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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

明朝伪君子-第3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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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朱厚照朝豹房方向煞有其事地拱拱手:“……不过当今皇上昏庸无道,听信小人谗言,于是将我这个为民请命的威武大将军罢官免职,并抄没家产,为了侍奉年迈的母亲,我不得不举债度日,为了生活,我干过苦力,当过跑堂,卖过烧饼,摆过字摊……唉,不说了,说得我自己都心酸了。”

秦堪久久无语,从朱厚照身上他忽然发现一个事实,犯贱这种事是不分身份地位的,皇帝犯起贱来比普通贱人更令人发指……

“别发愣呀,说点什么,比如夸夸我之类的……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这个法子比当初领着一群侍卫在她面前死缠烂打果然有用多了,至少可以天天看到刘良女,而且她对我好歹也多了一丝丝好脸色。”

秦堪拱拱手:“能把瞎话编到这个程度,臣除了佩服实在无话可说……陛下,最近太庙还算平静吧?历代祖宗的牌位有没有无缘无故掉下来?”

朱厚照气笑了:“你少编排我,我费尽心机娶一个心爱的女子回去,与她相爱生子,为我老朱家开枝散叶,祖宗只会拍手称快,绝不会责怪我的。”

顿了顿,朱厚照有些迟疑地补充道:“……反正我若是祖宗一定会托梦支持。”

“于是刘良女中了你的苦肉计,当真把你留在店里当伙计?”

“对。”

“她每个月给你多少工钱?”

朱厚照羞赧地伸出一根手指头。

秦堪睁大了眼睛:“一两银子?”

“不,一钱银子……”朱厚照瞪了他一眼:“你也是个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家伙,知不知道赚钱很辛苦的,你看我这满手的老茧和油星子……”

秦堪呆愣许久,才道:“好吧,一钱也行,陛下你拿过几次工钱了?”

“一次都没拿过,每个月都被扣光了……”

“为何?”

朱厚照赧赧道:“她家的杏花酒确实好喝,我每次总忍不住偷喝一点点,而她就每次把我的工钱扣一点点……”

秦堪叹道:“陛下,你是万金之躯,不能乱吃乱喝东西啊,今日喝杏花酒喝得痛快,那是因为刘良女家开酒肆,万一哪天她改行卖砒霜了怎么办?养成了习惯,顺手抓一把往嘴里塞……你这不是为难史官吗?教他怎么有脸写你的死因?”

朱厚照脸孔迅速涨红了,憋着一股怒火道:“你这张嘴……你怎么不去当言官算了?这位客官还有事吗?小的要侍候别的客官了,你自便。”

“当然还有事,陛下,臣刚刚回京,平霸州之乱的经过臣还得向你细细禀奏呢……”

朱厚照朝不远处忙碌的刘良瞧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军报我都看过了,此行平霸州之乱你干得漂亮,比许泰那个蠢货强多了,可惜又让逆首唐子禾跑了,你派来的左哨军参将何松是个什么东西呀,钦犯都快押到京师了,结果还是让她跑了,我已下令将何松拿进诏狱,过几天将他斩首,押个犯人都押不好,这个没用的东西!”

“还有,最近很多大臣拿这事儿做文章,他们想将逆首唐子禾脱逃的责任推到你身上,朝会总有几个老家伙跳出来要我惩办你,都被我骂回去了,最近你小心点。”

第555章 情海生波

说良心话,唐子禾脱逃还真跟秦堪脱不了关系,事实上唐子禾根本就是在秦堪的默许下脱逃成功的,对这个乱世浮沉里挣扎的女人,秦堪实在不想赶尽杀绝。

“陛下,唐子禾脱逃一事,臣有很大的责任,请陛下责罚。”秦堪主动承担错误,尽管知道朱厚照不可能处罚他,但该表的态还是一定要有的。

“我责罚你做什么?玩忽职守的是何松,听随同的一名参将说,唐子禾脱逃的当晚,何松在营帐里饮酒酩酊,押解如此重要的钦犯竟敢路中饮酒,单只这一条何松便该死。”

