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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芊泽花-第74章

小说: 芊泽花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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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漂亮。”

男子仿若疲倦到,无法睁眼。他只是轻嗯了一声,依旧伏在马背,一动不动。

“小的时候,爸爸带我去过山上看夕阳。他说,那些晚霞是仙子们的裙裾,她们要回天庭去了。”她放眼眺望,云卷云舒间,仿佛真的有一个个翩翩离去的仙子。“爸爸说过后,我便问他,仙子们回去了,什么时候才回来?”

“他说,等到日出的时候,她们就回来。”

芊泽眯眼,又重复:“等到日出的时候,她们就回来。”

明月静静的听,嘴畔的笑容,平静恬淡。许久之后,他才道:“芊泽,你说大漠的夕阳,是不是也如此般,一样好看?”

芊泽听见他提及大漠,一时心中倐地涌出一股心酸,语色哽咽道:“嗯,比这还好看。”

“真的吗?”

他信以为真。

“真的,大漠的夕阳如血,红彤彤的像把天都烧起来一般。放眼望去,无比豪迈。”芊泽动情的说着,明月边听,边在脑子里也描绘出了这样的一幕。只是在他的脑海,那金旧的一片里,却俨然有一骑背光而立的战马。一个黑胄将士,巍然其上。

“芊泽。”

明月不睁眼,薄唇却轻启。

“嗯?”女子轻应一声。

“如果有一天……”

那脑海里的男子,伫立在风里,岿然不动。

“你见着了他……”明月眉眼微挑,那脑海里的人,正面朝夕阳。

“请替我喊他一声……”

仿若听见身后人的呼唤,那黑胄将士,缓缓回首。他的面容上,光影移动,轮廓一丝一丝的变得清晰。他听见来人喊他——

“哥哥……”

那将士,听罢,竟纤尘不染的展颜一笑。

在脑海望见那将士的笑后,一颗极大的泪,便不自觉从眼角滑落。明月伏在马背上的身子微微一斜,手便无力的垂了下来。此时有风拂过,温柔的拭去他那颗晶莹的泪珠,遂又上扬,飘向远方。那马也仿若通的人性,竟猝然止步,不再前行。

牵马的女子,霍地一顿,也只是伫立在风里。

许久……

她没有回头,只是缓缓的低敛下脑袋。过了许久,直到那夕阳的余晖越收越下,她才肯继续拉着马儿走。她没有哭,却道:“我记得了……”

而与此同时的锦阳军部,祈明夏策马刚停,便觉得一股莫名的伤感从心头袭上。刘钦在耳边的话,置若罔闻。

“将军,为何这几日都毫无动静?按理说皇帝他若是所有发现,怎会按兵不动,调查的人也不见一个?”那日,泷克分明是来试探,既已试探出了,怎又没有下文?刘钦百思不解。他娓娓说了半晌,都不见明夏将军反应。他便狐疑的调转马身。

祁明夏停马,无缘无故的缄默不动。

“将军?”

刘钦唤了一声。

——如果有一天……——

男子微微动了动身子,才抬起脸来。

一道清泪,不明所以的下滑。明夏瞠着黑眸,完全不知缘故,大手抚了抚脸颊,双指摩挲那滴落泪珠,竟还是滚热的。

怎会落泪?

——你见着了他——

刘钦更是哑然无语,他从未见过将军流泪。

祁明夏也是不解,他缓缓调转过身,夕阳在他背后。

——请替我喊他一声……——

明夏回首时,光影在他脸庞上移动,使得轮廓一丝一丝的变得清晰。

——哥哥……——

有风拂过明夏脸颊,温柔的拭去那道清明的泪痕。他的面前,正是残阳似血。

第七十四章 冷落

蒙蒙细雨把冬陵的景致,布上蔼蔼雾气。芊泽站在雨里,望着那石门缓缓打开。几个壮丁,抬着那白玉棺走下地阶,半晌过后,他们便空手归来。那龙纹浮雕石门,厚重的关合,仿佛隔绝了一个世纪。芊泽感到视线模糊,只是不知,那挡住双眸的究竟是雨还是泪。

