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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思璃别-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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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微妙的流露,往往不需要通过言语来表达。
垂目时的那一瞬失神,笑意中的那一抹无奈,眉宇间的那一丝黯然。
即使她什么也不说,仲奕也很清楚,她永远不可能忘记那个叫作乌伦的男子。
夜幕中,骤然划过一道光亮。
仲奕扬起了唇角,抬手指向天空,“阿璃,快看,流星!”
阿璃赶紧顺着仲奕的手势转身抬头,却只捕捉到流星消逝前的一丁点儿光芒。
“居然给错过了!”阿璃悻悻地敲着叉子。
仲奕宽慰道:“以后还有机会。日子那么长,以后我们每晚都来这里等。”
“流星可不常见,也不知道下次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有!小时候听族里的巫师说,只有神族的人死了以后,才会化作流星坠落!”
话说出了口,阿璃忽然觉得有些莫名的心悸,骤地抿住了嘴唇。
仲奕没有留意到阿璃的表情,仰头看着星空,“是吗?可我听说神族死后,会化作天上的星星,永远地驻在夜空、俯看人世间的沧海桑田。”顿了顿,他轻声说:“或许,墨翎也化作了这满天繁星中的一颗,一直在悄悄地守望着我们。”
阿璃挪坐到仲奕身边,抬头望着夜空,努力地辨认着墨翎化作的那颗星星,“你看,那颗会不会是墨翎?靠着月亮最近的那颗!墨翎那小子最喜欢吃兔肉,月宫里不是住着玉兔吗……”
夜风托起了她的几缕发丝,似无意地送到了仲奕的肩头,又轻轻地拂过他的颈间,酥*痒的。
仲奕缓缓伸出手指,圈住了阿璃的一缕青丝,在指间眷恋地缠绕着。
海岛上悠闲的时光过起来很快,不知不觉间,离上一次商船来东海的日子已经隔了一个多月。
这日,阿璃和仲奕正准备出门,却见林崇一边飞奔过来,一边高喊着:“裴大哥!阿璃姐!”
林崇跑到屋前时,弯着腰、大口地喘着气。阿璃不禁有些吃惊,抚着林崇的背,“阿崇,你这是怎么了?跑得这么快!”
林崇缓过气来,说:“西面海岸那边,停了艘好大的大船!大船又放下艘小船,船上的人正朝这边来!”
这座岛位置偏僻,又有礁石环绕,稍大点的海船通常都不会经过此处。
阿璃和仲奕交换了一个眼神,扶着林崇的肩膀,问道:“那大船什么样?有没有挂幡旗?船上的人有没有穿铠甲?”
林崇摇了摇头,“好像没有旗……呃,什么是铠甲?我只看见小船船头上站着个男人,穿着红色的衣服……”他突然呲了下,感觉阿璃姐的手指骤然攥紧了,捏得自己有些吃痛。
林崇抬头去看阿璃,只见她目光似怒似怨,咬着嘴唇望向了海岛的西面。
×××
风延羲站在船头,望着细白沙滩上并肩而立的两个人,心中滋味复杂的难以言绘。
耳鬓厮磨的两个人,往往意识不到彼此身上因为日复一日而发生细微的变化。
成长、衰老,只有在久别重逢的人的眼中,才会显得突兀而惊人。
三年的时间,让玉冠锦袍、花下抚琴的翩翩君王,蜕变成了皮肤黝黑、粗衣布裤的渔夫,也让阿璃张扬而倔强的神情中,添了几分柔和。
随行的韩楚还在下锚套缆,延羲已轻撩衣袍,飞身跃到了海滩上。
阿璃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而仲奕却是神色自若,含笑对延羲道:“延羲,好久不见。”
阿璃有时候会想,人身上的一些痕迹,是不是一辈子都无法抹去?不管仲奕看上去有多像个地道的渔夫,他举手投足间那种不紧不慢的从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常年累月所熟习的君王所特有的与众不同,依旧在那里。而自己,也永远像只浑身长满尖刺的刺猬,充满了戒备与疑心……
延羲嘴角勾出道笑,表情看上去亦是云淡风轻,“君上别来无恙?”
