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气凛然-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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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星分布的十几个清澈池塘,你说,出家人无父无母,无妻无子,霸占这么多地方干什么?这回寺庙公然窝藏乱党为虎作伥,印刷传单挑动民意制造暴乱,可是形同谋反的死罪啊!”
钟颖猛然挺起身子,抓住萧溢茗的肩膀用力摇晃:“老弟,哥哥没二话了,由哥哥出面,咱们哥俩二一添作五,这回决不让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溜走了!”
萧溢茗嘿嘿一笑:“你不是打算回去补觉吗?”
“能睡得着么?老哥这就和你一起去参见制台大人,天快亮了,咱们到鼓楼南边先来几碗肥肠卤面,填饱肚子之后好好跟制台大人说一说。”钟颖拉着萧溢茗就走,很快上马向南而去。
天色大亮,成都城内外均恢复了往日的喧闹,和所有的日子一样,醒来的都城,到处是叫卖声、笑声、吆喝声和孩子的吵闹声,绝大多数市民不知道凌晨发生的事情,偶尔有人悄悄传播,听者也都半信半疑,不是那么在意,可时至中午,随着官办的《四川日报》和民办的《蜀报》这两大报纸突然发行号外,整个成都立刻沸腾了。
“抓获革命党一百八十余人,缴获美国马牌手枪十七支、土造火枪三十五支、土制炸弹数十枚……”
“文殊院窝藏反贼印刷传单……”
“文殊院院监被捕,供出一年来资助反贼合计高达三万两……”
“反贼头目供认不讳,密谋元宵节纵火烧毁各大衙门及邻近街道,趁乱暴动攻占各大军营……”
十几条用大一号黑体字印刷的新闻标题,引发强烈的震动,市民们后怕不已,谁也不愿意看到大火燃起,波及自身,谁也不愿在喜庆祥和的元宵节被枪炮声和大火所惊扰,谁都不愿看到百年来在民众心中有很高威望的文殊院牵连进去,可黑字白字说得是有板有眼,有根有据,而且两报号外一改往日之乎者也的文风,用的是谁都能一听就懂的大白话,指名道姓绝无避讳,通篇没有一个修饰的形容词,把事情的经过和审讯的初步结果渲染得非常到位,令人惊骇之余触目惊心。
下午三点,警察总局学生队、新军三十三协一个营的官兵荷枪实弹一举包围文殊院,在近万市民和揪心香客的围观下,搜出一批抬枪、制式刀剑、火药和印刷传单,文殊院方丈羞得紧闭禅房,不愿见人,众多民众目睹证物,议论纷纷,心情格外复杂。
令善良慈悲的方外居士和香客们安心的是,无论是警察还是新军官兵,没有任何人为难寺院里的出家人,讯问留居寺中的虔诚居士也都非常客气,但是官府也显示了自己的权力,堂而皇之理直气壮地贴出公告:即日起暂时关闭文殊院,待案件查清立即开放,本寺僧侣出入随意,但不得未经衙门同意离开成都。
全城流言漫天,处处热议,城中各大军营尽数封闭展开整训,各级警局负责人连日开会责任重大,四门城守也一改往日刁蛮跋扈之气,变得老老实实,不敢大声说话。
萧溢茗却清闲了,觐见总督,随手移交整个案子,之后就一直留在督府后院,与即将返回康藏的老师赵尔丰悠闲地评议时局。
赵尔丰对这个关门弟子非常满意,萧溢茗在整个抓捕行动中表现出来的稳重、细密、周到、迅猛令赵尔丰大为赞赏,特别是及时提出“操控舆论争取民心”的高明计策,让赵尔丰惊喜地看到萧溢茗身上过人的政治智慧和谋略,欣喜之下留下自己的得意门生,将自己为官数十年的宝贵经验倾囊相授。
第042章 该死的体制改良
