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养S邪君-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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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裁缝何事?”都要走了,还做衣服不成。
笉罗瞄了他一眼,“给铳儿改件短衫,他长大了,原来的好些都穿不得了。”
也是,给小孩子改件衣衫倒花不了多少时间。
泽临一扬手,绛夜从屋顶上飞了出去。
笉罗禁不住白了他一眼,“这等小事也动用影卫,你太浪费了吧。”
泽临心道你都要走了,还管我浪不浪费,这家又不是你来当……一声不吭地往前走。
笉罗在后面撇嘴,用手指逗着铳儿咯吱窝,一大一小咯咯笑。
连头也不想回了,泽临在心里破罐子破摔:反正是要走了,看不看得到她面具下的笑容都无所谓了。
早饭过后,裁缝已经等在了笉罗屋内。
说明了要求,笉罗站在一边看裁缝给铳儿量尺寸。发现泽临还没走,望了门外一眼,笑:“怎么,今日不处理公务了?也不教导新兵骑射了?”
泽临抱着胳膊,不应声,仍旧自己生闷气。
笉罗便不管他,与裁缝大叔闲聊起来,说着说着提到了各国服饰制式与颜色。
想不到这位裁缝肚子里很有些墨水,说得极为详尽:“五国之前,是盛世天朝,当时的阴阳家认为,任何一个王朝和邦国,都有一种上天赋予的德性,这种德性用五行来表示,就是金木水火土。王朝和邦国为政安民需得与其应有的德性相符,如此才能顺应自然,得永昌而出盛世……依据每个国家具有的德性之不同,崇尚不同的颜色,也就是国色。”
“嗯,五国的国色好像都不一样。”笉罗道。
裁缝又道:“五国里,我们偳紫崇尚‘火德为主,金德为辅,金炼于火,王器恒久’,德性就是火金德,因而旗帜服饰的主色是为紫色。南边的沉碧国国君认为自己是擒龙天子的后裔,崇尚火德,所以把旗帜服饰都弄得鲜红淋漓的……东南边的卿云国崇尚的是金德,据说他们国君梦里看见有白银溢出大山,以为吉兆,便崇尚白色。往东边就是连绢国了,推崇的是‘炎帝后裔,与黄帝同德’的土德,于是旗帜服饰的颜色是土黄色的。只有翔云国很奇怪,不晓得是个什么德性……好嘛,就干脆举国尚黑了,一群黑不溜秋的野蛮子!”
“哈哈,有趣有趣,确实是一群乌鸦般黑的野蛮人。”泽临听得过瘾便插了嘴,“翔云国原就是蛮荒之地,论文化不及连绢,论织物不如云倾,论富庶不如沉碧……但单论军事却比其他几国都强。”
偏独独说漏了偳紫,也不知是不是护短来着。笉罗淡淡扫了他一眼,道:“衣服是自己做来穿的,在下并无官职在身,不得非用国色不成吧……您那可有红色薄锦哪?”
“哟,您这是……”裁缝大叔为难了,偳紫向来流行紫色,红色薄锦可不多见。
笉罗道:“我想用红色薄锦做件长袍。”
泽临顿时惊讶道:“你不走了?”
笉罗却不理他,就问裁缝有没有红色薄锦,裁缝想了半天,摇摇头,“应当是没有的,不仅我铺子里没有,这三郡之内恐怕都没有。”
“唉……那我还是走吧。”笉罗失落落地道。
泽临打手一挥,紫夜不知从哪儿跳下来,道:“爷,浠水县距离沉碧国最近,或许能有红色薄锦。”
怪不得这丫心心念念要走,就因为那边有大红衣服穿?
“去,弄一匹回来。”大爷有钱。
紫夜一拱手,“呃……怎么也得一宿的来回。”他这是提醒主子,别我这边去弄东西了,你却还是留不住人啊。
泽临一脚跨到裁缝大叔身后,压低了嗓音道:“您改衣衫得到半夜去了吧,肯定得到半夜去了吧……是吧是吧?”
