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逐鹿记-第3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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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宝神君!
仙福永享!
寿与天齐!
。
所有人在神官大人的号召下,不断地振臂高呼,小二黑被这气氛熏染,也不断地高举手臂,大声疾呼,他忘记了心中的恐惧。
是的!
这里的大多数人,都相信他们的夏王殿下是天上的神灵降世,因为神君的存在,他们这才分到了土地,这才有了自己的家园,神庙中的神官不断向他们传下了神君的法旨,教会他们利用人和畜生的粪便来肥沃土地,分发给了他们新的犁铧,教会他们怎样使用,并且,在他们生病的时候医治他们,赠送医药,这一切都是灵宝神君的恩典,所以,他们每日晨昏都会聚集在神庙在神官的指挥下进行祷告,每日都会像现在一般称颂神君大人。
这些仪式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习惯,融入了他们的生活之中,他们对此深信不疑,就算在他们中间,有那么一两个不相信这些东西的家伙,他们也不敢说出来,不然,就会被这些狂信的信徒撕成碎片。
—
现在,神君在命令他们战斗,命令他们保护自己的家园,虽然,在他们中间,很多人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他们只短暂地训练过,只粗浅地知晓队列的行进和转变,然而,他们都无所畏惧,不仅因为他们在保护自己的家园,也是因为这是神君大人的法旨;他们也绝不会后退一步,不仅因为他们的身后就是大河,这也是因为神君大人的法旨。
小二黑在这狂热的气氛的熏陶下,不由得流下了泪水,他在为自己刚才的恐惧感到羞愧,那是一种极其强烈的耻辱感。
当初,在流浪的途中,他们一家以及那些结伴同行的族人遇见了张金称的变民军的袭击,一些人被裹挟进了变民军中,一些人失去了自己的性命,一些人则逃脱了。
那个时候,小二黑他们一家人只剩下了他和自己的大哥,年老体弱的父母和妹妹早已变成了路边枯骨,而那次,他和自己的大哥也分开了,不晓得大哥是生是死?不晓得他是不是像自己一样幸运,被神君大人收留,有一份土地和一所房子?
一想到自己的幸运,小二黑更是羞愧难当,他像其他那些人一样低下了头,开始了默默祷告,希望神君大人的庇佑。
口中默默念着祷词,小二黑的心情渐渐恢复平静,握紧手中的长茅,就像握着家中的锄头一样,他抬起头,平静地望着远方,在前方那片翠绿的山峦下,随风传来了一阵阵的厮杀声,苍凉的号角声,急促的鼓声。
头上方,低垂的白云一动不动地趴着,遮蔽着蓝天,分外地宁静。
山峦上的旌旗开始了摇动,这是在向他们这些二线部队下令,让他们出阵。
小二黑握紧手中的长矛,迈着小步,保持着队列和伙伴们在长官的号令下,随着整齐的鼓点慢慢朝山峦上行去。
身上的铠甲是进城后才领下来的,不怎么合身,稍微大了一些,显得有些松垮垮的,每走一步,甲片就叮当作响,这些小二黑浑不在意,他的呼吸随着有节奏的鼓点进行,他死死地盯着前方大柱子的背影,保持着和他的距离在三尺间。厮杀声越发地近了!
