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年-第2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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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有几名侍卫护主,想要先拿下这名女子再来说话。奈何几个人欺身上前,却被那女孩儿马鞭挥舞,如团烈火般灼人,根本无法近身。
第四百二十九章 大雁
红衣女孩儿得理不饶人,趁势催马直驱,马鞭冲着何子岱的头顶挥落,显然要同他一争长短。何子岱好胜心起,亦是长啸一声催动马匹便迎了上去。
对方既是女子,何子岱到不便性命相搏,他并未擎出剑来,而是只拿一双肉掌去迎对方的马鞭,便略感吃亏。
本以为女孩子不过几招花拳绣腿,何子岱初时并未将她放在眼中,及至过了几招,瞧着女孩子招招如风卷残云一般,出手恢弘而又大气,何子岱不觉连连赞叹,连一旁观战的何子岑等人都是暗暗点头。
何子岚从未遇到这种阵势,吓得挑起车帘一脚,想看又不敢看,冲着身畔的何子岑低低唤了句三哥,已然是带了哭腔。
“不妨事,子岱与这女孩儿切磋几招”,何子岑到也关心这红衣女孩儿的来历,给了何子岚一个安心的笑容,并不派人上去制止。
急促的马蹄声从长街另一头想起,伴着年轻年子威严而低沉的一声呼喝:“住手”,一匹四蹄乌黑、周身雪白的千里马如风而至,马上男子飞身而下,冲着何子岑两兄弟抱拳行礼:“卑职参见赵王殿下、参见齐王殿下。”
何子岱听得对方出声,手下缓得一缓,那女孩那趁势一个俯身,马鞭绕过何子岱收回的一掌,却如灵蛇出壳般直缠上他的衣袖,何子岱一个不防,竟被马鞭卷落了半幅衣袖,不由怒喝一声:“大胆”。
刚来的青衫男子见红衣女孩儿伤了何子岱,眼眸倏然一紧。他飞身下马时迅捷无声地自红马身畔掠过,顺势便将那红衣女孩儿拎下马来,比方才更威严地喝道:“大胆,刚刚入京便冲撞了两位殿下,还不快随着兄长上前陪罪。”
侍卫们已经燃起灯笼,就着明亮的灯光,何子岑与何子岱已然认出青衣男子是孙将军府上的二公子,至于红衣女子到从未见过。
孙少将军扭着女孩儿一只胳膊,要她跪下认错。又再次冲两人行礼道:“舍妹初入京中言辞无状,冲撞了两位殿下,实在抱歉。”
女孩儿打从打出生到现在便没受过这么大的气,她一面去挣脱孙少将军的桎梏,一面鼓着眼去瞪何子岱,依旧极冲地说道:“殿下便不用讲究王法么?我在这里驾雁夜行,又不曾妨碍于谁,您凭什么将它射杀?”
早便听说孙将军有位爱女养在乡野之间,不承想今日一见活脱脱一幅小辣椒的模样。继赵、钱两位将军旗帜鲜明地站在谢贵妃与何子岩那一侧,与他们齐名的孙将军却一直安于现状,模棱两可的态度一直叫人摸不透。
当此多事之秋,何子岑不愿横生枝节,便想要打个圆场。
他冲孙少将军道:“不知者不怪,况且是子岱有错在先,确实不该出手射杀这姑娘的大雁。少将军快将孙小姐放开吧。”
片刻的冲动过后,何子岱也有些懊恼自己方才的莽撞,见兄长给自己铺了台阶,他亦含笑冲孙少将军道:“此事怪我,并不晓得那对雁是孙小姐所驯养。所谓不打不相识,便由我给孙小姐陪个不是。”
孙少将军方才从乡下接了妹妹回来过年,不想路上女孩好胜心起,仗着长街无人与兄长秀起马术。孙少将军不欲与女孩子争长短,由得她先行了一步,待听到打斗之声时已然来不及。
他向两人团团一揖,恭敬地说道:“承蒙两位殿下不怪罪,卑职这便带舍妹回府,定当禀明父亲严加管教。”见女孩儿一幅气呼呼不打算收手的样子,孙少将军只得将她狠狠一推,叫她赶紧离开。