朱厚照越说越气愤,在统治者的心里,附逆造反的普通百姓并不足虑,这些人只要放下兵器安抚,对社稷构不成太大的危害,但作为造反的领导者,则是朝廷必须剿除的对象,否则放虎归山之后对朝廷仍是心腹之患,朱厚照纵再昏庸,这一点还是认识得非常清楚的。

正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朱厚照对何松的怒气非常大,皇帝的一句话便决定了何松必将万劫不复。

不远处刘良的目光扫过来,朱厚照急忙用脏兮兮的抹布假模假样擦着桌子,一个店伙计打扮的人一边忙着干活,一边定下一位朝廷参将的生死,这幕情景看在秦堪眼里,怎么看怎么诡异莫名。

朱厚照一边忙活一边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笑道:“秦堪,这次霸州平乱干得不错。当时城破之前你说的那句‘只要他们没拿起兵器对抗朝廷,他们便仍是朝廷的百姓,是陛下的子民’,这句话传遍了京营,我也听说了,王兴义师伐不臣这是天经地义,然而百姓却是祖宗社稷的根基,你做得对,只要他们没拿起兵器,他们便是我的子民,不可加害。”

秦堪叹道:“终究还是死了三千多百姓,臣不得不下令杀戮,因为这些百姓确实拿起了兵器,他们守城的意志甚至比反军更坚决……”

“拿起了兵器便是乱民,乱民必杀。秦堪,你不用感到不忍或愧疚。父皇曾跟我说过,打江山也好,守江山也好,很多时候必须要付出代价。汉唐送公主和亲番邦,这是皇家必须付出的代价,造反者拿起兵器对抗朝廷便要牺牲性命,这是造反者必须付出的代价。”

秦堪看着朱厚照笑了,这几年过去,朱厚照已渐渐蜕变成熟,越来越有皇帝的样子了,——当然,此时一身店伙计的打扮是他最大的败笔。

朱厚照笑道:“逆首唐子禾虽逃了,但瑕不掩瑜,平定霸州之乱的功劳是跑不掉的,我已决定明日早朝时晋你为国公,这几年你为我东奔西走,立过那么多的功劳,爵位也该升一级了……”

秦堪一愣,晋爵这件事他确实一直没想过,名利方面他并没有太大的野心,对他来说一个世袭侯爵已经很满足了,这个爵位令他的子子孙孙都能跻身勋贵阶级,大明社稷不垮,他的后代皆享殊荣,如果更晋一级爵位,秦家从此自然愈发尊贵。

秦堪确实有些动心了,他没有野心,但如果有人将名利双手捧到他面前,但凡脑子没被门夹过的话,正常人应该都不会拒绝。

“臣……多谢陛下隆恩。”秦堪拱手谢道。

朱厚照急忙托住他的手:“别,这里是酒肆,我是酒肆店伙计,哪有客人向店伙计行礼的,你这不是砸我饭碗么?”

秦堪的脸又绿了。

这小昏君当店伙计真入戏了,若被满朝文武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现在屁颠屁颠儿的给人擦桌子端酒菜,不知金銮殿上会一头撞死多少人,嗯,起码杨廷和是肯定会一头撞死的,李东阳就不一定了,老狐狸惜命得紧……

“伙计,再上一角酒,里面敢掺水爷揍死你!”旁边桌上有酒客大声吆喝。

“来咧,再上一角酒——”朱厚照拉长了声音,喜滋滋地踮着小碎步忙开了,神态模样诚如秦堪刚才所想的一样,屁颠屁颠儿的。

※※※

秦堪叹了口气便想离开,不能再看朱厚照犯贱了,看久了会让秦堪觉得自己即将晋升的国公爵位很掉价……

起身刚准备告辞,秦堪忽然发现一道慌张的身影走进酒肆,定睛一看,嗯,老熟人了。

戴义穿着一身青色夹袄,头戴方巾,像个富态的帐房先生,他匆匆走进酒肆,见秦堪也在,戴义愣了一下后朝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凑近朱厚照耳边说了几句话。

几句话的功夫,朱厚照脸上的表情很精彩,一会儿红一会儿绿,静静呆立半晌,脸色最后定格为铁青。

手里脏兮兮的抹布使劲往桌上一扔,朱厚照攥紧拳头怒道:“好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竟敢把我认定的妻子骗出去踏春!当我好欺负么?”