第一百零四章 五月十八日(四)
太阳升起后,敌我双方就开始埋锅造饭,待到辰时末,同地列阵而出,在河滩前那方圆十余里的洼地排好了阵势,准备交战。
风,不停地掠过阵前的草地,草尖摇摆着绿浪,从高空望下,高畅军后面的马颊河却如一条碧绿的玉带宁静地流淌。
太阳炙烤着大敌,两军对峙着,从辰时一直到午时。
高畅军人少,摆下的是防守阵势,前方全是身披甲冑的精锐,长矛手,刀盾手,弓弩手,按照顺序列好了队列,在王薄看来,对方就像是一头刺猬,自己虽然有一副好牙口,却也有难以下口的感觉。
由于没有找到对方的破绽,战机在王薄看来也就一直不成熟,所以,他迟迟无法下达进攻的命令。
若是按照王薄的打算,他还准备等下去,等到对方的士卒疲惫,甚而怠战之时,方才下达总攻的命令,然而,他虽然是名义上的统帅,手下的部队却山头林立,人人都有自己的一番盘算,权衡利弊之下,那些家伙并不见得会听从他的号令。
何况,流贼始终是流贼,除了各个头领身边的那些核心力量,其他那些士卒大多为没有经过训练的乌合之众,就算是那些核心力量,也不过打的仗多一些,把别人或自己的命看得轻一些,拼杀凶悍一些而已!也都没有经过良好的军事训练。
故而,在这种两军对峙之机,王薄那方的士卒很快就感到不耐烦了。要他们一拥而上。展开混战容易,要他们像现在这样列好队列,对峙着寻找战机则很是困难。随着对峙的时间地流淌,肃杀地气氛在两军阵前越发地浓烈,许多贼军的士卒渐渐无法承受起来,他们的心态发生了变化,无法忍受等待地煎熬,一心只想上阵。不管是生也好,是死也好,总能从这难熬的气氛中解脱出来!
相比之下,高怀义统领的这一万人则比那些贼军的忍耐力好了许多。
在这一万人中,只有两千人是正规军,由高怀义统率镇守平原郡,其余那八千人乃是从平原各地征集而来的精壮,这些精壮大多来自各地农庄。他们以前都是像小二黑一般的流民,也有一部分来自当地地大族,那些大族的身家性命现在已经和高畅的政权捆绑在了一起,面对王薄的袭扰。他们自然只有奋起抗争,若是让王薄攻下了平原。对那些大族而言,损失就太大了。
高畅虽然一直在打压世家大族的势力,但是,他们毕竟还能生存和延续下去,并且,高畅也给他们指出了另一条路,他们不用只是在土地上积累财富,开办各种各样生产新物件的作坊则更能赚钱,这时高畅还只占据河北的几个郡而已,若是让高畅夺得了天下,商业重新流通起来,那时他们的财富将成倍成倍地往上增长,另一方面,他们这些关东大族也能一扫数十年的颓势,重新在庙堂上站住脚,将那些粗鲁不文的关陇门阀压在身下。
所以,但凡目光远大的那些世家大族,以及从高畅这里已经得到了好处地家族,都不会在最近的风波中出面公然反抗高畅地政权,他们都在暗中观望着,犹豫着,等待着,只有那些目光短浅的宗族,受到大力抑制的豪强势力这才旗帜鲜明地反对高畅,在最近一系列的暗杀行动,争地抢水风波中大出风头,现在,高畅还顾不得对付他们,不过,他们全都上了监察司的黑名单,一旦高畅腾出手来,下场不问也知。
正因为有许多世家大族并没有公然反抗高畅,当王薄率军入侵之际,为了保护自家的利益不受那些乱民的掠夺,这些世家大族纷纷出钱出人,高怀义才能在短短的十来天内积聚一万兵力。
由于大型铁厂和矿山的存在,高畅军的武器和铠甲等装备并不缺乏,高怀义统率的这一万人中,不但每个正规军都领有统一制式的武器和铠甲,就连那些八千匆匆召集而来的精壮,也领有打造精良的武器,当然,人人一身甲冑却还做不到,他们大多身披简陋的皮甲,头上也没有戴上战盔,不过,却也有一部分身强力壮,往日在农闲时受过民兵训练,或者是从军队中退役的老兵领有铁甲,小二黑就在这些人中间,他们作为第二队存在,随时准备支援第一线的友军。
高怀义摆在第一线的队伍有一千多正规军,在他看来,和变民军作战,最好先声夺人,那些贼子毫无军纪,也没有坚强的作战意志,当战斗顺利时,他们就像饿狼一般凶猛,而当战局对他们不利时,他们则会像被狮子追猎的羊群一般散于四方。