裁缝大叔表示压力很大,看着笉罗半晌,支吾道:“呵呵您瞧,我手上还有好些活儿,做好您这趟,估计得到半夜了。”
笉罗一皱眉,“这么久?”
泽临跟着在一边点头煽风,“是呢是呢……”
“哦……”也不表示到底留不留,也不说衣衫还改不改,笉罗抱起铳儿往外走。
裁缝大叔苦着脸瞅着泽临,那意思,大人您该不会把我生意搅黄了吧。
泽临双目一瞪:“不会不会,你且改了去。这银子你先拿好,多退少补。”打发走了裁缝,转头一看,笉罗不知溜达到哪里去了。在府里绕了一圈,找到了厨房这里,听到笉罗和大婶唠嗑的声音。
“大婶,铳儿爱吃的小银鱼还有吗?”
“有有,先生您要多少都有的。”
“给我包一油包的吧,谢谢大婶……”
泽临心里一凉,这还是要走?
“有鲈鱼啊……大婶这是要晚上要做的么?”
“您爱吃啊,要不要我多放点醋,葱花您也吃的吧?”
“对的,我还喜欢吃鱼籽。”
“那敢情好……左庶长大人也爱吃鱼籽……”
泽临心里又一喜,嘿嘿,这是要留下了吧?
却又听得笉罗道:“大婶,腊鱼也还有不少的么,也帮我装一油包的吧。”
泽临捂着脑袋有些不堪忍受了,心道,笉罗你给我一个痛快吧,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啊?不过……她好像从没说过不走吧,我怎么就天真以为她有可能留下?
看着泽临颓然离去的背影,笉罗在面具下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轻声对大婶道:“晚上多加一道淮山枸杞汤吧……”
31千呼万唤真颜现
连霜月这个好看热闹的,今日消失无影之前,到笉罗的房间坐了半刻。
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连霜月离开时,脸上浮现出戏谑和无奈的一抹笑。
半刻时辰后,笉罗把矫正好的弓送到了泽临房里,没有上好的弓弦也放置在一个漆木盒子里,旁边还放着一个阔口小瓷瓶,装着黄蜡,这是到了冬天用以涂弦作为保养之用的。
样样东西都透着经手之人的细致与周到。
将它们一一收起来,泽临脸上笑意蕴藉,嘴角却在目光转移到床边的那个包袱上时,缓慢塌陷。包袱里装着铳儿所用的一些杂物与小玩意,平日里光顾着觉得这屋子乱了,如今整理干净了,倒招来一番莫名的清冷与伤感。
门被轻轻推开,绛夜抱着铳儿走了进来。
泽临强打起精神接过铳儿放在膝盖上,道:“笉罗呢?”
绛夜摇摇头,答道:“刚才还在厨房,大婶说她端着一道汤出来了,但我这一路走来,却没有看到她。”
几个暗卫,现如今都知道笉罗是个女子了。
“真是的,这人端着汤还乱跑。”泽临失笑,冲绛夜一抬手,“去,给我找坛子酒来,最好是烧刀子……”
“爷,这又不是在北边,哪里来的烧刀子啊……啊好好好,我去找!”绛夜差点没撅起嘴,看到主子要发火,赶紧撤出门外。
片刻,几个仆人陆陆续续将菜摆好了一桌。泽临瞧着丰盛的菜肴却不想拿筷子,心道,平时不见你们一帮厨子这么上心,今个儿却把一餐践行宴搞得如此隆重,真是本末倒置。转念又想,说不定笉罗吃得开心了,就舍不得这儿的美食再盘桓几日呢,嗯,还是丰盛些好。
抬头瞧了瞧门口,菜都上齐了,人怎么还不来?泽临托着下巴接茬叹气:
“不是端汤的么,再不来这汤都该凉……”
一个“凉”字刚刚说出口,就听得铳儿对着门口拍着巴掌咯咯笑出声来。
再掀起眼皮望过去,一抹淡如月色的人影正静静站在那里,只是那身衣衫却不再是那副容颜,还是那般眼神却不再是那重眉宇……不知道怎么形容才算贴切的端妍面容,突如其来的,就这样……从山水墨色之中显露出来。
陌生却又仿若似曾相识的,遥远却仿若近在咫尺的……一直一直……原来是她。
是真的她。
