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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后宫如懿传(全6册)-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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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经过他时,如懿悄然低声:“辛苦。”

    云彻微微一笑,甘之如饴:“微臣在御前做了这么久的侍卫,奈何出身寒微,只能如此,辜负娘娘期望了。”

    如懿眼中有温情浮漾:“丈夫之志,用十年去实现也不算晚。忍得一时,才能一飞冲天。知道本宫为何一定要调你到御前么?”

    “御前机会多,不比其他地方。”

    如懿微笑,目光清和:“这只是其一。常常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如何走到另一个男人跟前去,才能真正让你断了念头,磨砺心志。她无情,你更无情,才能无所畏惧。”

    云彻懂得:“多谢。雪后路滑,娘娘小心足下。”

    如懿裹紧身上的孔雀纹大红羽缎披风,缓步入殿。暖桌上已经布好了热气腾腾的金丝菊炖野鸡锅子,如懿闻得香气,先笑道:“好香。”皇帝起身拉住她手,一脸的亲密无间:“今儿晚膳都是你爱吃的菜,这芝麻青鱼脯制得极好,朕让他们试着做了十来次,只有这一次做出来的一点腥味也没有。菠菜和豆腐制成的金镶白玉版十分清甜,入口

    即融。尤其这道醉虾,融了虾子本身的鲜嫩,配上醇酒调味的甘芳,所以朕急急催促你来。”

    如懿两靥盈盈,眉目澹澹含情:“今儿又不是什么大日子,好好儿的怎么备下了那么多臣妾爱吃的菜?且都是冬日难得的。”因着从外头进来,她双手冰冷,皇帝捧着她手,轻轻呵气道:“外面可冷吧。今儿是腊月二十三,也算小年。朕想着快到年下了,你协理后宫忙碌了这么些天,也给你松泛松泛。”他亦有几分自得,“如今天

    下富足,库仓串铜钱的草绳都烂了。你喜欢的东西即便难得,朕若想要取来,也不算难事。”

    如懿心口暖洋洋的,握着皇帝的手,道:“那臣妾能谢皇上的,就是把这桌菜都吃了。”

    如是,帝妃二人相对而坐,也不让人服侍,便自自在在动起筷子来。

    皇帝看她贪吃了几口醉虾,甚是喜欢的样子,便高兴道:“虽然贪吃也慢些,到底里头是有酒的。咦?你怎么没喝几口酒脸就红了?”

    如懿笑着摸了摸脸:“新描的眼妆,皇上喜欢么?”她且说且笑,如玉双颊上透出几许红晕,似初露的晓霞弥散,眉眼旁都化为淡淡的芙蓉浅红,更显得明眸灿若星子,顾盼蕴漾。

    皇帝伸手轻轻抚摸:“如懿,朕希望你一直这样高兴。”心跳得有点快,混着红罗轻炭暖融融的气息,将殿中沉水香的气息烘暖出来,徐缓地在空气里面迷漫着。如懿低下头,莞尔一笑,轻轻挠他的手心,似小鱼轻啄。这般温存,直到有添酒的小太监步入,才

    稍稍中止。

    李玉随后进来道:“皇上,上回您说要在年前晋封魏常在为贵人,叫内务府拟了封号来看,内务府已经拟了三个送来,想请皇上过目。”

    皇帝微一颔首,李玉一拍手,内务府的小太监捧着一个红纹木盘子恭谨入内,上面放着洒金纸,分别写着三个大字:令、恪、睦。

    皇帝扫了一眼,随口道:“后两个都俗。令,令,美好为令,这个字前人也未用过,便是这个令字吧。”

    “令贵人?《诗经》中说‘如圭如璋,令闻令望’,是赞美如玉般美好之人。”如懿轻声念过,笑盈盈觑着皇帝,“皇上似乎很喜欢她。”

    皇帝静了须臾,眼底的笑意愈来愈浓,几乎笑得眸如弯月,含了几分促狭道:“如懿,你是吃醋么?”

    如懿面上微微一红,转首不去看皇帝,故意有些怨怼:“皇上是取笑臣妾么?”

    皇帝侧身靠近她,咬着她的耳垂低低道:“‘如圭如璋,令闻令望’的下一句便是‘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乃指两情恩爱,共效于飞之乐。你是觉得朕过于宠爱魏氏了么?”

