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不觉酿成瘾-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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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没有说过你们可以把她的作业本这样扔在厕所里？”他声音恐怖的很，拎着一本又脏又臭的作业本，没办法再用了。
“我林茜陌的女人，再怎么不好都只能我林茜陌一个人欺负！你们谁欺负他就是跟我林茜陌作对！”
他脸上的杀气太过骇人，一时间一个人都不敢动一下。
一股热流，还有一股惊讶。五味杂陈。
这天夜里，他在等我回家。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他低沉，有气愤，有无奈。
“我没有劈腿，我跟苏越一，真的没有什么。”
许久之后，他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
“对不起。”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你不是想知道我跟他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吗？”
他开口，启开了第一次尘封的，属于林茜陌和苏越一的过去。
为了使叙述流畅，我在这切换成第三人称。
“哥……哥”这是十个月大的林茜陌开口讲的第一个单音节，对着守在他旁边的苏越一。
“哥哥哥哥，等我等我。”这是一岁的小短腿林茜陌第一次学会走路，为了追赶走在他前面的苏越一。
“小少爷，您不能这么黏着苏少爷。”保姆苏珊一脸歉意地看着苏越一，这个小少爷实在是太缠他了。
“为什么？他是我哥哥。”林茜陌操着软软糯糯的法语，巧克力酱糊了一嘴。
“跟您说了多少遍了，他不是您哥哥，您是林家的独子。”苏珊一脸无奈，林家的小少爷对谁都不理不睬，唯独对苏家的少爷，黏得很。
没想到小包子听到这句话后眼泪一下溢出了眼眶
“哥哥，哥哥，你不要我了吗？”稚嫩的童音带着哭腔，配着他一脸梨花带雨的模样一下就软了苏珊的心。
“乖，不哭不哭，哥哥在这，哥哥永远在这。”4岁的苏越一轻轻擦去他嘴边的巧克力酱，然后将两岁的林茜陌抱上膝头。
小包子越来越沉了。
“呜呜，苏珊是个坏人，她不要我缠着哥哥，坏人，坏人！”林小包子在苏越一怀里哭诉。
“对她是坏人”苏越一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背。
“怪不得她跟我们长得这么不一样！”
苏珊在旁忍俊不禁，苏少爷真是倒霉摊上我们家小少爷。
她不知，在孤独又漫长的异国岁月里，苏越一对林茜陌的纠缠，甘之如饴。
“阿陌，你不乖哦”这是苏越一第一次板着脸教训林茜陌。
看着那个法国小朋友缺掉门牙的嘴，他冷着脸命令林茜陌
“道歉”
“我不要！”这是林茜陌第一次大声地违抗苏越一。
被打的小朋友害怕地躲进大人身后。
“不道歉的小朋友哥哥不要”苏越一说着要走，刚走一步身后却传来倔强的童音
“对不起。”
声音，已染上哭意。
转身，一把抱起脏兮兮的小包子往家里走去。
刚才在那些人面前还那么硬气的小包子这时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哥哥不要我了，哥哥坏人，坏人。”泥巴鼻涕全糊在了他雪白的衬衫上。
“对对对，哥哥是坏人，坏人。哥哥不该凶你的，哥哥怎么舍得不要你呢。”豆大的眼泪化开了脸上黑乎乎的泥土，他看着这样的林小包子，一阵心疼。
“他们骂我们，说我们是该死的中国佬，他们骂哥哥，他们该打！”小包子抽泣着吐出并不完整的话。
苏越一心都化了，他一向擅长哄小孩子，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失语了，因为他也快哭了。
小心翼翼地拭去他眼角的泪珠，收紧手臂将小包子更紧地贴近胸膛
“以后，一直在哥哥身边好不好？”
那一年，他六岁，他四岁。
那一段被流放的岁月，两个被商业牺牲了亲情的孩子，只能在彼此的身上找寻最温暖的人性。
那段旧年，是苏越一最最珍惜的回忆。是多年以后当他回忆起仍然会笑到哭的珍宝，他想将它小心存放在八音盒里，什么时候心累了就打开来放一段。
这对林茜陌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六岁的林茜陌闹了脾气
“回国？我没有国可回！这就是我的家！哥哥在哪我在哪！”
苏珊没辙了，自从老爷要把他接回国开始他就不吃不喝，谁要接他走他就闹。
“苏少爷，您帮忙劝劝小少爷吧，再这样下去我怕他身体出毛病啊”
纵使心中千万般不愿，苏越一还是上前摸了摸他柔顺的头
“阿陌啊，你先回去，哥哥两个月以后就来好不好？”
少年长大了，他抱不动了，眉眼渐渐张开了，俊得很。
“我不要！”这是林茜陌第二次违抗苏越一，“我要和哥哥一起回去！”
可是偏偏这两次违抗，苏越一都开心得很。
“阿陌，听话”这是苏越一第二次板起面孔，“你先回国，好不好？哥哥不喜欢不听话的小孩子。”
只听到“不喜欢”这三个字，林茜陌一下子没了脾气
“哥哥哥哥，我听话我回国，我也会按时吃饭，哥哥哥哥别不要我好不好？”
这次苏越一将他按在胸前，只是为了不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翻滚的泪滴。
临走前他带他来到法国一家高订专门订制了两条款式一样的围巾，一条鲜红，另一条血红。
苏越一让人在林茜陌的那条上绣上jet，自己的那条上绣着aime。
“哥哥哥哥，这是变相表白吗？”六岁的林茜陌眨巴着大眼睛，一派天真。
已经不是小包子了，已经……不好骗了。
蹲下身，苏越一揉着他毛茸茸的脑袋“阿陌不喜欢哥哥吗？”
