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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思璃别-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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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帝与扶风侯府的联姻,在一定程度上确保了两国在短期内不会再起战事,为双方都赢得了休养生息的机会。至于长远的局势变化,以及谁最终能取得更大的利益,恐怕连当事人自己也无法预测。
在燕国,朝臣们的态度要更为抗拒、更为保守些。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对陈国人的疑心,也因为慕容煜跟月氏公主已有的婚约。北方大漠的部族分散,虽然名义上臣服了燕国,但管理控制起来十分困难。老月氏王去世以后,慕容煜安排了纤罗公主的一个庶出弟弟登基为新月氏王。新王年纪尚幼,生母又出生低贱,大漠各部的族长依旧多多少少以嫡出的纤罗为尊,并不把新王放在眼中。慕容煜与纤罗公主的婚约实际代表了燕国和北方大漠的一个盟约,一旦这个盟约被打破,以燕国如今国库空虚、南面受敌的境况,很难在维持在北方的统治。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娶多少个女人都不是问题。
唯一的难题,就是名份。
                        

☆、第二场交易 (二)

慕容煜打算以正室王后的身份来迎娶阿璃。
这个想法才一提出,便遭到了朝臣们的一致反对,包括他的亲信近臣。但也有行事精明之人提出,扶风侯府富甲天下,这场联姻或许能帮燕国缓解财政上的燃眉之急。
因为燕国先王和老月氏王薨逝等诸般理由,慕容煜和纤罗公主的婚事一拖再拖,一直没有举行。而这次迎娶扶风侯府表小姐,燕帝却是出奇的积极,凡事皆催促行之。
为了赶在仲秋迎接阿璃入宫,慕容煜没有办法在名份问题上跟一帮老臣们争论不休,只得暂定以王妃之仪来迎娶阿璃。
而对于平民百姓而言,这场婚事则是当世两大名人之间的联姻,意义非同凡响,足够后世说书人撰写几个不同版本、或侧重才子佳人、或侧重权谋朝政的故事来。
战神慕容煜,富甲扶风侯。
风延均死后,因膝下无子,嫡妻亦于一年前病故,扶风侯一爵便自然落到了风延羲的头上。延羲本已权倾朝野、家财万贯,如今多了个扶风侯的名号,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益,却让他的名字在市井坊间的传闻中又添了一层传奇的色彩。
阿璃跟延羲回到陈国,住进了新都城襄南中的扶风侯府。
对于这座侯府,阿璃并不陌生。
四年前,她曾扮作延均世子的贴身侍婢,住进了这座庄园。那个时候,风家的人都管此处叫作襄南别院。陈王迁都襄南之后,这座曾经的别院便顺理成章地成了新的扶风侯府邸。
庭院间似乎依旧有着淡淡的薄荷香气,萦绕于草木空气之中,凉凉的沁人心脾。
风氏的子弟,都多多少少有些洁癖,而延均世子因为自幼体弱,平日起居所用之器物饮食更是格外讲究,一到夏日,就必用添加了薄荷的熏香,以除去暑湿气味。
薄荷香气如故,昔人却永无见期。
阿璃心生一股伤感怀旧的情绪,在后院的池边停住了脚步。
朦胧的月色之下,池畔的柳枝袅袅垂落,随风婀娜轻舞。
走在她前面的延羲亦驻足回头,目光探究地看向阿璃。
阿璃意识到自己的失神。
她不习惯在延羲面前流露出任何稍显软弱的情绪,于是转而指着柳树笑道:“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被世子手下的弓弩手追到这里,你手这么一扬,”她比划了个动作,“就落下好多叶子。”
从越州一路西行至襄南,两人的关系似乎缓和了许多,至少表面上都客客气气,偶尔也会开一两句玩笑。毕竟,他们又再次成为了盟友。
但对于阿璃无端的示好和叙旧,延羲总有种难以言绘、忌讳甚深的畏惧。
他踌躇了片刻,缓缓走到树下,手掌凝聚内力,于虚空中轻轻拂过。
柳叶簌簌而落。
银色的月光将落叶染成了白色,远远看去,如雨似雪。
“是这样吗?”延羲衣袂翩然,长身玉立于旋旋而落的柳叶之间,神色淡然地望着阿璃。
阿璃走到延羲身旁,伸出手掌,接住一片落叶,摇了摇头,“不一样,那时被你用内力震落的柳叶,就如同灌了神力似的直飞出去,击倒了好几名侍卫。”
她把手中的柳叶捏在指间,研究片刻,挥手弹出。叶子飞出不过数寸的距离,随即软绵绵地飘落到了地上。
阿璃撅了撅嘴,自怨自艾道:“我的内力比你差太多。”
延羲的目光恰触到阿璃这一瞬的神情,唇角经不住逸出淡淡笑意,“所以那日你因为忌惮我,故意引我被暗器打中,还骗我说暗器有毒?”
