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官-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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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康帝此时也坐着肩舆进入校场,场中所有人跪迎,尉迟曦率先高呼:“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后五千军士叩首齐声道:“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五千人的声音犹如从一个人的口中喊出来的一样整齐划一,但声音却振聋发聩,在整个皇城上空盘旋回荡。
顺康帝极其满意地抬手叫起,迈步走上将台,做到后方的龙椅上,示意可以开始点兵。点兵其实是出征前一个繁复的礼节仪式,秦亦已经从礼部调任,所以对这个仪式的复杂程度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在秋老虎底下被晒得七荤八素,看着讲台上明刀甲胄的尉迟曦和李铮,她只能说是在心底由衷的佩服,他们穿着那么重的东西,难道都不会出汗?
幸好顺康帝及时地挽救了她,将她召至身旁,总算是站在了阴凉处,让她觉得轻松不少。顺康帝只随意打听了两句南下的准备,便又不再做声,秦亦便又将目光投向点兵仪式的将台,与李铮已经又很多时日没有见面,如今见他似乎比上次略有消瘦,但是他是主将,大部分仪式礼节都要他去完成,所以秦亦的目光追随他良久,也没能盼到一次眼神的交汇,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路上天天朝夕相对,也不怕没有交流感情的时候。
直到正午时分,顺康帝上前授将印兵符,并予其先斩后奏的专断之权,至此仪式全部结束。
众南下官员全都骑马由南华门出宫,经南门大街一路出城,与城外驻扎的官兵汇合,尉迟曦简短地训诫几句,而后由李铮宣读军规,明言赏罚,而后整队出发。
二十万军士声势浩大地朝南一路进发,尉迟曦骑在马上心情澎湃不已,心中满是壮志豪情,便没看到秦亦与李铮眉来眼去的小动作。二人许久未见,不多时便悄悄远离大队人马,在一旁并驾而行,李铮不无忧心地苦笑着说:“如今你以弱冠之年便官入中枢,你若是身为男子……”
秦亦一眼瞪过去低声喝道:“你瞎说什么,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我是那种贪恋权势官途的人吗?李铮,你放心,待到殿下意愿达成之时,便是我嫁与你洗手做羹汤之期。”
李铮脸上一红,嗫嚅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并不是逼你承诺什么。”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也不能让你毫无希望地等下去,我知道你家中的压力更甚于我,我好歹还有阿布为我遮掩。”秦亦看着李铮近日消瘦的脸庞,她何尝不知以他的年纪还未成家,要面对家族和朝中的多少非议,而他却毫无抱怨地全部承担下来,对自己不吐露半分。能在魂归异界之后,遇到如此良人,只能说是她的福气,只不过在她心中,总还梗着自己的那个梦境,那是自己来到此处的缘由,而李铮却并不像梦中那个一袭青衫的身影。
第三卷 名阳内斗 第一百三十七章 死里逃生
第一百三十七章 死里逃生
二十万军士出动,声势浩浩荡荡,出京以后秦亦悄悄接上桑布,小丫头一身男装俊俏的紧,上了马还不住地咋舌:“好家伙,这么多人一起走,刚才等你的时候,我觉得地都在颤呢!”
“那是,别说是你,我都第一次见这么多人。”秦亦笑眯眯地看着她兴奋的模样。
“切,你比我大很多吗?又不比我多很多见识,李大哥你说是不是?”桑布一撇嘴回首去问李铮。
李铮只是淡淡地笑着,看着她俩拌嘴,并不开口接话。
“懂不懂规矩啊你!怎么还叫李大哥?你眼前的可是二十万人的统帅,李铮李将军。”秦亦故意逗她。
“什么将军不将军的,就算以后做了再大的官儿,他也是我李大哥。”桑布冲秦亦皱着小鼻子哼了一声,然后又扭头笑着问,“李大哥,你说是不是?”
