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官-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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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殿下,微臣以为,匪徒共有四队人马,虽然在表面上增加了他们的整体实力,但其实反到给了我们提供了可乘之机。其一,他们都是盘踞一方、说一不二的头领,如今共同指挥,只是围城还看不出什么,一旦开战,定会出现指挥权归属以及意见相左之类的矛盾;其二,他们各自的人马都并不宽裕,而人都是有私心的,自然都希望消耗别人的兵马,而尽量保全自己的,如此一来就又会发生不可调和的矛盾。”秦亦拿着木棒将自己晚上思索的方案滔滔不绝地说了出来,“其三,我们还要给他们制造矛盾和分化,天虞一派的情况我们暂时还不了解,但我已经着手联系我朝渗透入天虞内部的密探,希望能尽快得到回应。其余三方,都各有各的优势劣势,王军多疑、王波愚勇,魏兴华一伙虽然是亡命徒但是极重情谊,而海盗头子曹天残暴成性,手下早已经怨气连天,更加容易被我们煽动。所以臣的意见是,智取优于强攻,可分化之而后各个击破。”
尉迟晞思索道:“魏兴华这面,趁着他们人马都出动,后方空虚之时,直捣黄龙,用老幼做人质,最好是能逼迫他们缴械投降;曹天这面,最好的办法是挑拨他们自己内乱;但是王军王波兄弟,你打算如何解决?”
“臣想在王军王波这方面,双管齐下,一面派人搜救他们的妹妹,另一方面,准备围剿。王军王波一群人,与其余两队人马不同,他们其中大多都是仓促聚起的乌合之众,互相之间没有信任和配合,不过是一盘散沙,不足为虑。”
第三卷 名阳内斗 第一百四十三章 秦亦请战
第一百四十三章 秦亦请战
文武官员商议了整整一个上午。最终确定下来,三方出击的作战方案,即两队人马分别去捣毁沼泽水寨以及泷泽海群岛中的海贼窝点,而大部队依旧留在凌江北岸,一方面等待这两边的消息,另一方面则派人私下接触各派人马,许以官利以达到涣散军心、挑起纷争的目的。
随后众人又为委派何人领兵去捣毁匪徒老窝的问题上争论不休,秦亦的提议是由张宏领水军一万,步兵两万前去断掉沼泽水寨,而海盗的老窝,则由熟知海盗情况的王梦阳领一万水军歼灭。
她的意见还未说完,张宏马上就跳出来反对道:“凭什么让我去沼泽水寨,我是奉圣上的命令前来剿匪的,我要去泷泽海歼灭海盗。”他还有几句话没说出来,水寨中,都是老弱病残,秦亦还要求尽量不伤人抓活的,哪里有什么搞头,以后就算胜利了也不是首功,所以他当然不同意,他是抱着大干一场的心思来的。怎么肯就这么被打发了。
秦亦听了这话神色登时严肃起来:“张都尉,你的确是奉圣旨南下剿匪,不仅仅是你,帐内所有人都是,大家的目的也都是一样的。既然都是剿匪,去沼泽水寨和泷泽海群岛,又有什么分别?我明白,你是觉得沼泽水寨那边没什么难度,显示不出来你的过人才干对不对,再深一步,你也许心里觉得,是我故意打压你,不让你出风头,是也不是?”