阿璃笑而不语,倚着池边的石栏,回想起那晚的生死相斗,感觉那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延羲站在阿璃的身后,静默良久,突然开口道:“其实,那次并非我们第一次见面。”
阿璃低头望着夜色中黑黝黝的池水,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应该是我在越州劫走青遥那次吧?只是当时隔得太远,算不得真正的见面。”
延羲摇头,“也不是那次。”
阿璃转过头,面露疑惑,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微有赧颜地问:“你是说小时候在宛城王宫?可你根本没看见我,更不算。”
“也不是。”
阿璃垂目思索片刻,抬眼瞪着延羲,“你在故意骗我是不是?”
月光下,延羲俊美的面容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色,显得线条分外温柔,连眼中惯有的嘲讽与寒意似乎也融隐不见。
“我发过誓,永远都不对你说谎。”
可不说谎并不代表不隐瞒,也不代表不背叛。阿璃心想,当初的那个誓言,在风延羲这种精明人身上,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作用。
她清了下喉咙,越过延羲身侧,“走吧,快带我去见仲奕。”
两人穿过柳池旁的走廊,行到一处庭院之外,忽听见院子里隐隐似有人声。
阿璃此时已经恢复了内力,稍微凝神聆听一瞬,突然起了兴趣,朝延羲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纵身跃上了墙头。
她隐身于一株越墙而生且枝叶繁茂的榕树后,透过树枝缝隙向院中张望。
萋萋立在台阶旁,娇俏的面孔微微垂着。她身边的沃朗,也是同样的低头不语。
阿璃仿佛有了往日作杀手偷袭暗窥时的紧张和激动,手心也微微出起汗来。
一个月前,她在越州宫中重遇慕容煜,并以交换青遥和裴太后为条件,允诺下了婚事。为了不让弟弟担心,阿璃将整件事暂且瞒住了沃朗和蒙卞,只说是当日禁咒未曾生效,让延羲找出了自己的行踪,所幸延羲总算是良心发现,最终答应自己放过仲奕。
沃朗和蒙卞二人素来与延羲交好,本就夹在中间不知该帮哪一边,蒙卞更是因为被阿璃半逼着对延羲的手下用了蛊毒而自责不已。现下听闻阿璃和延羲和好如初,自然是不胜喜悦释然,放下心来准备返回暗夷。
从越州出发后,一行人分别乘坐三辆马车先前往襄南。马车两大一小,最初的安排是阿璃、沃朗和蒙卞共乘一辆,蘅芜和萋萋跟着延羲乘坐另一辆,而金三守着几箱贵重物件和账簿坐进了最小的马车中。可行出不到两日,蒙卞就开始抱怨说他随身带着的几条蛊虫躁动不安,非要沃朗去换了延羲过来,说什么要靠神族的灵力来压制蛊虫云云。再过了几日,蘅芜又不知何故地搬去了金三的车里,只留萋萋和沃朗两个人共乘一车。
阿璃不是个没眼力的人,再加上蒙卞积极的“指点迷津”,早已留意到萋萋待沃朗不同旁人。
萋萋虽是蘅芜的亲妹妹,却完全不似蘅芜那般温婉稳重,并且因为青遥和仲奕的缘故,对阿璃始终抱着些许敌意。可阿璃倒觉得她直率的个性自有可爱之处。当日裴太后刺杀慕容煜失手,燕军将东越王宫围了个水泄不通,萋萋原是延羲送到青遥身边的暗卫,武功不弱,本想护着青遥杀出宫去,但青遥执意不肯离开小越王,只命萋萋独自出宫送信给延羲。
萋萋一直为青遥的遭遇忿忿不平,一面觉得仲奕薄情有负于小姐的一片深情,也因而迁怒阿璃。另一方面觉得延羲当日不顾小姐心意、几番想让小越王禅位陈国,才逼得裴太后铤而走险、诈降燕国,最后让东越亡在了燕国手中。
她对延羲和阿璃皆是冷言冷语,就连亲姐姐蘅芜,因为是延羲心腹,也没得过太好的脸色看。唯独对沃朗,是个例外。
萋萋盯着地面,低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沃朗双手有些不自然地交握着。
他沉默了会儿,说:“不知道。”继而又补充道:“我到中原本就只是为了寻找姐姐。如今既已找到了姐姐,族中又还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没有理由在中原多留。”
萋萋抬头望着沃朗,半晌,问:“任何理由都留不住你吗?”