看着桑布没什么心机的笑容,秦亦被自己脑海中忽然浮起的一个念头吓了一跳,难道,桑布之所以不肯嫁人,是因为喜欢李铮?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如果按照古代的规矩,自己嫁人,桑布跟过去怎么说也能做个通房,弄好了就是正儿八经的妾室,自己和李铮都不是苛待别人的人,所以她的日子定然不会难过。
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通房、妾室,这些其实平时就经常接触到的字眼,此时在心中翻滚个不停,堵得她胸闷难耐、几欲作呕。自己心心念念地以为得遇良人,终身有靠,却忘了这里是三妻四妾的古代。她不是对爱情充满幻想的小女生,当然更不是有情饮水饱的不切实际者,虽然故事中都写才子佳人终成眷属,但是婚后的磕碰又有谁会知道呢?
想到这里她无意识地抓紧了缰绳,胯下的战马忽然受惊,前蹄高高抬起,整个马几近直立。她刚刚搂住马脖子,将身子贴近马背以免跌落下去,马儿就发狂一般地疾驰出去。
秦亦毫无心理准备,只好双脚勾紧马镫,双腿夹紧,伏在马背上任由颠簸。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李铮和桑布还没等有所反应,秦亦的马已经奔出很远,李铮一扯缰绳尾随其后,却哪里追的上受惊的马。
桑布胯下的马是一匹温顺的母马,她挥鞭催促了几下,见马儿跑得还是慢慢腾腾,不禁气得一摔马鞭,担心得几乎要哭出来。
而整个队伍的最前方,一匹白马如离弦之箭,脱离队伍,飞速地朝秦亦的方向奔去,另有十几骑战马尾随其后,看样子是尉迟晞也追了上去。
虽然秦亦的马受惊跑的飞快,但是尉迟晞胯下的战马乃是万中挑一的神驹,后发而先至。没跑多久就把身后的护卫甩开老远,追上了李铮,一边不住拍马一边喊:“怎么回事?好好地马怎么会受惊?”
“回殿下,似乎是有人在马上动了手脚,赶紧追人要紧,前方就是树林,一旦进去就免不得要受伤了。”李铮心急如焚,但是胯下的战马已经发挥了最大的实力,他除了继续尾随其后,实在别无他法。
尉迟晞冲他微微点头,用力一夹马腹,便越过他跑到了前头。不远处果然隐约看到了树林,秦亦的马已经快跑到了林边,能看到她奋力地勒紧缰绳,似乎想制服战马,却收效甚微。
眼见她马上要进入树林,尉迟晞急得大喊:“用外衫护住头面,伏在马背上不要抬身。”
也不知道秦亦有没有听到他的叫喊,只一个错眼,一人一马便消失在树林之中。幸好秋天草木凋零,林中不似盛夏那般繁密,但还是枝桠纵横交错,不住地拦住去路。
尉迟晞抽出腰间佩刀,在林中砍出一条通道,锲而不舍地继续追了下去。也不知道往林中走了多久,只觉得自己手臂已经开始酸麻,几乎都要握不住刀柄,仅凭着一份信念支撑着自己的动作。
不能退缩,不能停下来,他心里不住地告诉自己。当年秦亦每每都护在他身前的情形在脑中不住地闪过,成为他的信念支柱。
尉迟晞终于穿过了树林,映入眼帘的,是枯黄的草地和深蓝的湖水,却四下都看不到秦亦的身影,他在马上坐直身子四下张望,又低头去看地下的痕迹。马蹄印儿一路通向了湖边,而后消失不见。
秦亦落水了?尉迟晞隐约记得她是不识水性的,但是即便是落水,二人前后脚的穿出树林,怎么都没看到水面有什么挣扎的涟漪?但是此时他顾不上想那许多,匆忙摘下金盔,脱掉犀皮鱼鳞甲,纵身跃进冰冷的湖水。
尉迟晞猜的不错,秦亦的确掉进了湖中,这个湖是附近村落人工挖出,储存雨水以供灌溉田地只用,所以湖底没有缓坡。马匹前蹄刚踏入水中,便一个踉跄栽了进去,秦亦的脚被马镫勾住,再加上几年前落水的恐怖记忆,让她瞬间失去了反抗的意识,径直地跟着马匹向湖底沉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脚什么时候脱离了马镫,只屏住呼吸向下沉没,头顶的光圈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开始觉得胸口发闷,被水压的生疼,忍不住吐出一串气泡。