被秦亦说中心事,张宏有些讪讪,但是嘴上是不可能承认的,嘴硬道:“我没这么想过。”
“我现在想问问你,你可知道什么是沼泽?”秦亦看着眼前的这个满脑子立功的愣头青,如今是越来越不喜。
“不就是一大片稀泥嘛!”张宏嗤之以鼻。
“沼泽是土壤水分饱和甚至过饱和的形态,地表也常有积水,生长有喜湿性和喜水性沼生植物的地方,我跟你说这个你也不懂。而我之前与李勇参将详细了解过,水寨附近的沼泽,植被以蕨类植物为主,都是贴近地表生长,没有较高的植被遮挡,而且沼泽表面水分少。土壤多以黏土为主,所以人一旦陷入,瞬间就会没顶,而且沼泽中,存在多种水生蚊虫乃至水蛭,曾经有过官兵光脚在浅水处站立半晌,再出来一只脚都被啃噬得只剩白骨。这般易守难攻的水寨,若不是信任你的能力,我会提议让你去吗?”秦亦并不想在战前把关系弄得过于僵硬,便换了个方式说话,希望张宏不再多加挑剔。
不料张宏却并没理解她的苦心,甚至听了沼泽的情况以后,更加觉得之所以给自己这块没什么肉却十分难啃的骨头,就是秦亦看自己不顺眼,抑或是怕自己抢了头功,于是满脸不悦地口不择言道:“反正我就是不同意这样的调配,你要是觉得那边十分重要,有本事你自己去。而且让王梦阳去歼灭海盗我也不同意,他原本就是海盗那边的人,谁知道他的归降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而且就凭他的官职。哪里有资格领一万水军?”
他这番话一说出来,大帐内登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秦亦、张宏和王梦阳之间逡巡。
秦亦被他气得够呛,端着茶碗的手不住地抖动,帐内就只听到茶盏和托盘碰撞的咯咯声。而王梦阳对于这种事情,虽然早已习惯,却不代表他心里不难受,只是表面上不动神色,似乎张宏说的根本不是自己。
张宏梗着脖子站在原地不动,他早就敏感地察觉到,尉迟晞对自己有些激赏甚至可以说偏爱,从态度上就能很明显的看出来,若自己这回能够攀上这棵大树,能从内河的水军调到沿海,那可就是真的发达了。
他这边正打着如意算盘呢,却冷不防尉迟晞喝道:“胡闹!张宏,你这是想干什么?且不说秦大人职位高于你,你这般口出狂言、顶撞上官意欲为何?你身为军士,服从命令安排是你的本分,哪里容得你这般讨价还价!”
张宏没想到尉迟晞会这么说,一时间进退两难地站在帐中,接受着各方面或是嘲笑或是责备的目光,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是他从出生以来,第一次受到这样的羞辱打击。
尉迟晞却并没有打算放过他,接着又说:“再说这次剿匪,吾提前也与官员们了解过情况,在海中作战与在江河之中,差距还是很大的。海中多暗礁、暗流,气候变化无常。没有海战经验的人,弄不好就会落得船毁人亡的局面。最后说,是人就会有犯错误的时候,王参将虽然当初加入过海贼,但是早已归顺朝廷,定王殿下能够将他派来,就证明了对他的充分信任,所以我也对他毫无疑心,你这般诋毁同僚,又是何用意?”其实让他对张宏的好感磨灭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与秦亦顶嘴,大半是因为他对王梦阳的攻击和不信任。王梦阳此人是定王派来协助剿匪的,还带来了定王的亲笔信,信中说此人脑筋灵活、有将帅之才,经过在定昌近十年的磨砺和打压,也早已经褪去了恃才傲物的棱角,已经到了委以大用的火候,还断言只要善用此人,不出十年,泷泽海沿岸将安稳无忧。
这等于是定王送给尉迟晞的一份大礼,将这个提拔重用的机会交给他,他又怎么能放过这个收拢人心的大好机会。
王梦阳果然被尉迟晞的这番话感动的红了眼圈,起身走到帐中。一撩袍襟跪地叩头道:“末将叩谢殿下信任之恩,此番剿匪,定然身先士卒、万死不辞。”
“哈哈,王参将言重了,万死可不行,吾还期望着,你如后能在沿海水战中发挥更大的力量呢!”尉迟晞爽朗一笑。
王梦阳的眼泪这下实在控制不住,滴落在身前的毡毯上,哽咽道:“臣……”
“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你只要筹备好剿匪的战事。就是对吾最大的安慰了。而且,吾还将离间曹天一伙人,并且最后分化歼灭的任务也一道交予你。记得当年秦亦说过一句话,我今天在这里也送与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直接调拨一万水军、两万步兵归你全权指挥,不要有心理包袱,放开手脚去做吧!”
