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瞒浩荡-第4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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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活着,真好,真好。。。。。。”
他深嗅着她衣领颈脖间的气息,哑声喃喃。
第一次觉得,世间万般美好,终抵不过一个“你活着,她也活着”,人有万般情绪,也抵不过一个“失而复得”。
方才她进来,他就觉得她像厉竹,虽然不是同一张脸,但是,那身形、那走路的姿态、那眼角眉梢之间说不出的那种味道。。。。。。都像极了她。
直到他看到她撑地起身的姿势,他才终于肯定是她。
殿中其他人也是惊呆了。
这份震惊不仅仅来源于一个已经死透透的人突然死而复生,还来源于方才有的人不是大言不惭,说厉竹在他的手上吗?
蔡项南面色很难看,青一块,白一块,浓墨重彩。
皇帝眸色深沉,情绪不明。
秦义一脸难以置信。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过,那日在天洁山遇到的女人会是厉竹。
“项心。”有谁的声音骤然响起。
秦羌怀中的女子这才似是回过神来,一把将他推开,秦羌猝不及防,最重要的,是胸口有伤,本就伤得不轻,方才拉她入怀,已撞得有血出来,哪经得起她这般一推,便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恐抱着她一起摔倒,他只得将她松开。
项心?
所有人都循声看向声音的主人。
对,是蔡项南唤的。
他不确定厉竹有没有恢复记忆,因为自进来之后,她就一直低垂着眉眼,若恢复了,感觉应该不是这般反应,可若没有恢复,她如何会知道秦心柔是中肺毒而亡?那只有会医,且医术高超的人才会知道。
所以,他得确认一下。
见对方看过来,他连忙朝她招手:“过来,我是父亲。”
因为脸上的烧疤面皮已经揭掉了,恐她认不出来,他自我介绍道,与此同时,也凝目试图望进她的眼底。
可还未看清她眸中一切,已被她垂下眼,而她垂下眼的原因,是因为秦羌又上前握了她的腕,她垂目下去看他落在她腕上的手。
就在众人一头雾水的时候,厉初云轻笑出声:“蔡项南,省省力气吧,别想再骗厉竹了,虽然她被你害得失去记忆,还没有恢复,但是,她已经知道你的嘴脸了,因为,我已经告诉她了。”
末了,又转眸抱怨厉竹:“让你在府中待着,不要乱跑,你怎么哎。。。。。。”
厉竹轻浅一笑,没做声。
秦羌震惊在“失去记忆”四字上,颤抖转眸,看向她。
所以,这个女人不仅仅因为忘情之药,将他以及有关他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还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心中大痛,他更紧地攥住她的手臂。
让他欣慰的是,她竟也没有挣开。
“是你去天洁山将她带下来的?”蔡项南狠盯着厉初云,声音从喉咙深处出来。
“不是。”
厉初云摇头否认。
本也确实不是她。
“肯定是你,不然,那山中瘴气如此严重,她不可能下得了山。”蔡项南咬牙,满脸满眼的恨意毫不掩饰。
“是我。”另一人的声音突然响起。
蔡项南浑身一震,愕然转眸。
因为出声的不是别人,是他的儿子秦义。
“你?”他难以置信。
秦义面无表情:“那日我上山找你,碰到了她,给了她一粒避瘴气的药丸。”
蔡项南脸色发白,眼睫颤得厉害,好一会儿都接受不过来这个事实。
厉初云却是低低笑了起来。
“所以,这世间万事,皆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是徒劳,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劫人,你儿子放人,想想还真是。。。。。”
说到最后,厉初云依旧忍不住掩唇乐。
蔡项南看着她,眸中紫气吞吐,一副恨不得杀了她的模样。
都是她,都是这个女人,今日若不是这个女人半路杀出来,他就大功告成了。
“厉初云,怎么说,我也替你和他,”蔡项南扬手一指,指向皇帝,“替你们养女儿养了那么多年,教她识字、教她读书、教她琴棋书画、教她缩骨读心,她才能有今天,才能成为母仪天下的大楚皇后,你们就是这样感激恩人的吗?”
说完,又转臂一指秦羌:“还有你,你飞鸽传书给大楚陛下请他支援,他知道要对付的是他最爱的女人的师傅吗?我予绵绵,也就是改名后的聂弦音,我予她而言,何止是师傅,我将她从小拉扯大,又当爹又当娘,在她的心里,我是比她父母还亲的存在,大楚陛下若知道这层关系,还会对付我吗?他回去要如何跟聂弦音交代?”
除了厉初云和厉竹,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惊讶。
尤其是皇帝和秦羌。
都完全没想到此人跟聂弦音还有这么个关系。
秦羌也终于明白过来,当初冰窖的门锁完好,他是如何进入冰窖的,原来,也会缩骨。
他当时就怀疑过是会缩骨之人为之的,只是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男人。
所以,他是先缩骨进入冰窖,然后拿着厉竹手心里的药匙开了门,将厉竹搬出来,然后,再锁上门,再缩骨进去将药匙丢在焚烧的灰烬里,对吧?
厉初云轻嗤:“是啊,我也很想知道,大楚陛下若知道是你,会作何反应?是保全你这个害绵绵差点丢了性命,却终是失去了记忆的师傅呢,还是亲手手刃了你这个炸死他母妃的凶手?”
蔡项南一震。
是在场所有的人一震。
“你是说当日画舫里面跟你说话的那名女子是。。。。。。卞惊寒的母妃?”
“不然呢,你以为是谁?”