    如懿嘟一嘟嘴,面色愈红,极力自持道:“臣妾没有这样想,是皇上最爱多心,胡思乱想。”“好吧,那便是朕胡思乱想。但即便是胡思乱想,也不会是魏氏,而是你。”皇帝捉过她白皙如凝脂的手背轻轻一吻,笑着道,“嬿婉有几分像年轻时的你,但青春虽好,却还失了一段成熟风韵,或许年长些

    会更好。”听他娓娓说起那样情长的语句,不是不曾有一分心旌动摇,牵起往日的少年恩爱。然而如懿听完,轻轻啐了一口,便一笑置之:“皇上觉得合心意,那就嘱咐内务府去办吧。”她侧首吩咐侍奉皇帝的毓瑚,“

    把那甜白釉玉壶春香炉挪远些,里头点了龙涎香,香气太重影响进食。”

    毓瑚忙答应着做。二人正说着闲话,只听闻外头细细尖尖的太监的嗓音轻巧道:“皇上,魏常在求见。”

    太监的声音一贯尖细如丝,若非听惯,必然觉得扎耳。如懿抿嘴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魏常在来得好巧。”

    皇帝的眼笑得如弯起的新月牙,闪烁着明亮的璀璨,吩咐道:“唤她进来,正好也在用膳,人多热闹些。”外头厚厚的明黄重锦团福帘一扬,一个清婉女子莲步姗姗而入,彼时地上铺了厚厚的素红色销金绒毯,她的脚步极轻盈,落在地上寂然无声,牵动碧蓝闪银明霞缎长裙扬起浮波似的涟漪,连着洁白耳垂下挂着的二寸长的金坠子和鬓际的浮花银镀金嵌碧玺珠翠簪上垂落的寸许珍珠流苏微微轻颤,如点点光溢。因着年轻,连用的珠花也是那样明媚柔丽,粉红碧玺是盛开的花朵,红宝粒子是娇盈盈的花蕊,黄

    玉花苞生生待放,绿色碧玺作五瓣花叶。她的脸如天际的霞色,映着鬓边珠翠珊珊,真恍若一道轻霞柔柔撞入眼帘。

    如懿心中微微一颤,无论皇帝如何说嬿婉失了成熟韵致,但青春之美,拱得她若一只骄傲的孔雀,那分清艳是那般肆无忌惮。

    皇帝见了嬿婉便含笑,伸手示意她起身:“不必拘礼。外头天寒,你怎么来了?”

    嬿婉娇怯怯道:“臣妾炖了一晌午的燕窝,听说皇上和贵妃娘娘正用膳,所以特意奉来给皇上和贵妃娘娘品尝。”

    如懿如何不懂她话中之意,蕴了一丝浅浅的笑道:“魏常在的燕窝定是特意备下给皇上的,臣妾沾光了。魏常在来得正好,皇上正说起要给你贵人的位分呢,连封号都拟定了,圣旨一下便是令贵人了。”嬿婉乍惊乍喜,掩不住唇角满溢的欢愉,连连欠身谢恩不已。皇帝欣赏着她娇媚喜色,亦十分满足。嬿婉脆脆道:“皇上刚有意晋封臣妾,臣妾也备了新制的燕窝,换了新巧的做法进献皇上,真算与皇上心

    意相通。”她说罢,睇了皇帝一眼,眼波悠悠荡荡,极是轻媚。皇帝看得心醉,嬿婉含了几分羞涩,并不与他目光相触,转首唤道:“澜翠,将我备下的燕窝奉上。”澜翠喜孜孜从五角红纹食盒里小心翼翼捧出一碗燕窝细粉,柔声道:“臣妾家乡盛产绿豆制成的粉丝,母家额娘托人送了些进宫,原是小家子玩意儿,吃个新鲜罢了。臣妾早起用鸽蛋和金针丝煨了,再配三

    两燕窝炖制浇上,请皇上和贵妃试个新鲜。”

    如懿望了那盏中一眼,细粉原近乎白色,那燕窝更是透明的白,一眼望去,白霜霜堆了满满一盏,几乎要盈了出来。如懿按住心底逸出的一丝诧异,面上淡淡地道:“三两燕窝,所费不少呢。”

    澜翠在旁赔笑道:“小主早起便为这道点心费心,还怕皇上吃惯了御膳的菜色,吃说让皇上尝尝心意便是了。只要皇上喜欢,也不怕靡费什么。”