身周已经越来越昏暗,她费力地抬起头,想最后看一眼上面的光亮,却只见那光圈不知被什么搅得七零八落,从太阳化身为无数闪着金光的星星,搅乱了一池碧水。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已经感觉不到气闷、冰冷还是疼痛,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水中舒缓,甚至还感觉到了一丝惬意,她心中暗道,自己怕是快要到天堂了。
她最后的记忆,是有人死死地钳住自己的手腕,硬是将自己生生从温暖中扯了出来,一瞬间疼痛、刺骨、憋闷全都从身体各处汇入到脑中,让她感觉像是被压路机碾过一般,忍不住想要张嘴呼痛。
而此时一个柔软的事物,贴上了她半张的唇,她只觉得口中被送入了半口空气,让她的胸闷得以缓解。
她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尉迟晞略带苍白和焦急的面庞。
第三卷 名阳内斗 第一百三十八章 许下承诺
第一百三十八章 许下承诺
缀在他们身后的尚延和玉绾,远远地看着秦亦被尉迟曦从湖中救起,玉绾冷笑一声道:“你这个妹妹果然是不同凡响,难怪主上对她也十分上心。她不但赢得顺康帝那老东西的欢心,连璟朝的皇子、将军,甚至是玉枳的质子都不放过。我之前倒是小看了她,本以为她不过是个出卖色相以获取利益,没想到尉迟曦会为了救她,毫不犹豫地下水,看来对她果然非同一般。”
无论她怎么说话,尚延都不开口,只关注地看着林外湖边的情形。只见尉迟曦把秦亦从水中拖出,将她平放在草地,按压她的腹部,见她吐出不少水后开始呛咳。
“行了,她人没死,还看什么看!”玉绾起身从林中牵出马匹,纵身上马后不耐烦地说,“咱们要敢在他们前头到江南道,而且还要将主上的亲笔信送至天虞,你要是为了她耽误了差事,那我定然不会在主上面前包庇你。”
尚延也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冷着脸道:“你别那么多废话,我出来执行任务的年头比你多几倍,什么时候误过差事?”
“哼,我也是为了你好,我觉得你自从知道她是你妹妹以后,人就变得奇奇怪怪的。且不说你平日最是疑心的一个人,对她是你妹妹的事情,居然好不调查就深信不疑。只说你最近,不但对她的事情十分上心,而且到现在还对主上瞒着她的暗桩身份……”玉绾忍不住抱怨着。
尚延翻身上马,一夹马腹朝南边儿跑去。
“你,你等等我。”玉绾见他压根儿不理自己,气得双目泛红,但也知道自己说不动他,想了半天还是纵马追了上去。
尉迟曦见秦亦缓过气来,自己提着的一口气也瞬间放松下来,手一软就也躺倒在她身旁,大口喘着粗气。
而此时李铮也驱马赶到,他身材比尉迟曦健硕不少,所以在林中穿梭十分狼狈,头发已经杂乱,脸上也挂了几条血痕。穿出树林就看到草地上并排躺着两个人,都是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大口地喘气。他忙上前将自己的外袍和披风脱下,分别为他二人盖好,这才抬眼环顾四周。
“别看了,马已经掉进湖中,找不到了。”尉迟曦知道他想找到马匹调查情况,便开口道。
“殿下,咱们应该先回去与大队伍汇合,再做计较。”李铮听说马匹已经找不回来,心中暗暗失望,但目前的关键是赶紧赶回大路,不然现在若是有歹徒蹿出,仅凭自己是没办法护得他们两个的周全。
尉迟曦此时也歇了过来,扭头看见秦亦还是脸色青白,嘴唇不住地哆嗦,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