冲开重重迷雾射入一缕诱人的阳光一般。
“别想了,一时半会想不明白的,等你们两个启程之后,有的是时间想。来一杯,喝完这杯酒,小弟有几句话想对两位兄长说,希望两位兄长不要责怪小弟唐突。”萧溢茗率先举起杯。
“好!”
曾超然和刘秉先一同举杯,三人碰杯一饮而尽。
萧溢茗擦去嘴角的酒渍,郑重而又诚恳地说出自己的期望:“二位兄长此次远渡重洋,没有三年时间恐怕回不来,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以改变许多东西,包括人的命运。”
萧溢茗略作停顿,看到两人平静下来,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便打开天窗说亮话:
“孙中山、黄兴等人创立的同盟会很活跃,特别是在日本,简直可以称为同盟会和诸多党派的大本营,两位兄长到了那里,不可避免将会受到同盟会的招揽,半年来扬名四川鼎鼎大名的同盟会负责人熊克武、但懋辛等人,估计会去找你们。”
“已经找过了,新军、军事学堂、政法学堂早已成立了同盟会,愚兄去年在武侯祠游览,有幸见过熊克武先生一面,只是他来去匆匆,没机会深谈,估计也看不上愚兄这种小卒。”刘秉先自嘲地说道。
萧溢茗没笑,仍然很严肃:“小弟始终认为,广交朋友交流思想等等都不错,但是当以学业为重,必须学到真东西,才能为理想目标奠定坚实基础。本届全省公派留洋军事生只有兄长二人,不管今后如何,个人的道路和信仰如何选择,小弟恳请两位兄长珍惜三年宝贵时光,学到真东西回来,建立起一支强大的拥有先进文明思想的川军,四川人民太苦了,两百多年来,饱受朝廷的歧视和压榨,以一省之力养活周边六省军队,苦啊!小弟在家里等着,拼命赚钱,如能不断往上爬就更好,翘首盼望两位兄长学成归来。”
性格稳健的曾超然禁不住抓住萧溢茗的手:“溢茗,没料到你如此深邃,你的一席话,和愚兄走出家门前老父的谆谆叮嘱几乎一样。”
刘秉先双手抓住两位挚友握在一起的手:“放心吧,我刘秉先不是人云亦云随大流的庸人,心里有自己的一杆称!怀瑾兄、溢茗,我刘某人今天在这发誓,今生今世,定以血肉之躯及所有力量,振兴四川驱除强暴,→文·冇·人·冇·书·冇·屋←还四川父老乡亲一个朗朗乾坤!”
“好!太令人高兴了,再来三杯,今晚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
第030章 鱼龙混杂的年代
春风吹拂、桃花初绽的时节,因学员闹事、军官调配的人事纠纷等诸多原因,四川陆军速成学堂经过一波三折之后,终于开学,还在为部下内斗不止生闷气的总督大人赵尔巽没去祝贺。
修缮一新的检阅台上,巍然站立着学堂总办钟颖,他身后一字排开的分别是:
日本士官学校肄业的监督徐孝刚和周道刚、日本籍步兵科长酒井春藏、骑兵科长白井雄、炮兵科长栗屋贯一、辎重科长金谷晋贤、铳剑科长矢岛保治郎、工兵科长村山焘,其余八名川军各科主教官和军需科长萧溢茗分列两旁。
高台下,三百四十余学员按照步、炮、工、缁四科组成四个方队,队形横竖之间歪歪扭扭,不堪入目,不但台上的日本教官看得直摇头,站在边上的萧溢茗也觉得脸红,以至于钟颖和徐孝刚两个正副校长说什么都没心思听了。
开学仪式结束,各科学员在教官的带领下,返回自己的营房领取教材,熟悉课程安排,背诵学堂新条令。
钟颖和徐孝刚、周道刚几个正副主官热情邀请日本教官赴宴,庆祝学堂的隆重开业。
萧溢茗悄悄找钟颖推掉午宴,独自走到步兵科二队的营房,与两位教官队长寒暄片刻,王谦等十人相见。
在两百余名学员羡慕的注视下,萧溢茗一个个地询问王谦等人:进来半个月是否适应、还需要点什么?
两个教官队长满脸笑容站在萧溢茗身边,等王谦等人离开,便低声向这个总督大人和总办大人身边的红人承诺:
“萧科长放心,我们会带好这些小兄弟的。”
萧溢茗非常谦逊地致谢,悄悄邀请两位教官有空出去喝一杯,两位教官愉快答应下来,谄笑着送走萧溢茗。
次日下午,萧溢茗开始自己人生首次教官生涯,讲课的内容是萧溢茗翻译、英国友人庄森修订、总督赵尔巽作序的基础教材《欧洲各国现代军制》,传授的对象是步兵科一百八十余名学员。
两点半钟响,军装齐整的萧溢茗准时步入课堂。
队官高喊起立,学员举手敬礼,看到台上温文尔雅的教官这么年轻,不少人忍不住惊叹起来。
“请坐!”