两人渊渟岳峙的相视而立,仿佛这场在东海偏僻小岛上的重遇完全在意料之中,没有半分的令人惊诧。
阿璃却沉不住气了,伸手扯住延羲的衣袖,挤出丝笑地说:“你跟我来,我有关于沃朗的事要问你!”说着,也不顾仲奕的反应,拉着延羲就往木屋方向走。
延羲任由阿璃拉着自己朝前走了一段,低声揶揄道:“看见我来,你居然没逃没躲。难道是分别三年,让你终于有一点点想念我?”
三年未见,他依旧英俊的令人不敢逼视,额前的长发被海风拂起,掠过那复杂而又深邃的目光。
阿璃驻足望着延羲,“我不管你是如何找到我们,又为了什么目地来找我们,请你不要把我们再卷入到中原的事里!”
对于风延羲,阿璃太过了解。他不是那种会漫无目的、在无关紧要之事上浪费时间的人。他跋山涉水来到东海,绝不会只是简单的故友叙旧。
延羲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仲奕,只见他正一瘸一拐、步履艰难地跟过来。
他嘴角的笑意变得锋利而嘲讽起来。
原来不是不想逃,而是因为有人瘸了腿,想逃也无法逃……
延羲转头看着阿璃,目光清冷却又似饱含一种压抑的情绪,“你不想被卷入中原的事?你是指东越亡国,还是慕容煜称帝?阿璃,我父亲说得不错,你是个冷心的女人,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可凭什么……”他紧紧盯着她,顿了顿,才又开口,“凭什么我妹妹沦为阶下囚,你和东越仲奕却在世外桃源逍遥度日?”
阿璃被延羲的目光逼视得有些心悸。
她琢磨着他的语气,“那你想怎样?难不成你想让我们去救青遥?”
她十分清楚,青遥是延羲最珍爱的人。以他那不择手段的行事方法,为了救出妹妹,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可他为何不去蓟城,而是来了东海?
阿璃脑中思绪纷飞,猛然警觉起来,“你想用仲奕去交换你妹妹?”
延羲没有答话,继续朝前走去。
阿璃胸口发凉,连忙追了上去,拽住了延羲的手臂,“被我说中了?风延羲,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你要是敢打仲奕的主意,我也没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
延羲冷冷地看了阿璃一眼,甩开了她的手,似笑非笑地说:“你当然是无所不敢。”
阿璃回头朝海滩张望。
跟随延羲来的韩楚和蘅芜都还在小船上,似乎并没有上岸的打算。
她暗暗松了口气。就算不得已非要动手,她应该有把握应付延羲一个人……
她转着心思,努力克制情绪,放柔了语气对延羲说:“想要救青遥的话,应该还有其他的办法,我可以跟你一起想法子。东越的那些事,仲奕全都不知道,请你不要把他牵扯进来。”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木屋前。
林崇在屋前慢慢站起来,张着嘴,仰头盯着延羲。
以前他觉得裴大哥和阿璃姐是很好看的人,可眼前的这个人,居然还要更好看,好看的就连珊瑚岛上任何一处的美景、跟他相比,似乎都不那么好看了……
阿璃用脚尖扫了扫地上的散沙,取过张席子,铺到地上,“我们屋子小,平时吃饭喝酒都在外面,你就将就一下。”
延羲倚在门口,朝木屋里面打量着。屋子造得有些粗糙,木板和木条混用着,四壁和屋顶皆有缝隙,屋顶上像是补洞似的盖着些芭蕉叶。屋里除了一个小小的厨房,还隔出了两个房间。
林崇变客为主地倒了杯水捧到延羲面前,献宝似地说:“叔叔喝水。”
延羲接过杯子,低头看着林崇,“你跟他们住在一起?”
林崇连忙摆手,“不是,我住在岛的那一头。”顿了顿,颇有见解地补充道:“裴大哥和阿璃姐的屋子这么小,只能住两个人。”
延羲喝了口水,挑眉问:“你管他们叫哥哥姐姐,却叫我叔叔。我显得比他们老很多吗?”