所以,顶住对方的第一波进攻是关键,因此他将战斗力最强的正规军放在了第一线,战斗力第二强的那批部队则放在第二线,留在第三线的则是战斗力最弱的部队,当敌人冲破两道防线杀到后方时,这些人也只有拼死战斗,在他们后面是宽敞的马颊河,他们无路可退。
除此之外,高怀义还将军中那仅有的五百精骑埋伏在了山坡后面,那是他的杀手锏,他将整个战局都压在了这支精骑上面。
对于高怀义的部署,王薄一无所知,看见对方衣甲鲜明,杀气凛然的第一线部队,他不由心生忌惮,若是对方的一万人都是如此,这场仗就难打了。
要知道,在他的军
除了他手下的两千精锐力量,以及各个头领的亲兵外士卒都无法身披战甲,好一点的也还有着一身皮甲,大部分却只穿着一件单衣,武器也五花八门,那些被裹挟进来的百姓手中有的甚至只拿着一根木棍。
这还是得到了宇文世家地资助,那些亲卫们才全部穿戴上了铁甲,若是没有宇文世家地资助。情况将更为不堪。
不能大意啊!
出于谨慎的目的。王薄原想再观察一下高怀义地布阵,寻到最合适的战机时再发出攻击,然而。他手下的那些人则等不了这么久,特别是那些从豆子炕出来的家伙更是如此,在这些头领中,很有几个窦建德的义子,他们一心为窦建德报仇,并没有多好的耐心。
他们纷纷向王薄请战。王薄却总是不许,这让那些桀骜不驯地家伙分外不满。
到了午时初,那些家伙终于忍不住了,他们率先开始了行动,率领本部人马脱离了战阵,朝几里外的高畅军冲了过去。
看到这样的情况,同时,也知道在对峙中本方的士气一直在下降。无奈之下,王薄只好下令了全军总攻。
不过,他将自己的那两千亲兵放在了后面,作为预备队使用。若是战局对本方有利,就将这两千人投下去。彻底击溃对方,若是战局对本方不利,那对不起,他王薄就不奉陪了!
—
只要保存好这两千骨干,他随时可以再拉起几万人的队伍来,只要这座青山在,何怕没柴烧啊!
那些报仇心切的家伙自然不知道王薄的盘算,那些嗷嗷大叫着向敌军冲过去地底层士卒对此则更是一无所知了。
张大双手高举着横刀,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随着人流朝前冲去,就像身处在漩涡中一般,他仿佛身不由己地被被人带着向前跑着,这个时候的他,和身边所有的人一样,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已经被他们地那个知世郎出卖了。
数年前,他们一家从信都朝平原流亡,途中,爹娘兄妹相继死去,或死于饥饿,或死于战火,只剩下了他和兄弟小二黑,然而,最后他也和自己的兄弟分开了。
他被裹挟进了张金称地变民军中,为了生存他拿起了刀枪,自从杀了第一个人,抢得了那一家的半袋麦子后,他就彻底沉溺了下去,身边发生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你要想活下去,就只能不停地去杀人,去抢劫,你只有比周围的人更凶更恶,你才能生存下去!
张金称的大军被击溃后,他带着几个人进了豆子炕,跟了别的头领,在大头领格谦大人手下混饭吃,格谦大人死后,他们又跟了别的人,就这样不停地往复,最后跑到了渤海,跟了知世郎王薄。
时光飞逝,他身边人的面目在不停变换,不停地有新人加入,有老人死去,新人变成老人,然后接着死去,他效忠的头领也在不断变换,每一个旧头领不是在内部火并中被杀,就是被官府砍下了脑袋,而他依然活着。
身上的伤疤在增多,他依然活着。
偶尔,静下来的时候,他也会想起信都的那个家乡,他那贫穷却不乏乐趣的童年,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