萧溢茗从容下令,拿起名册翻开看看,前十位学员中赫然出现的“杨森”、“刘湘”等名字吓了他一大跳,萧溢茗呆呆望着名册,脑袋嗡嗡作响,要不是台下学员惊讶的议论声引来队官的呵斥,≮我们备用网址:。。≯萧溢茗恐怕一时半会儿抬不起头来。
萧溢茗很快平复心情,扫视一圈台下学员,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字,苦练后的硬笔字体果然漂亮,神形兼具,风骨傲立,学员们看了顿时收起轻慢之心。
放下粉笔,萧溢茗昂起头,大声说道:“我叫萧溢茗,以后大家可以称呼我名字,给面子的叫我萧教官即可。”
台下发出一片笑声,许多人忽然感觉萧溢茗没有架子和蔼可亲,仔细看看发现这个教官眼睛很幽深,鼻子高挺非常耐看,加上他接近一米八的身高,显得成熟老练很多,不少人都觉得自己刚才产生了错觉,从而否定了第一眼留下的年轻印象。
萧溢茗等笑声平复,开始用他浑厚的声音讲课,他简要地从拿破仑说起,最后到德国统一功勋彪炳的俾斯麦,详细叙述了改变整个欧洲乃至世界格局的三大战役,然后论述欧洲各军军队炮兵、步兵、骑兵的发展阶段。
萧溢茗清晰的语言、深入浅出的叙述,颇带调侃意味的风格展露无遗,听得一百八十余名学员如痴如醉,就连随堂队官教官也听的津津有味,直到长达七十分钟的讲解结束,大家才反应过来,宽大的教室里爆发热烈的鼓掌。
细心的学员和教官们发现,从头到尾,萧溢茗没翻动过讲义,黑板上画出的欧洲地图简约而又清晰,每一列字体是那么严谨认真飘逸美观,以至萧溢茗离去之后,学员们都不舍得擦黑板,再听到一个教官感叹地说“这本教材就是萧科长编写”,几乎所有学员才翻开教材,随即生出钦佩之情,没人再注意萧溢茗的年纪,王谦等十兄弟更是骄傲不已。
尽管萧溢茗的课大受欢迎,也深得教官们的好评,但他并没有“以校为家”的觉悟,根本不屑于与周道刚等人争夺学员感情。
震惊过后的萧溢茗知道,这批包括杨森、刘湘在内的三百多名学员可谓鱼龙混杂,参差不齐,大浪淘沙之后剩下的金子没几颗,何况此刻他们仍处于世界观建立的初级阶段,与其争夺他们的感情,无原则地讨好他们,还不如多教给他们一些有用的东西,用实实在在的学识、作风和品德去感染他们,至于今后如何,那是今后的事情。
深思熟虑之后,萧溢茗每个星期三节课的任务完成,就会离开学校,由于总办钟颖的关照,萧溢茗的三节课集中在周一、周二两个下午,每周他只要上两天班,完成军需供给事务、讲完三节课,其他时间完全自由安排。
三月底,第一批一千支来自德国毛瑟厂的C96驳壳枪、十万发9毫米巴拉贝鲁姆子弹悄然运到。
得到通知的钟颖带一队侍卫赶赴萧溢茗家里,兴奋地扔下两万块大洋,命令扛走六万发子弹、两百支枪、两百副德国产的毛瑟手枪专用皮制装具,扔给萧溢茗一个当年康熙赏给他祖宗的碧玉扳指,转身就走。
次日,新军三十三协的侍卫和一个精锐的手枪连官兵,骑着高头大马,三三两两游走于城中主要街道,一个个披挂德国产皮质装具,腰间挎着新崭崭的驳壳枪,不少人还在露出木质枪套的枪柄上系上晃眼的红绸、蓝绸飘带,每到一处,都会惹来沿途民众热切的议论和围观。
当天晚上,听到麻刚说起这事的萧溢茗哈哈大笑,打趣说以前没发现钟颖将军这么骚,惹得弟兄们大笑起来。
笑声未停,看门的两个小家伙来报:钟将军又来了,还带来两辆马车。
萧溢茗连忙出去迎接,钟颖不等坐下,劈头就问:“还剩多少?”
“还剩五百支枪和装具,两万发子弹,怎么了,大哥?你还要?”萧溢茗问道。
钟颖接过茶杯,一口喝干,把茶杯放在茶几上:“边军两个标统赖在哥哥家里不走了,非要哥哥马上给他们弄个三四百支,哥哥按照你的说法吓唬他们,谁知两个孙子软硬不吃,说朝廷本来就允许军官自己购买手枪,所以只要各营有钱,谁也管不着他们,没办法我只好把价格报到七十块大洋一支,谁知那两孙子转身就走,十分钟不到便把钱扛来扔到我家院子里,哥哥只好把钱扛到你这儿来,对他们说是去找英国人,到了隆兴街口就拐过来了。”
“快点给我货,五百支枪全要了,还有枪弹,三万五千块大洋我马上让人扛进来,你自己点数,每支给哥哥十块大洋腿脚费就行,有钱大家赚,不赚白不赚,明天你再去找德国人弄两批货回来,枪弹多多益善,哥哥给你卖到所有边军去!”
十个沉甸甸的麻袋摆到大厅中间,钟颖领着一群侍卫打马走了,罗老四叫来易姐和几个女人帮忙,数了一个小时才数清楚,最后交给易姐暂且收好。
罗老四擦去汗水,快步跑到书房里:
“小哥,三万五千大洋分文不少,全是龙洋。”
萧溢茗放下毛笔,抬起头长叹一声:“奶奶的,卖几百只枪,能顶得车行半年的利润,怪不得那么多人冒着杀头的危险拼命干。”
罗老四不解地道:“估计整个成都地面只有我们干,难道重庆那边有人干了?应该不会啊……南堂吴大叔从我们这儿拿走三百五十支柯尔特,不都是卖给重庆水面上的洪门弟兄吗?”
“我没说四川现在有人干,说的是沿海省份。”
萧溢茗糊弄过去,站起来慢慢踱步,谨慎思考:“我担心钟将军大大咧咧的性子,总有一天会说漏嘴,这么下去,我们很快就会成为别人眼中钉,对我们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