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瞒浩荡-第4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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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知道,两年前他相信了,两年后,他还是相信了;他只知道,两年前他用最恶毒的语言和行为来攻击她、来报复她,两年后,他用了冷漠、不闻不问、决绝来待她。
他活该被常姜骗去眼睛。
他活该瞎。
因为他真的瞎呀。
只是,厉竹,几时一个男人的权势地位,还要靠一个女人牺牲来获得?没有你,我要这太子之位作甚?
当初他奋发图强,一心想要太子之位,那是因为他以为她之所以爬上龙榻,是看上了他父皇是这午国江山之主,所以,他才发誓要这天下。
而后来,他勤勉努力,一心想保太子之位,那是因为他觉得他必须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才能护她周全。
他错了,她也错了。
他想给她想要的,她也想给他想要的,可所给的都不是对方真正所需。
他们两人都在自己的自以为里越走越远、甘之如饴,如今,她更是为此付出了生命。
秦羌低低笑,缓缓抬眼看向面前的皇帝,苦涩笑意一点一点转寒转厉,他蓦地笑意一敛,回头沉声:“厉竹身上的毒怎么回事?”
皇帝明显带着警告的凌厉眼神也同样朝常姜看过来。
常姜心跳咚咚,凌乱不堪。
可现在到了这个地步,她又不得不继续。
秦羌如此擅闯龙翔宫,且如此剑指皇帝,是谋反忤逆,是掉脑袋的死罪,他是太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他本也是理智之人,却还是毅然决然地走出这一步,说明他已经完全豁出去了。
一个豁出去的疯子,肯定不会手下留情,肯定会要了皇帝跟她的性命。
等着别人救援也不可能。
因为龙翔宫的宫人侍卫已尽数中毒,而等着外面的人发现他们有危险也不容易,毕竟此处是龙翔宫,没有皇帝召见,一般人是不得擅入的。
所以,她必须自己争取任何一个能活下去的机会。
“就是前段时间,皇上发现厉神医就是烟护卫,将她召进宫来的那次,神医跟皇上说,自己留在羌哥哥的身边,是为了等羌哥哥给她研制忘情之药,一月可成,食下那药,她便可以彻底忘了羌哥哥,以及跟羌哥哥有关的一切,若果真如此,皇上自是欣然,可又觉得她的话不可信,便对她下了毒,此毒也是一月后发作,若最终的确如神医所说的那样,她忘了羌哥哥,离开羌哥哥,他就将解药给她,如果食言,就会毒发身亡。后来,神医真的忘了羌哥哥,然而,皇上却发现自己将解药弄丢了,没有解药,一月至,神医必定毒发,羌哥哥必定会查,就难免会牵扯出这一切,我想,皇上应该是担心这些吧,所以。。。。。。”
常姜垂眸,话就顿在了那里。
言下之意,皇帝担心东窗事发、自己败露,所以先下手为强,要除厉竹。
当然,她肯定不会告诉任何人,皇帝放在龙案抽屉里的解药是她拿走了。
厉竹食了忘情之药,彻底忘了秦羌又如何?秦羌又忘不了她。
秦羌不忘,只要秦羌不放弃,只要秦羌坚持,有朝一日终会再次打动她,他们还是会重新开始。
永绝后患的唯一出路,只有那个女人死。
借皇帝之手,除心头大患,她何乐而不为?
秦羌忽然长笑一声,她吓了一跳。
秦羌笑着、笑着,笑红了眼睛。
他从不知道那个女人经历了这么多,从不知道她独自一人承受了那么多。
“所以,就算此次厉竹不死,后面也是会中毒身亡,是吗?”
手中长剑再次朝皇帝颈脖处一正。
皇帝咽喉处瞬间就留下一条细细的血痕。
“秦羌,你不要乱来,你若杀了朕,就是弑君,你也是逃不掉的。。。。。。。”
“谁说我要逃了?没看到我今日白衣都穿上了吗?”
皇帝呼吸一滞。
在午国,寿衣就是白色,无论男女。
所以,这个男人的意思是。。。。。同归于尽?
“所以,你,还有常姜,死、定、了!”
最后三个字一字一字咬牙而出,这些天积压在心底的所有恨和怒,都在这一刻激涌出来。
他瞳孔一敛,五指用力,攥紧软剑把柄,作势就要一剑割断皇帝的咽喉,忽的空气中一抹异流涌动,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带着极快极快的速度直直击向秦羌拿剑的那只腕。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秦羌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挨了那一下,他吃痛松手,软剑“当啷”一声跌落在汉白玉石地面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清脆之响。
秦羌一震。
不是他一人,是内殿中三人皆是一震。
齐刷刷看向门口。
一袭藏青色华服的男人拾步而入,走进大家的视线。
秦义!
秦羌眼波一敛,皇帝和常姜眸色大喜。
“老八,救驾,快救驾,太子想造反!”
皇帝一边求救秦义,一边慌乱地后退了好几步,跟秦羌拉开距离。
常姜也声泪俱下:“义哥哥,救我。。。。。。”
秦义眉心微拢,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跌坐在地上的常姜,最后,眼梢一掠,瞥向秦羌:“二哥这是在做什么?”