泽临微微地扬起手来,想要抓住些什么,却骤然停止在了空中,他知道自己应当是说些什么的,但脑海里一下子空旷了去,只剩下一句话: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却是那不落的黄昏,从最远的天边渐渐推进,连接着天与地,镶嵌着河与海,那么生动有致,那么的——
透彻玲珑,如石中之玉、玉中之色、色中之水、水中之镜、镜中之相。且相由心生,如生在月牙根,身在浮云间……言语之妙上不可达其神,词藻之秀下不可呈其意。
这种神韵意境恰好是最不易说的,就好像……
越是明媚,反而越是忧伤。
越是晦涩,反而越是诱人。
越是朦胧,反而越是缱绻。
越是深邃,反而越是幽香。
笉罗两手端着汤,举手抬足依然是雅到了极致,不过是幽幽然抬眼望过来……
便皆是系不是住的流光,不知从何处流浪到了这里,徘徊到了这里,叫人不经意看一上眼,便嗜了魂丢了心……这哪里是一张脸,分明是一张符一把咒。
果然是不当看的,早知就听了他的话,不看多好,放任自由多好……如今看了魇了,万一自己驾驭不了,掌控不了,怎么办……怎么办……
办不了。
就这么的,泽临一时间不知所措了,只能呆在当场。
看着他这副呆愣的样子,也不知道过来接汤,笉罗只好不悦地走过来,将汤往桌上重重一放,淡然道:“你就这个反应?”
“啊?”泽临半晌回过神来,摸着鼻子笑:“你……不走了。”
不再是疑问,不再是怀疑,而是肯定她不走了,至少现在不会走了。于是,眼前不再云山雾绕,心里不再泼墨飞白。
笉罗盯着他有些怯意的眸子猛瞧,直看得他脸上懵的露出赧然之色,才坐了回去,笑眯眯道:“我想留就留,想走就走。现下是不走的,但我不保证……留多久。”
“是是,你想留就留,想走就走!”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掩饰着自己忍不住她脸上偷瞄的动作,泽临心道:哼,让你得意吧……能把你留下一次,就有第二次,还是第三次,爷一高兴指不定就留你一辈子!
留他一辈子……猛然被自己冲动的想法惊吓住,泽临喝着汤呛住了,剧烈咳咳起来。
笉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你太没用了,铳儿喝汤都没有洒出一滴呢。”却伸出手来,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
如过电似的,泽临身子一震,仰起脸来看她的脸,居然发现笉罗唇角微微勾起,不但带着浅淡的笑纹,连眼眸里都藏有温煦的笑。
不得了,了不得,自己是错过了多少……在他看不到的触不及的日日夜夜里,笉罗是否也曾这样对他婉然含笑?
幸好把她留下了,幸好还来得及。
从来没有欣慰过,从来没有这样畅快过,泽临一连吃了七碗饭,直惊得厨房大婶传话来:“左庶长大人,是不是你过往吃饭都太客气了,您不够可千万要说啊……我们那位县令大人虽然常常不济事,但供您吃喝还是行的,您不用担心把他吃穷了!”
泽临哭笑不得。
笉罗倒是一脸不介意地摆摆手,道:“这算什么,长得怎么饭桶,不吃几桶饭怎么能行。”
给他们添饭的仆人张大了嘴巴看她,忐忑不已道:“敢问您是哪位公子……您您您是从哪位座仙观里下来的?”
笉罗一瞪眼,怒声道:“你说什么,居然说我像道士?”
“不不,小人不会说话……只是公子这么一副仙风道骨,像从画里走出来似的,与我们凡夫俗子大为不同,因此小人还以为……”仆人小心翼翼答道,生怕又惹仙人生气。
泽临笑着拍了他一巴掌,笑:“小文,你看不出来还听不出来么?没觉得这位仙人的声音耳熟吗?”
小文瞬时指着笉罗不知把手往哪儿放,差点结巴了,“您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