阿璃的一颗心骤地提到了嗓子眼,调整着视线,竭力想将沃朗的表情看清楚。
夜色中沃朗的面色晦暗不清,只听见他有些紧张地清了清喉咙说:“如今暗夷和陈国的关系不比从前,若让人知道我们与扶风侯府来往过密,恐怕会连累延羲大哥遭人非议。再说,蒙卞也总惦记着他留在家中的猴子,一直嚷着要早点回去……”
阿璃捂嘴想笑,却听见墙脚下的草丛里传来一声略带怨愤的嘀咕,才意识到自己不是这里唯一听壁角的人。
延羲不知何时也站到了阿璃身旁,伸手轻轻拉了她一下,示意她跟着离开,随即转身跃下墙头。
阿璃有些不情愿地跟了过去,待走出一段路,出言埋怨道:“刚才正听到关键地方,你干嘛要走?”
延羲似笑非笑地答说:“非礼勿听。而且,该听的你都已经听到了。再说蒙卞就躲在树下,你想知道什么细节,大可明日去问他。”
阿璃忿忿道:“什么该听的都听到了?我还不知道沃朗的心意呢?”
延羲停下脚步,挑眉看着阿璃,“沃朗的心意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阿璃摇头,“哪儿明显了?一点都不明显。”
延羲有些无奈,“那你直接问他吧。”说完抬腿继续往前走。
阿璃急了,追上前去,“这种事我怎么好意思开口?难道要告诉他我偷听了他俩的对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沃朗十多年没在一起,不如寻常姐弟那般熟稔。”
她拽住延羲的衣袖,“既然你觉得他的心意已经很明显了,那你告诉我,他是怎么想的?”
                        

☆、第二场交易 (三)

延羲低头看了眼阿璃,竟觉得她此刻的神情中有了些许难得的柔顺哀求之意。
他轻叹了口气,驻足道:“依我看,沃朗对萋萋并非无情,但却是绝对不会跟她在一起的。”
阿璃听延羲说得断然,不禁暗暗失望,追问道:“可我瞧沃朗刚才说话时那般紧张,跟平时的模样大相径庭,男人不是只有对着喜欢的姑娘才会这样吗?”
她说完又有些后悔,觉得跟延羲讨论这种事似乎太过别扭。但因为着急弟弟的终身大事,顾不得多想就脱口而出了。
暗夷的巫师皆立过重誓,终身不娶,而沃朗身为族中大巫师,更是没有资格谈婚论嫁。可阿璃想着离世父母的心愿,一直盼着沃朗能抛下巫师身份,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延羲说:“我并未说沃朗不喜欢萋萋。他只是不愿跟她在一起罢了。”
“可你怎么知道沃朗不愿跟她在一起?刚才沃朗说不能留下,也许,只是想试探一下萋萋的反应。”
延羲唇畔牵出戏谑笑意,“欲擒故纵是你们女人的把戏,男人可没有这般无聊。对方既然把话都挑明了,若真是想在一起,断没有模棱两可的答法。”
阿璃揣摩着延羲的话,不觉想起了自己与慕容煜在八月春谷定情的往事。
她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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