    皇帝看了一眼,唇角的笑色越来越浓,几乎忍不住了,他转首看如懿道:“说到制菜,贵妃亦颇为拿手,这道燕窝细粉,贵妃怎么看?”如懿看着满桌琳琅菜色,含了薄薄的笑色,语音清朗如珠倾落:“魏常在的燕窝细粉素白一碗,颜色倒颇清爽。”她顿一顿,看着喜不自胜的嬿婉,本不欲往下说,然而她想起嬿婉昔日对凌云彻的态度,忽然起了几分恶作剧之心,衔了笑意道,“燕窝贵物,原本不许轻用,如必定要用,先得用天泉滚水泡足,须巧手妇人在光下用银针挑去黑丝和细毛,一丝一缕都不得残余,以免损了滋味。若用嫩鸡、新摘菌子并上好火方三样汤滚之,火方则以金华产最佳,细细煨透后除去杂物,撇去油脂,只余清汤慢炖才是最佳。其次以蘑菇丝、笋尖丝、鲫鱼肚、野鸡嫩片炖汤与燕窝同煮亦可。民间常用肉丝、鸡丝夹杂其

    中,这是吃鸡丝、肉丝,口味浑杂,并非只吃燕窝之妙。如今常在妹妹用三两燕窝盖足碗面,与细粉混同,一眼望去如满碗白发,反不得其美味了。”

    皇帝轻嗤道:“东西用得贵而足,但配制不当,真乃乞儿卖富,反露贫相。”他凝视如懿,笑道,“你善于美味,只是轻易不露真相,如今娓娓道来,可做御厨的师傅了。”

    如懿婉然道:“臣妾卖弄了。本该洗手做羹汤侍奉夫君,只是有御厨专美,臣妾的微末技艺,算得什么。只是与魏常在一般,拿心意侍奉皇上罢了。”皇帝似想起什么,欢喜之色如孩童一般:“朕记得你从前在潜邸时做过一道冬瓜燕窝,滋味甚佳。以去皮冬瓜之柔配燕窝之柔,以燕窝色泽之清入冬瓜之清,重用鸡汁、菌子汁熬足,入口清醇,一试难忘。”他颇为叹惋,“只是如今你不大肯做了。”

    如懿摆首,含了一缕黠色:“偶尔一试,才能难忘。若是常常吃到,便也没什么稀罕了。而且臣妾多年不做已经手生,若做得不好,却连皇上记忆中的美味都不保,还是不做也罢。”如懿的喜色与微嗔都分明落在眉梢眼角,二人一应一答,恍若寻常夫妻。嬿婉侍立在旁,听得如懿字字句句评说,脸早已窘得如煮透的虾子一般红熟。末了皇帝的话,更羞得她成了夹在满桌膳食中的那碗

    燕窝细粉,一分分尴尬地凉了下去。还是澜翠悄悄碰了碰她的手臂,示意她赶紧告退。嬿婉竭尽全力挤出一个笑容,道:“皇上与贵妃娘娘用膳,臣妾偶感风寒,还是不陪着了,以免损及皇上与娘娘康健。”殿里暖洋如三春,她只觉得背上黏

    腻腻的全是汗水,吸住了薄而滑的云丝小衣,闷得透不过气来。皇帝正与如懿说话,只是草草点了点头,也不多理会。

    嬿婉匆匆转身,仿佛一刻也待不住了似的,她转得太急,身子撞在了一旁的甜白釉暗花葡萄玉壶春香炉上,炉身一翻,里头的龙涎香洒出大半,殿中立时弥漫了甜腻香气,近乎窒闷。

    皇帝不自觉地蹙了蹙眉,睨了嬿婉一眼,旋即向毓瑚道:“方才贵妃嘱咐你把香炉放远些,就是怕香气过于浓郁,影响进食的情绪。怎么你还是如此不当心?”

    毓瑚忙跪下请罪,嬿婉听得皇帝有不悦之意,惴惴不安地欠身:“皇上恕罪,是臣妾不当心,碰翻了这白瓷香炉,不干毓瑚姑姑的事。”皇帝微微瞠目,旋即失笑:“白瓷?这怎是白瓷?”他从容拂袖,细细道来:“这是甜白釉,乃前明永乐窑所产。甜白釉极莹润,白如凝脂,素犹积雪,几能照见人影,触目便有温柔甜净之感,故称甜白。其

    名贵难得,怎是寻常白瓷可比?”

    寥寥数语,几如措手不及的耳光,打得嬿婉几乎站不住。嬿婉的身影微微一颤,好在澜翠在身后紧紧扶住了,她极力自持着颤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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