蔡项南身子一晃,脚下发软地趔趄了两步,才稳住。3。7
番外:羌笛秋声湿竹心(89)
而厉初云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与你儿子的秘密,我本无意关心,当初也非是我故意探听,而是你强行告知,结果,你又为了一己私利,为了灭口,你差点害死所有人,卞惊寒的母妃死了,绵绵失忆至今,还有我,你知道我经历了怎样的伤痛吗?”
说到这里,厉初云皱眉垂了垂眼,似是不愿再想起,“在那场爆炸中,我身受重伤,九死一生,若我不会医术,我早已见了阎王,我每日每夜的头疼,我五脏六腑都受了巨大损伤,无论是炎炎夏日,还是寒冬腊月,我都必须睡寒玉床,我没有武功,无法用真气护体,你能想象,冰冻三尺之日,我还得躺在那冰寒彻骨的寒玉床上的滋味吗?”
义愤填膺说完,她闭眼,深深地呼吸,似是想以此来平复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
大家都听着,全场鸦雀无声。
蔡项南紧紧抿着唇,脸色铁青,并未见一丝悔意。
厉初云睁开眼,又轻轻笑开:“不过,就如我方才所说的,这世间万物,皆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如果我不是去神医府的地下室用厉竹的寒玉床,就不会碰到她,不碰到她,就不不会知道太子府的项伯就是你,不知道项伯是你,就也不会前来揭穿你的阴谋诡计。厉竹说她失忆了,醒来就住在天洁山,父亲在太子府做家丁,姓项。”
“天洁山?”厉初云轻嗤,“除了你还有谁?”
“就算你知道项伯是我,知道我骗了厉竹,甚至知道是我让厉竹失的忆,但是,这能说明什么呢?你是如何知道我的整个计划的?”
这一点蔡项南很不明白。
“我不知道呀,”厉初云摊手,“我不知道你有过怎样的筹谋,对厉竹、对秦羌,对所有人都做过些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秦义是你的亲生儿子就够了,又加上,你潜伏在太子府,还软禁了厉竹,动机不就很明显了吗?而且,这两日派人秘密跟踪你,又发现你在暗中集结兵力,所以,所以我就明白了呀,所以你进宫,我就也想办法让四王爷和六王爷带我进了宫。”
蔡项南绷着脸,没做声。
想想也是,自入殿,她也没有说任何关于他此次布局之事,揭穿的就两件,一件秦义是他的儿子,一件当年画舫爆炸之事。
可这两件,尤其是第一件,对他的大局来说,却是致命的呀。
原本先机占尽,如今却落得所有的形势都对他不利,想利用秦羌,没利用成,想利用厉竹,也没利用成,想利用自己跟聂弦音的关系,也已是不行,现在。。。。。。
现在,他只剩下一条路,唯一的一条路。
死路。
不仅他,他的儿子亦是难逃。
他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
秦立川杀了他全家十一口人,他夺他江山有错吗?
可是为何,苍天这般无眼,让他大仇不得报,还陪上了自己和儿子的性命,为何?
早知道,他就不应该只杀一个秦心柔,应该多杀皇子公主几人,方才进来之时,趁乱拨弄软剑剑尖给秦羌的那一剑,就应该刺得更狠更准一点,一剑结果他的性命。
悔时已晚。
颓然抬眸,他看向秦义,心中一片绝望,也一片悲凉。
这个儿子,还从未叫过他一声爹呢。
“义儿。。。。。。”
“老八。”就在同时,皇帝也出了声。
秦义怔怔抬眸,看看蔡项南,又看看皇帝,面无表情。
“如果你亲手杀了这个人,朕,便既往不咎,饶你不死。”皇帝指着蔡项南。
在场众人都凉气一抽。
这招狠。
一生筹谋,一生机关算计,都是为了给自己儿子铺路,都是为了这个儿子,到头来,却死在这个儿子手上,这是多么痛、多么惨烈,又多么讽刺的事情。
秦义脸上并未有一丝触动,恍若未闻。
以为他是不信,皇帝又接着做了保证:“放心,朕金口玉言,说到做到,在场的,也有这么多人见证。”
秦义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而蔡项南却当即做出了自保的行动,身形快速一闪。
待大家意识过来,蔡项南已经将离自己最近的厉初云挟持住,并不知几时手里已多出一把匕首,抵在厉初云的脖子上。
众人惊呼。
厉竹更是一急,作势就要将胳膊自秦羌手里抽出来,秦羌也遂她意松了手,却又在下一瞬,裹了她的手背,轻轻一握,示意她不要担心。
然后,率先开了口:“蔡项南,你想怎样?”
“放我跟义儿离开!”
蔡项南咬牙,双目赤红,一副穷凶极恶的模样。
边说,边拖拽着厉初云往秦义那边靠近。
厉初云脸上血色全无,僵硬着脖子,被动地挪着脚下的步子。
“放我们父子离开!”
因为有人质在手,禁卫们举着兵器也不敢靠近。
秦羌看了看皇帝。
他以为,先前蔡项南以厉竹做要挟,他的这个父皇不管不顾也就算了,毕竟,厉竹跟他没什么关系,而且,厉竹死,还正遂了他的愿,如今,厉初云可是他的女人啊,两人还有一个孩子,看着自己的女人当面被人这样,总归不会无动于衷、不会坐视不管、不会没有反应。
然,事实证明,他再一次高估了他的这个父皇。
他就是一声未吭,没有任何反应。
感觉到厉竹急了,秦羌再度擅自做了主张:“只要你保证不伤害他,放你跟八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