秦羌没作声,也未看他,兀自倾身,不徐不疾拾起地上的那把软剑,才薄唇轻启,没有一丝温度的四字逸出:“杀父、报仇。”3。7
番外:羌笛秋声湿竹心(83)
话落,也未等众人反应,手臂蓦地一扬,手中长剑脱手而出,如龙如虹,在空中划出幽冷的光线,直直朝皇帝的眉心而去。
秦义和常姜大惊,皇帝更是惊惧变色。
好在他是有武功之人,且功夫不低,眼见着明晃晃的剑尖就要刺入眉心之际,他身形一闪,险险避过,真的只是险险,软剑就从他的耳边轻擦而过,甚至划破了他的耳垂,“咚”的一声刺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入壁很深,剑身晃动,发出“铛铛”之声,让人心惊。
皇帝抹了一把自己的耳垂,有殷红入手,他喘息心悸。
虽知道秦羌是抱了必杀之心来的,却终是存了一丝希望,因为他觉得,撇开他是帝王不说,他们也是父子,却没想到这个孽子还真下得了手,而且还出手如此狠厉。
“老八,还不快将这个畜生拿下!”恐秦义不听自己的,皇帝又紧接着补了一句:“你若救驾有功,太子之位就是你的!”
秦羌手里已无兵器,秦义也没有,他也没有,他们三人都会武功,若秦义站他这边,他们以二敌一,秦羌肯定敌不过。
秦义看向秦羌。
秦羌垂眸弯唇,末了,又徐徐抬眼,朝秦义看过去,唇角勾起一抹冷弧,眼中嘲讽尽显:“八弟就等着这句吧?”
秦义皱眉:“二哥什么意思?说我为太子之位而来的吗?”
“难道不是吗?任何人无召不得擅入龙翔宫,我擅入是因为要弑君,你擅入是为何?还不早一分,不迟一刻,来得如此及时。”
其实,在秦心柔找上门告诉他一切的时候,他就怀疑,这些天发生的事,不止是一方势力在动,秦心柔身后定是一方势力,不然,她不可能知道得那么多,不仅知道厉竹是被他父皇跟常姜所杀,连他们两人那般隐秘的关系也知道,还有,常姜当年并未赠眼给他也知道。
而不久前他在外面听到他父皇跟常姜说,厉竹的尸体自燃,是厉竹的冤魂所致,所以才偷她的骨灰以六畜的粪便压之镇之的时候,他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以为厉竹尸体被烧是自燃,是冤魂所致,那就说明焚毁厉竹尸体的人,不是他们,而是另有其人。
如今,这个这些年一直深藏不露的弟弟,突然在关键时刻出现,就更加说明了这一切。
所以,他就是秦心柔身后的那人吧?
让秦心柔过来告诉他真相,挑起他对他父皇的怒和恨,然后,他杀父,他救驾。
这算盘打得真是又精又响。
“亏厉竹还将你当朋友。”秦羌轻嗤冷笑。
秦义甚是无辜:“二哥误会了,我之所以此时进宫,是因为二哥府上的项伯去找我,说二哥孤身进宫,企图与父皇同归于尽为厉竹报仇,让我赶快设法拦住二哥。”
秦羌一怔,“项伯?”
“是,”秦义点头,“显然,项伯也是为二哥好,不想二哥以身犯险,我也是一样,若真如二哥说的,一切都是我设计的,我专程来救驾的,我为何孤身前来,为何不带帮手?”
秦羌没做声,很是意外,意外项伯。
因为意外,自然第一反应就是秦义说谎,他这个弟弟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他可不是见识一次两次。
见他一脸的不信,秦义是一脸的无奈。
“二哥若觉得我在说谎也没关系,到时回府问项伯,便可证我清白,我现在想说的是,厉竹的死跟父皇无关,是七姐所为,二哥报仇找错人了,差点酿下大祸,二哥知道吗?”
找错人?
秦羌觉得好笑。
“因为所有的人证物证指向的都是七妹是吗?”
秦义皱眉:“不是,因为不久前七姐已被找到,不对,应该说,她的尸首被找到了,她自缢在一家客栈的厢房里面,留下了一封遗书,亲笔承认了这一切,官府正在处理这件事,应该很快就会禀报到刑部和父皇这边来。”
秦羌震惊。
不仅他,皇帝跟常姜亦是震惊不已。
所不同的是,秦羌震惊的是,秦心柔竟然死了,而后两人震惊的是,明明厉竹是他们所杀,秦心柔竟然会留下遗书,承认是她所为。
“七姐遗书上说,自己每日亡命天涯,疲于躲避各种搜捕,实在太累了。。。。。。”秦义深深一叹。
秦羌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嗤。
原来,这个局做得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还要完美。
秦心柔一死,死无对证,而在他父皇看来,秦义不仅救了圣驾,还成功洗掉了他身上的罪孽,不仅一双功劳,且两个功劳都不小。外加,如此一来,他乱杀无辜、忤逆谋反就铁板钉钉。
一箭三雕是吗?
“八弟应该早点杀掉七妹,来替父皇顶罪的,现在顶,已经迟了,父皇跟常姜都已承认人是他们所杀。。。。。。”
“朕没有杀厉竹,朕是被你胁迫的,你拿剑指着朕逼供,朕为了保命,才不得不昧着事实承认。”皇帝当即做出了反应。
秦羌抿起薄唇,第一次发现,一个人竟然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秦义也出了声:“看来,二哥对我误会真的很深,想必此时无论我如何解释,二哥都不会信,没关系,身正不怕影子歪,清者自清,一切都会真相大白。我只劝二哥就此罢手,有任何事情,等一切查明再说,莫要做让自己后悔的冲动之举。”
边说,他边拾步往墙边走,伸手拔下刺在墙壁上面的那把软剑。
“二哥痛失所爱、悲伤过度,一时冲动也是人之常情,好在也没酿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希望父皇不要追究。。。。。。”
秦义边说,边转身。
皇帝看着两人,虽情势已朝对他有利的方向转,但是,他不确定秦羌这个疯子,会不会就此作罢,尤其是,如今情势对他不利,可能会将他逼得更疯狂。
所以,还是得想办法先逃离目前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