戴义压低声音煽风点火:“陛下,东厂一刻不停地盯着那家伙呢,今日早晨那家伙骗刘姑娘说郊外有一片杏树林,杏花开得正艳,可采撷一些回来交给刘良酿酒,刘姑娘便跟着他出城了……”

听着二人的说话,秦堪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绪。

他们口中的“那家伙”,不会恰好是……唐寅吧?

“走!咱们也出城,去瞧瞧唐寅想对刘良女干什么,说好了君子之争,我才没用权势压他,他倒先跟我玩起了手段,斯文败类!”朱厚照气急败坏地往酒肆外走去。

秦堪听得心一沉,果然是唐寅。

“我也去!”秦堪赶紧跟上,和戴义一起并肩离开。

酒肆里,招呼酒客的刘良看着朱厚照等人气势汹汹地离开,不由叹气摇头,喃喃道:“说什么被罢官免职,什么生计窘迫,这鬼话也就只能骗骗我那傻女儿,当我是瞎子么……不过这小子用心良苦,做事勤奋,倒也不算是坏人。”

※※※

找唐寅并不难,被东厂盯上的人大抵等于被狗盯上的骨头,一咬一个准。

满面铁青的朱厚照领着戴义和秦堪,身后还跟了一大群杀气腾腾的禁宫侍卫,幸好愤怒中的朱厚照尚有理智,快出城的时候挥退了所有侍卫,不准他们靠近,只带着戴义和秦堪匆匆往东郊而去。而侍卫们又不敢离皇上太远,只好装作踏青赏花的模样远远跟在朱厚照三人身后。

……

东郊果然有一片杏树林,唐寅没说谎。时值三月阳春,正是杏树开花的时节,杏林一片雪白,花瓣半开半落,枝桠挂满了杏花。地上也铺了厚厚的一层,目光所及之处白茫茫一片,似雪,比雪暖,比雪香。

满怀怒气的朱厚照见到这片杏林,怒火顿时消弭许多,甚至还发出啧啧的赞叹。

“团雪上晴梢,红明映碧寥。店香风起夜,村白雨休朝。这般景色朕早该出来看看了。”

出了酒肆,朱厚照便恢复了“朕”的自称。

戴义在旁边没口称赞朱厚照的诗念得好,颇具唐人古味,秦堪却苦笑摇头。

到底是少年心性,看中的女人被一个风流才子骗到杏花林了,他还有心情念诗,这个时候就算念诗也该念“一枝红杏出墙来”好不好……

唐寅和刘良女在杏林中的一片小坡地上,看得出唐寅做了精心准备的,他在坡地上铺了一张小毯子,毯子上摆满了各种食物零嘴儿,甚至还有一小壶酒,而刘良女显然很不解风情,唐寅在惆怅地看着她时,她却拎着一个小竹篮子忙着采撷杏花。

朱厚照让戴义守在杏林外面,他和秦堪二人悄悄靠近坡地,在坡地背面的洼地里潜伏下来。

当秦堪看到唐寅从火堆里扒拉出两只香味四溢的叫花鸡时,眼皮不由抽搐几下。

刘良女很忙,忙着采撷杏花,像只穿花蝴蝶般在杏林的飞来飞去,唐寅精心布置的浪漫场景完全被她无视,看着她忙来忙去的身影,唐寅颓然叹息,顿觉气短。

许久之后,刘良女或许有些累了,走近唐寅微微喘息着朝他福了一礼,道:“多谢唐相公告之这片杏花林,今年爹爹酿的杏花酒一定香醇之极。”

唐寅笑道:“刘姑娘不必多礼,累了的话不妨坐下来歇息片刻,我这里准备了许多东西,喜欢吃什么尽管随意。”

刘良女抿了抿唇,摇头笑道:“不用了,小女子出身贫寒,却也是有教养的,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能吃。”

洼地里的朱厚照顿时眉开眼笑,轻轻捅了秦堪一下,眉宇间尽是得色,似乎在炫耀他的眼光。

秦堪眯着眼打量刘良女,上次在酒肆见过,却也只是惊鸿一瞥,今日他才开始正视她。

穿着打扮很普通,钗裙的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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