她站了许久,才徐徐撇过视线。

围簇的白色人群中,那明黄的身影格外醒目。祁烨站在巨大的辂伞下,目光里空无一物。绵绵雨丝落在他缂金的靴尖,滴滴答答,仿佛溅在人心。他的侧影黯然无色,孤寂无助,芊泽一时心疼,神色里愈发忧伤。

她本以为他会看她,哪知,繁琐的礼葬仪式之后,他只是决然的背过身子,扬长而去。

之后的四五天里,她都没有见过他。

屋顶之约,仿佛不了了之。她等待过,只是回应她却是寥寥寂夜。她隐隐的感觉到皇帝的变化,只是他不言只字片语,她琢磨不出缘由。而且,明月一去,婪月宫便成了无主之宫。她和小珺日日整理那些旧物,却不见旧人,只能徒增感伤。

“芊泽,这个布偶,也是娘娘的?”小珺从床榻上,摸出那五颜六色的布偶娃娃。芊泽一怔,颤着手接过它。犹记得明月对它,展颜而笑。

“恩。”芊泽颔首:“它叫大宝。”

——明月最喜欢大宝了。——

他的声音宛如就在耳畔,萦萦绕绕不远离去。芊泽轻轻的抚摸它,坐在明月爱踩的绒毯上,一语不发。小珺见她又发呆了,只是喟然轻叹,摇了摇头悄然离去。每一次,芊泽忆起娘娘,都像是个偶人般,呆若木鸡,一想就是一整日。

她不愿意打扰她,便乖恬的合上殿门。

芊泽凝视那布偶许久,才伸出手去,摆弄起来。

“大宝,你想明月吗?”

那木偶重重点头,奶声奶气的说到:“想啊,大宝好想明月。”

芊泽的尾音幻化成一股无处可泄的悲凉,她哽咽的止声,那胸膛里的疼,火烧火燎。但忽地,女子伸在布偶里的手,感觉多了一份丝滑之感。

丝滑之感?

这布偶并没有用绸缎制作啊……

她狐疑的微瞠清眸,把手伸出来。白色的丝质方巾赫然眼前,芊泽心下感到蹊跷,怎么会有条手绢?徐徐展开那方绢,一行行黑墨字迹,行云流水的铺在眼前。芊泽认不得这字迹,只是落款处的‘明月’二字,让其险些竭气。

明月写的信!?

他什么时候写的,写些什么!?

芊泽忙不迭的循序而看,那字虽然潦草,却依稀可辨。

——芊泽,读此信时,必先确认周遭无人。——

仿佛明月的声线在空中腾升而出,芊泽心下一紧,竟真的抬目,巡视一圈。她用力的攥着方绢,一颗心不由分说的七上八下。但见当真无人后,她才徐徐读来:

——我死后,必有大变。——

大变!?

芊泽一瞠目,冷汗已不自觉的涔出。

——我托付你二事,望你能一一做到。其一,替我照顾烨,你是唯一能牵绊他的力量。——

牵绊他的力量?

——但你记住,如果有朝一日,万事已无回旋余地,你亦心如死灰,便参照其二。——

触目惊心,芊泽读不透这字里行间的深层意思,只是那尖锐的字眼,刺的她双眼生疼。她目不转睛,‘心如死灰’四字,宛若利刀,割在心头。什么样的事,会令她心如死灰,牵绊烨?牵绊皇帝?为什么说自己要牵绊皇帝,他究竟想做什么?

这个念头,和最近皇帝的诡谲情绪,不谋而合。芊泽隐隐的觉得,命运之弦已脱离轨道,径自延展向一条鲜血淋淋的道路。她小手紧攥,呼吸愈发急促,却依然一字不漏的向下看去。

——其二,我病疫之后,必将葬于秋陵。每年十二月开陵祭祀,望你能来拜我。——

秋陵!?

不是冬陵吗,怎么是葬在秋陵?芊泽强忍着心中的不解,继续往下看。

——秋陵内室,右二,左五,回步八,继而三跪九叩。——

什么意思?什么右二左五,回步八,三跪九叩?明月是要我每年十二月,都要去拜祭他,磕头跪叩吗?他希望自己跪他?他先前说参照其二,是指这个吗?我若心如死灰,便要去祭拜他?

