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官-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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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里走人开始多起来,一路遇到了几拨端着东西步履匆匆的宫女,全都按照靠右行走的规矩,低眉垂目走的又稳又安静。秦亦便也不敢再多看,只低头盯着瑞管家的脚后跟,生怕自己跟丢了。七拐八拐地也不知走了多久,方在一个宫门口停住脚步。她悄悄抬眼想看一眼宫名,却正好对上门口处一华服女子的锐利目光,忙不迭地垂下眼帘,暗想难道这惠妃娘娘竟会在宫门处候着?耳中只听瑞管家说:“烦劳云珊司言。”她心内暗骂自己没见过世面,那华服女子竟然只是个女官,不知道惠妃娘娘会是什么尊贵模样。
院子很大,只用鹅卵石随意铺就几条小径,在花木中穿梭掩映,花木搭配的倒很是错落有致,可惜秦亦只认识那几棵挺拔的玉兰,已经在叶间含羞带怯滴露出雪白的花苞。不过他们却没有走小径,而是沿着院墙的回廊来到一处门前,待到有人上前挑起笼纱的帘子,一股清淡的香气从屋内传出。秦亦只盯紧瑞管家的脚跟,一步不错地跟着进了屋内。屋内很是清凉,衬着那淡雅的香气让人精神一爽,她暗道这个惠妃可比三皇子有品味多了,见屋内只剩瑞管家和自己,便抬头环视四周,屋里摆设很是简单,门口两侧靠墙各是一对梨花木的扶手椅,中间一张曲腿圆桌。而正对门的是一架硕大的雕花笼纱屏风,镂空细小繁复,根本看不清对面,只能隐约见到缝隙处透出粉色锦纱,正好跟镂空配成一副繁花似锦的模样。
正打量着,只听屏风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估摸着是有人进来,见瑞管家没有动作,她便也垂头不再四下乱看。声响消失后,传出云珊司言的声音:“惠妃娘娘到!”秦亦跟着瑞总管一同跪下叩头,嘴里还要高呼:“惠妃娘娘金安。”
“起来吧,没有外人不用这么多大礼。”屏风后传来个文文弱弱的声音,不过是一句平常的话,却说得甚是柔媚,让人眼前不禁浮现出个媚态横生的美人。
“谢娘娘!”瑞总管甚是恭敬地说,“娘娘吩咐下来后,我家老爷一直惦记着此事,这孩子是个伶俐懂事的,老爷还亲自放在身边教导了一阵子,前几日娘娘派去看的人想必也回禀过。原是说再教些规矩过几日送进来,可巧老爷今日入宫议事,便领了同来,让我听着娘娘有什么吩咐。”
“有劳表哥费心。”柔弱的声音半晌后再次响起,却似乎暗含着一丝压制不住的兴奋,“表哥办事我自然是放心不过的,派人去看也只不过是顺路。人今儿个也来了是吗?”
秦亦正在拼命消化刚得到的信息,原来惠妃跟云相居然是表兄妹,让她忍不住想这二人是不是青梅竹马互相倾心,不料猛地听到惠妃问起自己,又被瑞管家踢了一脚,暗骂根本没教过宫里的规矩,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
没奈何只好硬着头皮跪下身子道:“小人秦亦叩见惠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这孩子的嘴倒是甜,这吉利话说的都跟别人不一样,不过倒是好听。”屏风后面美人的心情似乎越发的好了。
秦亦在心里抹了把冷汗,看来这第一关,自己是过了。
第一卷 云谲波诡 第八章 树下白衣
惠妃对秦亦兴趣不大,交代了几句便又转回话题去问瑞管家:“表哥最近身子可好?嫂嫂还是吃斋礼佛?……”又把府中几个小辈问了个遍,这才吩咐赏赐药材、佛经、绸缎布匹、宫制新书等等给相国府的众人。
夹七夹八耽搁了近半个时辰,待瑞管家领了赏赐走后,惠妃这才吩咐道:“云珊,你把这孩子送去晞儿住处,路上叮嘱些规矩,再找个老宫人看顾教导些。宫里不比别处,切记谨言慎行,安心伺候,才是正理。”最后这些却是对秦亦说的。
秦亦忙又跪下领了教训,说了几句奉承话,直听到屏风后的窸窣声渐远,方才站起身子。却一眼看见表情严肃的云珊从屏风后走出,忙又拱手作揖道:“烦劳云珊姐姐。”
云珊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只冷冷地说:“随我来。”
刚出了房门,就见一个粉色的矮小身影从花丛后飞奔而来,合身扑进云珊的怀里,银铃儿般地叫:“云珊姑姑。”