硕风飞扬,卷动何子岱方才被女孩儿马鞭挥破的衣袖,若片片飞蝶。女孩儿瞧得有趣,忽然扑哧一笑,冲何子岱笑道:“这位殿下身手不错,若不然改日我下封战书,咱们校场上真刀真枪较量一回。”
何子岱被她笑得极不好意思,板着脸答道:“好男不与女斗,真刀真枪便算了,不过是惊了你一对大雁,哪天本王心情好了,去给你猎上几对哄着你玩耍。”
此言一出,女防儿只气得柳眉倒竖、粉面含煞。她也不顾及对方的身份,想要说什么终于没说出口,只狠狠啐了一口,扯着孙少将军的胳膊不依不饶。
孙少将军轻蹙着眉头,略有深意地瞧了何子岱一眼,也不再做声,只反手一掌掴在女孩儿肩上,低低喝道:“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快走。”
见女孩儿不依不饶,孙少将军向何子岑兄弟两人示意抱歉,马鞭轻轻一挥便卷住女孩儿的纤腰,生生将她扯上马背,兄妹二人打马而去。
长街复归寂静,何子岱望着自己的衣袖有些懊恼,回头却见何子岑一脸审视地盯着自己,便不耐烦地说道:“三哥瞧什么瞧,快些走吧。”
何子岑却是认真望着他道:“你方才说得什么混帐话?什么叫猎几对大雁给人家玩耍玩耍?”
随口之辞惹得何子岑动了薄怒,何子岱满头雾水,不晓得哪里说错了话。阿西却已然笑得前仰后合,他指着何子岱道:“难不成你这是与人家姑娘不打不相识,要当街提亲吗?”
阿西是才下过聘的人,知晓大雁为忠贞之鸟。世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定,男方给女子的聘礼中当有一对活的大雁,以示对这段感情的忠贞不二。
待阿西边笑边闹,将话说清楚,何子岱已然听了个大红脸。想来孙家兄妹离去之时那一眼大有深意,不晓得是将何子岱看做无耻之徒,还是会以假做真。
何子岑面沉如水,低低嗔道:“你口无遮拦,信口雌黄,今日这个事自己处置,莫叫旁人怨到母妃身上。”
好端端的夜行惹出这场啼笑皆非的笑话,何子岱少了来时的兴致,迁怒一般摸出弹弓想要扔还给阿西,却又舍不得如此宝贝,只得重新揣进怀里。
众人暂且将孙家兄妹这一节压下,留待何子岱日后自处。众人重又上路,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也就到了陶府后门。
第四百三十章 比对
陶府里家宴正酣,陶超然听得门上来报,到是唬了一跳,便隔着屏风与黄氏说道:“有贵客上门,我这便带着雨浓前去迎人,你赶紧招呼厨房再上几道好菜。”
黄氏听得云里雾里,不晓得小年夜里何曾又会添了客人。她隔着屏风唤住陶超然道:“你把话说清楚,究竟是哪个到了?我心里也好有数。”
陶灼华无奈笑道:“是阿西到了,随行的还有三皇子、五皇子,六公主,今日这满堂勋贵,陶家是蓬荜生辉了。”
闻听这一长串皇亲国戚不请自至,到真让黄氏有些措手不及。好在这几个平时偶尔在陶府用膳,黄氏也大略晓得几分他们的喜好,不至于乱了阵脚。
黄氏慌忙列了几道菜命厨房赶紧去预备,又命人重新焚香,将两桌席上残羹撤去,重新添了新的碗盘杯盏,再摆下坐椅锦褥,指使得底下人走马灯一般。
陶春晚落落大方,自席上翩翩立起,碧绿的裙裾上一丛迎春簇簇,金英翠萼若华彩浓章,随在黄氏身畔忙前忙后,俨然是女主人的模样。
苏梓琴听得何子岑几个到访,到是不甚在意,唯有听到何子岚的名字时微皱眉头。她瞅着陶春晚不在意,将唇覆在陶灼华耳畔轻轻低语道:“昨夜里是谁嘴硬,只说什么水到渠成。难不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是从宫中追到此处么?”
