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官-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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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卷窄小,写了寥寥数语,看完只知道目前还未找到人,却见了倒毙的马匹,难道人是被当做六殿下劫走了不成?
岷安众人各怀心思地担忧之时,秦亦带着的三十禁卫已经在林中集合完毕,一个也不差,只有护着秦亦那人背心受创,其余竟是分毫未伤。众人都觉得自己死里逃生,兴奋不已,秦亦却是忧心忡忡,不住地盘算为什么那伙贼人在叉路口处,根本未兵分两路,而是直接追着自己这一路而来,难道这伙人里也有奸细不成。她倚着大树站着,眼神从禁卫脸上匆匆扫过,都是二十出头的青年,有的头上还挂着树叶草屑,不敢大声喧哗却又压抑不住脸上的喜色,哪里看得出有什么端倪。
想不通的干脆扔开,她倒也不是个钻牛角尖儿的性子,俯身去看护着自己那禁卫的伤,这才发现连人家的名字都还不知道。“伤怎么样,还疼吗?”她拖动酸楚的双腿挪到那人身边,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凑过去问,“你救了我,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多谢大人关心,小的名叫卫宇,守卫之卫、四宇之宇。这点儿小伤不碍事,担不起救字,大人不必挂心。”
禁卫均是读书识字的,卫宇讲话也很斯文,秦亦见他脸色苍白、额角还满是虚汗,如何放心的下。回头见众人都休息的差不多,便招呼人就地砍枝蔓做了个简易的担架,抬着卫宇又开始继续赶路,直到天色放亮接近城郭这才走上官道。
三十人虽说不多,但是俱是二十出头的壮实青年,又带着刀兵利器,待走到官道以后还是十分扎眼。好在上了官道后没遇到官差也没遇到匪徒,周围百姓差异的眼光和指指点点的议论秦亦也顾不得管,只是咬牙继续赶路,两条腿已经累得麻木,全是机械地迈着步子。终于到了最近的城郭,离着老远就看到城门上山垣县三个大字,她吩咐众人放慢脚步,让一个禁卫拿着皇子信物上前与官差交涉。
这小县城位于河南道与岷中道交界地段,周围又俱是丘陵山林,基本是从来无人问津,连吏部考核的官员都不愿来此,接到皇子信物的官兵手脚都在颤抖,差点儿腿弯一软就跪倒在地。但是他们又为难得很,因为谁都不识得这信物的真伪,忙打发人把信物拿去给县官老爷看。看到信物后,县官几乎是跟头把式地跑了出来,见到秦亦就倒头便拜,伏在地上瑟瑟不敢起身。
“别行这么大礼,我可承受不起。”秦亦忙拖动脚步挪到一旁,“我不过是六殿下宫中掌殿,因故路过此地,盼县令大人行个方便。”
“下官朱伟庆叩见掌殿大人。”虽说不是皇子,但是掌殿也是比县令大的官职,更何况是皇子身边儿的人,朱伟庆依旧恭敬地伏在地上。
秦亦无奈只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上前扶起他,三两句交代了情况,说要在此地先行休整。朱伟庆起身后她才发现,这人竟是比李铮大概还要高出半头去,皮肤白细身子臃肿,那畏畏缩缩的样子让她看得从心里不舒服。
本以为这样胆怯的县令治下定然混乱不堪,不料进城之后却发现城内高屋建瓴,街道干净整齐,两旁摊贩也都各有章法,一路走下来连个乞丐的身影都没看到。