一直板着脸的云珊忽然换上副笑脸,蹲下身子柔声问:“昑儿公主这是去哪里玩儿了,看这一脸的汗珠。”从袖中扯出帕子小心地替她擦拭。
听说这个七、八岁大的小人儿是公主,秦亦只好再次一撩袍襟跪倒叩头,不料却把小公主吓得躲到云珊身后,只露出小半个头,眨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她看,像是在看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云珊转脸看向秦亦的时候,又恢复严肃的面孔:“起来吧,念你不懂规矩,等下我会讲给你知道。”
听说要去见六皇子,小公主扯着云珊的衣襟,软磨硬泡非要跟去,最后无奈只好又唤了几个侍女、置了软轿,这才浩浩荡荡地朝南面走去。走出不远,秦亦便发觉,云珊其实是个面冷心善之人,把宫内的情况介绍的甚是详细,一大串的后宫妃眷和子嗣,听的有些头晕,最后才听到她说尉迟晞。
“六殿下为婉婕妤诞下,可惜她是个福薄之人,不久便撒手去了。殿下从襁褓中便由我们娘娘照管,今年正月过了生日刚好满九,才搬去前面的西宫自己单住。”许是怜惜尉迟晞的身世,云珊的声音有些低沉。
秦亦却没她那么多愁善感,自古后宫最是阴暗,多少生命还未来得及降生便化作冤魂,如此看来,尉迟晞还是个幸运的。只听云珊又说:“皇家子嗣由来艰难,当今太子殿下乃圣上未登大宝之前,由王妃也就是当今皇后娘娘诞下。而自即位后接连几位皇子公主夭折,最后经世外高人之前,说是皇城贵气太重,小孩子三魂未定容易被冲,给了个法子,便是满九岁前跟着母妃,宫人皆行常礼,之后果然便安然无事,所以像今天这样随便下跪的举动,换做他处早就把你拖出去杖毙。”云珊最后两句话说的有些恶狠狠,似乎想掩盖自己之前的关心。
宫内水路繁复,不多时已经过了两道桥,最后在一处宫门出示过宫牌后,云珊道:“这里过去就是前宫,是圣上、太子以及各位殿下的住处,也是上朝理事的地方。”
虽说早就料到尉迟晞不得宠,在宫内怕是备受冷遇,但是眼前的情形还是大大超出秦亦的预料,他们一行人站在院中半晌,方有个书僮打扮的人衣斜帽歪地跑出来。
云珊一问之下勃然大怒,整个殿内竟没有人知道尉迟晞的去处,她眼神一扫,便看出院内跪着的众人已经是全部的皇子配属,以尉迟晞的地位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多出来的侍从,也就是说现在他正独自一人在宫内的某处。她顾不得训人,忙遣几个宫人,说了几处地方让他们分头去寻。还好不多时便有人回来禀报:“六殿下正在西花园的河边垂柳下,小的没敢惊扰,急忙回来禀报司言。”
也不知道云珊是怎么劝的,竟让小公主老老实实呆在殿内等候,领着秦亦朝外走去道:“你跟我去迎殿下回来。”
西宫与西花园离得不远,走不出几步便看到了郁郁葱葱的绿,待走到园边,云珊忽然低声说了句:“是个可怜的孩子,好好照顾他。”秦亦回头去看她,却见她表情如一,丝毫没有说过话的迹象。
离得老远二人便看到一个月牙白的身影,抱膝坐在河边垂柳下的草地上,单薄的身影在一片绿意中格外显眼。云珊快走了几步扯起坐在地上的人,嗔道:“殿下,说过多少次,不要这么直接坐在地上,水边树下的湿气重,看侵病了怎么是好。”
秦亦这时正好走到近前,刚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叩头请安,就跟一双氤氲温柔的眼睛视线相接,看着那双小鹿一般怯生生中还带着好奇的眼神,她只觉得自己心里被猛地一撞。七年前也是像这样的一双眼睛,带着试探和忐忑地看着她,颤颤地叫了一声“姐姐”,她便在学业之余,承担起家长的重担……
被咳嗽声打断了回忆,她这才猛地清醒过来,自己还杵在皇子面前死盯着人家看,忙跪下请安,却被一双小手扶起,头顶有个稚嫩声音道:“没的外人,不用这么大礼。”她一抬头,便见那白衣少年身量纤长,站在垂柳下挂着羞怯的笑意,唇间隐隐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连眼睛里都闪动着笑意说:“你眼睛生的真是好看。”
秦亦正不知该如何作答,眼神投向云珊求助,云珊却瞥见尉迟晞背后衣衫全是草屑泥渣,上前扯住胳膊伸手拍打,不料他却笑容一垮,忙不迭地朝树后躲去。云珊脸色一变,挽起他的袖子,只见白细的手臂上全是青紫的瘀痕,颤抖着声音问:“这、这怎么又伤到了?”