                        

☆、浮沉聚散 (四)

林崇一下子懵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下意识地摇头。
阿璃一面埋首整理着席子的边角,一面接过话去,“相由心生。心机太重的人,看上去都会显老。”
延羲不置可否,从怀里掏出颗蓝色的珠子,递给林崇,“哥哥送个好玩的东西给你。这珠子在水里可以变幻颜色,你去试试看。”
林崇激动地接过珠子,兴高采烈之余,还不忘朝阿璃看了一眼,却见她好似担忧又好似气恼地盯着自己,不觉胆颤发慌,犹豫着伸出手,要把珠子还给延羲。
阿璃见林崇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子,刚才还提心吊胆地担心大船上来的是坏人,结果一见面就被延羲给收买了!如此看来,这家伙其实跟沃朗也没什么区别……
“喜欢就收下吧。”她站起身,朝林崇挥了下手,“去玩吧!”
林崇高高兴兴拿了珠子奔向海边。
延羲望着林崇的背影,轻声说道:“最开始,每个人都是没有心机的。”
×××
带着咸湿气息的海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
时而有一两片叶子飘落而下,在风中优雅地打着转儿。
屋前的三个人席地而坐,各怀着心思,谁也不急着开口说话。
沉默了良久,仲奕开口问延羲:“你是如何找到我们的?”
三年前,东越国君乘船出海,一去便不再复回。据船上幸存的水工所说,东越国君当时是打算带着宠妃远走高飞,隐居世外桃源。岂料海船在峤州以东的水域遇上了燕军。东越国君曾邀请燕王上船议和,却无果而终。继而双方在海上开战,东越惨败。最后,在慕容煜的威逼下,国君和郑氏双双跳海自尽,落入了鲨群之中,葬身鱼腹。
当年东越海船上一共有船夫舵工三十七人,外加侍从武卫,一共五十八人。海战之后,只有十五人幸存下来。
在过去的三年里,风延羲断断续续见过余下这十五人中的每一个。
对于当年的海战起因和过程,这十五个人描述得各有偏颇。但对于东越仲奕和阿璃葬身鱼腹之事,却是异口同声、绝无出入。
延羲双目微垂,语带嘲讽地说:“你关心的就只有这个?我还以为,你会先问问青遥怎么样了。”
仲奕沉吟一瞬,淡淡说道:“不用问我也知道她过得很好。有你这样的兄长,想必她定能安乐无忧。”
这句话落在了知晓内情的人的耳朵里,倒有了层讥讽的意味。
阿璃直了直身子,对延羲说:“延羲,我跟仲奕三年前就‘死’了。中原的人和事,跟我们已经再没关系。当初你促成仲奕和青遥的婚事,也是为了你自己的野心,如今仲奕避世而居,刚好还了你妹妹自由。再说,我们现在的自由是拿命换回来的,该付出的代价都已付过,不觉得对谁有过亏欠。”
延羲神色复杂地盯着阿璃,冷笑道:“你在怕什么?怕你最关心最在意的男人念及结发之情,抛下你回到他妻子身边?”他转向仲奕,目光晦暗而阴戾地说:“东越仲奕,你以为你换了姓氏、弃了身份,就能摆脱过去的一切?你可知道,过去的三年里,有多少人因为你而无辜丧命?”
阿璃用暗夷话打断了他,“延羲,你答应过我,不让仲奕知道这些事……”
仲奕因为腿伤,很少离开珊瑚岛,也从未去过吉令,对中原过去三年所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他不知道自己苦心守护的东越已亡,而自己的妻子母亲,沦为了燕国的阶下囚。
“我答应过你什么?”延羲目光清冷,用中原话回答道:“我唯一答应过你的,只是永远不对你说谎。在这件事上,我一直问心无愧。”
仲奕神色平静的开了口,“阿璃,没关系的。你让他继续说下去。”
延羲继续道:“你假死以后,青遥窃取了龙骑营的令牌,命人火烧燕军大营,引得燕陈开战。这一切,只为替你一人报仇。你在这世外桃源逍遥之际,她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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