陶灼华笼了笼浅金色绘绣折枝海棠的百褶裙,由得发上金丝缨络的穗头在耳边沙沙轻响。
她眼中星芒璀璨,早盖过窗外的烟花,却只是掩唇轻笑,对苏梓琴的调侃毫不在意。唯有娇酡似粉的脸颊一畔,一丝幸福悄然挂上眉梢,添了些杏花烟润。
陶春晚亲自带路,引领着何子岚由一旁的侧门转入暖阁。何子岚在里间先由小环服侍着解下了身上淡青羽缎的鹤氅,才直接来到了陶灼华她们这边。
黄氏笑得满脸慈爱,先谢了何子岚送来的节礼,又命人将方才留出的桃胶雪蛤端出来:“本待叫灼华替您带回去,不承想您今夜登门,当真让人欢喜。”
只为今日过节,何子岚着了件豆沙绿的挑线银丝百褶束裙,同色的绘绣缠枝西蕃莲小袄上斜襟搭着两枚青玉海棠花的扣子,又垂落几缕赤金的流苏,瞧得比平日添了几分贵气。
她低头间笑得十分腼腆:“多谢夫人厚爱,幸亏三哥他们出门,也将子岚一并带出来透透气。”
何子岚并不是第一次过府,陶春晚守着她也不拘束,三言两语间命人添了酒来,众人齐齐把盏,由衷的笑意便漫过何子岚的眼睑。
满桌之上,唯有苏梓琴与她是个初见。何子岚度其身份,便猜到是大裕的皇后娘娘,便冲苏梓琴端然一福,柔婉地行了个礼。
苏梓琴稍稍欠身,纤长的柳眉略挑,算是还了礼,只不曾对何子岚开口,却只是借着吃茶的功夫,不断拿前世与今生比对。
聘聘婷婷的少女如莲之洁,宛若新荷独秀。不晓得经历了多少风雨,竟将好端端的金玉之质移做残柳败絮,落得靠瑞安的庇护渡日。
苏梓琴的记忆里,瑞安消灭大阮之后,在短短的几年内,何子岚便三进三出大裕,且每一次都会在芙蓉洲间留宿。
夜夜笙歌、宿花眠柳,苏梓琴不信从那个腌臜地方出来的人还能保有清白。她回思着那时节何子岚的模样,却发觉总与如今面前这个人无法完全重合。
最后一次遇见何子岚入芙蓉洲,是在李隆寿弥留之际的那个冬天。太医们早便对李隆寿停了药,帝后二人空有个至尊的称谓,却连寻常的太医都支使不动。
苏梓琴满腔怨愤,再也不顾忌与瑞安的表面情谊。情知李隆寿病入膏肓,再闹也是无用,她却只想跑取芙蓉洲大吵大闹一番,来发泄心里积郁数年的怨气。
怒气冲冲去了长公主府,苏梓琴亲手摆渡登舟,满身狼狈出现在芙蓉洲畔。瑞安却不见她,命一秋与半夏将她逐出洲去。苏梓琴羞愤交加,发疯一般地往里硬闯,一秋与半夏两个拦截不住,被她破门而入。
临窗那张宽大的红木西番莲缠枝花卉纹的软榻上,锦褥半叠,自是软玉温香。
瑞安与这位六公主一旁一个,倶是罗衣半解,正自把盏同臂。鸳鸯背底翻红浪,那旖旎的情景在昏红的灯火下盈然流光,几度叫苏梓琴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瞧着她进来,瑞安脸上到是露出丝尴尬之色,慌忙将衣领一拽,遮住胸前大幅的雪痕,大声呵斥着命人将苏梓琴退出。
偏偏这位六公主慵懒至极,凤目微瞥间似笑非笑,手指依旧轻轻搭在瑞安臂上,半丝羞愧之态也未露出。她只一味含笑地望着苏梓琴,目光间萃若流霞,有种妖艳的绮丽。
苏梓琴早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呆住,如钉子般钉在原地无法挪动脚步。几名侍卫在瑞安的传召下冲了进来,将惊惧无力的苏梓琴架起,几近是在半麻木的状态下,好似那位六公主自榻上翩然起身,走到苏梓琴身畔轻轻弯下腰来。
她身量极高,自上而下俯视着苏梓琴,眼中明明是妖娆的笑意,偏就叫苏梓琴觉得彻骨深寒。
对方以冰凉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