秦亦也被那张牙舞爪般的伤痕吓了一跳,不知道谁会对小孩子下这样的狠手,更何况还是个皇子。听云珊的意思这竟然还不是头一遭,难怪来的路上她会对自己说那样的话。
“我、我爬树不当心摔了。”尉迟晞轻咬着下唇道,怕云珊责怪似的忙又道,“云珊姑姑,晞儿知错,下次定不会了。”
云珊看着他白皙消瘦的脸庞,眼圈儿一红道:“以后要多当心,实在不行……”
话还没说完就被尉迟晞截住道:“姑姑,晞儿很好,真的很好。”
第一卷 云谲波诡 第九章 城西茶馆
太阳将将要掉到地平线以下,残存的光透过瑰色的晚霞,把城内的建筑都镀上一抹亮采。名阳城西的一间茶馆内,许多穿着布褂、打着绑腿的汉子,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正在茶馆内喝茶听书。忽然门口一暗,走进来一个身着素色长衫的男子,阳光从他身后照来,他的脸隐在阴影中看不清楚,但是众人都能感觉到,他不是个应该到这种地方来的客人。
果然他并没有找位子坐下,而是径直走到柜台处问:“前几日订的下人,可送到了?”
众人这才恍然,哦,原来是找人伢子买下人的,便不再注意,各自聊天听书喝茶。
“不知客官是订的哪一批啊?”柜台处的老板娘皮笑肉不笑地问。
“莫不成你这偏远小店,竟还不止一笔生意吗?”男子眉毛一挑。
“不瞒您说,不多不少,就一笔而已。”老板娘压低了声音道。
“果然是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见暗语对上,老板娘扬声道:“这位客官楼上请。”
男子一偏身上楼,却在楼梯转弯后,手在墙上某处一按,侧身闪入墙上出现的小门,眨眼的功夫,墙壁又再次恢复原样。
墙内的通道狭长昏暗,又转了个弯才是间几尺见方的小屋,仅有一桌一椅,桌上油灯闪动着豆大的火光,椅上早坐有一人,隐在暗中看不出模样。
男子纳头便拜:“参见密使大人。”
坐着的人并不叫起,而是直接问:“有什么消息。”声音犹如金属摩擦碰撞的声音一般刺耳。
“回禀大人,十三今日已经离开相府,被送入宫内。”
“嗬嗬。”那人发出难听的笑声,“不料她还真是个硬骨头的,竟能从相府混进宫内。进宫去做什么差事可打探出来了?”
“只知道是跟着六皇子,还改了名字叫秦亦,其余的似乎还未明确。”男子一直恭敬地伏在地上回话,“属下谨遵大人的命令,从未去与她联系。”
“恩,由着她去折腾吧,我倒是想看看这个小野猫,能翻腾出多大的水花。”那人微微挪动了一下,,大半个身子还是隐在暗处,只有两根保养得白皙光润的手指,在桌上下意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