送走了老师赵尔丰,萧溢茗终于彻底放松下来,速成学堂要到春节后才开始忙碌,总督衙门各部到了年底各忙各的,只有负责军队训练计划制定监督、负责军事教育的督练处最为清闲,萧溢茗每天上午只需到总督衙门应个卯,就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
萧溢茗已经搬进新房。
新的四合院是个三进式院落,拥有东、西两个院中院,东面漂亮的小院子共有两层式正房和普通厢房八间,如今已是属于易姐和几个小丫头的自由天地。
西苑相对简单,但却宽敞很多,与东院对称的两层正房是麻刚的,其他四间建有通铺的厢房住着七个十岁以上的男孩。
小院中间是个练武场,场地周边分布着沙包、木桩和石担石锁等设施,一群男孩每天早晚都在上面打熬力气,白天上午要和所有孩子一样跟随请来的先生念书识字。
后院是风景秀美的小山和鱼池,紧邻中院建有两排宽敞的厢房,四姐和六个上年纪的女人就住在此处,每一排房子都有干净整洁的厕所和铜制的水龙头,生活非常方便,住得非常安逸。
东西两个小院之间的中院,全都是高大的两层建筑,一层是大客厅,客厅两边是带有洗澡间和卫生间的客房,二层全部属于萧溢茗的私人空间,顺着厚实的铁木宽楼梯上去,就进入挂满名画和各种装饰物的会客厅,客厅北面是设施齐全的宽大卧房,东面是书房,南面有个宽阔的露天阳台,站在上面能遥望百米之内的景物。
如今,萧溢茗每天都给即将启程前往日本的王谦和何成良教授数学和几何课程,完了留下大量习题让两人解答,有时也到前院看看孩子们的上课情况,兴致来了也会给孩子们讲讲中国和世界历史。
几乎每隔一天,萧溢茗就会带上王谦和何成良出去走走,有时在日本人冢源次郎家里做客,有时到英国人罗柏亭家里蹭西餐,最多的还是在茶楼专用的雅间里,与越来越出名、越来越有钱的合作者庄森和德国武官夏普乐、德国商务官沃勒尔等人谈天说地。
频繁的社交,让王谦和何成良受益匪浅,聪颖的两人明白萧溢茗的良苦用心,暗暗感激萧溢茗无微不至的照顾,学习极为刻苦。
捷达车行已经尽数转给吴三的老爹吴大川,车行总部也从原址迁到南城,包括五百辆人力车在内的转让价仅为三万大洋,吴家老二自此成为成都最大的人力车行掌舵人,洪门南堂弟兄对宽厚大方的萧溢茗感激不已,每个见到萧溢茗的洪门弟兄不是称呼他为“萧爷”,就是和吴三一样亲切地叫声“小哥”。
新历一九〇九年元旦刚过没几天,继位不久的小皇帝宣统的一系列“改良措施”下达全国,首先触动的是全国警察系统,四川总督赵尔巽早有准备,接到电传公文的第二天就开始动手,严格遵循朝廷文件精神,把原属陆军的警察彻底划归掌管民政的布政使管辖,萧溢茗的顶头上司朱庆澜终于晋升四川巡警道总办,原警察总局总办周肇祥担任刚刚升级的四川高等警务学堂总办。
朱庆澜春风得意走马上任,萧溢茗同样心情舒畅,虽没有朱庆澜的幸运,但也官升一级,成为仅次于督练处总办的督练会办,资格年限正好达到补升的两年规定,顺利晋升正军校军衔,相当于陆军上尉。
“补升”并非晋升,清军的军衔制度非常严格,一个萝卜一个坑,有一个缺额才会补上一个,因此称为补升,若是上面的人占着茅坑不拉屎,空不出名额来,下面苦苦等待的人哪怕到了规定的晋级年限,哪怕再怎么老资格,也没办法升上去,因此军内晋级不叫晋升,而叫补升。
萧溢茗举荐两个“立下大功”的人,同样获得令人眼红的破格任用,经验丰富的樊春林连升五级,担任成都警察总署警探科副科长,兼任警探队长,一跃成为中等二级六品警官;麻刚也因“侦破大案”之功,破格担任北正局新成立的警探队队长,成为次等一级八品警官,正好管辖自己的大片产业区。
这一年的春节,萧溢茗过得非常累,方方面面的拜访者络绎不绝,官场官吏和军中将校都已知道萧溢茗是总督大人的宠儿、边务大臣的关门弟子、统领大人的好兄弟,前途一片光明仕途不可限量,只要他能帮自己在总督大人和统领大人面前随便提一句,还不得像樊春林、瑞永和唐五麟等人那样转眼就官升几级?