“喜欢！喜欢！最喜欢哥哥了！”眼珠子一转，他指着“林茜陌”三个字问道：
“可是为什么要绣这个啊？”
“笨蛋，这是你的名字啊”苏越一忍俊，六岁的孩子，出生以来一直呆在法国，竟然连自己的中文名字都不认识。
都是自己太惯着他了，每次家教来教中文，他一撒娇自己就带着他出去玩了。马上他就要回国了却连一句中文都不会说，这可怎么办呦。已经习惯了又当爹又当妈的苏越一看向林茜陌的眼神都是止不住的担心。
送机的那天，是林茜陌从出生到现在感觉苏越一最唠叨的一天
“阿陌，登机牌拿好了没？”
他朝哥哥晃了晃胸口的登机牌“哥哥，你两分钟才问过你忘了吗？有管家大伯陪着我你就放心吧。”
习惯性的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臭小子，现在就嫌我烦了，刚刚还哭得梨花带雨来着。
“回了国，一定要好好吃饭知道吗？一定要吃西兰花，不然会长不高的。”八岁的苏越一一本正经地恐吓。
“等我再见到你时，阿陌一定要长得比哥哥还高，知道吗？”他的心里却在思量：还会有下一次吗？
“知道啦，两个月怎么可能长那么高嘛”林茜陌嘟着小嘴。
“到了那之后，要好好听爸爸妈妈的话知道吗？哥哥不在你身边了，别老是打架了，不然出了事没人再帮你善后了。”
“只要他们不在我面前说哥哥的坏话，我一定会乖乖的。”还是那一口软软糯糯的法语，还是一样的让苏越一心软成水。
“少爷，要登机了。”
林茜陌在苏越一脸上吧唧吧唧亲了两口，不舍地说“两个月后哥哥你要来，你承诺过我的！”
直到飞机起飞看不见了，苏越一还愣在原地。他抚上脸上的口水印，呆呆伫立。
看到他们送别的那一幕的法国人无一不感叹这家人家的爸爸妈妈真幸福，不仅生出了两个美少年，而且兄弟感情还这么好。
走出机场后，苏越一“哇”地一声哭了。从记事起就很少哭的苏少爷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得这么厉害。
“少爷，您怎么了？”一直照顾苏越一的管家伯伯担忧又吃惊。
他不语，只是止不住泪。
再也见不到了，他的宝贝。
多年以后当苏越一回想此事才发现，这一生他流的泪，全是因为林茜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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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倾城，夏未央（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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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苏越一一宿无眠。平时都是搂着香香软软的小身体睡觉的他陡然间怀里空荡荡的，真不习惯。他揽过抱枕来，却还是不够。怀里这个没有生气的枕头，比不上会哭会闹会踢被子的林茜陌的万分之一。
苏越一曾无数次的想过，如果林茜陌真的是他的弟弟，该有多好。
两岁的苏越一被父亲遣放到异国，水土不服加上思乡情切，他深深地陷入了一种被抛弃的绝望中。就在这个时候，林茜陌的出生拯救了他。
在这个白种人横行的环境，见到了一个跟他有着相同发色相同皮肤的人的欣喜之感。
他对林茜陌宠得很，恨不得将整个世界给他。而林茜陌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宠溺，总是“哥哥哥哥”地跟在他后面。
所以外人都以为他们是亲兄弟。吃在一起，住在一起。久而久之，苏越一也这么麻痹自己。自己见证了他的出生，见证了他从说话到走路，从掉牙到长牙的全过程，还有哪一种联系能比他们更亲密？
就这样，和他在法国生活到老也挺好。
可惜这种快乐仅仅持续了六年。
一纸喝令，苏越一如梦初醒——他跟林茜陌，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两个人。
他恨林老爷子，他曾经给了他整个世界，现在又生生地把这个世界从他身上抽离。
对于林茜陌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习惯了苏越一的溺爱，习惯了苏越一的温柔，习惯了苏越一温柔的法语，习惯了苏越一。回到了没有苏越一的世界，林茜陌格格不入。
两个月后他在机场站了一天，始终没有等到他想等的那个人。他花了很久，真的是特别久的时间才搞清楚他跟苏越一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个人。
他几近疯狂，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他为自己筑起一道冰墙，不让任何人靠近。这个世界，他不想要。
林父无奈，只能对他这唯一的儿子妥协。
接通苏珊电话的那一瞬间，他几乎是蹦跳着问：
“哥哥呢？”
一旁的林父林母不解，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哥哥？
当苏越一那熟悉的法语传过来的时候，林茜陌“哇”地一声就哭了：
“哥哥，你为什么骗我？”
苏越一哑然，纵使早熟如他也无法在此刻装出笑脸说着你乖之类的话了，因为思念几乎噬骨。
那头软糯的声音依旧不依不挠
“哥哥，你不会来了，是不是？”
滴滴答答的抽泣，塞满了整个传声筒。
许久，苏越一似乎下了决心般
“阿陌告诉哥哥，你在哪个城市”
“双木。”
听到这两个字，一阵狂喜便涌上苏越一的心头。
怎么会这么巧，他的本家，也在双木。
“阿陌，你要等哥哥，这次哥哥绝不骗你。答应哥哥，在见到哥哥之前要好好吃饭。”
这次，不会食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