若不是这次来访是突然袭击,秦亦简直觉得这是为了应付检查做下的门面功夫。路两旁的百姓见到这一行人,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和关注,倒是对佝偻着腰走在秦亦身后的朱伟庆格外热情,一路走来不住有百姓与其打招呼。
“朱大人,院子里新摘的菜,你拿回去跟夫人尝个鲜儿。”
“朱大人,这是上次欠下的租子,瓜果现在都能卖上钱了,赶紧给您送来。”
“朱大人,我们家新下来的西瓜,你拎一只回去尝尝,保证薄皮沙瓤,不好吃你拿回来扔我脸上。”
这话引得众人一片大笑,朱伟庆苦着脸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个劲儿地用眼角的余光去瞥秦亦的脸色,见她没露出明显的不快,反倒脸色有所好转,这才手忙脚乱地接过几样东西,用手势止住了还要围上来的百姓。
秦亦心下惊奇,没想到这个看着唯唯诺诺的白胖县令,倒是让自己刮目相看,这以貌取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习惯,便道:“朱大人与百姓倒是鱼水情深,看来平日治下是用了心的。”
“掌殿大人谬赞了,身为一地之父母官,自然要为这一隅百姓造福,其实百姓所求甚微,不过是有所安身、有地立命、衣食无虑、家宅安康,本就是我等为官之人的本分所在,不值得大人夸赞。”一说到治下,朱庆伟虽然还是佝偻着腰跟在后头,语气却少去几分唯诺,听在旁人耳中似乎还有了几分慷慨。
秦亦赞许地点点头,心道这个县令倒是个务实之人,若是能改改这胆怯上不得台面的陋习,也许以后倒是个可用之才。旋即又被这念头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自己连安身立命之所都没挣到,就开始想这些有的没得。以前听人说,野心的大小取决于你站的高度,难道自己这是在尉迟晞身边儿呆的,竟也开始有了野心不成。
第二卷 西萝之行 第三十五章 势要变强
抬脚伸进热水中,秦亦忍不住呻吟一声,热滚滚的水终于让她的双脚有了些知觉,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酸麻。大腿内侧已经磨得有些破皮,接触到热水就一阵刺痛,但她还是咬牙闭眼地坐进木桶,不用热水泡透了身子,估计要酸疼几日都恢复不过来。
她来到这世界第一次觉得权势是个好东西,连着叫人换了四次热水,终于把疲乏泡走,觉得整个人重新活了过来。爬出木桶擦干身子,只披了一件单衣朝内间走去,这时才觉得双腿磨得生疼,像企鹅一样摇晃着走到床上,也顾不得湿湿的头发,扑倒在被子上就沉沉地睡去,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自己转醒。
昨夜睡前没放下床帐,阳光透过窗纱照进屋里,便斜斜地打到床上,她翻个身摊平四肢躺在床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似乎从入宫以后就没舒服的睡到自然醒过,真不知道是不是要这么过一辈子。
继续在柔软舒适的床上赖着,她不禁暗想,自己居然就这么习惯地适应了古代的生活,可是反过来说,环境也由不得自己不适应。当初在宫内下定决心要为自己挣出一份前途,那时候的想法十分简单,能够出宫有个营生维持生计即可,但是现在看来,那时候的自己想法还是过于单纯。现在朝局的错综复杂暂时还没波及到她,但是皇子间的明争暗斗已经对她的生活造成影响,尉迟晞想要争得的前途自然是九五之尊,那自己呢,真的要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孤独终老或是与别人共事一夫?