商人们对短短两年挣下数十万身家的萧溢茗更为佩服,放眼整个成都,谁不知道只要和萧溢茗的华西公司拉上关系,就意味着丰厚的利润随手可得,绝对的稳赚不亏,不信请看如今的洪门吴家、原本开革小小杂货铺如今以成为新晋富绅的罗家,还有洋灰厂一年内规模和机器都扩大两倍的张家……
最重要的是,这位年纪轻轻的军政界新秀修养过人心地仁厚,不但从不落井下石,还会为犯事的同僚仗义执言巧妙开脱,一份份天大的人情送出去,却不求半点回报,更不会干那些仗势勒索敲骨吸髓的卑鄙勾当,无论当官还是做生意,他都以诚为本善结良缘,这样的人不去巴结,还去巴结谁?
洋人今年对萧溢茗也无比热情,且不说一贯与萧溢茗保持良好合作关系的英国富商罗柏亭和庄森、日本富商冢源次郎,德、英两国的领事也先后举行隆重的宴会,专门盛情邀请萧溢茗和他的朋友们欢聚一堂,弄得成都官场和整个商场一片震动——这可是老佛爷和亲王们都罕有的礼遇和面子啊!
萧溢茗没有因此而改变分毫,无论与谁相处,他仍旧是那么彬彬有礼温文尔雅,遇到品秩比他高的官员仍旧主动停下问候;和来访的商人在一起聊天,他仍旧主动去斟茶;走在大街上看到寻常孩子摔倒仍旧过去扶,总是装着英国进口太妃糖的口袋从没空过,弄得嘴甜的孩子们如今看到他远远就大喊“小哥”,他仍和以前一样挥挥手笑着答应,若不急着去办事,说不定他还停下询问几句家常话。
其实萧溢茗远没有外人看来那么悠闲从容,年后上班的第一天,总督大人让袁先生给他送来朝廷下发的改制公文,按照朝廷和陆部的意思,由于皇上、皇太后的葬礼耗费巨大,连年赤字的朝廷已经债台高筑,因此,四川新军已经不可能按照计划中的扩编方案执行,原定建立三个镇新军的计划变成了一个镇,还要求所有的武器装备和费用自行解决。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忍了,可另外几份不容分说的公文让人伤透了脑筋:自今年起,四川全省不但要继续保证周边数省的二十余万驻军费用,朝廷还要在四川原本承担的税赋上再加三成!
萧溢茗终于愤怒了,好在如今有了单独的公事房,炸碎茶杯踢烂椅子没人看见,两个侍卫守在外间没人能进来。
愤怒过后,喘息稍定,萧溢茗弯下腰,收拾一地的碎瓷片和烂木头,拉过留给来访者的椅子无力地坐下。
他非常清楚,所有的一切美好愿望即将被朝廷几张薄薄的纸片改变,数千万四川父老乡亲将会越来越苦欲哭无泪,整个四川的农业和工商业将会遭到巨大的打击。
兵工厂的进一步整改和壮大没戏了,已经在萧溢茗心中权衡半年、可以让全城四千多贫苦民众受益的旧城改造计划也完了,新的三年制高等警务学堂的校区建设计划泡汤了,提升陆军速成学堂和陆军小学的教学训练水平也不能干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整整一个上午,萧溢茗坐在那一动不动。
午饭前,袁金铠进来看到他头发撒乱脸色灰败的样子吓一跳:“溢茗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了?”
萧溢茗缓缓抬头,好一会才无力地回答:“师兄,恐怕今年咱们再也看不到师伯和民众的笑容了。”
袁金铠呆滞良久,拉过张方凳缓缓坐下,幽幽长叹一声:“恐怕让你说着了,老师已经连续三天茶饭不思,他也苦啊!咱们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