芊泽带着满心疑惑,怔怔然发呆。她想不清楚这期间的联系,一时心下更是慌乱。她颤抖的收紧那方绢,但旋即又恍悟,自己似乎漏看了一句。她又展开手绢,一道更为尖刻的字迹,在右下角。

——阅毕,烧之。——

他显然是不想被任何其他的人发现这封信,包括皇帝,包括莫殇他们。芊泽愈发感到势态的严重性,她跌跌撞撞的起身,跑到案几旁划了一支火苗,便焚了那丝绢。她漆黑如点漆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它,直到它燃之殆尽。

自己一片一片的蜷缩进火里,散入风中。

而与此同时的濮央殿,刚是掌灯时分,内官持着蜡烛从寝殿内退出。祁烨摇摇手,一行婢女便也屏退而去。待到人走之后,福龙屏风之后的人影才现身出来,他披着斗篷,摇曳的烛光只把他姣好的下巴,映衬而出。

“主上节哀。”

她一启声,才曝露她女子身份。

祁烨瞄了她一眼,只冷冷道:“桑破他伤势如何?”

“虽是伤了筋骨,但莫先生已为他诊治了半旬,伤势已然好转。属下想,不出数日,他便能痊愈。”她机械作答,语气里也是漠然一片,祁烨望出她的心伤,却并不多在意。

“很好。”

他轻轻拂袖,唇畔邪魅一勾。

“待到桑破好了,便开始行动吧。你速速会边国,听后待命。”他说罢,转过身去。那女子先是一顿,迟迟不肯走。祁烨森冷回目,阴冷的瞥了她一眼。女子颇感畏惧,却依不死心,问道:“能否让属下,去看他一眼。”

“人已死,看了又如何?”

他说时语态轻然,但别过脸去的他,目光里却闪过一丝灼焰。那女子闻后,只是惨然一笑。当初若是她执意回了沁城护法,说不定,月宫主他不会就这么死了。一想起,他竟是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婢女而死,她的心怎么也不能平静。但主上的命令,她不可违逆,她只得毕恭毕敬的拜道:

“属下知道了,主上保重!”

她飞身蹬地而走,瞬间便已无踪影。他走之后,祁烨的俊容更是宛如千年寒霜,阴幽不堪,那杀气腾腾的眼,如鹰瞳般犀利无比。寂寥无人,他不必再隐藏那心底,呼之欲出的恨。这恨一度因为她,而潜伏下去,但即便是有了她,也无法改变他和明月的命运。

即便想要美好……

恨也不会放过自己……

男子深深闭眼,想到芊泽时,他的心又不由分说的揪痛。他贪恋她的美好,只是他终究不是那个能得到幸福的人。他无法释怀,那些他蒙受的痛苦,和忿然不公的命运,他都无法释怀!他要复仇,他要复仇!!

想罢,祁烨倏地睁眼,目光里已无半丝情意。

仿若那个纯净的自己,再也不复存在,他冷冷的提起嘴角,露出诡谲的笑容。半晌后,他站起身,懒洋洋的唤了一声:“单喜!”

单喜耳精,候在门外的他,一听主子的呼唤便躬身入内。

“皇上吩咐。”

祁烨望着他,狭长潭目眯成一条缝,低沉说道:“朕要召人来。”

单喜一顿,听明白皇帝意思。他是想今夜有人侍寝,单喜心领神会的欲招人把后妃的牌子端上来。但祁烨却一挑俊眉,只道:“不必了。”

“皇上可是已有人选?”单喜抬起老目,淡淡回应。

祁烨一摆袖子,折过身去,他意兴阑珊的拂了拂领口的长发,说到:

“招溪妃。”

*

“可听说,那溪妃娘娘又重得圣宠了?”一爱说三道四宫女,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当众大大咧咧的说道。另外一个女子,煞是惊讶,反问道:

“你说的可是那溪音宫,疯疯癫癫的溪妃?”她捂着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要知道,那溪妃已是众奴才口中人尽皆知的疯妃。她一年四季都不出殿门,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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