阳光似乎开始变得炽热,她烦躁地翻身扯下床帐,遮住漏进来的阳光。趴着脸颊贴在绸面上,那触觉就像刚出京那日尉迟晞无意贴上来的小脸儿一样,柔滑沁凉,她暗自叹气,为什么自己总是对小孩子毫无抵抗能力,难道这就是自己命中的劫数不成,就算是劫数,在地球被劫了一次,居然还要被扔到这个不认识的地方再被劫一次,偏偏自己是吃过教训还改不了性子的。
不知道小弟在地球上过得如何,是不是会偶尔想起还有个护着自己长大,现在已经失踪了的姐姐。不过他更有可能的是过着富二代的悠闲日子,早就把自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想到他曾经说:“你别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世界离了你照样转,别人离了你也照样活。你自己看看你一心要护着的人,其实他们一个个都比你活得要好,想要护着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这样的能力!”想到这些她心里愈加烦闷,突然觉得帐子里憋气的很,又起身挂上chuang帐,坐在床边发呆。
心里默默地念叨,跑路吧,现在跑路正是时候,走前塞在身上的金银事物还在,现在是最佳的时机。但是,左思右想,她最后“啊”地大叫一声,仰面把自己摔在被子上,为什么放不下,心里给了自己一千一万个应该离开的理由,但是最后在眼前晃的全是那双氤氲中带着希冀的眸子。
外面似乎有人敲门,但是见她没应,又没了声息。她也不知道这么仰面躺了多久,最后握拳暗下决心,以前自己没能力护住想护着的人,那么既然老天给了她另外一次机会,就努力的让自己变强吧,变强到能够护住在乎的人。
想通了这些秦亦才翻身起来,心里惦记着要赶紧回去跟尉迟晞汇合,穿好衣服拉开房门才发现,自己屋外除了候着两个侍女,还守着十几个禁卫。她不禁又感动又埋怨地说:“你们不好好去休息,一大早守在我房门口干什么。”
旁边一个侍女没忍住笑出声来,忙慌张地用手捂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秦亦抬头看看天色都已经将近正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别有事没事就跪,我有那么吓人吗?再说你笑我是应当的,我睡得真是够久,一觉都睡到了中午。”
这时门口最近处的一个禁卫朗声道:“禀掌殿大人,如今已经是第三日的正午,您昨日并未醒来。”
秦亦这下可变了脸色,不仅仅是为着自己睡了这么久不好意思,更重要的是,她心里一盘算跟尉迟晞说好的时日,再不出发可够呛能在约定的五日内赶到岷安。
扭头先问了卫宇的伤势,听说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便吩咐下去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其实哪里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穿好衣服带好兵刃便随时可以启程,朱伟庆早已从县里筹措起来马匹,不到半个时辰,众人便已经疾驰在赶往岷安的官道上。
除了吃饭方便,众人便似长在了马背上一样,两日多的路程仅用了一日半便到了,城门守军一听是秦亦掌殿领着禁卫军回来,高兴的忙上前领路,这几日官老爷可是被六殿下的脾气折腾苦了,自然就把气都撒在他们身上,如今这要找的人齐齐整整地回来,可终于让人松了口气。
听到下人来报说秦掌殿到了,吴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让人请了李铮一同去看,心道别万一是个骗子,自己可承担不起。
李铮被府衙的差役叫去说大老爷有请,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便径自来到前衙大厅,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瘦小单薄的身影,满脸风沙倦容,眉眼中却难掩喜色,笑眯眯地过来作揖道:“李兄,怎么见了小弟都愣住说不出话了。”
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下意识地伸手托起她的手臂,手上传来的触感才让他觉得有了些真实感,许多句话在喉头翻滚了半晌,最终只吐出四个字:“回来就好。”
吴轩见果然是秦掌殿,忙不迭地叫人进去通传与尉迟晞知道,不料那人不多时便一脸惊慌地跑出来道:“禀、禀大人,六、六殿下听到消息直接晕过去了。”
秦亦一听这话大急,顾不得其他人,自己抢先朝后院跑去。
第二卷 西萝之行 第三十六章 渡江入岭
这是瑞安殿的下人第一次见秦亦发脾气,这次带出来的原本就是挑选过的、温顺守礼的宫人,此时全都被她训得不敢抬头。
“你们身为殿下身边贴身伺候的,首要任务是什么,是照顾好主子,主子不吃不喝不睡,你们除了跪劝就没旁的办法了,还要你们做什么用!”用力拍了下桌子,发现这不知道什么木头的桌子还真是死硬,磕得手掌生疼,便顺势起身继续说,“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不吃东西,参汤补药灌也要灌下去,不肯睡觉,便是一掌敲晕了也不能就看着殿下这般干耗。”
地下跪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