尉迟晞最后的一番话,完全击溃了王梦阳的心理防线,让他脑中只浮起一句话来,那就是士为知己者死,能得到这般的信任和期望,这就是自己期待已久的,还又什么可犹豫和踟蹰的。想到这里,他郑重地叩头道:“听凭殿下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收服了王梦阳以后,尉迟晞就对张宏不是十分在意,见他一脸的落败和不满,心中已经全然没有之前的激赏之情,微微皱眉环顾帐中道:“既然张宏不愿意去沼泽水寨,哪位爱卿愿意请战?”帐中其他人都或多或少与张宏有同样的想法,觉得沼泽水寨不过是块难啃却没肉的骨头,所以全都不敢直视尉迟晞的眼睛,纷纷垂下眼眸、低下头去。
秦亦腾地起身道:“臣愿为殿下分忧。”
她此言一出,大帐内登时开始响起纷纷扰扰的议论,秦亦不过是个文官,还是因为顺康帝的隆宠才步步高升的,如今却口出狂言要外出带兵,底下文武官员止不住地窃窃私语,都对她十分不信服。
尉迟晞也有些踟蹰,他是相信秦亦的能力,但是领兵打仗毕竟不是小事,需要的不仅仅是能力,更多的是系统的兵法理论和实战经验,而这两点秦亦全都不具备。其实他对沼泽水寨的重视程度并没有上升至秦亦心中的那种高度,他总觉得那个寨子并不会对战局起到什么关键的作用,但出发之前,父皇给他的命令是剿灭匪徒。所以他不想斩草不除根,这才决定要围攻水寨。他刚才听了沼泽内艰苦情况的讲解,对秦亦前去剿匪十分不放心,一群土匪的老弱病残,哪里抵得上自己的心腹有价值,所以他只沉吟不语。
李铮也十分不满秦亦的突然请战,觉得她似乎把打仗当成了儿戏,一个连战场都没上过的人,怎么能一下子就领兵独自作战。
不料还没等他开口反对,帐中响起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老臣愿为副将,随秦大人西行围攻水寨。”
众人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到大帐角落的那个略有些佝偻的身躯,原来是在宁遥边关驻守多年的老将章冬泽。此人多年驻扎在边关前线,大大小小的战役经历不下千余,多次有升职回京的机会都被他让给了别人,他总说,当兵就是要冲杀在前线,回京坐在衙门里喝茶写字,算什么战士。他的倔脾气也让他得罪了不少的人,所以到最后也不再有人替他调职,所以便在边关前线一呆就是二十余年。
秦亦见状大喜,忙转身又对尉迟晞道:“臣愿给章老将军做副官,共同去端掉沼泽腹地的水寨。”
尉迟晞见状也不好再反对,便下令由章冬泽任主将,秦亦为监军,共领水军一万、步兵两万,前往岭东道,攻破叛贼水寨。
得到了差事,秦亦没有多少欣喜,只是在心里暗暗思量,沼泽这个天然屏障究竟应该如何突破,不知不觉就已经散会,各队得到任务的人马,就要准备即刻出发。
她匆匆回到自己的帐篷,掀帘进去就道:“阿布,给我收拾衣服,半个时辰之后就要出发了。”
“干什么去?”桑布在帐篷里都呆的无聊死了,秦亦一天一夜都没有回来,除了熬药送药,她就一直呆在帐篷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好不容易等到秦亦回来,不料却又说马上要走,忙一骨碌起身,扯住她的衣角问:“要开始打仗了吗?你不是文官嘛,你去干什么?”
“我要去剿匪啊!”秦亦见桑布不动,便自己扯出包袱皮,铺开收拾衣服,“去岭东道靠近天虞那边,端掉匪徒的老窝。”
“岭东?匪徒老窝?”桑布自己喃喃重复道,忽然很紧张地抓紧秦亦的手,“你说的可是沼泽水寨?”
“咦?你怎么知道?”秦亦停下收拾东西的手,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